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的脸上多了一道从额头延伸至脸颊的伤疤,如同一条深红的蛇蜿蜒爬行,当她牵着一个男孩站在慎国府花园里时,红豆几乎没认出她来。
“这是你的儿子?”
“没错。”
她将男孩轻轻推到红豆面前:“见过云珠小姐。”
男孩的眼睛里藏着和年龄极不相称的心事,他盯着红豆片刻后,略显老成地行了一礼。
“云珠小姐好。”
母子两个一样的古怪,红豆心想,“你的脸怎么了?”
女仙用苍白地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在触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东西。
“我用泡了药水的剪刀将自己的脸划伤,再用另一种药水治愈伤口,既然要来府中,就不能被别人认出来。”
这个女人居然忍心毁了自己的美丽的容颜,不过也好,这样谁也不会将新来的下人认成之前的女仙了。
“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去后厨里管汤药,这是个清闲的好差事,没有人会为难你,只要我在慎国府一天,你和你儿子就绝不会挨饿受冻。”红豆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她的神色,“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女仙果然露出一丝笑意,“有小姐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奴婢不再奢求更多。”
“那好,我很快就要入宫服侍皇后,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去找季管家就行,不过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我敢确信,小姐你不会很快回来。”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难道皇后娘娘病得很重?”
“这与皇后的病情无关,御林军连日在城郊训练,戍边的将领也被秘密召回京城,朝堂之上暗流汹涌,有人心怀不轨。”
确实有传言说,朝中有个位高权重的大臣暗中勾结王侯,意图造反,但她觉得这种庙堂之争、风云变幻离自己的生活很远——国公大人一向对圣上忠心耿耿,慎国府显然是不可能卷入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可是,这和我们进宫有什么关系呢?”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可惜太子早逝,不然这会进宫的就不只是各家小姐了。”
红豆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并且越来越觉得女仙是在故意说一些不明不白的话迷惑她,从而达到某种目的。她决定以后尽量避免和她有更多的交谈,甚至开始认为妥协让女仙来慎国府是一个无奈又糟糕的选择。
“好吧,”她防备地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寻常人家,一句无心之言都可能给自己招来祸端,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和云珠小姐的事情,否则——”
“当然,奴婢说过,小姐生来就是凤命,将来必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前程,从今往后就全仰仗小姐了。”
红豆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个男孩,心想,这一切可都要看你是否安分了。
接下来的几日,国公夫人亲自替红豆整理行装,反复叮嘱她在宫中万事小心。
但红豆想到女仙说自己不会很快回来就觉得不安,“母亲,我可不可以不进宫?”她试探着问,“慎国府派一位小姐进宫不就够了吗?”
这时,四小姐云瑶提着裙摆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她扑到国公夫人跟前央求道:“夫人!女儿也想去宫里玩,让我去吧,我都十三岁了。”
“胡闹!谁说是去玩的?你姐姐们进宫是圣上的旨意,是去伺候皇后娘娘!你三姐姐也是不许去的!”
“可是说错话的是三姐姐啊,怎么连我也不许去了呢?我愿意去宫里伺候皇后。夫人,求求你了!”
夫人面露难色:“你祖母也生病了,你在家侍候祖母不好吗?何况你父亲已经当众做了决定,不可能更改的。”
提到父亲,云瑶显出十分灰心失望的样子,抽噎了一会便起身怏怏不乐地走了。
“你看,多少人求着进宫呢,你倒好,还说不去。”国公夫人转头对女儿道。
“我只想在家陪着母亲、孝敬母亲。”
"傻孩子,你能进宫好好伺候皇后娘娘,让她给你指一门比清平王世子更好的婚事——最好是个皇子,那才是真正孝顺我呢。"
“可是皇后没有儿子啊——”话音还未落地,她立刻意识国公夫人也没有儿子。
但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语重心长地说:“只要中宫之位不动,所有皇子都是皇后的儿子。若她肯亲自抚养其中一位——哪怕那孩子年纪尚小,又非嫡出,将来未必不能与二殿下争一争储君之位呢。所以你记住,进宫后谁也不要得罪,不要逞一时之气。得空了就去拜见张贵妃,与她交好总归没有坏处。”
国公夫人这样说着,忽然泪如雨下,“我的女儿,你若果然有一天嫁给了太子,将来做了皇后,为娘没有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红豆和云琪小姐坐着宫中派来的马车一前一后驶向长乐大街。自从上次撞见云琪和男子私会之后,红豆每次看到云琪小姐,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不喜欢窥探别人的秘密,尽管在梨香园她知道很多人的秘密,但她宁愿装作什么不知道的样子,她希望在他们眼里她永远是那个又傻又笨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人们对傻子是没有防备的。
马车走得很慢,除了来自宫中的几名侍卫在前方开道,慎国府派来的护卫也跟在后面一路相送。走了一会,从前面宽敞的胡同里驶出一辆宫中的马车,那是尚书大人府邸所在的位置。道路一时显得拥挤起来,他们的车驾不得不停下来等待。
过了两条街,车队又再次停下来,原来是西平王府升平郡主的马车,他们等了一会,直到前面的队伍开始蠕动才继续前行。
宫中侍卫领在最前面,马车和数十个各自府邸带来的护卫、嬷嬷、丫鬟交错排列,长长的队伍行驶得十分缓慢。
红豆掀开车帘一角,自上而下扫过街边围观的百姓,无数个带着好奇、艳羡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望着她,于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底迅速蔓延,让她既着迷又羞愧。
等他们经过了几个胡同,又有数辆华丽的马车和装饰整齐的仆人加入。位于队伍末端的是一位长相极美的年轻小姐,她身穿一件贵重的白粉色狐裘骑在高大骏马的马背上,衣袂飘飘,好像仙女下凡,旁边的人都争相上前欣赏她的容貌。
她是谁?
红豆这次进宫没有让任何人跟着:奶娘感染风寒需要休养,小满自从上次进了皇宫和她走散之后就有些抗拒进宫,不过,她也不喜欢做什么都被人盯着。
如此一来,她就无从得知这位小姐的身份。
随行在马车一侧的嬷嬷也是宫廷的人,她走过来提醒红豆放下帘子。
“云珠小姐,您这漂亮的小脸蛋要是叫人瞧见了,怕是整条街的人都走不动道,咱们天黑前都别想进宫了。”
“嬷嬷,骑在马上的是哪家的小姐?”她朝那女孩点点头。
“哦,那是永昌侯段家的千金。”
“是皇后娘娘的侄女?”
“正是。”
红豆放下帘子乖乖坐好。
关于段家小姐的种种事迹她从前听说过一些,这位生长在侯府里金尊玉贵的小姐千娇百媚,她的出身十分高贵,在京城有着最多的爱慕者,更难得的是她性情洒脱,还会作诗填词,喜欢女扮男装出门和王孙公子们同游山水。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她感叹地同时悄悄掀开一角车窗向外望去,马车正驶过朱雀大街,再过两条街就到皇宫了。
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两旁原本热闹的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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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和宅院也慢慢被高耸的红色围墙取代,宫殿巍峨的轮廓已隐约可见,飞檐在阳光下泛着冷金色,她又看到了肃穆庄严的青砖灰瓦。
队伍正要拐入宽敞的官道时,车身猛地一颠然后骤然腾空,红豆只觉天旋地转,耳边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众多小姐的马匹接二连三地失控,嘶叫着没头脑地到处乱窜,不少护卫还有跟随的嬷嬷被马蹄踩伤。驾车的马夫早被甩下车辕,红豆在巨大的颠簸中狠狠撞到两侧的挡板,她挣扎着想爬到外面拽住缰绳,可那马仍然疯了似的狂奔乱撞。
呼喊声、哭嚎声、车轮碾过碎石的刺耳摩擦声混作一团,一个年老的太监恼怒地跺着脚咒骂那些四条腿的畜生,大声命令手下无论如何要让它们立刻安静下来。
这时,混乱中不知哪个马车里传过来一个女声,又高又急。
“你是谁呀,救命啊!”
接着又有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尖叫:
“混蛋,快走开!”
于是太监又开始不停地大骂那些混乱中趁机的小贼:“反了!反了!”
场面愈发失控,红豆发觉有人跃上她的马车硬生生地将马控制下来,马车放慢速度最终歪斜地停在路边。
帘子被掀开,一个清瘦的男子翻身跳入车厢。他眉眼清秀,面容俊朗,但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一个高官厚禄的高官公子。
“谢谢你……”红豆惊魂未定地向对方道谢。
那人却深深望着她,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深情,他牵起她的手:“云珠,你要等我,等我去向国公大人提亲!”
“提亲?”
他是谁?她拼命回想,却怎么也记不起这张脸,呆呆地任由对方将什么东西塞进自己手中。
“你一定要等我。”
他郑重说完最后一句便转身跳下车,快速地隐入混乱的人群中,四周人仰马翻,无人留意有个男人刚从她的马车中下来。
围观的百姓站得远远的,他们既不敢靠近混乱的车队,又不愿错过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女们狼狈不堪的样子。
段小姐骑着马不断地跑来跑去,大声指挥着自己的护卫抓贼,红豆想要去二小姐云琪身边安慰她,却找不到她的马车去哪了。
慎国府的侍卫赶过来围绕在她的身边避免有人靠近,红豆吩咐其中几个去帮忙抓贼。
这时一队骑兵从后面赶过来,为首的将领张弓搭箭破空而来,紧接着,一个身穿宫廷服侍的男子倒地不起,距离那人不远处另外一个侍卫见状转身想要逃走,也被一箭射中肩膀。
庆恒公子射出第三箭后,那侍卫蜷缩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再动弹,鲜血流在干净的官道上显得触目惊心。
受惊的马匹在人们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任人牵引着从四面八方重新聚拢到大道上,嬷嬷们和侍卫纷纷找回自家小姐与马车,马夫握住缰绳掌控方向。她远远看见云琪脸色惨白地踩着矮凳被人扶上马车。
“表哥!”红豆叫道。
庆恒公子听见她的声音便驱马赶来,脸上的表情和身上的戎装一样严肃,他轻轻摸了摸她受伤的眼角:“你放心,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他向她保证会亲自把她们安全送到皇宫后,紧接着调转马头赶往下一个马车查看情况。
红豆立在原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发觉自己手里还死死地握着那个陌生人留给自己的玲珑玉佩,她握得是那么紧以至于手心被硌得酸痛。
就在这时,西平王府随行的丫鬟隔着人群哭喊起来:“小姐!小姐!”
哭声让她的心突突地跳起来,她走过去,只见庆恒公子半跪在地,怀中紧紧抱着升平郡主的尸体,她的心口上插着一把尖刀,献血从里面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