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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漂泊有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61.  第六十一章   ……


    猜到家里肯定时时挂念, 时迁也没心思在外逗留,院试结束,他立马回屋收拾东西。


    按说, 刚考完,甭管考得好与不好, 左右卷子已经交上去了,多思无义, 不如先玩个痛快再说。


    否则若是到时成绩出来不理想没考上不就更没机会了?


    众多学子也是这么做的, 除了几个考场当中.心态就崩了被撵出去的, 其余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欢乐, 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


    一道的众学子围坐在一起商量接下来几天去哪里浪个几天,酒楼戏院宴会画舫, 不得出去见识见识,好好附庸风雅一回?


    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唯有时迁一人吭哧吭哧地打包行礼, 难免就显得另类, 同大家的画风极为不配。


    就有一二同窗劝他, 说他太实诚, 这时候回家家里问你能给你烦死, 不如一起吃吃喝喝潇洒一番?


    有人跟着附和:“就是, 这时候不放纵就没机会了。”


    要么说有些人不会说话就该闭嘴呢?前头才说考不上就没脸出来玩了,你这回儿说人错过这回就没机会了这不是触人眉头嘛?


    说这话不招人恨?


    好在时迁只忙着叠衣整被, 没注意听。


    没等时迁回,旁边几个跟时迁走得近的就对着挤挤眼睛,一脸玩味地打趣道:


    “时兄跟咱们可不一样,他这是家有娇妻,归心似箭呢!你可别耽误人家。”


    因着时迁是今年年初刚复的学, 课业又紧,除了周围几人,他也不怎么花时间社交。


    所以,大多数人对他都了解不多,只观他平日言行,瞧着一本正经的,一时都不大相信也无法想象时迁是那种儿女情长,黏黏糊糊的人!


    好奇又怀疑的眼光一束束打向时迁,时迁手底下动作不停,闻声笑了一下,没否认。


    众人看他表情,齐齐震惊,啥意思,这是真的?!


    时迁也不再管旁人的想法,他收拾好之后,跟同窗打了个招呼就走。


    回家之前他先去书院先生那里一趟,将自己的答卷内容和文章又大概默写给先生看了一下。


    先生看得仔细,又问了些问题,答卷内容具体如何他没有多言,但送时迁出门时候他脸上笑意分明,拍拍时迁肩膀:


    “回去安心等消息。”


    “另外,心不静时也勿把功课落了。”


    先生这个微笑,叫时迁心里的底气又足了一些。


    辞别先生,他归心似箭,赶在二十号晚上到家。


    ***


    锦欢这几日日日守在家里,时不时就要到门外看看,果然第一时间等到时迁。


    她小跑着到他身边,见他一身风尘疲乏,还撑着精神跟自己说话,锦欢眼睛倏地红了。


    只看他脸色听他脚步声便能知道,考这一回试真是不容易。


    也是,在考场中吃不好睡不好,心情紧绷,还日日悬心,回来也是一路奔波,人能不受罪就怪了!


    得,啥也别问了,锦欢赶紧烧了一大锅水给他梳洗换衣。


    时母从屋里给拿了半吊钱出来,叫时父赶紧去胡屠夫那儿买些肉回来给儿子补补。


    时夏听她娘吩咐把铁牛送回隔壁后,到灶上给她娘打下手。


    等时迁梳洗好出来,人精神许多,刚好饭菜也做好了。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一盘肉,一碟子鸡蛋,剩下两个都是青菜。


    时迁端着碗,不急不缓地享用着热饭热汤,心里特别满足。


    他真心觉得,在外头哪怕顿顿天天大鱼大肉,也不及家里爹娘给炒的家常菜吃得令人舒服!


    他这么想,还趁夹菜空隙说给时父时母听。


    这话多贴心啊,听得他爹娘的心那叫一个柔软,看着儿子的眼神慈爱地仿佛能溢出水来。


    得说时迁哪怕身体不好,却没人放弃他,甚至最得爹娘宠爱,不是没道理的。


    锦欢;“……”学到了学到了!


    她那种求人帮忙时候的马屁明显差了一截,她家相公这种马屁混在日常小事中,不显山不露水滴刷好感度,才真正显得真诚、润物细无声。


    ***


    吃饭时候,没人打搅时迁,谁也没提起考试这话,有闲功夫全给时迁夹菜去了。


    锦欢吃得少,早早放了筷子,却没走,陪坐在桌旁。


    时迁安心用了一顿饭。


    等时迁吃完了,时父就憋不住了,问他:


    “三儿,考场内供应跟得上吗?条件怎么样?”


    “考试时候紧张不?状态好不?”


    “考完感觉怎么样?”


    “有希望不?”


    顿时,旁边四双眼睛一下子亮油油地转了过来,全围着他打转。


    时母还小声说:“我跟你爹都没见识过,就是随便打听打听长长见识,三儿你心里不用有压力。”


    时迁点头,紧跟着给父母简单介绍了一下。


    环境条件当然算不得好,时迁也没瞒着,说考生一人一个小单间,叫“号房”,三面封闭。


    考试期间,“吃、喝、睡、答卷”皆在“号房”内,直到考试结束,期间一直有人在外看守。


    听他这话,锦欢头一个受不住,感觉跟坐牢似的,想想都觉得难受。


    原先她对时迁这场考试只六分期盼,转眼就变成了十分,赶紧考过,也能少折腾一回。不然还得继续折腾,要吃大苦头!


    至于后面的问题,时迁想了一下,斟酌着说:


    “答卷时候感觉还行,该有三分盼望。”


    时迁这话其实还是保守说了的,考前包括进考场发卷子时候他都紧张,浏览一遍试题,没遇到知识盲区,大多是平时积累过的,他不慌了。


    要么说知识是人的底气呢!


    时迁看着题目按顺序一题一题地做,不知不觉就答完了。


    之后,他也没提前交卷,而是在考场内又耐心检查了几遍,只等时间结束,随着众人一起交了上去。


    题目答得这么顺,就能看出来这些知识点时迁掌握得特别好,余下的担心就只剩文章立意和先生的喜好这样的不确定因素了。


    回家前,时迁跟学里的先生探讨过,先生的微笑又叫时迁增了信心。


    所有三分盼望.完全是时迁保守说了的。


    但就是这三分叫屋里几人听了也觉得了不得,毕竟时迁先前耽误了两年多,像是时父时母心底原先觉得儿子再读个两三年之后能得个秀才的功名他们就满足了。


    结果现在就能有三分盼头,能不是意外之喜?


    包括时夏听了也是惊讶,却也由衷盼望这三分可能能成真。


    时母又问时迁什么时候能知道成绩?自己去看还是有人通知?


    时迁也不肯定,只说按照往年经验,从开考到阅卷结束,约莫一个月的时候,再花几天统计成绩,大约十一月初能出成绩。


    “到时候县衙会把成绩贴出来,我不确定时间,去县里也不方便,刚好有同窗会提前在那等着,我托他帮忙看了,有消息他会来说。”


    “反正肯定在年前,娘不用太着急。”


    “我是算着时间什么时候赶集,去买些肉菜,万一你要是中了,到时候啥也没有怎么招待人家?”


    时迁:“……”不是说随便打听,别有压力的吗?


    ***


    人事已尽,剩下的唯有听天命了。


    时迁很想得开,每日起来照常温书,不骄不躁的。


    倒是时父和时母心里想法很多,不过哪怕心里再愁再急,也没人把这事拿到外头说,一家人瞒的死紧。


    连时夏也被她娘严重警告,不许出去乱说。


    包括时迁两个兄长都不知道,怕到时.时迁若是不中,被人笑话。


    ***


    在家里修整了三天,缓过身体,时迁就带着锦欢回她娘家一趟。


    同样的话又说了一回,再回来后时迁便又利用这难得的闲暇时间从书肆多接了几本书回来抄写。


    喜得掌柜的眉开眼笑。谁叫时迁抄的书工整清晰美观受欢迎呢!


    余下的日子,便是静心等待,等进入十一月,时父彻底坐不住了。


    他心里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借口去县里看看,没等他想出借口来,家里陡然热闹起来……


    62.  第六十二章   ……


    时父正等得心急火燎时, 村里来了两个生人,只看两人身上的服饰,不是县衙的差役又能是哪个?


    两人进了村里, 在村里人的带领下,一路直奔时家而来。


    时母在屋外头跟张家嫂子唠嗑, 远远听见有人叫她,这一抬头就看见村长家的小儿子, 朝着自己招手。


    旁边跟着两个衙差。


    时母面色陡然惶恐:坏了, 难道上面又来村里征劳役了?


    她身旁的张家嫂子也是同样反应, 险些要站不稳了。


    **


    村长小儿子毕恭毕敬领人到了时家门口, 衙差对着时母很客气地问道:“可是书生时迁家里?”


    从前来村里征徭役的衙差一个个跟大爷似的拽的二五八六的,这好生好气说话的模样可不像?


    时母一时有些纳罕, 后来突然想到什么,面上微微有了点喜色,一连应了三个是。而后, 赶紧转头扯着嗓子对着屋里喊时迁出来。


    时母站门口喊的, 声音又大, 时迁很快到了门口。


    见着两个衙差, 他心里有所猜测, 但面上还端得住, 轻声问:


    “两位大哥家来可是有事?”


    亲眼见到时迁,衙差态度恭敬许多。


    他们这些人, 在普通百姓面前可以拿腔作调,吓唬吓唬人,在前途不可限量的时迁面前,可不敢抖威风。


    村长小儿子就见原本还端着架子的差役突然就挂了笑脸,对着时迁拱手弯腰笑道:


    “给秀才公道喜了, 您这回院试发挥出色,考中秀才了,还是秀才中的一等——廪膳生员”


    另一个衙差也不落后,紧跟着贺喜,对着时迁非常客气,一口一个秀才公。


    哪怕时迁先前有所察觉,听这话他还是忍不住露了笑模样,心里如释重负。


    时迁还算把稳得住,可他娘欢喜到极点,眼角都带了点泪花出来。


    几句话的功夫,又围了几人过来。


    听到这消息,周围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当事人,脑子里还在蒙圈,时迁这个早前病怏怏的小子咋地就不声不响突然成了秀才公了??


    “秀才还分等级?廪膳生员又是啥,有啥好处?”


    村里除了时家没有读书人,不大了解这些,秀才他知道,可这廪膳生员却从没听说过。一个小子好奇问了出来,想着问清楚待会好跟人吹牛。


    衙差就帮着解释,说秀才分三等,一等是最好的,余下次之。


    秀才中的一等则被称为廪膳生员,县里会定期供给这些人米粮,每人每月给米六斗,偶尔还会供给鱼、肉供应。


    而且,廪膳生员可以免费进入县学和府学读书,学里免费提供笔墨纸张,若是到年底的岁考成绩优异,还能有银钱奖赏……


    总之就是中秀才是好事,中了廪膳生员那是好事中的好事。


    一时把听话的人给羡慕的呦,恨不得拐了时迁家去!


    衙差在外头给人科普这会儿,时母早跑进了屋里,先是喊了时父,说儿子考上秀才了,县里衙差来报喜来了,还做什么活?


    叫他赶紧收了手上的活,出去待客去,说只怕这会儿功夫三儿中秀才的事情都传出去了,马上该有人上门了。


    不等时母再催,时父“嚯”一下起身往外跑去,连平时爱惜得不得了的好木材也没注意,被踩了好几个脚印。


    时母顾不上笑话老头子,到屋里找儿媳商量事去。她没想到会有衙差来报喜,就没准备喜钱,这会儿也不知该给多少合适?


    锦欢顾不上欢喜,赶紧想拿了红纸出来,想了想说,自家是庄户人家,本来就没什么钱,给多少是个心意。


    多了给不起,太少也不好,就拿红纸一人给包了五十文钱,两个红纸包加起来一共一百文。刚包好,时母就利索地拿了出去。


    再到门口,好家伙,就这么会儿时间,门口乌泱泱围了有二十来口人。


    她也顾不上打招呼,把喜钱给了时父,时父赶紧塞了衙差手里,笑说请差爷沾个喜气。


    红纸包碰上手那回,衙差轻轻捏了捏,琢磨该不止二十文,心下满意,面上笑容越发灿烂。


    按说一般中秀才是不用他们来跑腿的,都是自去县衙外面看榜,不过是只有廪膳生员才有这待遇。


    普通秀才前途不定,大多数都止步于此,可谓一时秀才一生秀才,光是秀才并不值得旁人上心。


    秀才在乡下招人稀罕,比较值钱,那是农门读书人少,但在外头没啥大不了的。


    但是廪膳生员不一样,他们是属于秀才里的尖子生,只要不出大的纰漏,之后考个举人总是没大问题。


    所以,普通人挤在县衙看榜时候,衙差早早就奔着这些一等的秀才家来报喜来了。


    他们跑这一趟,一来混个脸熟,二来就是讨个喜钱。


    话说回来,报喜要给看喜钱是惯例,他们也的确有讨赏钱的意思,不过,该推辞还是要推辞一二的。


    直等时父再三劝过,时迁也在一边帮声,两衙差这才满脸喜悦的收下红包。


    收了红包,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两人跟秀才公拱手到别,喜滋滋地走了。


    ***


    时父和时迁送走了报喜信的衙差,家里并没有闲下来,来家里的人反而越发多了。


    时父他虽没有亲兄弟,但是堂兄弟不少,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哪个底下不是儿孙满堂的?


    一时间,客似云来。


    不光是几个堂兄弟家里来了人,还有几个平日跟时家相处的特别好的庄邻,也都来给时迁道喜。


    时父这么多年,头回这么有面子,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的。


    这样的喜事,不留客吃饭肯定不成,好在时母早前想着万一中了怕来不及提前备了些酒菜。


    本着以防万一的念头,如今倒是正派上用场。


    时迁他堂叔伯家里也有眼色,知道人太多也招待不下,一家留了几个当家人和小子,其余的就被时父他堂兄弟们撵回去了。


    不多时,留下的几家家里的女人们又带着鸡蛋、肉、菜过来,还有个嫂子杀了只鸡来。


    看得时母直乐呵,没那不长眼色、白占便宜的。


    也不是,时迁他亲兄弟这边,两亲嫂子可是空着手过来的,她两家就在隔壁,来得最早,打听说时迁中秀才后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比外人来得更震惊。


    如何想得起来肉菜这些?


    不过,等看着叔伯家里陆续上门,嫂子婶子们手里提的东西,两兄弟赶紧各自去找自家娘们去了。


    结果,两人又被时宗时勇撵回去拿菜去了,等赵氏和孙氏拎了菜再回来,灶上都成了香饽饽,地方被女人们占满了。


    她两插脚的地方都没有,将篮子递给婆婆,问婆婆有吩咐没?


    时母瞥了一眼篮子,老二家的装的还过得去,里头放了一块猪肉,还有七八个鸡蛋。老大家的就是几把子青菜,加几个蛋。


    大喜的日子,时母没骂人,屋里这么多媳妇,她两连站都没地儿,还怀着身子,能帮上啥忙?


    时母就吩咐她两自己出去找地儿坐着别添乱就成。


    赵氏和孙氏又去找锦欢,灶上可没弟媳人呢!


    却不知因着时迁中了秀才,锦欢就成了秀才娘子,她这身份用来迎客正合适,所以时母就叫儿媳在外头帮忙,要是再有女人过来,领屋里说话啥的。


    没成想,还没迎来女客,倒是先来了男宾,这人锦欢也见过,正是时迁拜托帮忙看成绩的许运。


    ***


    一时又是一阵寒暄。


    时迁领着人进了堂屋,许运也是过来报喜信的,不过只看屋里这热闹劲儿,便知时迁该知晓了。


    果然,时迁他大堂伯就一脸与有荣焉地把情况说了,说时迁这成绩太好,先前已有县里的衙差来报过了。


    许运一脸羡慕,居然还有衙差报喜,这也太风光了。


    难怪他没多耽搁时间过来,还是来晚了,想来是衙差早早得了消息,只怕刚贴榜那会儿,衙差已经在路上了。


    他心下艳羡,还是先跟时迁道喜,说要是没耽搁,兄弟许是早两年就能中,如今虽然晚了两年,但是却叫时兄得了一等,正应了那句“好饭不怕晚”!


    时迁口头谢了一回,又特地端了杯酒水感激他特特赶来报信的情义。


    听时迁这个同窗吹他儿子,时父也很高兴,嘴上不停地夸许运。坐上的都有眼色,同辈的小子也端了几杯敬许运。


    饮了酒,许运主动谈起他们书院里参试的其他人,说一道去的几十人,中的只有三人。


    一个时迁,一个时迁的同寝,剩下的一个在书院里也是出了名的,人都知他性格坚毅。


    盖因他是考了许多次,皆不中,仍旧不放弃坚持在书院学习,因此跟书院大部分学子不是一辈人,跟时迁他们也不相熟。


    许运这一席话就意味着锦欢她堂姐夫孙冀没中,许运自个儿也没中。


    说这话时,许运还是一脸笑容。


    他比时迁要小一岁,成绩却及不上时迁,先生说他还需再努力个把年头,故而他今年参考有一大半想法是试试水,他家里人也是如此。


    只是,但凡考了心里还是总是有几分侥幸、盼着能中,结果非常现实,火候不到成绩果然不理想。


    他有些遗憾,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左右他还年轻。


    时迁静静听他说着,未插言。


    早在进门时候,时迁就大约猜出来了,若是他中了,只怕也会赶着回家庆贺,没可能留下,但时迁还是免不了为许运遗憾。


    考不中的滋味想来很难受,时迁推己及人,一时不忍在他面前庆贺。


    屋里推杯劝酒的氛围一时凝滞。


    反倒是许运露出笑容,笑说:“很不必如此,我尚且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就不信我考个十几回、几十回,还考不上?”


    很是看得开了!


    时迁很钦佩他的豁达,一时也勉励说,再积淀一二,想来院试不在话下。


    屋里气氛又热闹起来。


    很快菜品相继端上,屋里的男人们吃着喝着说着笑着,一时欢笑声不断……


    *


    锦欢在外头听着屋里的热闹声,手上不闲着,间或给来家里看热闹的孩子们散着糖块,或是不时给嫂子婶子们抓把花生瓜子,脸上笑容就没下来过。


    赵氏和孙氏在院子里找了个空地,自己搬了把椅子坐着,看着锦欢脸上的笑容只觉刺眼的很。


    但她两这会儿想法又有不同。


    像是赵氏,纯粹就是还在发懵,不知道老三怎么就走了狗屎运,有了这一出好事。


    又后悔前头闹分家,早知道有今日,她还闹什么分家???


    如今,分了家,凭着婆婆的绝情,老三就是考得太好她只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孙氏这边想得更深一些。


    早在年初时迁又去书院时候,她其实隐约有点儿害怕了,怕自己成笑话,但是同时她也在找机会同婆婆缓和关系。


    所以,之前大嫂怀孕装身体不好,故意占便宜把铁牛交给婆婆带时,她也心动却最终忍下来了,怕婆婆怀疑她动机不纯,她准备循序渐进,慢慢跟婆婆修补关系来着。


    谁能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修补,老三他居然今年就考上了???


    孙氏一边懊恼自己心里早有算计却没及时抓住机会,一边又气时迁考上秀才来得太快。现在再去讨好婆婆,婆婆百分之一百打动不了。


    她真的是要气死了!!!


    ***


    不单单她两思维发散,心里烦闷,只锦欢在院子里站着,听着屋里的热闹声,起初还好,之后她脸色就有些不对,隐约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63.  第六十三章   ……


    吃完了席, 也没人撤。


    村里难得出了时迁这么一个秀才,还是本家,时父那些堂兄弟们对这个侄子, 除了稀罕还是稀罕。


    一个个的笑着闹着嚷着叫秀才侄子说上几句。


    时迁就套路了一把,简单感谢了几句家人的支持, 师恩,运道。


    这话太官方, 一桌子的老少爷们直呼不过瘾, 叫多说点。


    时迁:“……”


    时迁自己不好吹嘘自己, 架不住旁边有许运这么个知晓内情且知无不言的人呀, 一时接过话来:


    “大家伙儿不知道,时兄那也是我们书院的风云人物呢!”


    就有人捧哏, 问这是怎么说的?


    “早前我们这些同窗就知道他厉害,回回月考季考岁考要压大家一头。所以,前些年那会儿谁要是能做梦梦到压时兄一头, 人都能从梦里笑醒过来。”


    这描述的可够生动形象的, 有个堂弟还给时迁比了个大拇指, 夸他厉害, 又说他不够义气, 有这本事, 咋不早点跟兄弟说说。


    时迁:“……”他能说自己那会儿压根就不知道同窗想法这么丰富嘛?


    叫时迁说,一个个还是闲的, 不够累,真用功累了,沾床就该倒头睡下,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许运察觉他这想法,都无奈了, 把话题拐回来继续。


    之后时迁空窗两年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想来他人不在,没了存在感,时迁那些同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渐渐也将人忘在了脑后。


    倒不用许运再解释,大家比较好奇的是,时迁今年再去学堂是个什么情况?


    许运扮着说书先生的角色,为大家细细道来:


    “今年啊?因他缺了不少功课,人都以为他在学里会跟不上,猜他成绩要跌到倒数,不少人都在暗戳戳等着看他笑话,”


    “结果——”


    许运话说到这儿卖了个关子,果然引得不少人注目,一脸焦急等他继续。


    目的达成,许运满意,解了他们疑惑:“结果前两月确实不好,不过也未至倒数,只在中等左右徘徊。”


    二堂伯家老大就说:“那三弟也算不错了。”


    许运点点头,说确实不错,还有更不错的,两个月之后,时迁他进步飞快,又登上了前三的宝座,且回回如此。


    差点没闪瞎那群想看笑话的人的眼睛!


    就是书院先生也偏他爱他,常用他做榜样,激励其他学子!


    这故事说的,可比时迁那几句感谢要精彩得多,大家听得直呼过瘾,心里跟着起起伏伏的,小子们看时迁眼神亮晶晶的,佩服他有才华。


    堂叔堂伯们则是看着时父,羡慕极了!


    到他们这岁数,同辈之间攀比,比的不就是谁的儿孙更出息吗?


    早前时家落魄回村,时父几个堂兄还教训过他,说什么人什么命,庄户人家就该老老实实守着田地过活。


    又说时父有个木匠手艺,能有闲钱,就该多买些田地攒着,这才是他们的根,做什么把银子填读书这个无底坑,连个声都不听响?


    几人做兄长的这会儿想到从前教训人的话,脸臊得通红,又叫儿子给满上酒,几人个挨个地亲手端着酒杯站起身来给时父赔罪;


    “从前我说的那些话都不对,险些误了你家老三的前途,哥几个今天给你道个歉!”


    “我也是,自己不清楚,还教训过你几回,做错了就当认,这杯酒给你赔罪了!”


    “还有我!”


    说完,头一仰,一饮而尽!


    ……


    时父眼眶都红了,好几十的人了,差点儿没落下泪来。


    当初他一家从镇上回来,受到多少流言蜚语,碍着几个堂兄,村里人不当面说,但是谁不背后笑话时家。


    说是培养了三个儿子读书,除了白扔了银子外,有什么用?


    不还是回来种地的命?


    时家刚回来那会儿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包括几个堂兄弟家里也不理解,他心里不委屈不难受吗?


    怎么可能呢?


    直到现在这个时刻,几个兄弟亲自当着这么些人的面给他赔礼道歉,这个结在时父心里终于过去了!


    这一瞬,时父的腰背都挺直了许多,脸上挂着笑容:“没关系,都过去了,再说,我也知道堂兄们是为我好,我不至于这么小气!”


    这是实话,乡下宗族讲究团结,时父更多的是因当初村里人笑话,心里存了一口郁气,倒是没有怨怪堂兄弟们的意思。


    时父这么一表态,周围的气氛也就轻松了很多。


    他们也怕时父记恨,如今时迁中了秀才,往后前途更不可说,他们只想交好!


    ***


    时迁看见亲爹的变化,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


    这就是他如何都要考中秀才的原因了!


    这一桩事情说开了,众人连最后一丝隔阂也没了,气氛又重新热络起来。


    许运大概真的有说书人的天赋,又将时迁一些学里的表现还有成就用讲故事的方式呈现出来。


    在许运眼里,时迁天分极佳,人又勤学,简直就是偶像般的存在。


    所以,他说话间多是吹捧时迁。


    刚好这周围一圈尽是时迁长辈亲戚,听他吹时迁就分外给面子,一时间宾客尽欢!


    原本众人对时迁就很佩服,但终归对他了解不多。


    如今,有许运这么一个内行人在旁边科普,散了席后,众人对时迁更加推崇。


    散了席后,三三两两回去路上还在接着唠。


    ***


    女人们那边也没闲着,相比较秀才名声好听,她们更注重实际效益,也就是秀才有哪些好处?


    早看出婆婆蓄势待发,锦欢很有眼色地往旁边站,给婆婆腾地儿叫她发挥。


    时母确实准备好了,她早问过儿子,这会儿已经攒了一肚子的话就等着炫耀了。


    她清了清嗓子:“咱们家老三得了秀才功名,可以见到县令不用下跪、还能开私塾做先生,也可以到县里找一些文书之类的工作,不用守在田地过活。”


    光这个不足以另女人们羡慕,毕竟县令或者私塾先生感觉离农村生活都挺远,感触不深。


    有在外头听了衙差一嘴的也插话说,还能按月免费领粮食呢,而且再去县里念书也不用花钱了,全都免费,包括读书人要费的笔墨纸张。


    “我的乖乖,这念书不但不用花钱,官府还免费给粮食呢!!!”


    这个时候,时母笑呵呵地补充了一句:“还可免除徭役。”


    “哎呦,这个了不得!”堂嫂闻声拍了下手,激动不已。


    这年头,要问村民最怕啥,徭役铁定占据首位。


    要是单单在镇上或者县里挖河铺路这样的徭役还成,辛苦些好歹还有指望,要是被安排边疆戍边,或抽调去修城墙,这可就要愁死人。


    尤其先皇在世时候,生活奢侈不说,底下百姓的徭役非常沉重,有一年村里除了叫了银钱抵的外,被抽调了二十来个去都城修建陵寝。


    最后只回来了几个,瘦的只剩皮包骨头。至今提起来,仍旧叫人闻之色变。


    自新皇上位后,情况才算转好,算起来,好几年村里没有被外征调的了,但是谁知道往后情况怎么样呢?


    一时间,灶屋里头的女人们这下可真正羡慕坏了。


    “弟妹,还是你们家三儿出息,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时母笑咧了嘴,也不否认,说儿子的确出息,给爹娘长脸了。


    这时候,人问徭役能免几个?


    知道只能免秀才公自家一个名额,有人想到时迁几个兄弟已经分了家,就朝赵氏和孙氏笑说:


    “那这可真是不凑巧,你们要是再挨个年把,说不得也能占个便宜了?”


    话里是可惜的意思,脸上却分明是看笑话的表情。


    赵氏&孙氏:“……”僵着脸,不发一言。


    这两人要是不提,她们都差点儿忘了徭役这回事。分了家,也就意味着以后再有徭役,要么出钱,要么就得让男人出力。


    想到这儿,两人脸一下子黑了!


    这下子,大家心里都平衡了,先前羡慕时迁家里,可是跟赵氏和孙氏相比,她们就好多了,至少没叫这等好事从自己手里溜走不是?


    一时间,又拍起时母马屁。


    “还是老嫂子/弟妹会养孩子!”


    “厉害还是你家厉害,有这魄力供孩子读书!”


    ……


    ***


    直到晚上躺到床上,时母一张脸还是笑呵呵的,哪怕累了一天胳膊都抬不起来。


    时父也是一样,白天听了一天的好话,夸他的,夸儿子的,他嘴里谦虚,说就是运道来了,说也是赶巧,其实心里非常骄傲。


    一对爹娘兴奋地睡不着,跟儿子娶亲那天一样,老两口说了半宿的话,枕头也不知道啥时候给打湿了……


    相较爹娘,锦欢虽高兴,只心里藏了事,碍于家里人来人往的她没法张口,便先搁在了心里,计划着晚上私下问时迁。


    当然,晚上她没赶得上问。


    为何?功在时迁。


    要知道时迁如今岁数不及双十,白天扮了一天的沉稳,锦欢没忍住问他:“相公,你真就一点儿不激动?”


    时迁:“……”


    一夜过后,锦欢揉着纤细的腰肢,后悔不迭。


    倒是时母,昨晚没睡几个时辰,第二天依旧神采奕奕。


    见儿媳眼下泛着淡青,走路姿势别扭,面上也蔫蔫的,心里猜到几分,越发高兴。


    刚收了饭碗,就笑眯眯地跟两人说:“这就对了,你两再加把劲儿,争取给老娘凑个好事成双!”


    锦欢闹了个大红脸,臊得躲进了里屋。


    时迁摸了摸鼻子,跟着追了过去。


    锦欢坐在床上,见时迁进门,捂着脸声音羞怯:“都怪你,这都丢脸到娘那儿了。”


    如今两人私下里放开了许多,但是叫婆婆点出来,锦欢就窘迫得不得了。


    时迁侧着身子半拥着她,由着她小小地锤了两下,这才笑道:


    “我待会去找岳父岳母报喜去,你要一起吗?”


    原本肯定是要一起回去的,但是这不是他昨天太激动,要走过去只怕锦欢身子难受,撑不住。


    果然,锦欢摇了摇头,却更生气了。


    愣生生又白了他好几眼,这才放人。


    临走前时母又给时迁收拾了不少东西,糖果、瓜子、蜜枣还有鸡蛋,篮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直到塞不下了时母这才停手。


    弄得时迁都晕乎了,不知道他娘这是咋了,今儿这么大方。


    咋了?


    却是时母昨晚下半夜好容易睡着,结果全做梦了,梦里头黑漆漆的,她看见家里前面的发展都一样,但是后面有了变化。


    这变化起初是儿子压根没娶锦欢进门,她倒是给儿子张罗了婚事,给媒婆不少银钱,却愣是没一个姑娘肯嫁给儿子。


    之后儿子越病越重,家里攒的钱花光了不说,后头他爹做木工挣的钱压根不够他花。


    渐渐地,连药和补品也买不起了。她厚着脸皮找两个儿子借,结果两儿媳跳出来说要是敢借钱就不跟儿子过了。


    大儿和二儿对着她这当娘的拼命磕头,两面为难,她再没开口,心却冷了。


    就这样,三儿不过二十露头就去了。之后大二和二儿倒是又接他两老去他们家过活,可她和老头子两人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就这么冷冰冰地过了一辈子。


    至死也没有叫村里瞧得起过!


    今儿醒来,时母浑身都是僵的,这叫她又想起来先前为三儿求的那道签,她想,这是不是老天给自己的警示?


    如果没有三儿媳,那么自己一家就是那样一个冰冷冷的结局?


    所以,她得感谢三儿媳,得对她加倍的好,最好再怀个孙子,哪怕是孙女她也喜欢,得叫三儿媳欢欢喜喜地留在家中,一辈子舍不得离开。


    ***


    时迁当然不知道他娘这些想法,但是他娘对岳家看重他就高兴,人都愁婆媳关系,他就没这烦恼,上天真是厚待他,真好!


    他美滋滋地往岳父家报喜去。


    这回,哪怕是向来看女婿不顺眼的魏三少见地没难为他,亲自拉着姑爷坐下,问他具体情况,又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前面不必细说,后头知道时迁有继续往上考的打算,他拍了拍女婿的肩膀,难得这么郑重:


    “想继续往上考你就努力,要是银钱不凑手咱家也会帮忙,只你好好努力,对我闺女好,旁的不消担心。”


    魏三会有这话,也是怕时迁有了功名之后变心,怕闺女日子难过。


    虽然他平日观女婿为人该不至于如此,但凡是考虑在前总不错。


    时迁感动岳父一腔爱女之心,连番做了保证,这才算完。


    才正经了没几句,魏三复又成了不靠谱模样,狠狠地又怼了女婿几句,打着压压他性子免得他浮躁,却被疼女婿的米氏又拎了耳朵。


    时迁这回真是开怀大笑,在岳父“恶狠狠”的眼光中,畅快地回了家。


    从岳父家回来第二日,时迁便又沉下心来念书。


    他跟家里说了自己往后打算,是还要继续往上考的,但是同时他也说了,秀才只能算是刚刚迈入科举门槛,想往上考难度系数极高。


    有些人甚至努力半生,却被后来者直接拍倒在沙滩上。


    总之,就是运道与努力并重才可,想闯过去往上爬,殊为不易。


    听他说了这么多,家里哪能不知轻重烦他?不能给儿子帮忙就算了,可也绝对不能给儿子添麻烦。


    一时连大嗓门的时母也收了声,在家里说话开始细声细语起来。


    不过,如今时母难得扬眉吐气,不好好嘚瑟一番怎么可能呢?


    所以,经常在家里看不见她人,时不时就要出去找老姐妹唠唠嗑,听人羡慕嫉妒她她回来就能多吃两晚饭……


    只时夏有些怏怏不乐,以及魏三那边得了女婿喜信,在外头疯狂吹他女婿,又不知碍了谁的眼?


    64.  第六十四章   ……


    亲哥考上秀才, 时夏前头也高兴,可紧跟着就有人在她耳边念叨说替她惋惜,说她早早订下亲事可惜了。


    又说她要是在她三哥时迁中秀才之后再找, 准能寻到比胡家更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亲哥中了秀才, 原本在她眼里条件还算不错的未婚夫胡亮家里就有些不够看了,时夏挑剔胡家条件, 越想越觉得委屈。


    姑娘家嫁人不啻于第二次投胎, 第一次没的选, 只能认命, 但是第二次既然有的选,亲哥中了秀才, 总不能一点儿光沾不上吧?


    虽然她已经定亲,可并没成亲,定了亲之后又退的也不是没有嘛?


    时夏憋了两晚, 坐不住了, 红着眼睛去找秀才三哥“求助”。


    她小姑娘家年轻压不住心思, 脸上轻易带了出来, 没等时夏找上她哥哭诉, 她娘先盯上了闺女, 问她怎么回事?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啥?


    时母能这么警觉, 也多亏了当初时迁跟她娘谈过,说姑娘家大了心思就多,一不注意容易左了心思,叫母亲多关注妹妹的心理健康。


    想着无论怎么着都得过娘这一关,时夏没拦着, 说她不想嫁胡亮了,想退亲,想重新找个更好的!


    “啥?你刚说啥?再给我说一遍?”时母恍惚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偏着头眯起双眼似是不确定般又问了闺女一句。


    不知道怎么回事,时夏觉得她娘这样子有些可怕,她心下瑟缩,脚步不自觉往后退。


    退了两步,又顿住,为了她的终身幸福她不不能怂。


    只见时夏她双手攥起拳头,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又跟她娘小声说了一遍。


    时母望着闺女,静默片刻。


    事实证明,不是她耳朵坏掉了,而是闺女脑子坏掉了。


    她决定帮闺女洗洗脑子,于是面无表情道:“那你退吧!”


    时夏惊了,这么容易??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你当退了你就能找到好亲事?”


    “你哥不过就中了个秀才,立马就翻脸不认人退亲,在旁人眼里咱家还有好名声?之后你再说亲,好人家谁肯要你?不怕往后你哥更进一步时,再被你退一回?”


    时夏:“……”


    “所以,你能看得上的又肯要你的那都是唯利是图、奔着你哥往后的前程来的,到时候你哥要是能往上爬还好,要是不能,那种只扒拉利益的人家,谁能给你好脸色看?


    “你就沁等着受罪吧!”


    时夏:“……”


    “到时候,受苦受罪那都是你自找的,千万别回来娘家哭,打你退婚起,那就是把我和你爹你哥的脸皮往地底下扔——”


    “摊上你这样的闺女,是我们倒霉,但是往后你受再多委屈都是活该,家里没人愿意替你这样没长心的人出头。”


    时夏叫她娘都要说哭了,脸上火辣辣的,偏又不知道说啥,手足无措的站她娘面前。


    时母硬着心肠没管她,叫她在屋里反思,过了两日,瞧着时夏认识到自己想法有偏差,时母这才搂着闺女安慰:


    “你瞧乡下人家有几家能盖得上青砖瓦房的?按说胡家这条件在乡下里头可以随便挑,咱家原先也就一般,人凭啥就选中你?能不是看你哥的面子?”


    “如今你哥考上秀才,他家再没旁的话可说,若是往后你哥能更好,他家得哄着你不敢给你委屈受,这还不好?”


    时夏沉默,但能看得出她心思该消了,三五日过去,时夏果然不再提退亲这话。


    打一棒子,给一甜枣,时母成功将闺女好的歪心思解决掉。


    锦欢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回头就跟时迁提了一嘴,说往后还是生儿子的好。


    时迁躺床上,单手支着头,问她怎么说?


    锦欢就说起打她过门后时夏的表现,得出结论养闺女太不容易,女儿家心思细腻,不仔细些很容易就偏了心思。


    不单是时夏,锦欢还想到了早年的荷花,那姑娘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恶毒,跟时夏都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但是,若是闺女养成了大堂姐那样唯唯诺诺,自卑自怜的她还是愁。


    思来想去,她很是认真地跟时迁讲她还是觉得养儿子好,儿子身体结实,长大娶媳妇也是往家里添人。


    哪怕儿子脾性或者做事有什么不好不当的,做父母的能一直在身边看顾提点,比起闺女日夜悬心的要好过多了。


    说完她偏头等时迁回她。


    桌上油灯晃悠悠的闪着光,时迁就着这明明灭灭的灯光看她眉眼,半晌无言。


    锦欢道:“相公你什么想法?”


    时迁:“……”


    想法啊,甭管男女得先有个孩子啊,咱先努力生个孩子出来吧!


    时迁忽地一把伸出手去搂住媳妇,抱着她翻了个身,而后把被子往身上一扯,生孩子去。


    时迁这一努力就是一个多月,孩子有没有还不肖多说,时夏她未婚夫那边送年礼过来了。


    ***


    鸡、鱼、肉、糕点、糖果送了不老少,还有几块颜色鲜艳的布料,显得很重视时家这边。


    见男方家年礼送的丰厚,时夏自觉有面子,一时倒忘记了早前的那许多不甘心,真正兴奋高兴起来。


    年前闺女给娘家送年礼也是风俗,成亲后送不送,送多少全看闺女心意,但是闺女成亲前定亲后比较讲究。


    成亲前男方送的年礼若是送的不好没诚意,那么男方那边去女方那边开生庚,女方父母就可以难为男方不给开。


    现在大家皆大欢喜,时母也担心叫闺女在娘家待久了,又生出退亲的心思,便也不难为女婿。


    年前腊月二十六,时家把生庚开给了男方,胡家拿两人生辰去合日子,婚期便定在来年仲夏。


    小姑子订下亲事,锦欢也算松了一口气,二十七跟时迁去镇上买东西,二十八也回娘家送年礼去。


    时母经过了那个梦,如今只差把儿媳供上了,自然不会有意见,反而还吩咐时迁年礼准备地多一些,不要太小家子气。


    时迁:“……”他还是他娘亲儿子嘛?


    ***


    好在,当娘的不稀罕他,岳母稀罕他,进门后对着他各种嘘寒问暖关心爱护,这才稍稍弥补了下时迁那颗“脆弱”的心灵!


    不单单是岳母,岳父也对自己笑脸相迎,好似完全忘了上回自己笑话他被岳母拎耳朵那回事似的。


    这趟登岳家大门可以说是时迁有史以来最舒心顺畅的一回了!


    时迁正乐呵着呢,魏三微微咳嗽了两声,道:“那啥,女婿你统共没见过欢欢爷奶几回,家里老人想了,整日念叨,你跟我去看望一回。”


    话一落地,就催着时迁出门,魏旭这小子也跟过去了。


    锦欢:“???”


    眼看着两人出了门,锦欢这才一脸疑惑地望着她娘:


    “奶不是一向不喜欢我嘛,怎么会念叨我相公?”


    米氏无奈笑道:“你爹你还不知道,这是女婿出息了,他带着女婿出去炫耀呢!估计也是想替你出口气。”


    听娘这么一说,锦欢就想起来当初自己成亲,老宅那边爷奶死活不上门的事情了。


    本来她奶就嫌弃自己,总说自己克她,知道自己嫁的时家.家里条件连自家还不如,老太太可不就看不上!


    她爹去请老太太几回,老太太不来,说的话也狠,说那等子没出息的人家有什么好来往的?


    当心到时候闺女还得来娘家打秋风。


    婚礼当天老两口真就没来!


    两家离得又不是特别远,自家爷奶连亲孙女的婚礼都不参加,背后没少被人讲究。


    有说爷奶不慈的,但是也不少人私下嘀咕说她这孙女该也不是多孝顺的人,否则亲爷奶不至于如此!


    人家这么说也没错,她对老宅的老头老太太真没什么情分,也不在意背后几句小话,没成想她爹入了心。


    “我爹还记着呢?”


    米氏白了闺女一眼:“你爹就你这一个闺女,打小就是捧在手里的,把你疼到了心坎上,能不记着嘛?”


    说起来魏三这辈子最怕种地,小时候闺女一张口,不还是屁颠屁颠拿上工具认命下田?想起来米氏都忍不住吃闺女醋。


    说完,米氏也不管那翁婿两了,只盯着锦欢肚子问她:“还没好消息吗?”


    这话题拐的猝不及防,锦欢她还愣了一下,回道:“没呢。”


    锦欢成亲一年多了,还没有孕,怨不得米氏开始着急。


    米氏听说还没有,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发愁:“你这体质怕是遗传了我,我当初就成亲了得有两年才有你。”


    锦欢倒是比她娘想得开,没人比她身体更健康了,没来孩子只能说缘分未到,她


    特别大咧咧地安慰她娘,叫她别瞎操心。


    米氏:“……”


    摊上这么个闺女,米氏突然就能体会到她娘当初面对自己的心情了。


    米氏叹了一口气,毅然决定下回再回娘家对她娘好一点,少气她几回。


    锦欢奇怪地望着她娘,问她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米氏意味深长地望着她,特别耐人寻味地回了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等你也有了闺女,天天叫你闺女这么气上几回,保准明白。


    这么一想,米氏都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


    ***


    娘两话说得差不多时,那边翁婿加小舅子三人组也一脸笑容地回来了。


    小棉袄锦欢给爹倒了杯热水暖手,问她爹这回高兴了吗?


    魏三喜滋滋地点头,那可不!


    他领着出息的女婿堵老太太屋里,一遍遍念着老太太当初那些难听的话,又一脸感地对着老太太说:


    “当初您担心女婿没出息,怕孙女吃不饱饭哭回娘家,一片慈爱之心儿子都记着呢!”


    “两人成亲后我就把您的担心跟女婿说了,女婿就受您的激励,每日刻苦向上,终于有了点成绩。女婿可感激您了,这不,儿子第一时间就带他来看您来了。”


    魏老太听了果然就很生气,直觉老天不开眼,竟是叫那丫头片子把日子过起来了!


    一想到当初被雷劈的滋味,她到现在还会禁不住身体打颤,疼到了骨头缝里。


    听他儿子还在说那丫头过得多好,她手指着儿子,又指指孙女婿,气得发抖,冷着脸轰两人出去。


    魏三脸皮特厚,跟没听见似的,继续陪在老太太身边自说自话,专拣魏老太不爱听的说,直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走。


    只怕这回老太太又得气个好几天呢!


    就这么想想的功夫,魏三乐得喷了茶,心情特别愉悦。


    锦欢拍着她爹的背,给她顺气,又说:“爹您可悠着点儿,老太太也上年纪了!”


    魏三瞥了一眼闺女:“想啥呢?好歹那是我亲娘,我能不知道这个?”


    “你不知道你奶那性子,年轻时候就泼,爱跟人干架。我多气她几回,她反而越精神!”


    想想也是,她爹虽然跟老太太感情不深,但是该孝顺的一点儿没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每年可都没少给,当然也没多给。


    锦欢就朝爹笑笑。


    倒是时迁眼神一闪,想到路上的时候碰到孙冀在门口,刚想打招呼,孙冀却刚好转身进门了。


    他也不确定有没有孙冀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但是知道孙冀没考中,他也不好上门碍眼,便只当没看见了。


    推己及人,都能理解对方感受,原本想跟锦欢说说的,想想还是算了。


    ***


    两天后,大年三十。


    这个年,时迁过得异常忙碌,好些人家都请时迁这个新晋秀才公帮忙写春联,人多的甚至自发排起了队。


    红纸都是各家自己提供的,裁剪好了拿过来找时迁,笔墨他们没有,用的时迁自己的,但是也没谁占便宜。


    各家都从家里头带了东西过来,不拘瓜子花生还是糖块,总归不白占便宜。


    等时迁写完了,各家珍而重之地拿着春联走了,面上都是高高兴兴的!


    时母看了人人都喜欢儿子给写的春联,倒是兴出个主意,迫不及待跟几人商量:


    “三儿,我看大家伙儿都这么喜欢你写的这些春联,明年过年前你多写一些,拿到镇上去卖咋样?”


    “这样的话,一副春联买个□□文,去除纸笔,一副也能挣个四五文,若是能卖个几百副,那可是不少钱呢!”


    时父听了觉得不妥,说儿子好好读书就好,干嘛沾上商贾之事?说出去多不好听?


    时母脸色一下子垮下来。


    要是会影响儿子名声,那不管多挣钱,当然都不能干了。


    倒是时迁认真想了一下,觉得可行,只道只要不是长期开铺子卖货物,一年一回卖得春联这样的算不上商贾,毕竟还有不少读书人会卖字画呢!


    这么一来,时父便不反对了。


    时母复又高兴起来。


    锦欢也跟着捧场:“太好了,那明年我跟娘一起去卖!”


    说着说着,婆媳两个一起兴奋起来!


    ***


    过了年,时迁不得不跟家里商量了一件大事,也是叫锦欢之前特别挂心的,那就是元宵过后他到底是去县学还是府学?


    时迁是廪生,县学没问题,府学的话他也有资格去念,并且府学的教学资源更好,不过入学之前还得经过府学那边的测验,测验通过才可。


    时迁会犹豫,当然不是怕测验,而是若是去了府城,离家太远,一年就只能回来一次,至多两次,他放心不下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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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担心爹娘、媳妇有事,自己却不在。


    再有一个,他膝下还没有孩子。


    乡试三年一回,上一回是在前年,下一回还在明年。


    若是去了府城,那么又得拖个一年多,自己膝下一直没有孩子,到时哪怕家里爹娘理解,只怕外人也会闲言碎语,他怕媳妇在家里受委屈!


    一边是更好的教学资源,一边是家里,时迁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65.  第六十五章   ……


    时迁一时拿不定主意, 但心里还是偏向县学,但他也没自作主张,而是问爹娘怎么想法?


    锦欢说了一句“听爹娘的”便不做声, 双手紧紧绞在一处,耳朵仔细竖着。


    时迁看着, 心里默默下了决心。


    时母跟锦欢心思差不多,舍不得儿子, 且心里担心的事情特别多, 踌躇着道:


    “叫我说, 我是盼着你在县学读的, 若去了府城,你孤零零一个人在外求学, 冷了热了也没个人在身边,我实在放心不下。”


    “本来娘想过你要去府城,把儿媳带上也可, 后来觉得还是不妥。你日常去学里, 只三儿媳一个人在家, 她那容貌, 容易招惹事端。”


    不消时母多解释, 时迁也想得明白。


    他其实前头也想过带锦欢一起的, 但是就跟她娘说的似的,媳妇一个人在家里他实在不能放心。


    何况, 府城消费水平跟家里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锦欢若是过去,租房子是必须的,然而,府学附近房子特别紧俏,租金极贵, 租屋吃饭喝水样样要花大钱。


    这么随便一想,锦欢肯定没法跟着过去。


    时迁朝着他娘点头,说他知道。


    时母就松了一口气,转头问时父:“他爹,你咋说?”


    时父看着时迁,很慎重的样子:“在我心里,天大的事情都没有三儿你读书重要,我自然更希望你去教学资源更好的府城就读。”


    锦欢闻声心下一紧。


    时迁没插话,等他爹把话没说完。


    “不过,你娘担心的也有道理,我虽盼着你出息,也担心你在外受罪。再有,我知你向来操心事多,出去只怕还要操心家里,影响你读书。”


    时父拍了拍时迁肩膀,眼中带着欣慰:


    “你已经够给爹娘长脸了,去府学或是县学你自己做主便好。爹就一句话,不管你决定去哪,家里头爹娘不会绝不会给你拖后腿,你别委屈自己就成。”


    时迁心里一股暖流划过,爹娘在背后无条件支持自己的感觉真的特别好!


    好像不论何时,只要累了,背后永远有座山可以依靠,叫他安心。


    最终时迁还是决定留在县里。


    旁的可以不管,亲妹妹成亲他总得在。


    再说,府学教学资源固然好,县里也不是没人考上,最多,他再比旁人更努力一些,多付出一些。


    从前,他想努力都没机会,身体不支持,如今,他最不怕的就是努力了!


    自打时迁定下了去县学,锦欢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有了府城对比,锦欢觉得时迁在县学好歹能一个月回来一次挺容易接受!


    ***


    至元宵,时迁的假期就结束了。


    离家头一天晚上,锦欢给他收拾包裹,时迁就在旁边陪着,偶尔搭把手,听媳妇一句一句念叨,也不觉烦。


    灶屋里,时母也没闲着,手握着刀一阵“噔噔噔”,葱姜蒜切末,胡萝卜插丝切碎,打上几个鸡蛋,再加上葱花、调料搅匀,而后扣入面粉,少些水。


    时父蹲在灶膛里前,听着时母指挥,往锅洞里填草,小火热锅。


    瞧着差不多了,时母往锅内倒油,撒几颗花椒,等花椒浮上,油温正合适,时母拿出勺子挤出大小均匀的丸子,放入热油锅中。


    一勺一个,特别利索。


    很快,屋里屋外便飘起了香味,香得叫人不住吞咽口水。


    时迁知道娘又在给自己炸丸子了,忙碌的爹娘媳妇,叫他一颗心胀满了温情,动力满满。


    时母可不知道她儿子又感性起来,她这会儿眼睛紧盯着锅里,不时大着嗓子指挥时父控火强弱,生怕把丸子炸胡了。


    等瞧着丸子成了焦黄色,时母快速用漏勺捞出,沥油,香喷喷的萝卜炸丸子就做好了。


    之后,时母又照样炸了些猪肉馅的丸子。


    趁着刚炸出来,酥脆,一家都吃了几个,剩下的时母给打包好,给时迁带回学堂吃。


    第二天,时父赶着牛车晃悠悠地送时迁出门。


    再次庆幸还好家里买了牛,否则这大清早寒风凛冽的,人得多受罪。


    时母和锦欢目送时迁走远,直等看不见人影了方往回走。


    时母回想之前,儿子中秀才时候家里是挺风光,哪怕如今也一样,她和老头子出门碰着人,甭管熟不熟的都会停下跟他们打招呼。


    从前可没有这么多人给他们面子。


    但是,等儿子天不亮爬起来,冒着寒风打着哈欠背着包袱离家,她瞧着时,心里也是真难受。


    当娘的如此,锦欢不更心疼。


    所以说,没啥事是容易的,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真就是这样了!


    ***


    时迁去了县学,赵氏过年后就没再把铁牛送过来了,家里婆媳两便又清闲起来。


    时母在屋里纳鞋底,锦欢就陪在旁边帮着理线头,家里少了个人,安静了很多,时母一时有些不习惯。


    她手上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望着儿媳妇的肚子渐渐出了神!


    “娘,怎么了?”


    锦欢疑惑出声。


    时母反应过来,又继续套弄针线,随口回道:“我在想老三呢,也不知道他在县里怎么样了?”


    心里却叹了一声:唉,家里还是缺个孩子!


    有孩子在身边闹腾,咋地也不至于这么静。


    锦欢不晓得婆婆心里想法,只听婆婆提起自家相公,锦欢又蔫吧了。


    该说,打时迁走后,她就一直蔫蔫的,做事总提不起精神。


    所以,家里也没人放心上,都当是时迁离开,锦欢不大习惯的缘故,连锦欢自己也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时母刚刚才在想孩子,这会儿再见着锦欢这反应,眉心一跳,一个猜测在心里闪现:儿媳她不会是怀上了吧?


    有了怀疑,时母赶紧问锦欢,她这个月月信来了没?


    锦欢愣了一下,接着摇头,说没。


    时母激动地一下站了起来:“咋不早说?”


    “没想起来,忘了。”


    时母被儿媳这迷糊劲儿给弄无语了,把自己猜测说给她听:“我估摸着你怕是怀上了!”


    锦欢这会儿显然也意识到了,且她的身体一向挺好,月信向来挺准。


    又赶紧喊时父去给锦欢请个大夫,没说原因,时母也怕自己猜错了空欢喜一场。


    大夫来摸过脉,果然是怀上了,又说摸着脉象估摸着快有两月了。


    这下,时母真放心了!


    怀娃一个月,脉象浅可能摸错,怀两个月要能摸错,那该是庸医!


    这大夫也是镇上医馆坐堂好久的老手了,保准没错。


    这下子,她一颗心落到实处,真真正正兴奋起来,喜滋滋地跟锦欢说:


    “两个月的话,算起来该是老三刚中秀才,衙门来报喜那会儿,这日子挑得好!”


    锦欢:“……”


    时父乐呵呵地给大夫倒了杯他一直收着舍不得喝的好茶,嘴巴就一直没闭合过。


    要知道他可是从儿子儿媳刚成亲就开始期待,总算盼来了!


    大夫抿了口茶,又嘱咐了几句要小心注意的,孕妇要吃得好些,以及忌口的吃食别碰,还有不要受累……


    大夫该说的都说了,收拾箱子准备走人,当然时母诊费也给的特别痛快。


    送走了大夫,回来时,时母脚下好像生了风,走得又快又有劲,磨刀霍霍去向家里仅剩的两只鸡!


    锦欢犹自懵懵的……


    ***


    另一边,初为人父的时迁且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呢,要是知道,也不知是个什么反应?


    这会儿,他在县学的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他学识好,人又谦逊有礼,很快就跟新的同窗熟络起来。


    结识了新的同伴,又忙着熟悉环境还有夫子的教学方式,倒叫时迁念家的情绪舒缓了一些。


    不过,叫时迁没想到的是,他入学没几天居然在学里碰见了许运。


    确切地说,许运是在他吃中饭时候,自己主动找他的。


    两人见面时,时迁,他踮着脚、手搭时迁肩上,说他以后也在这儿读书了。


    时迁就问他怎么回事?


    许运嬉笑着说,是走了亲舅舅的关系也进了县学,不过他们这种走后门的聚在一个班里,并不跟时迁一起。


    说完他又勾着时迁脖子,一脸神秘地问:“你知道我在学里还遇着谁了不?”


    时迁:“……”这他去哪知道啊?


    不过,时迁还是配合着问:“谁啊?”


    许运小声道:“你家亲戚孙冀。”


    时迁眉头一挑,倒是有些意外。


    许运看时迁表情猜出他不知情,一脸嘚瑟地说“我就猜他没跟你说。”


    时迁跟孙冀关系刚开始挺好,后来时迁回了书院,慢慢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好像莫名其妙有些生疏起来。


    但是,好歹日常交流是正常的,只是不再说什么掏心窝子的私密话而已。


    所以时迁其实挺奇怪的。按说自己已经在县学,孙冀就算告诉自己该没关系,他又不需要名额,孙冀该不至于瞒他?


    而且,孙冀入了县学,哪怕不来找他,地方就这么大,总会碰到,到时岂不尴尬?


    许运倒是跟着猜测了一句:“他是交了一大笔钱进来的,许是觉得这样见你跌面子吧?毕竟,他自尊心一向挺强的!”


    说这话时,许运嘴角撇了撇。


    他总觉得孙冀有些假清高,花钱和找关系一样都是走后门进的。他也是,偏孙冀表现出一副羞于走后门的样子。


    你要看不起就别花心思进,进都进了,你再做出这副样子总叫人觉得有些膈应!


    而时迁听了许运的话后,也沉默了一瞬,时迁想着要这样那之后他还是减少出去的机会,尽量避开孙冀吧!


    不过,时迁挺意外的,他还以为孙冀也是靠熟人关系进的,他记得孙冀家里条件也就一般,哪来这么多钱?


    他只在心里好奇了一瞬,很快又抛开了去,毕竟是别人的私事。


    整了下思绪,时迁笑说:“许是他比较忙。”


    “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难得碰见一处,去我那儿转转,刚好我带了些好吃的,分你一份!”


    一听说好吃的,许运果然立马转了心思,乐呵呵地跟着时迁走了……


    66.  第六十六章   ……


    县学每月月底放两天假, 因着正月下旬才开始上课,所以当月月底学里就没放假,仍旧正常上课。


    不过, 当众学子亲耳听到夫子宣布这个“好消息”,当场倒了一大片人。


    时迁的同窗们学生个个哭丧着脸, 为他们逝去的假期哀悼,那叫一个伤心悲怆!


    就是时迁自己, 也隐约有些失望。


    倒是夫子们见他们一个个这模样, 心下好笑, 面上却紧绷着, 严肃而又威仪地训斥自己的学生们没出息,又罚他们抄写《劝学》三百遍!


    众学子:“……”这心也太狠了!


    私下吐槽归吐槽, 却没人敢有疑问,老老实实地认罚,晚上点了蜡烛加班加点地赶作业!


    包括时迁在内。


    从来都是好学生、备受夫子喜欢的时迁生难得挨了次罚, 点着蜡烛跟同窗共苦一回, 莫名觉得这经历还怪特别的。


    时迁觉得这日子, 嗯, 也挺有滋有味儿的!


    更搞笑的是, 没两日, 许运因为抄书时困倦打了瞌睡,头一低还把头发给烧着了几绺!


    看了一回笑话, 晚上再抄书时候就不敢不小心了。


    大家有谁抄的累了困了,就在心里默默吐槽夫子几句,然后就又精神起来。


    而被学生们“挂念在心”的夫子们,也没学生们想得那么不近人情。


    几个夫子回去后便聚到了一起,也说起学生们, 哪怕上课打瞌睡了,谁因为不能放假意见最大啦……


    全都在小本本上记着呢!


    每年都来这么一回,夫子们大概已经习惯了,刚开学这个月,多数人心思还沉浸在年前吃喝玩乐当中,没收回来,状态不好,犯困走神都是常有。


    所以,几个夫子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正月不放假,连着下月一块儿,到了二月底给学生多放一天,这才哄得学生们又高兴起来!


    ***


    假期在学生们抓心挠肝的期盼中如约而至。


    时迁这会儿已经进了家门,有一个半月没见,他又成了爹娘心中的宝,好一阵稀罕。


    做爹娘的挨个问他,在学堂适应地可还行?先生待他好不好?跟同窗相处如何?


    时迁坐在条凳上,手捧着亲娘给端的热茶,耐心回答,眼神却不住地往媳妇身上飞!


    咋感觉这回回来媳妇这么冷淡呢?


    连妹妹都知道偶尔插句话关心他一句,就自家媳妇干巴巴地坐着,不吱声。


    委屈,难受!


    锦欢却叫时迁盯得一阵脸热,稍稍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时迁仿佛故意似的,眼神仍旧热切跟着,看不着脸他眼神就往下走。


    这一看,他瞧出不对:他媳妇的纤纤细腰呢?


    那“盈盈一握若无骨”的小细腰哪去了?


    见时迁把眼神把她肚腹那块儿,锦欢紧张起来。


    时母察觉儿子在走神,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伸手一拍大腿:


    “哎呦,瞧我这脑袋糊涂的,忘了跟你说了,媳妇她怀上了!”


    “得有三个多月了!”


    “噗嗤”


    忽听亲娘说他媳妇怀上孩子且有三月了,时迁一下喷了茶。


    少见的失态!


    坐他对面的亲娘叫他喷了一脸,好悬忍住了没骂人。


    这要换了其他人而不是疼在心上且好久没回来的时迁,保准躲不了一顿揍。


    但现在时母对这亲儿子也稀罕不起来了,又想着这种为人父母的喜事,小夫妻俩该有亲密话要聊,撵时迁跟锦欢两人回自个屋了。


    时迁晕晕乎乎回屋,手上还不忘伸手扶着媳妇。


    锦欢:“……”


    她那是听大夫把脉时候反应也是一样,不过,这会儿见着时迁这傻乎乎的模样,还是不厚道地嘲笑他,问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着冷静呢?


    “泰山面前不改色”这个话还是曾经时迁读书时候跟锦欢说过的,那回锦欢觉得奇怪,还追问他:


    “泰山要崩塌了怎么可能不变脸色呢?不害怕吗?不慌张吗?不担心家人吗?”


    分明很不合理嘛!


    一系列的追问好悬没把时迁逼疯,时迁只得给媳妇解释,说就是个比喻。


    锦欢才算罢休,心里还是觉得这比喻有问题,不符合人性常理。


    就这么着她记下了这句话,这会儿还用来打趣时迁。


    他伸手想摸摸锦欢肚子,手抬一半又缩了回来,在嘴边呵了口气,这才重新摸了上去。


    肉肉的,软软的!


    时迁嘴角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一把将锦欢抱在怀里,双手从背后揽着她,激动不已:“我当爹了,真好!我当爹了,真好……”


    “是是是,你当爹了。”


    “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我还当娘了呢!”


    门口正要掀了帘子问问儿子想吃啥的时母:“……两个傻子!”


    转身出门买鱼去了!


    ***


    锦欢可不知道婆婆不小心听了两人傻话,她这会儿还处在一种新奇中,她还从没见过时迁这样说话打颤的模样,问他“当爹就这么高兴?”


    “嗯!我早盼着这日。”


    “那前头我一直没怀,你心里是不是就一直不高兴?心里有怨言?”


    时迁差点儿顺口就要“嗯”出来,关键时候他发觉问题不对,改了,说不是,他盼着孩子也是爱屋及乌想要一个跟媳妇两人共同孕育的骨血,延续他们的生命。


    说要是没她,他也不会这么期盼孩子。


    重点还是媳妇,因为他喜欢她,所以这才这么期盼新生命的到来。


    得说时迁会哄,刚才那问题答不好那准得上演灾难现场,尤其锦欢现在怀了身子,有恃无恐,哪怕她无理取闹,时母时母也只会帮儿媳妇教训儿子。


    现在成功化解不说,还哄得锦欢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


    两人温情脉脉地抱了一会,直等锦欢感觉时间久了身子发酸时迁才松开。


    松开手后,锦欢问他:“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跟娘都以为你正月底会回来一趟,去村口等了好些回。”


    时迁就解释了一下,讲了学生因此被罚,还有许运打瞌睡烤了头发之事。


    听说这回可以在家待三天,锦欢高兴起来,又听时迁说了同窗们被罚的趣事,逗得她越发欣喜。


    在锦欢眼里,只当这些读书人在学堂都是端端正正、严肃正经的样子,听时迁形容,她改了看法,觉得他们跟普通人也没多少不同。


    一样能皮,爱闹,有血有肉。


    尤其是许运因着打瞌睡烧了头发,时迁描述得太形象,锦欢仿佛亲眼看着他困倦地眼皮子撑不开,头一点一点的,一个猛磕,头倒桌子上去,脑袋前面几撮离蜡烛最近的头发就倒了大霉……


    见媳妇“呵呵呵呵”地笑,时迁跟着也笑,只是心里不免遗憾,只能在家待个三天,不能一直守着媳妇亲眼见证孩子的成长!


    锦欢心里也不舍,但是她想得开:“那相公你明年加油使劲儿考,要能考中咱们往后就不用总分开了!”


    时迁:“……”压力山大。


    再说这是考试时候使劲儿就成的嘛?又不是生孩子。


    ***


    时迁回来第二天就跑了岳家一趟,通知好消息去了。


    因着前头时迁没回来,总不好当爹的还不知道,就往外传,便商量好了等时迁回来之后再说,刚好满三个月胎坐稳了,往外说更保险。


    时迁提了十几个鸡蛋过去,招了岳父一顿教训,说闺女怀孕了作甚还把鸡蛋拎家里来?


    拎来拎去好玩啊?


    时迁摸了摸鼻子,由着女儿奴的岳父训斥,这回被岳父训他心里还挺美,只因锦欢怀孕后他当父亲的代入感更强了。


    他忍不住把自己代入岳父的角色,想着要是他遇到这场景,他反应会如何?


    这么一想他都难受,好好的闺女就成了人家的人,他觉得对娶了自家闺女的男人怎么吹毛求疵地刁难都不为过!!!


    推己及人,他对岳父特别体谅起来,隐隐还有种同时天涯老父亲太难的心心相惜。


    见岳父数落他累了,还亲手给倒了杯茶水,叫他润润嘴歇歇再说……


    魏三:“……”不是乐傻了吧!


    ***


    米氏刚在收拾东西,不过一会儿没看着,翁婿两个又拌起嘴来,她也是服了。


    吩咐


    原本,米氏是想立马就跟女婿去时家看闺女的,不过,她想到女婿难得回来一趟,亲家该想着一家子清清静静地待上几日。


    若是自己过去了,他家还得抽功夫像样招待自己,未免不美,就决定等过两日女婿走了再去。


    这会儿,便只收拾了东西叫时迁带回去。


    果然就像魏三说的那样,来时他拎的鸡蛋又叫他拎了回去,米氏又去逮了两只肥硕的母鸡叫时迁一道拎回去了。


    时迁倒是推辞,可惜,他一拒绝,岳父就炸毛,凶巴巴的说他:


    “又不是给你吃的,这是给我闺女吃的,你拒绝个啥?”


    “我知道,只是——”


    “只是啥啊只是?你自己不舍得,还不兴我们做爹娘的舍得?”


    听了岳父这话,时迁沉默半晌,在想咋地突然之间自己就成了抠门不舍得给媳妇吃喝的人了呢?


    “我没有,我是想着爹娘也不容易,拿这么多我受之有愧。”


    “受之有愧你就对我闺女更好些,努力往上考,叫她过好日子。”


    “这些我知道,但是东西实在是——”


    时迁再推,魏三采取“不听不听我不听”策略,反诘问女婿:


    “你是不是故意不想叫我闺女吃的好?”


    时迁:“……”咱能别无理取闹嘛?


    得,女儿奴惹不起惹不起,我还是闭嘴吧!


    ***


    锦欢在门口晒着太阳,眼见相公回来,两只手一边拎了一只鸡,背上还背了个篓子,一脸无奈。


    锦欢噗嗤一下笑了……


    67.  第六十七章   ……


    时迁回来的第二天, 他二哥一家三口齐齐上门。


    时勇拎了一篮子鸡蛋,进屋后递给弟媳妇后.就去找兄弟说话去了。


    孙氏挺着个大肚子,右手牵着草丫, 进门后就对着锦欢堆起一脸的笑,说来知道弟妹怀孕, 拿了些鸡蛋过来给她补补身子。


    草丫也喊了句三婶。


    这个年纪的小娃娃怎么看都可爱,锦欢一时欢喜, 进屋放鸡蛋功夫又给她掰了个拳头大小的枣糕。


    接着锦欢又给孙氏搬了条凳, 笑说嫂子客气了。


    小丫头倒是乖觉, 说了声“谢谢三婶”后, 便伸出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枣糕,很珍惜的样子。


    看得孙氏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啪嗒了两声。


    锦欢:“……”


    孙氏也没不好意思。


    怀孕的女人比较馋嘴, 她又舍不得花钱买这种又贵又不禁吃的零嘴,一双眼睛略带期盼地看着锦欢。


    锦欢微笑且装傻充愣。


    孩子便罢了,你还占便宜上瘾了?


    ***


    见着锦欢确实没有给她也拿一块的意思, 孙氏艰难移开眼睛, 眼不见嘴不馋。


    心中却道:这个三弟妹可真够抠的!


    却不知锦欢心里也在纳闷:按说她有了身子, 当嫂子的自个来看正常, 何至于一家三口齐上阵?


    两人心思各异, 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着, 多是孙氏在说,锦欢偶尔点头附和下。


    像是这会儿, 孙氏等来等去没等到锦欢主动问话,她索性自己拐过去:


    “当家的还没出来呢!哎呦,弟妹,我们家这口子咋没点儿眼色,都这么久了还顾着跟兄弟聊天, 别把三弟累着了。”


    锦欢:“……没事儿。”


    没听到想听的,孙氏继续道:“我们家这个打知道三弟回来就坐不住,怎么都要来跟兄弟说说话,弟妹和三弟不怪他就成。”


    锦欢:“……嗯,二哥有心了。”


    孙氏:“……”


    见锦欢不是很想多说,孙氏又吹她本人,说弟妹这个脸色越发好看了,红润有光泽。


    锦欢终于不惜字如金,肯多说几句:“也是娘照顾的好,天天给我炖汤食补。又是鱼汤不是鸡汤的,还有各种菌汤……”


    这回换孙氏不想说话了,当她面炫耀婆婆,过分了啊!


    两人刚说到时母,时母串了两尾鲫鱼进门:


    “三儿媳,我刚从你王伯家买的,刚打上来的鲫鱼,新鲜着呢,待会给你炖上一尾,你多喝点!”


    听锦欢应了一声,时母这才看向孙氏:“今儿怎么过来了?”


    孙氏干笑:“不是娘说弟妹怀上了嘛,我拎了鸡蛋来给弟妹补补身子。”


    时母点了点头,说她这回做事还像样,往后做事该也有章程些,别眼皮子太浅。


    提点了二儿媳几句,又对乖乖坐在儿媳腿边的草丫哄了一句:


    “奶一会炖的汤也给咱草丫端一碗喝,尝尝鲜!”


    草丫“咯咯咯”笑。


    孙氏:“……”掐着手指,不言语。


    ***


    时母进了灶屋,很快烟囱冒起烟火。


    孙氏又弱弱吹了锦欢几句,瞧着不如前头劲头足。


    却不知,锦欢心里正在暗暗警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锦欢生怕二嫂这么卖力吹她,是心里有算计,便多是倾听,很少发言。


    孙氏面色怏怏,感觉越发没劲。


    ***


    很快,院子里飘起了鱼汤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孙氏“咕咚”咽了下口水。


    草丫咬了一半的枣糕,也停下了,眼巴巴地瞅着灶屋。


    时母先盛了一大碗给锦欢。


    碗就在身边,孙氏闻着更香了,眼睛瞥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就移不开了。


    那碗里颜色奶白奶白的,满满一大碗,瞧着就浓厚鲜香。


    “咕咚,咕咚,咕咚……”


    锦欢让了孙氏一回,不过孙氏不敢跟锦欢抢,怕婆婆骂人,便没要。


    只眼巴巴地瞧着灶屋方向,想着怎么也是亲儿媳,应该也会给她端一碗吧?


    很快,时母盛了小半碗,给了草丫。


    孙氏:“……”


    接着,时母故意在灶上磨蹭许久,磨得孙氏气没了脾气,这才给她端了一小碗。


    到底孙氏挺着大肚子,时母不至于一碗汤舍不得给她,就是想到二儿媳之前干的那些事,心里堵得慌,直接端给这媳妇她觉得亏了她的鱼,这才晃她一回。


    最后锅里还剩两小碗,时母匀了匀,端给了屋里两儿子。


    当然时勇没好意思喝,给弟媳妇补身子的他哪里好意思?


    时母叹了口气,二儿子家她就没见买过几回鱼啊肉的,趁着这会功夫,免不了念叨几句:


    “你们也不是没钱,偶尔好歹也吃些有油水的,补补身子。再说孙氏还怀着娃,隔个几日喝点鱼汤,筒骨汤对娃也好。”


    时勇点头应是,心里却无奈,钱都叫婆娘拿着呢,她不乐意自己能怎么办?


    孙氏也听见婆婆话了。


    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她哪里舍得自己经常花钱买这些?


    婆婆也就嘴上说得好听,不然,天天给三弟媳炖汤,怎么就不能顺便给自己带一碗?


    最后结果就是,鱼汤孙氏是喝到了,但是因着心情不佳,味道也就打了折扣。


    喝完鱼汤之后,孙氏就没什么心情再留下了。


    明明本来全家一起过来是来修复跟三房关系的,结果最后孙氏却愣是吃了一肚子气回去。


    回去后她跟时勇酸溜溜说,老三媳妇可真是走运,在娘家就出了名的受宠,嫁人后也是相公疼就罢了,婆婆也宠着惯着,好东西喂着,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又说都是儿媳,婆婆两样对待,明显偏心。


    尤其是跟锦欢搭话那会儿,叫孙氏听来,只觉得三弟妹每一句都是赤.裸裸的炫耀,想到若是不分家这些她也能享受到,心里真是跟咬了黄连似地泛苦。


    她真的后悔当初干嘛想不开跟大嫂一起闹分家,忍不住跟躺在身边的孩子爹吐了两句苦水。


    却没意识到她吐的苦水里面把孩子爹也给带了进去,时勇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翻了个身,没理她。


    ***


    隔壁两口子起了龃龉,这边锦欢窝在时迁怀里,心思翻转,动作就不老实。


    偏她惹火而不自知,知道又不能帮着降火,一时倒是苦了时迁这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这不,锦欢一个翻身,不知道又碰到了时迁哪里,只听他闷哼一声,一把扣紧锦欢的双手,不叫她动弹。


    锦欢懵懂地看他,手腕被时迁嘞地有些疼也没管,只觉得自家相公变了,待自己不如以前温柔了。


    难过。


    时迁却没松手,反而头一低,对着锦欢啃了半天,又哄得锦欢在被子里用别的法子帮了他一回。


    闹了半个时辰,时迁方一脸餍足抱着人问她先前是咋地了?一直不安稳。


    锦欢掌心红得厉害,手腕也叫时迁弄疼了,心下有些委屈,便不吱声。


    时迁见她这娇气的小模样心下开怀,低头凑她耳边吐着热气,呢喃腻人的情话哄她,不时擦过她耳珠。


    锦欢立时便软了身子。


    ***


    怕时迁再闹,锦欢不敢再招惹他,便跟时迁说了下白天的事情。


    说这话时,她很不好意思。


    讲她看二嫂先待她特别客气,又念叨二哥特别挂念你,后头又吹自己半天,搞得自己以为她有事要求人。


    只怕不是好事,她愣是防备了大半天,结果人家好像就是单纯来送鸡蛋,外加蹭了碗汤,旁的啥事没有。


    她感觉自己好像把人想坏了!


    她头靠着时迁胸膛,把她私下想人不好的事完整给时迁说了一遍,说完她脸微红说相公我感觉自己都不纯真了!


    时迁:“……”


    好在时迁理解她意思。


    时迁先给锦欢捏了捏她手腕 ,把人伺候舒服了方接过她话茬:“你也不算想错!”


    锦欢就问什么意思?


    时迁手上动作不停,说他们这个二嫂心里很有些成算,这是主动放低姿态想修复两家关系来的。


    从前时迁没用不说反而是个拖累,怎么闹孙氏都不怕,眼看他一下子爬了起来,后面前途还广,孙氏自然不能再跟从前一样。


    哪怕从前得罪了,现在该弥补弥补,顶好能把关系补得再亲密一些,这样往后有好处便能靠得上。


    ***


    时迁这么一说,锦欢明白了,略略安下心来。


    她其实不是没有想过,时迁刚中秀才那会儿,她以为两家会上赶着往上凑,但两家都没有。


    后来便没再想了。


    现在看来,只怕孙氏是觉得那会儿上赶着太明显,家里那回正热闹又人来人往的,也容易被人嘲笑。


    现在便是准备慢慢修补。


    想明白了,锦欢只觉得麻烦,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这个二嫂才好?


    时迁笑了笑,说随意就好,左右两家关系现在已经这样,有爹娘在中间连着,不好太生疏叫爹娘不高兴。


    再说,从前家里兄长待自己都不错也是事实,只看二哥的面子也不好太过,随她去罢了。


    想了下,时迁最后又补了一句:“情分这种东西,不是说修补就能修补得上的,咱们心里有数就成。”


    锦欢点了点头。


    知道时迁的态度,她就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放下一桩事,不多会儿,她沉沉睡去,想好的叫时迁明早起来时候叫她的事情也给忘了。


    果然,等她一觉睡醒,旁边位置早空了。


    她手摸过去,热乎气也没了,只怕走了好一阵儿了。


    她心下一时空空的,但相较之前时迁离开那次已经好很多了。


    只是忍不住在心里祈祷,盼着时迁明年的乡试一切顺利,如此一来,夫妻两人便不用总这么聚少离多下去。


    ***


    时迁走后,家里日子又安稳下来,只除了锦欢大嫂赵氏知道孙氏没跟她商量单独跑来隔壁卖好,跟孙氏吵了一架。


    没两日又送了篮鸡蛋过来。


    相比较孙氏,赵氏更要脸一些,做不出在弟妹面前言不由衷吹捧她,丢自己长嫂的脸面。


    殊不知像赵氏这样锦欢反倒更自在一些。


    后头锦欢亲娘米氏还有两个舅妈也一起来了一趟,又提了两只鸡还有几十个鸡蛋,以及红糖等等。


    等天一天天地暖和起来,时母又抱了二十多只鸡崽,说是为她生产之后做月子时候做准备,以及时夏成亲做席用。


    锦欢打从怀孕开始,鸡蛋就没断过,尤其乡下人家送礼,特别喜欢鸡蛋,不费钱还拿的出手,导致锦欢快吃鸡蛋吃伤着了。


    想到做月子时候还得继续吃鸡蛋,锦欢顿感一阵头皮发麻,她觉得她怕是得了一种见鸡蛋就头疼眼疼的毛病!


    恨不得将这二十只鸡全给小姑子席面上用掉才好,免得它们“造孽”再下鸡蛋祸害她……


    68.  第六十八章   ……


    刚过了清明, 大嫂赵氏便生了个丫头,取名杏丫。,


    时母去伺候了三天月子, 但毕竟分了家,自家家里事情也一堆, 还有锦欢这么个孕妇要照顾,不能一直在二儿子家待着。


    于是, 时母给大儿子说了女人坐月子时候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撒了手, 让时宗伺候她媳妇月子。


    ***


    时母回来之后, 锦欢又特地拎了东西上门去瞧过一回。


    没有婆婆在, 大哥整个人手忙脚乱,锦欢跟他打了个招呼就进了里屋。


    大嫂看她进屋, 眼神不太对,精神头倒是还行。


    不过,相比较大嫂她自己, 裹在包被里躺她身旁的杏丫就显得比较埋汰。


    锦欢进屋时候, 小丫头正扯着嗓子哭, 小脸憋得通红。


    “孩子这是咋啦?”


    锦欢没有照顾过孩子的经验, 看不出来, 赵氏前头喂养过一个铁牛, 自是知道。


    只见她赵氏混不在意道:“估摸着是尿布湿了。”


    锦欢蹙眉:“那嫂子怎么不给换一块?”


    “弟妹说的倒轻快,总给她换, 谁有那闲功夫一直给她搓尿布?”


    “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哪里有那个福气?”


    说这话时,她很有一股不平之意,显然是因为婆婆没给伺候全月子不高兴了。


    又觉得婆婆不来伺候月子兴许是因着杏丫是个女娃。


    总之,她就是心里不舒服, 故意说话刺人。


    锦欢一时静默。


    大嫂撂脸子是为啥她大概清楚,但是自家本来就人少,相公又不在,公公更是没有闲时候。


    婆婆还养了一头牛、两只猪、二十多只鸡,不提家里人的一日三餐,自己一天要吃四五顿,猪崽子更不能饿着,牛也得按时喂料。


    还有各种零零散散地各种家务,婆婆属实没空过来,真不是重男轻女的意思。


    草丫还在大哭,赵氏许是听烦了,伸手轻轻拍了两下,轻骂了一句:


    “哭哭哭,使劲儿哭,若是能哭得你三婶也疼你一回,方是你的运道!”


    锦欢:“……”这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锦欢心里虽然有些同情小丫头,但是她亲娘不疼她,自己也没法子。


    总不能叫娘把家里一切都丢下来伺候大嫂子吧?!


    锦欢又不是受气包,赵氏摆明了不高兴又不敢对上婆婆,拿她撒气,锦欢也不伺候了:


    “总归是自己孩子,杏丫要哭坏了嗓子嫂子都不心疼她旁人谁又能疼她?又不是自己没孩子?”


    说完,锦欢就要走。


    赵氏话赶话又撵了一句:“到底男娃女娃不一样,我肚子这回不争气,三弟妹你是个有福气的,千万生个大胖小子,否则—”


    “依着娘对老三的疼惜劲儿,嫂子就怕你到时日子难过呢!”


    锦欢:“……”


    锦欢很想跟大嫂说,这话吓不到她。


    婆婆早跟自己说了,先开花后结果也没事儿,多生孩子又不犯法,横竖不是只能生这一胎,所以不用有压力。


    不过,想到自己说这个大嫂该不乐意听,气一个坐月子的产妇她会亏心,便对着赵氏摆了个标准化的笑脸后走了。


    赵氏:“……”


    哪怕这个好命的三弟妹没气她,她却还是很不舒坦。


    赵氏脾气一贯就大,不然从前也不能有个不好就敢开口辱骂小叔子。


    只是,她明明之前打定主意,不要再招惹三房,这回一个没注意,又没管住自己的嘴,心里也懊恼极了,晚上的饭也没吃下几口。


    ***


    反倒是锦欢回去后,又多喝了一碗筒骨汤。


    前头看见杏丫,小丫头虽然不受她娘多么待见,但是小脸白胖红润,看着就叫人欢喜。


    听娘说是大嫂怀她时候反应跟怀铁牛那回一样,以为也是个男娃,大嫂就很舍得吃,虽不像娘这么抛费,但是对比起二嫂就好太多。


    锦欢由此说也是二嫂孙氏吝啬太过。


    她不是只对旁人吝啬,对自己也一样,平时她家很难见到荤腥,连带着时勇和草丫一起受罪。


    有钱就攒着,时母说她几回,她当时听着,转身就抛到脑后,如今时母说都懒得说了。


    ***


    晚上吃饭功夫锦欢跟婆婆闲聊就提起来说,杏丫养的不如前面的铁牛精细,尿布都经常换的不及时。


    时母叹了一口气,只道个人有个人缘法。


    锦欢点点头,没再说了。


    至于赵氏最后说的到底生男生女的话,她早忘到了脑后,显见是真的不在意。


    但是,锦欢不在意,但另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孙氏却局促不安,在意了个十成十。


    孙氏前头只生了个女儿草丫,这回就很想要个儿子,她知道家里男人也是一样想法。


    所以,打刚发现有了身子时候她就焦虑。


    这回长嫂生了闺女,她一边暗戳戳为赵氏的倒霉偷乐,一边又免不了为自己悬心,生怕自己也跟赵氏一样走衰运、生闺女。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精神绷得太紧,赵氏月子才过了大半,孙氏就跟着生了。


    不过,她这回生产远不如赵氏来得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凶险万分。


    盖因孙氏胎里养的不好,偏又忧虑过甚,导致孩子早了将近一个月就闹着要出来。


    接生姥姥给她接生了一整天,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打湿了一大片,时母见情况不对,当机立断,吩咐时勇专门去请了个大夫在屋外候着。


    大夫一来便给孙氏开了碗参须汤,也不知是不是汤水的作用,最终有惊无险。


    ***


    孙氏感受到孩子从自己身体中脱离,立即问道:“是男娃吧?”


    声音疲累中又夹杂一丝期待。


    好在听到了接生姥姥的肯定回答,知道是男娃,她这才放下心来,笑得特别满足,慢慢睡了过去。


    却不知道此番,她可亏大发了,孕中亏待自己导致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小猫儿大小,才刚四斤重,大夫看过说不好养活。


    时母气得狠狠骂了时勇一顿,却也无力挽回,想到小儿子小时候也是如此,只能暗暗为祈祷这个瘦弱的孙子也能跟他三叔一样好命了。


    时勇也后悔,前头不该万事皆由着媳妇,导致好好的儿子成了这个模样。


    他对儿子很愧疚,给儿子起了个很常见的小名叫栓子,希望儿子能被牢牢拴住,不背老天爷带走,好好活下来。


    等孙氏一觉睡醒,又惊又悔,一番哭嚎过后整个人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等亲娘来了之后,娘儿两屋里头细说亲密话。


    孙氏亲娘照样先是一通安慰,换汤不换药,换了旁人说孙氏就烦,但鉴于话是她亲娘说的,里头便加了一层亲情的滤镜在里头,孙氏很是受用。


    之后,亲娘又给她出了个主意,说这个眼看废了,哪怕侥幸养活只怕以后也是个不健壮拖后腿的,不如闺女抓紧养好身体,之后再怀一个好的,方是正经道理。


    不知怎的,听亲娘说这个养活也是个拖后腿的时候,孙氏心里突然就不大自在。


    她想到当初她和大嫂不就是这么嫌弃时迁的嘛!


    可是这回换了自己的亲儿子,听到亲娘的建议,一时想到自己将来再生健康的儿子,然后下面的儿子娶的媳妇如她一样嘲讽大儿子时候,心里就火冒钻天!


    亲娘问她想得咋样?


    孙氏诚恳点头,虽然不舒服但还是觉得亲娘说得有道理,不生个健康的,她和时勇两个老了之后咋整?


    虽说心里头担心大儿子将来会被嫌弃,大不了之后再生儿子后从小就叫他们兄弟好好培养感情,至于将来的儿媳妇,哼,敢不听话叫老二老三揍几回就老实了!


    若儿媳还是不听话,到时一封休书将人休回娘家,再给儿子换个好的不就成了!


    眼见着下面的儿子还没影子呢,孙氏就连怎么整治儿媳都想好了,于是成功完成自我说服,打算出了月子就将再生儿子的事情提上日程。


    ***


    时迁放假回来见到这个跟他很有些同病相怜的侄子时候,孙氏已经出了月子。


    看着栓子,时迁沉默半晌。


    之后,将他从小便一直戴在身上的平安符从脖子里摘了出来,给了栓子,希望这个孩子能跟他一样幸运。


    时勇见了很感动,只是想到自己当初也起了私心由着婆娘闹腾,给了这个弟弟很多难堪,他一时脸热、羞愧难当。


    时迁没在意,他拍拍兄长肩膀,安慰一番,便携锦欢往外走了。


    刚进了屋里,时迁把门一关,一把抱住锦欢,头搭在锦欢的肩上,低沉的嗓音透着些微庆幸:


    “我很感恩我从前那样的情况,爹娘没有放弃我,而媳妇你也愿意嫁我,我才有了今日的幸福。”


    锦欢知道,时迁这个因着二房的那个孩子想到自己了。


    她便由着时迁揽着,不说话,静静听他倾诉。


    听他说小时候那些事情,说他的那些负面心情。


    难受得在床上打滚、睡不着觉、吃特别特别苦的药时恨不得没了味觉、同龄孩子见了他都躲开的那种委屈、充斥在随时可能都会死去的害怕之中。


    这个时候的时迁全然看不出平日里的潇洒风度,反而有些可怜。


    锦欢右手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脊背,原本藏在角落里那颗不安的心却奇妙地沉稳下来!


    ***


    时迁总是感动于媳妇的付出,而想努力变得更优秀,获得更高的成就,让媳妇以他为傲,过得更好。


    可是,时迁变优秀的同时,锦欢在夜半时分偶尔也有过迷茫。


    她倒不是怕时迁富贵抛妻,也不是自卑,而是随着两人生活圈子周围环境的不同,她很怕两人渐渐没有话说,怕不知道两人之后该如何相处?


    69.  第六十九章   ……


    锦欢总有一股不安萦绕心头,


    此刻,她的不安忽然就消散无踪了!


    她知道,她的相公一定不会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露出这样的脆弱来。


    哪怕是在爹娘面前, 他也一贯是从容不迫的,在外头更是优秀得让人嫉妒的翩翩少年郎!


    只是, 再优秀的人也会有困惑、难过,但他在外头会武装自己, 唯独在自己面前才会卸下心防, 吐露心声。


    这便是夫妻!


    这一刻, 时迁放下了从前, 锦欢也丢掉了包袱。


    负重前行太累,该丢的都丢下, 才能更好前进……


    ***


    虽放下心中一个负担,锦欢还是想着等生了孩子,她也该给自己找个事儿做做。


    自家相公一直在进步, 她也不好原地踏步, 总得撵上他步伐, 陪他一起才好。


    *


    在家里待了一天半, 时迁又得走了, 说等妹妹成亲前一天再回来。


    时夏的婚事定在六月十八, 还有大半个月时间,时迁便决定提前一天请假回来。


    时夏扒拉着饭,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道:“三哥你就不能早几天回来吗?”


    时迁摇头。


    讲真,时迁他压力很大。


    乡试要比院试难得多,考的知识繁复庞杂,学堂如今还在不停教授新的内容。


    请假容易, 只是请的日子多了,后头想把落下的课再补回来很难,因为知识点断层很容易导致后头的内容你听不懂。


    再有,县学相较于镇上学塾要厉害的多,里面人才济济,时迁他很有压迫感。


    而且,乡试定在明年八月,好似时间还有不少,其实不然,学里早就挂上了倒计时。


    眼看日子一天比一天少,时迁他只嫌时间不够用,请三日假已是不易,再多真的不行。


    时迁把话跟妹妹说清楚,时夏撇了撇嘴,到底没再说啥。


    不过临走前一晚,一家人聚在一块儿话家常时,时迁给他娘塞了三两银子,说是给妹妹置办嫁妆的。


    时夏眼睛弯弯,复又高兴起来。


    时母面带忧虑,试探地问:“三儿,你哪来的银子?”


    不怪时母操心,实是今年时迁入学后家里给的钱就没要过,哪怕给他带了,他下回还是原照原带回给你。


    这回竟是还给了自己四两,哪怕知道三儿的品行,时母也不由怀疑起来。


    时迁夸张地瞪大眼睛:“娘你那什么眼神,就这么不相信我?”


    等叫他娘轻锤了一下,时迁才解释说一半是县里奖励廪生的部分米粮换的,六斗米他一个人又吃不完,往家拿又太费事,干脆把剩下的拿去换了钱。


    剩下的是抄书挣的,这工作他一直没停。


    虽为了顾着学业他接的活少了很多,但又因他中了秀才,书肆掌柜的给他的待遇又提了一层。


    他在县学笔墨纸砚这些都是免费供应,花销极少,就这么不知不觉攒了下来。


    留了些生活费,剩下的他跟锦欢商量过后就给时夏添嫁妆了。


    ***


    时迁一直都知道小妹时夏当初讨厌自家媳妇其实也有当初锦欢聘礼给得多的缘故,她是怕到她出嫁时候,爹娘扣减她的嫁妆。


    所以,时迁哪怕自己省吃俭用,自己受委屈,终于攒了些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也是自己的心意了。


    而且他给的太多两个兄长那边也不过办。


    希望这个钱能叫妹妹心里舒坦,也免得往后一辈子她都要拿嫁妆说嘴。


    刚好人都在,锦欢也撵着时迁话说道:


    “这钱是我跟相公给妹妹添的,爹娘你们另算。毕竟的妹妹的终身大事,娘怎么给妹妹置办嫁妆都行,我跟相公一点儿意见没有,全听爹娘的。”


    锦欢这话说的很及时也很漂亮,时母听得满心熨帖。


    锦欢也有自己的心思。


    总归小姑子是婆婆唯一的亲闺女,她看得出来,婆婆其实很疼小姑子。


    哪怕婆婆这两年待小姑子严苛,也是为小姑子好。


    既然这样,在这上面她表现地大方一些,婆婆舒心,往后对自己自然更好。


    人和人的关系是需要经营的,哪怕现在公婆待她很好,她也从不以为万事大吉,该嘴甜时嘴巴就得甜些,哄得长辈开心,利人利己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


    时夏很高兴。


    三哥给了四两,大哥和二哥给的起码该有三哥一半,爹娘只会更多,那么她的嫁妆虽然跟三艘比不了,那也是头一份了!


    然而,并不是谁都跟锦欢时迁一样,舍得银钱,至少赵氏和孙氏并不,而时宗和时勇两兄弟对妹妹的感情也淡了。


    于是,满以为两个长兄哪怕为了面子也该跟有三哥添妆银一半的时夏最后满脸都是失望。


    好在,也不是很差,因着爹娘还在,一家到底给了一两。


    时母斟酌一番添了六两。


    时父的木工生意一直很好,时母去年喂了两头猪也攒了些银钱,而时迁如今不用请医问药,就连生活费也许久没从爹娘手里拿了。


    时母手里就攒下了钱。


    不过,再多三个月三儿媳就得生了,明年三儿还得赶考,如果考不上还得继续读书,这些全都要花钱,所以时母也不能全为闺女。


    哪怕这样,就这样已经是乡下女孩里头数一数二的了。


    再加上时夏爹是木匠,给她陪送了一整套家具,所以,她的嫁妆终于有一样比得上她三嫂的地方了。


    是的,时夏总忍不住跟她三嫂比,虽然这么比总叫她心塞,但她就是忍不住。


    她是见过锦欢匣子里的首饰的,姑娘家就没有不喜欢这个的,时夏也想要。


    想着这两年跟嫂子关系好了很多(自以为),就暗示了锦欢几句,说是很喜欢银镯子,想要个银饰品做嫁妆。


    只是锦欢装傻充愣,没搭理她。


    要说时夏脾气确实被她娘拧过来很多,搁从前她可能就仗着自己小闹几句,现在要东西嫂子不乐意她也就算了,只免不了吐槽几句锦欢就会在爹娘面前扮乖巧。


    锦欢:呵呵,就等看小姑子你本事大,婚后跟公公婆婆天天刚!


    ***


    十七日,时迁请假回来。


    十八日,时夏出嫁。


    十九日,时夏一脸羞涩笑意和新姑爷回门,难得还给了赵氏和孙氏好脸色。


    回门日有讲究,要趁早,不能晚,于是刚散了席面时夏就跟着新姑爷家去。


    两人前脚走,后脚时迁便待不住回了县里,数着一日日的倒计时,努力,奋斗,拼搏!


    不觉进入九月,锦欢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笨重极了,眼看随时都能生的样子,婆婆不在旁边看着锦欢都不敢乱走。


    算算日子该在九月底生,不过,一般人呢生产也不会刚好满十个月生,大多会提前几天,这样看来,只怕等不到时迁回来锦欢便很有可能生产。


    过了九月中旬,时迁的心就焦躁起来,也不知道家里的媳妇到底生了没了。


    二十日下半晌,时迁正在手不释卷,忽有所感,心跳动地尤为剧烈,他顿笔,出了学堂,往家的方向眺望……


    70.  第七十章   ……


    锦欢今儿起来就感觉身体跟往常比不大对, 在婆婆搀扶下,她在院子里又走了两个来回,第二圈没走完, 她发动了。


    锦欢一时心慌。


    好在,当婆婆的很靠得住, 往隔壁嚎一嗓子,时勇听到娘的吩咐立马跑去喊接生婆。


    时母自己扶着儿媳的胳膊到屋里, 又叫老头子去烧热水, 等接生婆一到, 主场交给专业的, 她则陪在屋里打下手。


    因着锦欢是头胎,肚子又比较大, 生得着实艰难。


    她发动时候太阳还高高地挂在空中,等孩子呱呱坠地,天上已经换成了一弯缺月。


    孩子一落地, 就连是难是女长什么模样她都不知, 直接撑不住睡过去了。


    额头汗湿一片, 头发凌乱。


    ***


    锦欢倒是睡过去了, 接生婆却有些尴尬。


    孩子在亲娘肚子里养的倒是壮实, 她手掂了掂, 只怕有八斤多重。就是——


    她干笑一声,抱着孩子硬着头皮向时母道喜:“您儿媳生了个有福气的姑娘。”


    时母探头望去, 嘴角抽了抽:


    “可不有福气嘛,难怪难为她娘这么久,感情是个大胖丫头。”


    虽然有些遗憾不是男孩,不过她早做好心理准备,也不是很难受。


    时母抱过孩子放在她娘身边, 被子盖好,然后从早准备好的帕子里数出几枚铜钱给了接生婆,客客气气地送接生婆出门。


    脸上也是乐呵呵的,没不高兴的样子。


    接生婆拿到了钱心里头高兴,出了门就不吝啬好话。


    刚好人见她从时家出来,知道是时家三儿媳生了,就都扒拉着接生婆打听,问生的啥?


    接生婆就打算好好替人家好好地吹了一吹,说他家生了个闺女。


    未及往下说,一时就有几个小媳妇脸色露出笑来,嘴上却假意叹息,说可惜了,秀才娘子成亲这么久好容易怀上了,却生了个丫头,只怕要挨婆家嫌弃。


    又有人接道,说秀才娘子怪道前头过得好,人都当她是老天爷亲闺女呢,样样都叫人羡慕。现在想来前头过得好该是老天爷为她生闺女给的补偿。


    叫我说,我宁愿不要这个补偿,要儿子方是正经,儿子是一辈子的依靠,能传宗接代。前头过得好有啥用?只能叫往后的苦日子对比得更苦,叫人更难捱。


    ……


    一个个的仿佛未卜先知,已经看到了秀才娘子魏氏往后被婆家刻薄的小白菜日子。


    接生婆:“……”都这么能,干脆改行去算命得了。


    ***


    拿了钱打算替时母好好吹一吹的接生婆当然不能由着话题继续往下啦,她轻咳一声,引得人注意力又回到她身上,这才开始为时母正名。


    只见她连连摆手,言道:“错了错了,万万没这回事。”


    众人屏声听她继续,就听她夸说时母不愧是秀才娘,果然开明,得了孙女儿没有半点儿不高兴,待儿媳依旧体贴。


    给她家接生了孙女,自己得的铜钱跟接生男娃的一样多,还分外得了几个鸡蛋。


    然而,几个凑热闹的小媳妇并不爱听这话。


    打锦欢嫁过来,小日子过得太美,把旁人衬得跟掉进了苦汤里似的,日子一点劲儿没有。


    她们对锦欢这个小媳妇的肚子这么上心还不是想等她生了闺女,当婆婆的跟她翻脸,叫她也感受一下人间真实。


    如今,闺女倒是生了,结果却一点儿不理想。


    接生婆说的没一句爱听了,一时便觉没意思,三三两两很快就散了。


    接生婆方才堆起的一张笑脸立马就没了,等人全散了后她往后啐了一口,心道,都什么毛病,尽盼着人家不好的!


    要都叫她们盼着了,个个都重男强女,自己还有啥赚头?


    ***


    孙氏也听了一耳朵,知道老三媳妇哪怕生了个丫头婆婆照样喜欢,她转身进屋又往篮子里添了包红糖,这才往弟妹房里去。


    她之前跟大嫂赵氏闹了几回,早前借着同仇敌忾对拖油瓶时迁的革命战友情分早维系不住,如今妯娌两早已不睦,这回她仍旧是一个人来的。


    亲眼看着婆婆在弟媳屋里忙前忙后地伺候,清理污秽,一点儿没嫌烦也没不耐心,她知道指望婆婆能因为老三家没儿子而帮着自家的打算没了。


    往后想跟老三家交好真的只能靠自己慢慢刷老三媳妇的好感度了!


    孙氏走后赵氏也来了一回,不过锦欢都没醒。


    等锦欢悠悠睁开眼睛,摸摸肚子瘪下去了,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生了。


    转头看见床里侧躺的孩子她还是愣愣的,那小小的一团,她想伸手抱又不敢,生怕碰着哪儿伤着孩子,一时僵住。


    好在时母恰好推门进来,见儿媳那傻乎乎的模样,一时好笑不已。


    她坐在床沿,把孩子抱在怀里叫儿媳仔细端详,知道锦欢还不知孩子性别,道:


    “是个丫头,养的太壮实了,才叫你生了这么久。”


    “可惜,老三不在家里,不然他该高兴坏了。”


    锦欢望着婆婆怀里的孩子,身上用红包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圆圆的脑袋,小脸肥嘟嘟的,确实是胖。


    她看着闺女,心里软乎乎的,眼睛还在闺女身上打转,顺嘴问道:“娘给称过了吗?”


    时母就说还没。


    即是还没,那就现在来。


    一时时母去取了秤来,一量,去了小被子恰好八斤八两重。


    时母嘴角笑开,放下秤后一拍手,笑道:“这丫头倒是会长,这个数字吉利!”


    锦欢也惊奇。


    虽则生她时候艰难了些,但是现在不是生下来了嘛,看她便只有欢喜的。


    ***


    只是孩子因着前头不知男女,时迁并没给取名字,锦欢便问时母:“娘,你和爹给取名了嘛?”


    时母摇头,说没有,等老三回来再取吧。


    “现下相公不在,总丫头丫头地叫也不好,娘不如先给取个小名?”


    时母想了一下,觉得先取个小名叫着倒是可以。


    不过,时母说孩子的名字还是当爹娘的取就好,叫锦欢自己来,只起得简单好叫的名儿就可。


    能给闺女取名,锦欢听了欢喜,她略一思索便立马有了主意:


    “她生来八斤八两重,要不凑个整,就叫九斤得了。”


    时母:“……”绝了,这都能凑整?


    不过,都交给儿媳了,也不好反悔,刚好这娃生在九月,叫九斤就九斤吧!


    时母默默同情孙女一刻钟,还是同意下来,反正就是个小名。


    一时之间,小姑娘的小名就被亲娘和亲奶同时这么草率地定下了,长大后不知为此哭了多少回!


    ***


    不过,锦欢这么率性地给闺女取名,做公婆的没咋在意,亲娘却没这么好说话。


    第二日,知道闺女生了的魏三和米氏一块儿过来看闺女,知道闺女给外孙女起了这么个名字,一时脸色五彩纷呈。


    魏三最疼这个闺女,只抽了抽嘴角,昧着良心夸了句:“这名字倒是写实!”


    话音刚落地,被媳妇狠狠瞪了一眼。


    而后,米氏转了头又训闺女去了,说你爹当初为了你的名字特地去跑了秀才家问的,给你取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换到你身上你就这么对你闺女?


    再说男娃叫九斤也就算了,女娃也这么叫,跟孩子多大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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