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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90

作者:顾家七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81章 181


    见林思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沈顷绾却不知想到了什么, 突然紧蹙蛾眉, 面露忧虑的轻叹了一声。


    林思慎见状忙问道:“郡主因何叹息?”


    沈顷绾点了点头, 她缓缓起身在桌边踱步, 思忖着道:“诗会一事过后, 四皇兄便怀疑你投靠了二皇兄, 暗中作梗坏了他的事。此次, 他在皇伯父面前力荐你去陇右,也是想要试探你是否早已为二皇兄所用。”


    林思慎勾唇讽刺一笑:“这次, 四皇子恐怕会假借保护我之名, 在我身旁安插他的人。”


    沈顷绾走到书桌旁,拿起了摊在桌面上的一本书,轻轻一翻便从书页的夹层中,取出了一封信。她将密信递给了林思慎,示意打开看看:“今日回府后,这是四皇兄暗中差人递于我的密信。”


    林思慎也不客气, 毫不犹豫的低头将信展开, 在快速的阅览了一遍后, 她面无表情的合上信,抬眸问沈顷绾:“四皇子口中的飞凤姑娘,是何许人物?”


    四皇子在写过沈顷绾的密信之中, 说明了他为何会举荐林思慎去陇右,也极力保证了,此行一定不会让林思慎遭遇不测。


    除了这些之外, 他还提及会派一位叫飞凤的姑娘跟随林思慎,不仅能帮她查案,还能贴身保护她的安全。言辞之间,对这位飞凤姑娘似乎极为信任。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瞥林她一眼,绕过她坐在桌边提起茶壶斟茶,启唇悠悠道:“此人你认识,不仅认识,或许还算得上是你的老熟人。”


    林思慎一脸茫然的转身,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思忖道:“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一位叫飞凤的姑娘,除非飞凤乃是化名。”


    沈顷绾故弄玄虚的玩味一笑:“待你见了那人,你便知晓是谁。”


    林思慎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她对那位飞凤姑娘的身份倒也不是很好奇:“今夜二皇子恐怕要见我,算起来,他也有些时日没找过我了。”


    一说起二皇子,就势必绕不过林思略。


    沈顷绾端着茶盏把玩了一番,提醒林思慎道:“你二哥之所以能出现在京城,其实乃是寮国丞相授意,此事二皇兄他并不知晓。”


    “寮国的丞相。”


    林思慎口中喃喃了一声,坐在了沈顷绾身旁,她抬眼看了眼沈顷绾,然后伸出手,毫不留情的将沈顷绾手中的茶盏抢过,放在一旁。


    然后继续一本正经道:“二哥在寮国时一直被人暗中监视,我派去的人根本无法靠近。我以前便一直怀疑,为何二皇子在寮国的势力会如此之大,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暗中与寮国丞相勾结串谋。”


    沈顷绾盯着她放在自己手边的茶,蹙眉轻声嗔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思慎指着一丝热气都没有的茶水,理直气壮道:“茶凉了,你若想喝便先忍耐一会,我去叫墨竹再沏一壶。”


    沈顷绾挑眉,徐徐抬手指了指门外道:“兰青正在门外候着。”


    闻言,林思慎便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探出脑袋,跟靠在门外柱子边昏昏欲睡的兰青打了声招呼,让她去沏一壶热茶,然后这才缩了回来。


    一转身,林思慎便见沈顷绾懒懒撑着额角,侧头玩味的盯着她看。


    林思慎如今面对着沈顷绾,胆子可肥的很,她下巴一扬埋怨道:“看我作甚,你自己身子如何你又不是不知晓,入口的东西,可是半分都凉不得。”


    被林思慎管教了一番,沈顷绾倒也不觉别扭,反倒是勾唇一笑,低垂着眉目柔声道:“夫君管教的有理。”


    可看着沈顷绾那温顺模样,林思慎却是警惕的身子一颤,一直以来,沈顷绾一旦开口唤她夫君,接下来不是逗趣就是戏弄,总之就是没什么好事。


    沈顷绾一抬头便见林思慎一脸警惕,昂着脑袋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自己,忍不住浅浅一笑问道:“你这是何表情?”


    林思慎小心翼翼的绕到她身旁坐下,打量着她的神色,欲言又止道:“你突然叫我夫君,总让我觉着,你一会儿就该戏弄我了。”


    沈顷绾闻言叹息一声:“是吗?如此说来,我倒是不应当让你失望了,不如就来说说,府上突然多出来的一屋子豆腐。”


    原本沈顷绾那一停顿,林思慎还真以为她要说什么,可一说豆腐,林思慎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她当即一脸得瑟道:“这豆腐,可真的与我无关。”


    “的确与你无关,可我怎么听府里有人传闻,说你今日和大哥出府时,跟那位卖豆腐的貌美女子谈笑风生,神色极尽谄媚。”


    此事是兰青早些时候,从府中一个善谈多舌的丫鬟那听说的,也不知经了几人流传。


    最后落在兰青耳中时,已经变成了林思慎见色起意,一看到那位姑娘就两眼冒光,光天化日之下,站在府门前,对着那位姑娘一顿谄媚讨好。


    最后还不知用了什么计谋,竟然带着大公子,跟着那姑娘回家了。


    兰青听说了这事之后,气冲冲的跑回琉光阁找沈顷绾告状,沈顷绾听她说完后,自然是不信。可沈顷绾也的确有些好奇,那位姑娘和将军府有什么渊源,这才打算向林思慎套话。


    林思慎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她今日也就是在门前跟那位伊姑娘交谈了短短几句,怎么府上就有人传出此等谣言。


    还有这谄媚一词是如何得来的。


    “这些话郡主也信?”


    林思慎撇着唇角嘟囔了一声,而后有不满道:“那位伊姑娘,说不定可就是我未来的大嫂,我怎么可能去与大哥抢女人。”


    如此一说,沈顷绾便知晓了:“这么说来,那位姑娘是与大哥有缘分?”


    林思慎忙不迭点头,一想起今日林思韬面对着伊姑娘时的神态,她就忍不住想笑,她一拍桌咧嘴笑道:“说起来,大哥对那伊姑娘似乎真有点意思,我以前可从未见过大哥面对着一个小姑娘时,露出一副哑口无言踌躇不安的模样。更逗趣的是,大哥还险些吃了我与伊姑娘的醋。”


    在林思慎的笑声描述之中,沈顷绾一针见血的抓到了重点,她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思慎,悠悠启唇道:“哦?那大哥为何凭白无故,要吃你与伊姑娘的醋?”


    第182章 182


    虽然林思慎知晓, 沈顷绾这么问只是打趣罢了, 可她还是一脸正色的连连摆手,匆匆解释道:“大哥的飞醋吃的莫名奇妙, 我对那伊姑娘可一直守着礼数,未曾有过半点非分之想。”


    沈顷绾淡淡一笑,垂眸漫不经心道:“你没有非分之想,可说不准人家姑娘对你有非分之想。


    林思慎闻言无奈耸肩, 忍不住笑着嗔道:“郡主这是将我当做了什么宝贝了,好像人人见了就欢喜似的。”


    沈顷绾瞥了她一眼,戏谑反问道:“难道不是吗?我记得你身旁的那些姑娘们,可是个个都对你趋之若鹜。”


    “那又如何?”


    林思慎一挑眉,上前一步凑到沈顷绾跟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眨了眨眼道:“她们再怎么喜欢又能如何,我好歹也是名花有主的人。”


    看着眼前林思慎那笑靥如花的俊美面容,沈顷绾突然怔了怔,脸颊之上缓缓浮现一丝粉红, 心跳也随之加快了一些,她咬着薄唇快速的偏开头去, 好似突然有些羞怯了。


    林思慎眼也不眨的打量着沈顷绾的神色,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郡主怎么好端端的娇羞了起来,难不成我说错话了?”


    沈顷绾闻言,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轻声斥责道:“你如今胆子真是愈发大了。”


    林思慎觉着沈顷绾模样实在有趣,正待她打算开口再逗弄逗弄沈顷绾, 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兰青泡好了热茶送来了。


    沈顷绾二话不说,当即让兰青入门。


    好不容易有机会欺负沈顷绾,兰青又来扰了兴致,林思慎不禁有些不悦,待兰青一进门,她便拉长了脸,没好气的瞪了兰青一眼。


    兰青无缘无故被瞪了一眼,先是愣了愣,而后不甘示弱的立即瞪了回去。


    林思慎轻哼了一声,端起茶壶想要斟茶,可兰青却突然率先一步,将她身前的茶盏抢走,口中还振振有词道:“今日泡的茶乃是王爷特意送给郡主养身的,郡马爷若想喝,不如叫墨竹去泡吧。”


    “你这”


    林思慎闻言蹙眉,忙不迭的看向一旁的沈顷绾,打算让沈顷绾替她出出气。


    可神色恢复如常的沈顷绾,冷冷清清的坐在一旁,像是对两人的对话喜闻乐见般,悠哉垂眸看着茶盏中清透的茶汤,勾唇笑而不语。


    林思慎放下茶壶,抱着手臂幽幽瞥着眼前主仆二人,口中叹道:“唉,还真是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兰青闻言一挑眉,反驳道:“郡主爷这句话用在当下,可一点也不合适。”


    “的确不合适。”


    林思慎当即附和了一声,还等兰青出言讽刺,她又眯着眼笑道:“虎落平阳不合适,被犬欺倒是合适的很。”


    兰青听懂了她的意思,当即被气的脸涨红,她晃了晃沈顷绾的手,委屈的告状:“郡主,你看郡马爷,她骂我是狗。”


    沈顷绾被兰青晃了晃,也不好不开口了,她挑眉望向林思慎,柔声嗔道:“兰青比你小上几岁,你也好意思欺负她。”


    见郡主替自己出头,兰青不免有些得意,她冲着林思慎做了个鬼脸:“就是就是,你怕不是比我白长了几岁,连我也要欺负,真是不怕羞。”


    林思慎哼了一声,瞥着兰青抱着沈顷绾手臂撒娇卖乖,有些不满委屈的嘀咕道:“这不是她先针对我嘛。”


    眼看着林思慎还真低头委屈了起来,沈顷绾不动声色的勾唇一笑,而后话锋一转悠悠道:“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林思慎闻言轻咳了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跟一个小丫鬟置气吃醋颇有些没出息,可见沈顷绾还是向着自己,林思慎免不了的又得意了几分。


    兰青一脸茫然又委屈的看着沈顷绾,可怜巴巴的红了眼,颤声问道:“郡主?你也骂我是狗?”


    林思慎见状满脸笑意,正打算再逗逗兰青,却见墨竹出现在门外,正蹙眉望着自己,好似有什么急事寻她,她当即敛去笑意,肃然起身迎了出去。


    沈顷绾只是淡淡的抬眸瞥了一眼,而后若无其事的安抚着红了眼哭唧唧的兰青。


    林思慎只在门前和墨竹简短的交谈了几句,之后便又返回了书房之中,神色倒是不见喜怒。


    沈顷绾见状便将兰青支会了出去,径直问林思慎:“可是二皇兄要见你?”


    “嗯。”


    林思慎点了点头,墨竹来寻她便是来告知她,后门的君子兰已经摆了半天了,二皇子打算今晚与她暗中碰头。


    林思慎又沉默了一会,这才缓缓开口道:“他打算亲自见我,想来此次碰面相谈之事,定是与陇右有关。”


    沈顷绾了然一笑,柔声叮嘱道:“就算你心中已有打算,也需切记,不能明面与二皇兄反目。”


    林思慎阖眸,她缓缓坐在沈顷绾身旁,曲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思量道:“陇右官员侵吞赈灾粮款一案如今人尽皆知,二皇子想独善其身已是不可能了,如今他骑虎难下,恐怕只能推个替死鬼出来顶罪。”


    沈顷绾眉眼之间好似有那么一丝忧虑:“二皇兄此人生性多疑,就算他以为你已在他掌控之中,他也会在你身旁安插眼线。如此一来,陇右之行你恐怕要加倍小心了。”


    二皇子和四皇子明里暗里都会派人监视林思慎,除了他们之外,恐怕暗中还有几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去了陇右之后,不避开那些眼睛,林思慎是什么也做不了。


    此行定是危机万分,不过林思慎倒也不心慌,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有些看好戏的心态,她扬眉明媚一笑道:“我倒突然觉着,陇右是个好玩的地方,几方势力鱼龙混杂各怀鬼胎。”


    说完后,林思慎又打量了沈顷绾一眼,不动声色的试探道:“郡主应当也会派人去插上一脚吧?”


    沈顷绾淡淡一笑,意有所指道:“你不是觉着有趣吗?我若再派人掺合,你恐怕更觉有趣了。”


    林思慎一笑置之,眨了眨眼戏谑道:“郡主若与我同去,这才算更有趣。”


    原本林思慎只是开玩笑说了这么一句,可沈顷绾却敛眸,勾唇反问道:“当真?”


    林思慎闻言心中一动,她讪笑道:“郡主应当脱不开身吧?”


    和林思慎成婚之前,沈顷绾是以美貌和才气扬名动京城,让无数风流才子为之倾心。可处此之外,却没多少人将她与朝堂之国事牵扯上关系。


    可和林思慎成婚后,林思慎脱颖而出,成了京城之中的风云人物。便有不少人将目光,落在了林思慎身后那位才貌双绝的青阳郡主身上,怀疑是她出谋划策,才让林思慎一改常态,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有勇有谋的少将军。


    再加之四皇子突然立功被召回京,他又一向和青阳郡主关系亲厚。此次四皇子东山再起,林思慎又人尽皆知的成了四皇子党。可想而知这一连串的事情背后,都少不了沈顷绾的促成牵线。


    除了那几位皇家人之外,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沈顷绾,盯着她的眼睛自然也是越来越多的。


    若是沈顷绾随林思慎去了陇右,恐怕会更引人注目。莫说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恐怕老皇帝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林思慎压根就没将沈顷绾的话当真,只以为她又是在说玩笑话打趣她,可却不料她话音落下后,沈顷绾突然漫不经心的启唇悠悠道:“若要脱身,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183章 183


    见沈顷绾神色颇为认真, 林思慎还真以为她打算与自己同去,当即面露喜色, 兴冲冲道:“若郡主真与我同去,那此事定会事半功倍。”


    可沈顷绾见她开心了,却突然挑眉戏谑一笑,冷不丁给她浇了一盆冷水:“说笑罢了, 你还当真了。”


    林思慎闻言脑袋瞬间耷拉了下来, 她撇着唇角没好气的白了沈顷绾一眼,幽幽道:“我就知晓你又在戏弄我。”


    沈顷绾静静凝望着林思慎,眸中闪过一道温柔亮光,她轻启薄唇柔声问道:“你很想我陪你去?”


    自然是想的,此行陇右少则一两月多则三四月, 一想到又要和沈顷绾分别那么久, 林思慎就觉着心里闷闷的, 明明还未离开, 心中已觉不舍。


    可她也明白,如今京城之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沈顷绾, 更何况没有陛下的旨意,沈顷绾怎能贸然离京。无论如何,沈顷绾都不可能与她同行陇右。


    林思慎摇了摇头, 虽心中失落, 可她却故作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道:“郡主还是以大局为重吧,若是郡主偷偷随我去了陇右,陛下一旦知晓定会责罚郡主。”


    沈顷绾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 这才淡淡一笑提醒道:“你该走了,二皇兄此时恐怕已经在等着你了。”


    林思慎抬眸透过敞开的木窗,看着夜色渐深,急忙点了点头和沈顷绾话别,然后匆匆回了老院子换上了夜行服。


    和以往一样,林思慎从将军府潜出,悄无声息的赶到了刘策藏身的木屋。


    她在门前落下站定后,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以往她每回来时,门前都会挂着一盏亮着的灯笼,可今天门前却并未挂上灯笼,就连一旁窗台上的君子兰,也奇怪的并未摆出来。


    院子里一片漆黑,就仿佛主人已经灭灯歇下了,又或者说,里头压根就没人居住。


    墨竹是不可能看错的,既然君子兰已经出现了,那二皇子就一定召见了她,可这怎么会没人呢?


    林思慎在门前静立了好一会,她望着眼前紧闭的院门,垂眸沉思了起来。


    天空之上的明月突然被乌云掩盖,微弱的光线瞬间消散,四周陷入了一片幽暗。


    正当林思慎打算就此离开之时,她突然身子一颤,而后猛然转身望向了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隐蔽的拐角处。


    林思慎仿佛感觉到,在那角落里,正有一双幽冷的眼睛冷冷的凝视着她。


    林思慎没有没有离去,她面无表情的负手而立,藏在袖中的手,正紧紧的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出来吧。”


    话音落下后,从那角落里突然走出来了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黑衣人,他和林思慎一样黑衣蒙脸,压根就辨不清模样。


    黑衣人站在林思慎正前方,一言不发的抬手招了招。


    随着他的动作,四周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过瓦片发出的声音,林思慎缓缓抬眸一眼,只见从三面突然跃下了几个黑衣人,稳稳当当的落在林思慎跟前。


    林思慎一动也不动的静静站着,神态间不见丝毫慌乱,她打量着不远处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从他的领口处,窥见了一道金色的纹路。


    像是用金丝绣成花纹,虽然只是一角,可林思慎已经认了出来,藏在领口内的花纹,正是一朵盛开的君子兰,也就是二皇子独有的徽记。


    这些人都是二皇子的人,虽然林思慎一时不知他们想要做什么,可她并没有出手,反倒是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摊开双手缓缓抬了起来。


    领头的黑衣人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压着声音吐出一句话:“林公子,主子有令带你去见他,得罪了。”


    说完他又一招手,那几个围拢着林思慎的人突然冲了上来,用麻绳结结实实的把林思慎的双手捆了起来,还用黑布蒙住了她的双眼。


    林思慎束手就擒的任由这些人捆上,她不知二皇子这是闹哪出,不过心中却笃定二皇子是不会对她下杀手,因此一直没有反抗过。


    将林思慎蒙上双眼捆好后,他们这才押着林思慎走。


    林思慎双眼被蒙着什么也看不见,身旁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扣着她的肩头,推搡着强迫她往前走。可林思慎很快就发现,这些人似乎正带着她兜圈子,不停的在长长窄窄的巷子里来回穿梭绕路。


    看上去,像是故意为之,不想让林思慎辨清楚来路。


    就这么足足走了有半个时辰,这些人终于让林思慎停下了,紧接着她听到有人上前敲门,而后门内传来脚步声,吱呀一声将门打开,将一众人放了进去。


    从一开始押走林思慎,到抵达目的地进门,这些人全程没有说话,莫说脚步声,就连呼吸声都微弱的仿佛听不见,应当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林思慎不知道二皇子究竟卖的什么葫芦,也只能被动顺从。


    进屋之后,林思慎感觉自己似乎穿过了一个不小的院子,接着又好像被推入了一个屋内。她跟随着那些人停下脚步,正当她以为已经到了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沉默的响动,像是什么机关被打开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闷热的风在屋内刮过,像是打开了一个暗门。


    事实也的确如林思慎所料,就在她眼前的一面白墙上,连带着书柜的暗门被打开,露出了一条狭窄幽深的过道,直通地底。


    那过道闭塞狭窄,只有尽头隐约能看见一丝亮光。


    林思慎被黑衣人推搡着继续向前,一行人逐渐消失在暗门后,直到最后一人的身影消失后,暗门这才缓缓合上,不露一丝缝隙。


    就这么在暗道中又走了一会,终于抵达了最终目的地,黑衣人扣在她肩头的手微微用力一压,林思慎便停下了步子。


    林思慎垂头默默站着,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浓重的檀香味,她心中暗暗叹了一声,看到,这是真的到了。


    身旁的黑衣人等了一会,这才粗鲁的将林思慎眼上的黑布扯开。


    林思慎只觉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而双眼因黑布太过用力的勒压,此时还在闷闷作痛,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瞬息之后这才睁开,快速的在四周扫了一眼。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密室,只有一个入口,不过角落里似乎还连着另一个密室。门前悬挂着的黑布遮挡住了视线,不过底下却露出了小半截的铁栏。


    那个密室,像是关押什么人的囚牢。


    密室正中摆着一张精致的檀木桌,两旁是两张简陋的木床,角落里还有个木柜,上头摆放着碗筷,下头摆放着刀剑匕首。


    除了林思慎和她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外,密室之内还有两个人。


    檀木桌后端正着的,正是身穿紫袍头束玉冠,看上去俊朗非凡风度翩翩的二皇子。而他身后垂首恭敬站着的那人,是穿着布衣看上去其貌不扬的谋士,刘策。


    二皇子手中执着一把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晃着,他面上挂着温和笑意,上下打量了林思慎一眼后,缓缓开口唤道:“林思慎。”


    林思慎眸光一敛,作势跪下行礼:“下官林思慎见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忙不迭站起身从桌后绕到林思慎跟前,抬手扶起她,略带责备的斥道:“又不是在朝堂之上,林公子怎么一直拘泥于礼数。”


    林思慎在二皇子跟前恭恭敬敬的垂首道:“殿下乃是皇子”


    二皇子摆了摆手,颇有些不满的打断了她的话:“你如今也是皇亲国戚,论起来也该跟着绾儿唤本王一声兄长,客套的话说多了,就是见外。”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垂头冷冷一笑,而后站起身来,拱手笑道:“殿下教训的是。”


    二皇子收回手笑笑后,摇着折扇问道:“你可知本王今日找你,是要商议何事?”


    林思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也不装傻,径直回道:“下官斗胆猜测,殿下召见下官,是要商议陇右灾情一事。”


    二皇子眯着眼盯着林思慎,一收折扇正色道:“不错,本王今日见你,就是想与你商议陇右灾情一事。想必你也听说了,近日京城流言纷飞,都说是本王有意纵容陇右官员侵吞赈灾粮款。”


    话音落下,不等林思慎开口,一旁的刘策突然抬眸看向林思慎,开口道:“殿下向来忧国忧民心系百姓,此等流言,不过是些心怀不轨之人刻意编造,意在动摇殿下在百姓心中的贤名。林公子,你是个聪明人,这等无稽之谈,你应当不会信吧?”


    二皇子闻言铺开折扇摇了摇,目光一直没从林思慎脸上移开,似乎想要观察她神情间细枝末节的变化。


    不过林思慎神情一直恭恭敬敬不露喜怒,她垂眸拱手恭敬道:“刘先生说的是,那等荒谬之言,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刻意散播,下官知晓殿下为人,自然不会轻信。”


    其实陇右的案子,无论是不是与二皇子有关,最后他都要为之负上一部分责任。若真与他无关,他也不必这么急冲冲的找来林思慎,在场人都心知肚明,可二皇子偏偏要装出一副两袖清风的做派。


    见林思慎言语附和,二皇子倒也再说什么,他坐了回去端起桌上的茶盏,悠哉悠哉的品起茶来。


    接下来就该刘策出面了,他上前一步,神色肃然的看着林思慎,开口问道:“林公子,宫里传出消息,圣上想要在朝中官员中挑选一人委任钦差,此事你可有听说?”


    “四皇子今日来过将军府,也提起过他在圣上面前举荐下官担任钦差一职。”


    此事是绝不可能瞒过二皇子的,若是装糊涂,恐怕只会惹的他更加猜忌,林思慎索性实话实说了。


    二皇子闻言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抬眸瞥了林思慎一眼,


    刘策倒是神情淡然,他点了点头道:“其实,圣上的确有意委任林公子为钦差,前往陇右查案。”


    林思慎一脸为难的看着刘策,老老实实的请教道:“若真是如此,那不知下官该如何做。”


    刘策淡淡一笑并未开口,只是侧身让出二皇子,二皇子悠悠放下茶盏,朗声笑道:“做好你的本分就是了,既然父皇委任你为钦差,你自然要好好查案,不能有半点疏漏。”


    二皇子说完便站起身,似乎就此打算离开,而刘策也似笑非笑的瞥着林思慎,意有所指道:“林公子,你会知道如何做的。”


    林思慎面上神情有些愕然,似乎一时之间不明白二皇子这是何意。她心中骤然涌上一阵不安之感,总觉得二皇子和刘策的言语之间,似乎是拿捏住了她什么把柄似的。


    念及此,林思慎低声试探道:“刘先生,不知寮国”


    刘策闻言了然一笑,打断了林思慎的话,一脸淡然道:“林公子放心,寮国那位一切安好,我们的人会好好照顾他,林公子不必过分担忧。”


    刘策装的倒是似模似样,就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若不是林思慎知晓陆星泉的踪迹,恐怕还真以为他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正待林思慎想要再试探几句,二皇子却突然开了口,他偏头看了一眼一旁悬着黑布,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监牢,而后回身望着林思慎,冷冷一笑。


    “说起来,有一事本王倒是要告知于你,昨日本王的手下,在距京城十里外的官道上,偶然发现了一名的昏倒的女子。将她救醒之后,那女子告知姓名来历,却不想那女子似乎与你有些渊源呐。”


    林思慎神情不变,心中思绪却骤然翻涌,难怪今日她神神秘秘的被二皇子的手下拉来此处,果然有阴谋。只是她一时想不到二皇子口中那位故人是谁,又能会被二皇子的人抓了起来。


    林思慎盯着那黑布后的暗门,唇角扯开了一丝笑意:“下官倒是想不到,还有哪位故人,会在落难时凑巧被二皇子的人救下。”


    刘策从袖中取出一枚钥匙,递到了林思慎跟前,冲着暗门扬起下巴,笑道:“林公子,亲自去看看不就知晓了。”


    林思慎垂眸看着刘策手中的钥匙,唇角笑意一点一点消失,她面无表情的抬手接过钥匙。在二皇子和刘策玩味的眼神下,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暗门之前。


    掀开黑布后,暗门之后的牢笼出现在眼前,只不过那牢笼之中光线极暗,只能隐约看清角落之中,似乎蜷缩着一个人,从身形是隐约能看出是一个女子,可压根就看不清模样。


    林思慎转身看了二皇子一眼,却见他冷笑着望着自己,眉眼间有那么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见林思慎望向自己,他抬手一挥,示意林思慎自己开门进去看看。


    林思慎缓缓将钥匙插入铁锁之中,只听一声闷响,铁锁落地牢门应声而开。


    角落里的女子微微一动,似乎才转醒过来,她惊慌失措的抬头看向门口,待看清背着光的林思慎模样时,女子身子猛的一颤,竟是呆在了原地。


    林思慎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和愤怒,一步一步的往那女子走去,可没走几步,她突然听到哽咽带着一丝颤抖的轻唤。


    “林公子。”


    那声音熟悉而陌生,林思慎当即怔住了,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角落里那个瘦弱而娇柔的女子,虽然还是看不清她面容,却已是掩饰不住愕然出声:“怎么,会是你?”


    第184章 184


    在林思慎惊愕的目光下, 角落里的女子挣扎着爬起身,因太过急切, 她脚步显得有些踉跄,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林思慎跟前,也将自己置身于微弱的光亮之中。


    借着光亮,林思慎终于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她仰头痴痴的望着自己, 娇柔苍白的面庞上,那双漆黑的双眸,悲恸却无声的滚落滴滴晶莹的泪水。


    林思慎眼中的恼怒一闪而过,只短短一刻震惊过后,她的神情就趋于平静。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瘦弱女子, 缓缓从口中吐出一个名字。


    “云鎏。”


    眼前这个被二皇子掳来关在密室中的女子, 正是当初被林思慎送去了庆州的云鎏。


    她此时明明该在庆州, 安安稳稳的打理着她的云记胭脂铺, 可却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林思慎面前,还是在当下这般情形之下。


    林思慎快速的打量了云鎏一眼, 只见她脸色苍白,身上素白衣裙略显凌乱,青丝间还掺杂了不少草屑, 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 可好在身上并无伤痕。


    云鎏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兽,见到依赖亲近之人时,下意识的想要贴近。她抬手轻轻的拽着林思慎的一角衣袖, 茫然又急切的问道:“林公子,这这究竟是何处?我不是正在青莲寺祈愿吗,为何一觉醒来我会在这里?”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蹙眉望着云鎏,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林思慎很快便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青莲寺地处庆州,云鎏压根就不是二皇子所说,在京城外十里的官道上被人发现,而是在青莲寺礼佛时,被二皇子的手下弄晕,连夜送来京城关押。


    目的,自然就是想要用云鎏,来胁迫林思慎就范。


    原本二皇子手中掌握着陆星泉,也就不怕林思慎不肯就范,可陆星泉在寮国悄无声息的消失。他们心中有鬼,就算以为林思慎并不知晓此事,也还是怕林思慎会反水。


    因此他们想要再捏住林思慎的另一个软肋,将军府里的人他们不敢贸然下手,便将矛头对向了被林思慎送去了庆州的云鎏。


    此计便是刘策献给二皇子的,他早就看出了林思慎的弱点,林思慎虽有些聪明才智,可却太过重情,对自己的旧情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


    派人去了庆州后,刘策果然发现云鎏身旁似乎总有人保护,他因此断定林思慎对这个青楼女子旧情难消,只不过迫于青阳郡主,这才将云鎏送走,豢养在庆州。


    刘策让手下找了个机会,趁着云鎏去寺庙礼佛时,将她迷晕连夜带回了京城,用她来胁迫林思慎。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站在云鎏跟前,她敏锐的感觉到身后那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正玩味的打量着她和云鎏。


    心中汹涌的怒火和恨意几乎快要破胸而出,有那么一瞬,林思慎恨不得转身,用袖中藏着的匕首,将身后那两个得意洋洋的卑鄙下人杀了。


    堂堂晋国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勤王殿下,却总是用这等下作的手段,逼迫旁人服从,真是可怜又可笑至极。


    林思慎是背对着他们二人,他们看不到林思慎的神情,可一直在她身前的云鎏却看的真切。就在那么短短一瞬,云鎏看到林思慎眼中闪过一道骇人的冷厉,凶狠的像只被激怒的野兽,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猎物撕的粉碎。


    一股不安之感让云鎏瞬间清醒了过来,她虽然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可她也是个聪慧的人。


    她开始打量起自己的处境,她透过半敞的铁门,看到了一个穿着紫袍气度非凡的公子正坐在桌边,悠哉悠哉的品茶,就算低垂着眉眼,也透着一股藐视一切的高傲。


    在晋国,只有身份显赫之人才能着紫袍。


    云鎏苍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为何身处牢笼,为何林思慎也会在此,为何她刚刚会突然露出那等神情。


    短暂的愣神过后,云鎏神色一变,她突然踮脚扑向了林思慎,迫不及待的投入了林思慎的怀抱之中,双手攀附着林思慎的脖颈,将头埋入了林思慎的肩头。


    见状,门外的二皇子和刘策相视一笑,而后,又饶有兴趣的盯着二人相拥的背影。


    林思慎被云鎏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惊的一怔,正当她想要伸手推开云鎏时,云鎏却将她抱的愈发紧,瘦弱的双臂死死的搂着林思慎的脖颈,仿佛要将自己揉入林思慎的身体之中。


    林思慎脸色微微一变,生怕太过贴近会让云鎏发现自己的秘密,她将手搭在云鎏手臂上,想要用力掰开。


    可云鎏不肯松手,急切的在她耳边低声道:“公子,你听我说。”


    林思慎停下了手,她愣了愣,而后静静的等待着云鎏开口。


    云鎏抿着薄唇,她闭眼抵着林思慎的肩头,声音细弱蚊蝇,却句句恳切决绝。


    “就算那些人用云鎏的性命要挟公子做违心之事,公子也决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公子大可假意服从,待脱身后便速速回府,不必顾忌云鎏生死。”


    短暂的停顿后,云鎏搂在林思慎肩头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她轻笑一声喃喃道:“云鎏知晓公子是重情重义之人,可公子需知云鎏心意,哪怕公子为了云鎏,只伤了一个无辜之人,云鎏也没有颜面苟活于世。”


    云鎏的话字字珠玑,带着满腔的真诚而决绝。


    林思慎没想到云鎏会与自己说这些,她神色复杂的垂眸,心中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她一直都知晓云鎏是个通透聪慧之人,可此时她才知晓,她到底还是低估了云鎏。


    在二皇子和刘策的眼皮子底下,云鎏也不好多说什么,怕他们怀疑也怕他们听到。


    她紧紧的拥着林思慎,像是要与她诀别一般不舍而贪恋,在林思慎颈边轻轻一蹭后,她扬起唇角羞涩一笑,柔声喃喃道:“云鎏此生能与公子相遇,能得公子一声知己相称,能得公子一丝真心怜惜,已是无憾。”


    话音落下,云鎏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林思慎,她退后了几步,眼中带泪的抬眸笑望着林思慎,启唇悠悠道:“云鎏自幼家道中落,虽不得已流落风尘,可身子和心都是清白干净的,云鎏毕生所愿,唯携一人白首而已。公子,只望云鎏并未看错你。”


    林思慎定定的看着云鎏,薄唇微微张合却并未说出什么。良久后,她突然垂眸,握紧了双手,从口中简短的吐出一句话:“你且安心等着。”


    两人的对话在其他人听来,可就彻底变了意味。


    二皇子和刘策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交换了眼色。在他们看来,林思慎到底还是没让他们失望,始终逃不过一个情字。


    不过因云鎏这么一句话,二皇子倒是多看了她一眼,只觉这个青楼女子不仅生的漂亮,还颇为聪慧机灵,危难之际说出此等话,惹的人心生怜爱。莫说林思慎,恐怕就是换了他,也愿犯一次险救下她。


    第185章 185


    林思慎从关押云鎏的牢笼走缓步走了出来, 径直走到了二皇子跟前, 她眉头微蹙神情颇为冷淡, 不过姿态倒还算是恭敬:“下官知晓该如何做了, 还请二皇子殿下放心。”


    二皇子点了点头,站起身拍了拍林思慎的肩头, 语重心长的恳切道:“思慎,你也莫要因此对本王心生怨恨。其实本王之所以派人将云鎏姑娘请来京城,也是为她的安危着想。你也知晓沈忻询此人,心胸狭窄诡计多端,一朝得志便想觊觎帝位,千方百计的想要将本王踩下去。他若知晓云鎏姑娘的存在, 定会想法设法的利用云鎏姑娘要挟于你。”


    林思慎闻言, 心中冷笑了一声, 他倒是好意思说沈忻询心胸狭窄诡计多端, 这两人在林思慎看来并无分别,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见林思慎似乎不为所动, 一旁的刘策长叹一声:“林公子, 殿下这可是用心良苦呐。你需知晓,殿下对你一向欣赏器重, 只要你安心替殿下办事, 日后不仅能飞黄腾达加官进爵, 还能将你流落异国的兄弟接回府中与家人团聚。当然还有云鎏姑娘,你也能光明正大的带入府院,不必屈从于青阳郡主淫威。”


    这二人对着林思慎一通威逼利诱, 目的就是想让林思慎彻底的屈从,老老实实的替他们办事。


    林思慎也没让他们失望,生动的好好表演了一番,先是对云鎏被囚心有不满,而后又在利诱下动摇,最后抵不过诱惑彻底屈从。


    最后冲着二皇子表明衷心后,二皇子和刘策这才满意的让人将她送走。


    离开时和来时一样,林思慎双眼被蒙,被人一路押解着送回了之前刘策藏身的那栋木屋前,一直待那些人离开之后,林思慎这才取了蒙在双眼上的黑布。


    她面无表情的站在空无一人的院门前,淡淡的在四周扫了一眼后,她便毫不迟疑的一跃而起,几刻钟后就出现在了将军府的后花园墙外。


    黑幕之中,她翻身进了将军府,消失在墙边。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后,她又悄无声息从墙内翻了出来,身上的夜行衣并未换去。


    在后花园外的小巷落定后,林思慎屏息警惕的四处打量了几眼,查看并无人暗中跟随后,便又匆匆离开了。


    黎洛被林思慎派去找陆星泉,此时并不在京城之内,所以林思慎并未去找黎洛,而是去了京城之内一家不起眼的老茶铺。


    老茶铺的管家孙老,是林思慎手下一名资历颇深的老人,晋国四处的消息都会汇聚在他手中,再由他挑拣一些极为重要的消息,传达到林思慎手中。


    孙老行事警惕小心,多年也不曾被人怀疑过身份,更重要的是他对林思慎忠心耿耿,林思慎对他颇为器重信任。


    为避免过多接触引人注目,林思慎和孙老少有碰面,通常都是书信往来,可今日林思慎破例的现身来找了他。


    端着烛台的孙老开了门,见到林思慎后一言不发的侧身让她进了门,而后小心翼翼的四处观望了半晌,而后才将门关上。


    进屋之后,孙老熟门熟路的打开屋内一个隐蔽角落里的暗门,将林思慎领到了底下的密室中。


    这个其貌不扬小小茶铺的地底下,却藏着一个极大的密室,密室之内满满都是书架,每个书架之上都整整齐齐的摆着布袋,分门别类的写好了提要归纳在此。


    这些都是多年来,从晋国各处搜集而来的情报,最后便汇聚到了此处。哪怕有人进来随手捡起一翻,恐怕都能看到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


    孙老披着外衣端着烛台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思慎身后,他身材矮小瘦弱,模样看上去像个古板严厉的小老头,他身上的衣裳被洗的发白,虽然打着补丁却干净利落。


    看到林思慎在靠门边的一个书架旁停下,他也跟着停下了步子,将手中的烛台放在了密室正中的书桌上。


    而后孙老走到林思慎身旁,从书架上取下了一个布袋,一言不发的双手呈交给了林思慎,待林思慎伸手接过后,他垂首退后了两步,毕恭毕敬的守在一旁。


    林思慎手中拿着的布袋上明晃晃的写着陇右灾情四字,林思慎将布袋打开,取出了里头的书卷,她随手翻阅了几页后就合上了。


    她转身看着身后的孙老,蹙眉轻声问了句:“孙先生,你可知我今日为何破例来找你?”


    孙老垂头站着,头顶的灯笼忽明忽暗,他悠悠开口道:“公子今日来,若不是为了陇右灾情密卷一事,就当是为了云姑娘。”


    林思慎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漆黑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他:“这么说孙先生也知晓,那为何不将此事上呈于我?”


    孙老摇了摇头,神色波澜不惊:“昨日庆州传来消息,云姑娘在城外青莲寺失踪,遍寻四周也不见其踪迹。此事属下斟酌了一番,并不值得公子费神,因此并未上呈。”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她面无表情的沉声问道:“如何解释?”


    孙老简明扼要的拱手一字一句道:“云姑娘并非罗网中人,对公子所知甚少,被人掳走,对公子并无威胁。”


    林思慎闻言额头青颈一跳,只不过她并未发怒,而是冷静的继续问道:“被何人掳走,你们可查出来了?”


    孙老稍稍一想,而后毫不犹豫的答道:“京城中人,若不是四皇子便是二皇子。”


    青莲寺地属庆州,却在庆州城外,若是有人想要在城内对云鎏动手,恐怕压根就带不走她,可这次云鎏偏偏凑巧去了城外的青莲寺。


    暗中跟随她的暗卫虽只有两人,却都是高手,对付野兽和匪徒不在话下。可这次云鎏却在她们的护卫下被劫,随不知交手之人的身份,可却也能猜到绝不是泛泛之辈。


    虽然之后罗网的暗卫循迹跟来京城,但最终在京城内跟丢了。孙老知晓此事后,猜测应当是二皇子和四皇子其中之一下的手。


    林思慎闻言不怒反笑:“既然知道,那你也应当明白,云鎏之所以被绑走,便是他们想利用云鎏来威胁我。”


    孙老冷静的像个木偶人,他抬眸看着林思慎,缓缓道:“就算皇子用云鎏姑娘威胁公子,除了她的性命之外,她并未其他利用价值。”


    林思慎愣了愣:“孙先生这是何意?”


    孙老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公子应当明白,舍弃云鎏姑娘的性命,对公子来说,会省去不少麻烦。云鎏姑娘的价值,并不值得公子为之屈从,或是费心解救。”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看着孙老,她其实知道孙老说的并没错,云鎏对她所知甚少,二皇子也就只能用她的性命来威胁自己。


    相比费心去解救云鎏,或者为了云鎏的性命屈从二皇子,放弃她显得格外的轻松容易。


    陇右灾情一事,必然和二皇子有关,如今晋国上下所有人都盯着陇右,只要一旦查明陇右贪腐乃是二皇子指使,那二皇子必然元气大伤。


    若为了云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需要替二皇子销毁罪证,对林思慎来说,那就是丧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孙老见林思慎神色犹豫,又拱手道:“成大事者需懂取舍,公子是个聪明人。”


    就在半个时辰前,云鎏也下定决心舍弃自己的性命,让林思慎不要因她而被二皇子掣肘。就算云鎏真因此丧命,她应当也不会怪林思慎舍弃了她。


    林思慎的眼神闪烁不定,一时之间竟是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她缓步走到桌旁坐下,脑海中浮现了云鎏决绝而满是泪意的双眸,她不禁长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对云鎏满心亏欠,若真因此舍弃了她,恐怕一生难安。”


    孙老闻言,摇了摇头道:“可若公子想救下云鎏姑娘,只会更难。就算找到了云鎏姑娘在何处,要在京城之内动手,恐有暴露之嫌呐。公子在京城部署多年,若真为了一个女子而暴露,是万万不值得,此事公子应当再好好思量思量。”


    林思慎自嘲一笑,眼神却格外坚定:“孙先生,我知晓你说的都对,可我不想舍弃云鎏。我既不想舍弃云鎏,也不想放过打压二皇子的机会。”


    对于林思慎的决定,孙老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他并未劝林思慎,而是沉声问道“那公子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救下云鎏姑娘?”


    林思慎望着孙老,缓缓道:“黎洛会随我离京,此事恐怕还要劳烦孙先生。”


    孙老叹了口气,他轻咳了一声拢好外衣:“公子既然知晓了此事,恐怕应当已经见过云鎏姑娘了吧?”


    林思慎点了点头:“来之前见过,二皇子以她性命相挟,想让我去陇右替他了却后顾之忧。来去我皆是被人用黑布蒙眼,所以,我并不知她被囚之地在何处。”


    孙老蹙眉:“这么说来,属下得动用不少人去查。”


    “那倒也不必。”


    林思慎突然勾唇一笑,将手上的书卷丢在了桌上,她环臂缓缓闭上眼,而后仰着头轻声问道:“孙先生,京城之内用冬蜜酿制青梅酒的酒坊,有几家?”


    孙老细细一想,而后答道:“两家,城北的醉香坊,城南的客仙坊。”


    在忽明忽暗的烛火照耀下,林思慎的侧脸精致流畅,她深吸了一口喃喃:“一南一北,隔的倒是远。”


    孙老点了点头:“相隔如此之远,就是要找恐怕也要找遍半个京城。”


    林思慎淡淡一笑,猛然睁开眼,她又徐徐问道:“那这两家酒坊,哪家离护城河更近?”


    孙老浑浊的双眼一亮:“客仙坊。”


    “客仙坊十里范围之内。”


    虽然去见二皇子时,林思慎被蒙了眼还被一直带着四处兜圈子,可她的听觉嗅觉一向奇佳,一路上她都在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因此,她还真听到嗅到了一些独特的声音和气味。


    第186章 186


    待林思慎安排好一切回到琉光阁时, 已经是四更天了, 沈顷绾早已合衣睡下。她顺着虚掩的木窗翻入屋内,将夜行衣褪下,然后悄摸爬上了床榻。


    窗外月光皎洁, 沈顷绾呼吸平缓, 似乎睡的很是安稳, 并未被林思慎的动静惊扰。林思慎悄悄松了口气,她钻到沈顷绾身旁贴着她躺下,合眼打算睡上一会。


    再过两个时辰, 她就该去上早朝了,若不好好睡上一觉,恐怕明日就得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去见皇帝和同僚, 到时可免不得被人挑刺嘲笑。


    虽然心中嘀咕着得马上睡下, 可林思慎的脑子却格外活跃,像绷紧又马上松弛的弹弓一样反反复复, 跳脱的让她怎么也睡不着。


    就这么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后,林思慎还是没睡着,她有些烦闷的睁开双眼, 幽幽叹了口气,盯着头顶的横梁发呆。


    “不好好歇息, 叹气做什么?”


    沈顷绾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在耳畔响起,正发呆的林思慎被吓的一激灵, 忙不迭的看向身侧的沈顷绾。


    林思慎一脸茫然的对上了沈顷绾的双眸,那深邃潋滟的眸子,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下,似乎闪烁着一丝妖冶的幽光,正淡淡的瞥着她。


    林思慎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然后侧身面对着沈顷绾,歉意问道:“郡主可是被我吵醒了?”


    沈顷绾的睡颜慵懒倦怠,她不置可否的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侧身抬手撑着额角,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思慎的脸庞,启唇问道:“二皇兄又为难你了?”


    林思慎的目光跟随着沈顷绾额角一缕垂落的青丝,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上,口中喃喃道:“他抓了云鎏。”


    “云鎏。”


    沈顷绾轻声念着云鎏的名字,黛眉微微一蹙。


    “你忘了?”林思慎眨了眨眼,提醒道:“就是之前在京城开胭脂铺的云鎏姑娘,你还曾去过”


    沈顷绾瞥了她一眼,勾唇戏谑道:“云鎏姑娘可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不仅貌美还颇具才情。再者说,她可是林公子你的红颜知己,我怎会忘了。”


    林思慎闻言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说的好听些是红颜知己,其实不过是朋友罢了,郡主也知晓我对云鎏并无非分之想。”


    沈顷绾也没理她的解释,神色平淡的问道:“二皇兄利用她要挟你,你作何打算?”


    林思慎仔细观察着沈顷绾的脸色,小声道:“她毕竟是因我才受此无妄之灾,我不能坐视不理,我想救下她。”


    沈顷绾神色波澜不惊不见喜怒:“若是人手不够,可需我派人助你?”


    林思慎闻言一喜,忙不迭的点头道:“若是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


    “很好。”


    不冷不热的撇下一句话后,沈顷绾闭眼躺下,似乎不打算再理林思慎了。


    林思慎面上的喜色僵住了,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踌躇着伸手握住了沈顷绾的手,凑到她跟前柔声问道:“郡主,你可是不喜?”


    沈顷绾安安静静的合眼,轻声反问道:“不喜什么?”


    她话音才落,林思慎就立马接过话:“我救云鎏。”


    可话一问完,林思慎心中便咯噔一声,知晓自己问错了话,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她只能有些忐忑不安的盯着沈顷绾。


    果然,沈顷绾黛眉微微一蹙,语气稍稍低沉了些许:“云鎏姑娘何其无辜,她不过是被你牵连的可怜人罢了,你决心救她乃是情理之中,你为何觉着,我会因此不喜?”


    反问之后,不等林思慎开口解释,沈顷绾突然睁开眼偏头看着她,目光略带着一丝不满:“难不成在你心里,我是那等不通人情不顾大局,一味只懂吃醋的女人?”


    “郡主自然不是那等人。”


    林思慎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她急急忙忙想要解释道:“我只是我只是见郡主神色有异,怕郡主以为我和云鎏还有纠葛,因此会”


    剩下的话林思慎没说出来,不过就算她不说,沈顷绾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顷绾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了良久后,突然问道:“若是闻将军呢?”


    “什么?”


    提到闻行任,林思慎突然有些愣住了。


    沈顷绾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若今日被囚之人乃是闻将军,我千方百计的想要救他,换作是你,你会不喜吗?”


    她这么一说,林思慎算是彻底明白了,她垂下头轻声道:“我不会不喜,可或许心中会有些许别扭,因闻将军他对郡主用情颇深。”


    沈顷绾叹息一声,幽幽瞥了林思慎一眼:“我亦是如此。”


    说完沈顷绾便转身背对着林思慎,不再开口。


    到底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再怎么顾全大局善解人意,也会因她和旁人的纠葛,心生别扭委屈。更何况,云鎏对林思慎用情至深,为了她甚至能舍弃自己的性命。


    沈顷绾自然不会怪林思慎去救云鎏,相反,她还会帮林思慎一同解救云鎏,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气林思慎,气她为何招惹了那么多女子,且一个比一个貌美通透,一个比一个痴情。


    听了沈顷绾一席话后,林思慎有些愣神,她像是被点醒了,开始细细回想了一番。


    与她有过纠葛的女子又何止云鎏一人。除了云鎏之外,还有墨竹黎洛孟雁歌,就算她自己知晓,她对她们并无非分之想,可她却从未真正和沈顷绾解释过。


    若换作是沈顷绾,她身旁不止一个闻行任,且还都与她交往甚密,那林思慎会如何?会大度洒脱到半点也不在意?


    当初就是看到沈顷绾和白亭山并肩而行,林思慎可都觉得醋意翻天。


    林思慎突然明白了沈顷绾的心情,她缓缓抬手自后环住了沈顷绾的腰肢,埋头在她肩背上,满心歉意的喃喃道:“郡主,我错了。”


    过了许久之后,沈顷绾突然轻轻一动,轻声问道:“你何错之有?”


    林思慎贴着沈顷绾的肩头,闷闷道:“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乱揣测郡主的心思。”


    “仅此而已?”


    一声轻问后,沈顷绾缓缓转过身来,待林思慎抬眸看来时,她突然抬手掐住了林思慎脸上的软肉,出气似的用力捏了捏。


    少见沈顷绾如此发泄自己的小脾气,林思慎一时之间竟是欢喜,她咧嘴笑了笑抱着沈顷绾的手臂,定定的看着她的面容,突然正色道:“这天下,也就唯有郡主能入思慎眼底心底。”


    沈顷绾闻言瞥了她一眼,不满的轻嗔道:“你这是知错?分明是油嘴滑舌蒙混过关。”


    林思慎坐起身来,盘腿面对沈顷绾,一脸肃穆道:“郡主,不如你听我好好与你解释一番吧。”


    沈顷绾悠悠抬眸:“不急,你明日不是要早朝?”


    “可是我睡不着,若是不说清楚,恐怕更难入眠。”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还真打算好好跟沈顷绾解释解释自己身旁的那些个“红颜知己”,免得日后沈顷绾还会因此别扭吃醋。


    可沈顷绾似乎并不打算听她解释,而是懒懒起身抬手勾住林思慎的脖颈,贴近她面庞,勾唇一笑吐气如兰:“你当真睡不着?那不如”


    尾音拖长上扬,带着一丝妖冶勾人的意味,林思慎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顷绾,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几分:“不如什么?”


    沈顷绾双眸迷离魅惑,她轻启檀口,在林思慎耳边柔声低喃道:“不如我来帮帮你。”


    “帮我什么?”


    林思慎已经被她勾的想入非非,正当她抬手勾住沈顷绾的腰肢,想要将她拉近一些时,脖颈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犹如被蜜蜂蛰了一口。


    林思慎愣了愣,可旋即便一脸茫然的僵住了,她突然觉着天旋地转了起来,眼前的沈顷绾的身影也变得朦胧恍惚,短短一眨眼的瞬间,她就噗通一声倒在床榻上,昏睡了过去。


    沈顷绾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倒在床榻上的林思慎,挑眉笑道:“自然是帮你入睡。”


    第187章 187


    也不知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的林思慎被墨竹给晃醒了, 一脸茫然的爬起身,她下意识的往身旁瞥了一眼,却发现沈顷绾已经不见了踪迹。


    昨晚沈顷绾给她扎了一针, 让她不知不觉的昏睡了好几个时辰, 要不是墨竹来叫她早朝, 恐怕她还在舒舒服服的安睡。


    林思慎揉着惺忪睡眼,抬眸看着床榻边的墨竹,打了个哈欠问道:“郡主呢?”


    墨竹盯着林思慎憔悴苍白的面容, 张了张嘴正好回答,身后却传来一声不满的冷哼,接着便是一声不满的嘲讽。


    “哼,郡主早就起身在书房温书了, 哪像郡马爷你这般日日贪睡。”


    “我何时贪睡过, 只不过昨夜没睡好罢了。”


    林思慎没精打采的爬起身,瞧见墨竹正撅着嘴, 从竹篮里取出一盅热气腾腾的蛋花粥,还有几碟小菜,依次放在桌上。


    兰青将早膳放下后, 抬眼没好气的白了林思慎一眼,可下一秒她就瞪大了眼, 凑到林思慎身边,盯着她乌黑的眼圈,惊讶出声道:“哇, 你是被人打了,还是昨夜做贼去了?”


    林思慎伸了个懒腰,强打起精神,然后对着兰青意味深长的笑道:“我昨夜做了什么,你这种小姑娘还是别知道为好,免得你听了脸红。”


    兰青闻言愣了愣,旋即想到了什么,她瞬间红了脸,跺了跺脚又啐了一口,没好气道:“呸,下作。”


    说完就一溜烟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站在林思慎身后的墨竹,听了林思慎和兰青的对话,抬眸神色复杂的看了林思慎一眼,而后一言不发的去衣柜中取了朝服。


    兰青被气跑后,林思慎倒是心情大好,洗漱更衣用过早膳后,便匆匆离府,跟林将军去早朝了。


    这次伤病,她又告了半个月的假,自从升官当了兵部侍郎后,她上早朝的次数屈指可数,朝中一些大臣对此颇为不满,只不过有林将军和九王爷在,他们也不敢造次,只能私下议论嘲讽几句。


    今日早朝林思慎一露面,便有不少人对偷偷对她指指点点。


    早朝时大臣们都来的颇早,还需在宣德殿外等上一炷香的功夫,林思慎懒得跟那些大臣凑做一团寒暄,在一旁躲了个清静。


    在当林思慎若无其事的靠在一旁昏昏欲睡之际,突然有人朝着她走了过来,停在了她跟前。


    林思慎懒懒的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发现来的人还是个熟人。


    来者正是文丞相家的二公子文轩扬,前不久刚从翰林院学士提拨为户部侍郎,和林思慎平级。


    文轩扬和林思慎年纪相仿,又都出身名门,少不了被人拿来对比。两人当初在京城的风评,一个是年少成名的俊朗才子,一个是吃喝嫖赌的纨绔公子。


    文轩扬一向看不起林思慎,甚至不愿与她相提并论。自从对沈顷绾惊鸿一瞥一见倾心后,他愈是厌恶林思慎。


    可偏偏他最厌恶的人,和他心中的洛水神女青阳郡主成婚,之后还大胜而归平步青云,成了家喻户晓改头换面的少年将军。


    每次一看到林思慎,文轩扬就忍不住上前搭话,夹枪带棒的嘲讽林思慎,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文轩扬昂着头,一脸鄙夷的盯着林思慎,阴阳怪气道:“林大人好是悠闲呐。”


    林思慎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有事?”


    一见林思慎那懒散模样,文轩扬就忍不住咬紧牙关:“林大人身为堂堂兵部侍郎,被山匪所绑,难道就丝毫不以之为耻?竟还能摆出如此一副,懒懒散散满不在乎的模样。”


    在林思慎眼中,文轩扬就是个恃才傲物自命清高的迂腐文人,她丝毫不将此人放在眼中,就连装也懒得装了,径直反唇相讥:“照文大人这么说,难不成我还得写个耻字在脸上给文大人看看?”


    文轩扬闻言气的脸都黑了:“你像你这等不知上进恬不知耻的纨绔子弟,本官真是羞于与你同朝为官。”


    林思慎若无其事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文大人大可辞官归田,在府宅中吟诗作对岂不美哉,就不必与我这等不知上进恬不知耻的纨绔子,在朝中日日相见了。”


    文轩扬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道:“你若不是林将军的儿子,若不是娶了青阳郡主成了九王爷的东床快婿,你以为你配当上兵部侍郎一职。”


    林思慎实在是懒得与文轩扬抬杠,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打算绕过文轩扬去找林将军。


    可文轩扬见她要走,竟是侧身挡住了她的去路,突然凑到了她耳边,低声恨恨道:“林思慎,你配不上青阳郡主。”


    “我配不上,难不成你配的上?”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冷,她后撤了两步,有些嫌恶的盯着文轩扬,毫不留情道:“文大人,我和郡主乃是圣上赐婚,配不配轮不到你来说。再者说,就算我没和郡主成婚,就凭你也入不了郡主的眼。”


    说完林思慎也不等文轩扬作何反应,径直离去,两人擦肩而过时,林思慎甚至不避不让的撞了文轩扬一下,口中冷冷瞥下两字:“借过。”


    文轩扬脸色阴沉的转过身,盯着林思慎的背影,狠狠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林思慎,你别得意,我们走着瞧。”


    没多久后,皇帝驾到早朝开始。


    不出所料,朝堂之上,皇帝亲自下旨委任林思慎为钦差,两日之内动身前往陇右视察民情,盘查赈灾粮款的去向。


    众人都知陇右是二皇子的地盘,去陇右查案若真查出了些什么,就是在打二皇子的脸。二皇子在朝堂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不出意外的话,可以肯定他就是下任新君。


    林思慎本就和四皇子交好,这次要真在陇右查出了什么,可就彻彻底底的得罪了二皇子,日后在朝堂之上,就算有林将军和九王爷的护佑,恐怕也是寸步难行。


    眼见这个烫手的山芋落在林思慎手上,不少人暗暗松了口气,幸灾乐祸的打量起跪地接旨的林思慎。


    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时,林思慎气定神闲的接过圣旨,神色丝毫不见惊慌,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捧着烫手山芋退到了一旁。


    粗旷如林将军也知晓此事难办,可皇帝已经下了旨,林思慎又是为陇右千千万万的灾民查案,他也不想说些什么,只能暗暗叹了口气,纠结又无奈的垂下头去。


    皇帝居高临下的环视一圈:“众爱卿可有异议,若无异议今日就退朝吧。”


    台下众人鸦雀无声,就在皇帝打算让太监宣布退朝之际,九王爷却突然出列,沉吟片刻后,他瞥了林思慎一眼,朗声道:“陛下,臣以为林侍郎恐怕难以胜任钦差一职。”


    老皇帝缓缓靠在龙椅上,眯着眼盯着九王爷:“噢?九弟何出此言?”


    九王爷言辞恳切道:“不久前,林侍郎在京城郊外被歹人所伤,虽如今伤好了大半,可去往陇右查案需长途跋涉来回奔波,恐怕林侍郎的身子经不起这番折腾。”


    就连林将军都没替自己儿子出头,九王爷却等不及的提自己的女婿出头,台下众臣神色各异,纷纷看向九王爷。


    皇帝闻言捋了捋胡子,他一言不发的垂下眼皮,似乎正思忖着什么,眼角余光却瞥向了四皇子沈忻询。


    四皇子心邻神会的朗声一笑,上前一步:“九皇叔,林侍郎怎么说也是同侄儿上过战场的武将,区区小伤而已并无大碍。战场之上千里行军昼夜不息的作战,林侍郎都不曾倒下。依侄儿看,九皇叔还是太小看林侍郎了。”


    九王爷是真心不想让林思慎插手陇右,不想让他得罪二皇子,免得日后遭殃。


    和四皇子据理力争的争论了一番之后,老皇帝抬手制止了二人,而后又看向了林思慎,问她是如何想的,可愿前往陇右。


    朝堂之上,众人纷纷将目光望向了林思慎,只觉她倒是幸运,有九王爷替她出头,说不定这个烫手山芋她还能有机会扔回来。


    可捧着圣旨的林思慎悠悠抬眸望了九王爷一眼,而后抿了抿唇跪下,掷地有声道:“臣林思慎愿前往陇右查案,为千千万万受苦挨饿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若陇右当真有人欺上瞒下侵吞赈灾粮库,臣也定当如实呈禀陛下。”


    话音落下,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喧哗。


    也不知林思慎是不是铁了心要站在四皇子那边,本有机会脱身,可她既然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得罪二皇子。


    九王爷恨铁不成钢的瞥了林思慎一眼,狠狠拂袖后沉着脸退了回去,也懒得在替她说话了,既然林思慎非要接下这个差事,那他又何必不识抬举。


    四皇子垂眸满意一笑,在一片喧闹之中退了回去,他抬头挺胸的看向了二皇子,两人心照不宣皮笑而不笑的对视了一眼,而后又不约而同的移开了目光。


    两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皆是以为林思慎是自己手中可任意摆弄的棋子。


    此事就这么彻彻底底的定了下来,林思慎两日之内必须动身前往陇右,视察灾情盘查赈灾粮库去向。


    林思慎捧着圣旨跟在林将军身后,从宣德殿踏了出来,不经意一抬眸就见文轩扬正站在门边盯着她,唇角诡异的笑容一闪而过。


    第188章 188


    退朝后, 林思慎跟着林将军从皇宫侧门离开, 走到马车前时, 才发现九王爷的马车正停在一旁, 半掀开的暗红色车帘后,还能瞥见九王爷半张阴沉的脸。


    瞧这阵仗,估摸着八九不离十是来找林思慎兴师问罪。


    林思慎暗道一声倒霉, 当即停下步子, 转头看向了林将军,冲着他使了个求助眼色,示意他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好平息这位难伺候的岳父大人的怒火。


    可林将军却好似没理解林思慎的意思一样,拍了拍林思慎的肩头,咳嗽了一声后, 转身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将林思慎给撇在了原地。


    显然父亲大人是靠不住的,林思慎毫无办法,只能理了理官服, 快步走到九王爷的马车前, 恭敬的拱手请安:“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九王爷蹙眉冷冷瞥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今日为了林思慎, 九王爷跟四皇子在朝堂上据理力争, 可林思慎却不知好歹,硬是要接下钦差一职去陇右查案,也不怪九王爷气她。


    见九王爷爱搭不理的, 林思慎也不气恼,垂首朗声又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皇城门口,少不了站岗的禁卫军和来往的大臣,众目睽睽之下九王爷也不想让林思慎难堪,他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林思慎。


    一旁牵马的车夫笑意盈盈的替九王爷开口,抬手作揖道:“郡马爷,王爷请您一叙,您还是先上马车吧。”


    林思慎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大量着九王爷阴沉的脸色,又转头看了眼自家马车,却见林将军急急的将掀开的车帘放下,俨然是不打算管她了。


    不得已,林思慎只能揣着圣旨一步一步登上了九王爷的马车。


    九王爷既没带林思慎回王府,也没随意找个茶馆酒楼,而是令车夫牵着马车,沿着皇城外的护城河绕了一圈。


    九王爷端坐在马车上,一直闭着眼一言不发,看上去是暂时不打算和林思慎说话。


    他不开口,林思慎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揣着圣旨端端正正的坐着,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从容不迫的浅笑。


    就这么过了良久,九王爷终于睁开了眼,他神色不见恼怒,只幽幽抬眸瞥了林思慎一眼,而后开口问道:“林思慎,本王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林思慎挺直背脊,低垂着眉眼恭敬道:“岳父大人请问。”


    九王爷也不绕圈子,紧盯着她,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两边不讨好的差事,你究竟打算如何应对?”


    林思慎思忖着答道:“小婿未去陇右,还不知陇右情形”


    九王爷蹙眉不满的打断了林思慎的话:“你别跟本王装傻,本王问的不是赈灾粮款被侵吞一案。”


    林思慎神色微微一变,正打算编几句瞎话混过去,九王爷却又挥了挥手,长叹了口气道:“今日本王是看在绾儿的份上,才在皇兄面前替你推脱,可你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接下这钦差一职。”


    林思慎忙不迭道:“小婿明白岳父大人的用心。”


    九王爷一直对皇子夺位一事避之不及,生怕被牵连进去,惹的皇帝猜疑。可今日他实在是看不过眼,打算说和林思慎说几句真心话,好提醒提醒她。


    “如今朝堂形势错综复杂,皇兄看似放任老四和老二夺权,可那只不过是敲山震虎罢了,意在借老四的势头,压着老二让他收敛一些。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兄还是更看重老二。那些靠着老四的京官,是赌上了身家性命来日前程,才敢扶持老四。可你与他们不同,你出身将军府,又是本王的女婿,你又何必站在老四那头。”


    林思慎闻言缓缓抬眸,面上噙着一丝笑意,别有深意道:“岳父大人,现下就笃定二皇子是日后新君,似乎时日尚早吧。”


    九王爷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说,你是打定了主意,要站在老四那头,甚至打算把老二得罪死。”


    林思慎神色一肃,正色道:“陇右遭此天灾,可怜了无数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小婿此次领旨前去陇右巡查,是要为百姓谋福祉。陛下怜爱百姓,几次拨款陇右赈灾,若真有人敢侵吞百姓的救命钱粮,小婿定当秉公执法绝不姑息。至于庙堂之争,小婿并不想过多牵涉。”


    九王爷被林思慎这一番义正言辞给震住了,愣了几秒后,他有些不耐烦的摆手道:“无论你是打算为陇右的灾民的伸冤,还是另有图谋,只要你踏入陇右,你就已经被牵扯了进去,你不必跟本王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说完见林思慎打算反驳,九王爷又蹙眉抢先一步:“有些话本王本不打算和你说的太过露骨,免得让你对本王心生嫌隙,可事到如今本王也不得不与你说明白。绾儿是本王的掌上明珠,也是本王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本王绝不允许有人牵连到她,哪怕你是她的夫君,也不行。”


    一提起沈顷绾,九王爷的神色语气就突然柔和了许多,他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沉声问道:“你可懂本王的意思?”


    九王爷这话说的清楚明白,林思慎怎可能听不懂,她神色略显复杂的点了点头,轻声回道:“小婿明白。”


    九王爷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而后突然从袖中取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张,徐徐递给了林思慎:“既然明白本王的意思,那你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此话林思慎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该怎么做?


    她有些疑惑的抬手接过九王爷递给她的纸张,犹豫了一小会后轻轻展开,待凝神看清纸上内容后,她突然屏住呼吸彻底呆住了。


    只见那纸上开头处,明晃晃的写着和离书三个大字,而那再熟悉不过的笔迹,更是刺的林思慎双眼发痛。


    纸上的墨迹看上去有些时日了,这和离书应当很早以前就写下了。


    林思慎执着纸张的手止不住的轻轻颤抖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镇定,垂眸快速的扫了一眼和离书的内容,最后目光落在了末尾的一行小字上。


    相离之后,愿你我二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九王爷细细打量着林思慎的神色,见她似乎有些愣住了,顿时也心生了几分愧疚,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开口提醒道:“这和离书并未写上时日,你只需在上头签上你的名字,再按个手印便可。”


    说完,九王爷变戏法似的,从车厢角落里拿出里笔墨朱砂,一一摆放在林思慎跟前的木案上。


    林思慎对九王爷的言行举止仿若未闻,她只是垂眸定定的看着和离书,低声喃喃问道:“这和离书,是郡主写下的?”


    听起来林思慎像是在问九王爷,可其实她早就一眼认出了沈顷绾的笔迹。


    当初成婚之时,沈顷绾答应过她三年后和离,可后来她和沈顷绾互许终生,她也就没将这三年之约当真。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沈顷绾早早就写下了和离书,等着她将名字手印添上。


    九王爷轻咳了一声,显然他其实也觉得此举有些过分,只不过为了沈顷绾,他也就强压住了心中那一丝愧疚之意,板着脸道:“你就不必多问了,好在你与绾儿并无子嗣,也就免受牵连。也不必觉着委屈,这不过是给绾儿留条后路罢了。”


    林思慎心一颤,有些疼。


    她觉着自己也许该拿着和离书回去问问沈顷绾,她是不是真打算有朝一日,为免受牵连与她和离。


    可她转念一想,沈顷绾一向谋而后动深思熟虑,既然已经亲笔写下了和离书,那就是真的打算与她和离,她就是去问了又能如何。


    或许此情此景,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见林思慎神色异常一直发愣,九王爷急忙催促道:“你愣着做什么,这和离书本王又不是明日就呈给陛下。”


    林思慎脸色苍白的扯开唇角讽刺一笑:“是啊,不是明日。是等哪日我落难了,将军府落难了,王爷才会呈交给陛下。”


    九王爷被林思慎那讽刺的话语怼了回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九王爷的注视之下,林思慎垂眸默不作声的将宣纸铺陈在木案上,抬手执笔,可当她真打算将名字签上时,她又犹豫了起来,笔尖上一滴细墨徐徐滴落在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渍。


    这和离书是沈顷绾亲笔写下的,就连她的名字手印也早就添上了,林思慎的目光移开,落在一旁沈顷绾的名字上。


    她的字迹一直如此的潇洒漂亮,笔锋凝寒淡远,就如同她此人。


    九王爷盯着林思慎手中的笔,见她迟迟不肯落笔,便又忍不住催促道:“还看什么,你赶紧写啊,这也是绾儿的意思。”


    果然是她的意思。


    林思慎抿着薄唇,缓缓抬眸看了九王爷一眼,眉眼之间满是落寞,她轻声一笑似是自嘲似是觉得可笑,终是落下了笔墨。


    “既然是郡主的意思”


    第189章 189


    马车在护城河边缓缓停下,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九王爷掀开车帘瞥了她一眼,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到最后也没说出口,挥了挥手示意车夫离开。


    林思慎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双眸子定定的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巷, 她这才恍惚回过神来。


    日头渐升,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晒的林思慎有些头晕,她摇了摇头垂眸苦涩一笑, 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将军府方向走去。


    走到一处城墙拐角处时,林思慎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鲜艳的红衣, 她脚步一顿定睛看去, 却见一身红衣胜火的女子,正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


    林思慎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后见四下无人, 便蹙眉问道:“孟雁歌, 你怎么会在这?”


    依在墙边的人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孟雁歌,她站直了身子, 走到林思慎跟前绕了一圈, 也不回她的话,只是勾唇戏谑一笑:“看你那没精打采的样子,要不要跟我去喝几杯酒, 解解愁?”


    林思慎怀疑的盯着孟雁歌:“你该不会一直在跟着我?”


    孟雁歌轻哼了一声,挑眉道:“你可别多想,我只是领命行事而已。”


    林思慎怔了怔,目光有些闪烁,她低声问了句:“领命,你领谁的命?”


    孟雁歌眯着眼嘿嘿一笑,竖指在林思慎眼前晃了晃,自口中轻飘飘吐出两个字:“飞凤。”


    林思慎闻言恍然大悟,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哪个世外高人,原来你就是四皇子信中写的那位飞凤姑娘?”


    四皇子曾给林思慎写了一封密信,信上说会派一位叫飞凤的姑娘,陪她一同去陇右,能护她安危,也能助她一臂之力。


    孟雁歌听出了林思慎语气中的失落,她啧啧了一声,盯着林思慎的眼睛戏谑问道“你该不会是失望了吧,难不成你以为飞凤姑娘是你家郡”


    “不是要陪我喝酒吗?走吧。”


    见孟雁歌提起了沈顷绾,林思慎的神色微微一变,她面无表情的的打断了孟雁歌,不冷不热瞥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孟雁歌怔了怔,没想到林思慎突然就变了脸色,她撇着唇角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翻脸翻的真快。”


    才嘀咕了一声,再抬眸时林思慎已经走到了几步之外,孟雁歌跺了跺脚不满的哼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两人也没走远,就近找了家酒楼。


    林思慎身上还穿着官服,酒楼的小二见她还带着一个貌美的姑娘,当即心领神会,将两人请入了阁楼最好的一间厢房,窗外就是护城河,风景独秀。


    上了酒菜之后,小二就识趣的退了出去,将门关上,留林思慎和孟雁歌两人待在厢房内。


    林思慎也没和孟严雁歌说什么,斟了一杯酒就仰头饮下,火辣辣的烈酒灌入喉咙,瞬间就将她的脸熏染的通红。


    孟雁歌见惯了林思慎平日里那温文尔雅的模样,突然见她这般豪迈,还有些不习惯,她盯着林思慎的脸,惊疑不定的问道:“你没事吧?你还真打算借酒消愁?”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替她斟了一杯酒,推到了她跟前,抬眸定定的看着她:“你不是要跟我喝几杯吗?”


    孟雁歌盯着眼前的酒杯,挑了挑眉却并未举杯,她凑到林思慎跟前,撑着下巴问道:“你这是跟你家的小郡主闹别扭了?”


    林思慎自顾自的斟酒倒满,眸光微微一黯:“今日不提她。”


    孟雁歌眼看着林思慎仰头一口气将酒灌下,低声一笑长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这是猜对了。”


    林思慎也懒得理会孟雁歌,自顾自的一杯又一杯的灌酒。


    她只觉心中愁肠郁结,沈顷绾亲笔写下的和离书,和她早已签下的名字按下的手印,就犹如一根针硬生生刺她心口似的,一直隐隐作痛。


    林思慎在外一直循规蹈矩,从不敢真的醉酒失去意识,往日也就装装醉糊弄糊弄别人罢了。可今日,她心中郁结难解,一时之间也有了放纵之意,真就开怀畅饮了起来。


    孟雁歌也没出手拦住她,相反,她还颇为体贴的不停替林思慎斟酒。酒喝完了,她便唤来小二添上。


    就这么一直到晌午,桌上已经摆了四五个空酒坛,林思慎已经半醉的趴在桌上。


    滴酒未沾的孟雁歌轻轻推了推她,凑到她身旁,殷切的将酒杯递给她,笑着问道:“你还要不要喝?”


    林思慎的脑子还算清醒,她懒懒的掀起眼皮盯着孟雁歌,清亮深邃的双眸闪烁着一丝迷离醉意:“孟雁歌,你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孟雁歌故作不满的白了她一眼,将酒杯重重往林思慎眼前一放,环臂不屑道:“我能打什么鬼主意,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喝醉酒我会对你怎么样?”


    林思慎抬手一挥,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你一直觊觎我美色,我若真喝醉了,还不知你会对我做什么。”


    孟雁歌闻言好气又好笑,她忍不住回怼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稍稍冷静了下来,林思慎还真觉得孟雁歌今日有些不对劲,不仅滴酒不沾,还一直殷勤的给她倒酒,她肯定在打什么主意。


    这酒,还真不能喝了。


    林思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扯开唇角笑了笑:“罢了,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今日陪我,我该回去了。”


    说完林思慎便打算离开,可她才走了两步,孟雁歌却突然端着两个酒杯绕到她跟前,挡住了去路。


    在林思慎疑惑的目光下,孟雁歌不满的递了一杯酒给她,口中振振有词道:“算了,说陪你喝酒,但我却滴酒不沾,我再陪你喝一杯吧。”


    林思慎盯着她看了半晌,迟迟没有接过酒杯,过了一会后她才摇了摇头,意味颇深的笑道:“我不喝。”


    孟雁歌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瞪:“你还怕我下毒不曾,我明日可还要陪你去陇右,你能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坏。”


    林思慎不为所动的默默盯着她,还是不肯接过酒杯。


    孟雁歌深吸一口气,跺了跺脚将另一杯递给她,咬牙道:“算了算了,大不了我跟你换一杯。”


    林思慎垂眸淡淡瞥了眼眼前的两杯酒,摇了摇头从口中吐出两字:“不喝。”


    说完,也不等孟雁歌发脾气,她就绕开孟雁歌径直往门边走去。


    孟雁歌眯着眼盯着她的背影,也不生气,反倒是气定神闲的勾唇一笑,她放下手中酒杯坐了回去,夹起了一粒花生米丢入口中,悠悠道:“倒。”


    话音落下,走到门边的林思慎只觉身子一沉,她晃了晃,急忙转身看向孟雁歌,羞恼开口道:“你之前便在酒里下了毒?”


    孟雁歌缓缓转头看着林思慎,她懒懒伸手撑着下巴,勾唇魅惑一笑,娇声嗔道:“下毒多难听啊,我只不过是在酒里下了一点点药而已。”


    林思慎靠在门边无力的滑落了下去,她喘息着努力保持清醒,可身子却如同一滩泥一样,毫无预兆的软了下去。


    她急急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了一小粒解毒丸塞入口中,而后瘫坐着盯着孟雁歌,恨恨道:“你卑鄙无耻。”


    林思慎还真是悔不当初,明知道孟雁歌此人诡计多端,她还真跟着孟雁歌来酒楼喝酒,如今被她下了药也只能道一声活该。


    孟雁歌被林思慎骂了句,还是不急不气,她负手脚步轻快的走到林思慎身旁,捡起她丢在一旁的瓷瓶,在林思慎眼前晃了晃:“我都说了给你下的不是毒,只是一种能催发酒力的药而已,你吃解毒丸也没用。”


    林思慎现下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强撑着涌上的酒意,喃喃问了声:“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雁歌将林思慎的小瓷瓶塞回她袖中,笑意吟吟的盯着林思慎白里透红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摸上一把:“你醉的不省人事,我才有机会送你回去啊。”


    林思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抬手在身前胡乱一挥,蹙眉醉醺醺的喃喃道:“你别碰碰我,你究竟要送我去哪?”


    眼看着林思慎毫无反抗之力,孟雁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亮光:“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我会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回去给她。”


    “她?”


    林思慎隐约听到了孟雁歌的话,她耷拉着眼皮含糊不清的重复了一句,然后就闭上眼滑落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了。


    孟雁歌将她扶了起来,一手驾着她的手臂,一手揽着她的腰,口中嘀咕着解释道:“怎么说都算是朋友一场,我借你一用,又不是伤你害你,你可别气我啊。”


    只可惜林思慎压根听不到她说的话,迷迷糊糊的靠在孟雁歌的肩头疲惫的睡了过去。


    孟雁歌几乎是拖着林思慎走出了厢房,站在走廊时,她蹙眉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有些奇怪的嘟囔道:“奇怪,你怎么会这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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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0章 190


    孟雁歌轻轻松松的将林思慎拖出酒楼, 为避免引人注目,她拖着林思慎转进了小巷子, 在巷子里兜兜转转。


    林思慎虽然醉酒, 可好在她不会发酒疯,只是乖乖的闭着眼依附在孟雁歌的肩头, 偶尔动一动, 嘴里时不时的嘟囔哼唧几声。


    虽然林思慎不算重, 可她几乎是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孟雁歌身上, 走了好一会后, 孟雁歌有些累了, 便靠在墙边打算歇息歇息。


    她偏头看了眼靠在身上的林思慎,忍不住埋怨道:“算我说错了, 你倒还是有些分量的。”


    林思慎薄唇微微一动,突然蹙眉埋进孟雁歌脖颈轻轻蹭了蹭, 动作亲昵而暧昧, 孟雁歌当即身子一颤,忍不住咬着唇瓣,急忙伸手将林思慎的脸往外推了推。


    指尖触碰到林思慎的脸颊时, 孟雁歌却又止不住好奇的又偷偷摸了摸,林思慎的肌肤有些发红发烫,可那触手的柔软滑腻手感, 几乎比她肌肤的手感还要好。


    孟雁歌幽幽瞥了林思慎一眼,竟是有些嫉妒:“真是没道理,你怎么说也是个男人, 还是个上过战场的男人,怎么比女人还”


    话说到一半,孟雁歌心中突然莫名的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起之前在将军府时,曾惊鸿一瞥看到林思慎穿着女装的模样。


    “女人。”


    孟雁歌盯着林思慎白里透红阴柔精致的面容,细细的咀嚼着女人二字,之前她一直以为林思慎只是有些特殊癖好而已,从未怀疑过林思慎的身份。


    可今日这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提醒了她自己。也许林思慎并不是男生女相,也并不是有喜穿女装的癖好,而是她根本就是个女人呢?


    心中有了怀疑,而林思慎就在眼前,还好死不死的正醉的不省人事。孟雁歌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的脸,目光开始向下滑落,最后停在了林思慎平坦的胸口。


    是男人还是女人,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孟雁歌有些心虚的四处环顾,正巧这巷子里也就只有她和林思慎,这可是动手的好时机啊。这般想着,孟雁歌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缓缓的贴在了林思慎的胸口。


    因为林思慎几乎每天都会用白布将胸口紧紧的裹住,所以只要穿上衣服,她胸前的确平坦的像个男人,就是不经意被人触碰到,一时之间也不会让人起疑。


    孟雁歌在林思慎胸口摸了摸,虽然并未摸出什么,可却很快觉得不对,明明她肌肤如此柔软富有弹性,可为何胸口却紧绷绷的。


    难不成是用什么缠着?


    孟雁歌狭长的桃花眼一敛,当即动手扯开了林思慎官服的领口,露出了林思慎胸口雪白的中衣,正当她打算将中衣也扯开些时,耳畔突然传来了沉重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渐渐逼近,孟雁歌只能作罢,匆匆替林思慎理了理领口,然后若无其事的扶着林思慎,往前走去,没走两步,就撞上了两个路过的百姓。


    那两人瞥了一眼,瞧见了林思慎身上的官服,当即垂下头去将路让开。


    孟雁歌堂而皇之的扶着林思慎走出了那两人的视线,那两人也未怀疑,只是转头盯着孟雁歌看了两眼,而后互相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离开了。


    之后孟雁歌倒也没了机会,每走上一回便会撞上个过路人,她只能暂时打消了念头,一路将林思慎拖到了一个幽静的小院落前。


    这便是黎洛藏身之所。


    孟雁歌之所以设计下药让林思慎醉酒,就是想要借着将林思慎送来的借口,见见黎洛。


    上回她被黎洛赶走之后,也气了好一阵,可气完之后她又觉着心中空落落,她发现自己总是想起那个冷冰冰不通人情的臭女人,甚至还会想那只像狗一样黏人的臭猫。


    她想去找黎洛,可又想起黎洛曾说过的那些话,只能心灰意冷的打消了念头。


    今日林思慎要借酒消愁,她就正好下药让林思慎喝醉,这样也就能名正言顺的来找黎洛,还不必在黎洛面前丢了面子,让她觉着自己是死皮赖脸的非要去找她。


    只是可怜了林思慎,被她利用当了一回棋子,还险些身份被曝光。


    孟雁歌将林思慎拖到门边,抿了抿唇在她耳边低语道:“今日你且帮我一次,来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说完孟雁歌便深吸一口气,抬手叩门。


    等了好一会之后,门内突然传来落拴声,孟雁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她急忙将林思慎推到了身前,自己却闪身一躲,躲在了一旁的墙边。


    黎洛一开门,就见还穿着官服满身酒气的林思慎踉跄着倒了过来,她神色微微一变,急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林思慎接入怀中,一手护着她后脑,一手揽着她的腰肢。


    黎洛抬手扣住了林思慎的手腕,查看她脉搏无碍后,她蹙眉偏头往墙边瞥了一眼,淡淡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明明黎洛已经瞥见了墙角那露出的一角红色衣裙,可孟雁歌却满眼闪躲的咬着薄唇,别扭着不肯做声。


    见墙角后躲着的人半天也没动静,黎洛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还不出来?”


    听出黎洛的语气似乎柔和了一下,孟雁歌瞬间有了底气,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而后施施然从墙角走了出来。


    一露面,她便傲然的昂着下巴,环臂悠悠道:“你别多想,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是看她喝醉了把她送过来而已。”


    黎洛怀疑的瞥了她一眼:“你为何不将她送回将军府?”


    孟雁歌怔了怔,而后理直气壮道:“我那是是不想见到她家那只母老虎,也免得被人怀疑我跟她有一腿。”


    黎洛闻言也不知是信了孟雁歌的借口,还是没信,她温柔的扶着林思慎往院内走去,轻飘飘的瞥下一句话:“你进来说。”


    孟雁歌盯着黎洛搀扶着林思慎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黎洛让她进去,倒是让她开心了一些,她踏过门槛后将院门关上,转身还不忘回道:“这可是你自己让我进来的。”


    黎洛也没理她,将林思慎扶入屋内后,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接着又匆匆去打了一桶井水,打湿了丝帕敷在林思慎的额头。


    孟雁歌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忙前忙后的黎洛,眼角余光瞥见角落躲着的白团子后,她才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一把将白团子搂在怀中抱了起来,欣喜的贴脸在踏雪身上蹭了蹭,意有所指的问道:“踏雪,有没有想我?我不在,你是不是特别无趣,都没人陪你玩。”


    黎洛可不理会孟雁歌,只当她是在自言自语,她坐在床榻边,蹙眉疑惑的看着林思慎,启唇冷冷淡的了句:“她今日为何会醉酒?”


    孟雁歌心满意足的抱着踏雪,走过来瞥了林思慎一眼,耸了耸肩道:“她借酒消愁,自然是为了她家中那位小郡主。”


    黎洛缓缓抬眸,怀疑的目光落在孟雁歌身上:“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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