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121
九王爷走后, 屋内唯剩下沈顷婠和林思慎二人。
林思慎坐在桌前,一直垂着头,也不知因何原因, 身子止不住的轻轻颤抖着,握着一双银筷的手,攥的指尖都发白。
沈顷婠黛眉轻蹙, 神色担忧的看着林思慎红的异样的侧脸, 而后玉手轻轻搭在林思慎绷紧的手臂之上, 安抚似的柔柔抚过,轻声问了句:“可是身子不适?”
林思慎没说话,只是被沈顷婠碰过的手却抖的更加厉害了。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突然之间身体里像是涌出了一团火似的, 迅猛的袭遍了全身,让她浑身发热瘫软。
隔着衣裳, 沈顷婠温柔清凉的掌心贴在手臂之上, 林思慎脑子嗡的一声像是突然绷紧的弦,几乎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被沈顷婠触碰过的地方,整个身子软的像一滩水似的。
难不成九王爷给她喝的神药,不仅是对男人,对女人也有效。
沈顷婠见林思慎久久没有抬头, 亦没有开口,只自顾自的垂着头蜷缩着身子发抖。便果断出手,扣住了林思慎的脉搏,替她诊起脉来。
沈顷婠微凉的指尖, 这回是真真切切的贴在她腕间。没有衣裳的阻隔,这样直接的肌肤相贴,更是让林思慎浑身战栗,她控制不住的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发痒,仿佛身子四处都有什么东西缓缓搔过,酥痒的要命。
趁着头脑还算清醒,林思慎抬眸看着沈顷婠,咬着唇瓣从口中艰难的挤出了一句话:“王爷让我吃下了神药。”
摸着林思慎脉象的沈顷婠眉尖一挑,她不动声色的扣着林思慎的手腕,神色极为复杂的缓缓抬眸看向了林思慎。
被所谓神药折磨的林思慎已经明显变了一副模样,一张俏脸红的像是要渗血一般,胸口起伏气息紊乱。那一双看向自己,原本清澈明媚的眸子,现下却是湿润朦胧雾气缭绕,明显一副动了情的模样。
沈顷婠心下了然,想来父王给这傻子吃的药,定然是有cui情效用的,且那药效极为刚猛。莫说林思慎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恐怕也经不起此等“补药”来势汹汹的摧残。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沈顷婠幽幽叹了口气,瞥了林思慎一眼后,轻声嗔道:“父王叫你吃下那药,你就当真吃了?”
林思慎浑身滚烫气血翻涌,四周景物也跟着模糊了起来,唯有眼前那一抹翩然若仙的白色身影,与那一张清冷绝美的面容,满满当当的填满她的双眼。
今夜的沈顷婠在林思慎眼中,似乎比平日看上去更加美味,林思慎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直勾勾的盯着沈顷婠的面容,口中下意识的喃喃道:“他是你父王,他又不会害我。”
“傻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他是我父王,你也需谨慎些。”
沈顷婠目光划过林思慎面容,看着林思慎那面若桃瓣目似秋波的动情模样,她微微一怔眼中快速掠过一丝异样。她站起身转身背对着林思慎,抬步便要往梳妆台走去。
谁知她才走了一步,衣角便被扯住了,不等她回头耳畔边便传来林思慎的声音,虽只有短短几字,却让沈顷婠当即定在了原地。
“别走,我难受。”
林思慎像个孩童般,红着脸拽着沈顷婠的一角衣袖,她微微仰头,用那湿润朦胧的双眸定定的瞅着沈顷婠的背影,从口中挤出来的那五字,是她未曾意味到的软糯勾人。
林思慎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一起,那异样的感觉让她难受的要命。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那一团火,已经烧的越来越凶猛了,仿佛要将她整个身子烧的融化掉。
这屋内,也就唯有沈顷婠身旁一阵清凉,林思慎控制不住的想要贴近她,原本她都颤颤巍巍的动了腿,想要站起身贴紧沈顷婠,好让自己好受些。
沈顷婠身子一颤,她并未回身看着林思慎,反倒是快速的敛眸。只是她一贯清冷的声线,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暗哑,不过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思慎,你先放开我,听话。”
林思慎还理智尚存,所以沈顷婠让她放手,她就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
沈顷婠抿着薄唇,快步走到了梳妆台边,从桌角下一个隐蔽的暗格内,取出了一个瓷瓶。而后打开封口,从瓷瓶中倒出了两颗青色的药丸。
父王给林思慎吃的药,药效过于刚猛,若是再拖下去恐怕真会伤了林思慎的身子。好在她身旁有解药,只要将这两颗解药给林思慎服下,再让她去浴池中泡上半个时辰,应当就能平息那凶猛刚烈的药效。
看着掌心的那两粒药丸,原本打算转身的沈顷婠却突然有些愣神,她咬着薄唇,目光闪烁的侧头看了眼桌边的林思慎。
林思慎此时正面对着她,趴在木桌之上,似乎那冰凉的桌面能让浑身滚烫的她稍稍好受了些。她就这么瘫在桌上,精致漂亮的有些过分的面容上,是如桃花般的粉艳明媚,狭长湿润的眸子微微眯着,细密的睫毛尾稍微微上挑,像小蒲扇似的忽闪忽闪。
就算是趴着,也能看出林思慎四肢纤细修长,她清瘦的身子挺拔的像一棵小白杨,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也极为干净澄澈。
虽然林思慎平日总是装出一副慵懒漫不经心的模样,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她身上那若有似无,散发出的勾人气息,那是一种极为特别,让沈顷婠迷恋却又形容不出的气息。
她有时言行举止一举一动,克制而清醒,有时又任性妄为。她越是一副漫不经心慵懒倦怠的模样,就越是惹得沈顷婠情不自禁的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无论是庆州督尉府,那个明明惊慌失措却又故作镇定,还好心提醒她逃命的清秀少年。还是那个从凝香楼跳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却双目明亮戏谑的公子哥。抑或是那个才换上衣裙,眉似远山目似秋波,貌美无双的羞怯女子。
林思慎有这么多的模样,却每一个都能让孤傲清冷的沈顷婠为之侧目。
只是微微一晃神,林思慎便在桌上蹭了蹭,口中无意识的嘤咛了一声,软糯娇俏的撞入沈顷婠的心底。
沈顷婠回过神,紧咬着唇瓣取了掌心中的一粒药丸,又放回了瓷瓶中。
林思慎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了沈顷婠的接近,她抬起湿润的不像话的眸子,看向了沈顷婠,而后从口中含糊不清的吐出了两个字:“解药?”
沈顷婠抿着唇,清冷的面容上缓缓萦绕起一抹粉色霞光,她点了点头,敛眸低声启唇道:“你随我去浴池。”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难,我还要修改一下后面的,就是你们期盼已久嗯,明天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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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122
林思慎是迷迷糊糊被沈顷婠牵去浴池的。
因身子瘫软无力,这一路上, 她几乎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沈顷婠的身上。
她的双手缠绕在沈顷婠纤细的腰肢上, 头埋在沈顷婠的肩窝,通红滚烫的脸颊在沈顷婠的肩头回来轻蹭, 口中无意识的不断重复嘤咛着一句话:“婠儿,我好热。”
沈顷婠平缓的呼吸有些乱了, 她垂眸抿着唇,清冷白皙的面容上,缭绕着一抹始终未曾散去的淡淡粉色。她一边搀扶着林思慎不让她乱动, 一边镇定的安抚道:“思慎,你乖些被乱动, 很快便好了。”
虽然林思慎一直自负自己定力远超常人, 可在这猛烈的药效下,她尚存的一丝理智,都快要融化在那肆虐的汹涌的火光之中。
而在她身旁的沈顷婠,就像是熊熊大火中, 那唯一的一片清泉。她控制不足的想要靠在沈顷婠身上, 也唯有贴衬着她冰凉的肌肤, 才能让林思慎稍稍感觉舒服一些。
到偏院浴池的路, 并未有多远,穿过一小段木廊便能抵达。
可这一路上林思慎哼哼唧唧的蹭着沈顷婠,瘫软无力的双腿怎么迈不开步子。若不是沈顷婠一直搀扶着她,恐怕她早就一头栽倒在地。
因此就算是短短一小段路,她们也走的极慢。
九王爷走之前, 让兰青和绿荫守在琉光阁大门前,不许旁人进出,也不许去打扰郡主郡马爷。
这两个丫头尽忠职守的守在大门前,无所事事的聊起了府内新来的那个厨子,两人正说着话,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绿荫下意识的侧头往院子内瞥了一眼,而后目光便径直落在了不远处,那搂搂抱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虽说是夜里,廊下挂着的灯笼光亮昏暗,可却仍是能看得清,那两人身子几乎是贴在了一起的。
兰青还在扳着手指数落着,后厨这两日送来的糕点没以往可口了,说完一抬头便见绿荫正呆愣愣的盯着院内某处,神色颇为怪异。
绿荫何时见过这等阵仗,瞧清楚那两人是沈顷婠和林思慎后,当即红了面扭头回来。
兰青循着她的目光伸长了脖子看去,只匆匆瞥了一眼,绿荫便将她脑袋掰了回来,还蒙着她的眼睛,有些羞怯的低声道:“兰青,你莫要乱看。”
兰青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懵懵的开口问道:“那是郡主和郡马爷?她们抱在一起做什么?”
绿荫没理会她,只是将她往一旁拽了拽,挡在她身后,拦住了她的目光,轻咳一声故作镇定道:“今日我们二人就守在着,你别莫要瞎跑。”
偏院的浴池房大门敞开着,有微风拂过空旷的大殿,悬挂在浴池四周那层层叠叠的轻纱,在缭绕的白色气雾间翩然飞舞。
林思慎被沈顷婠半搀扶半拖着进了大殿,她像是没了骨头一般,始终趴在沈顷婠身上。就连沈顷婠扶着她靠在一旁,自己转身关门,她都要得黏上来,贴在沈顷婠的后背搂着她,脸颊贴在她后颈轻轻蹭着。
沈顷婠背对着林思慎,才将门后的木栓合上,白皙的玉手便是一僵。
原本林思慎只是无意识的蹭着沈顷婠的后颈,可当她炙热的唇瓣不小心擦过沈顷婠脖颈一侧时,两人皆是身子一颤。
那若有似无却又极尽亲昵的相触,让林思慎忍不住贪恋的低叹了一声,她湿润的双眸泛着水雾,没有了往日的理智和克制,只有那汹涌炙热的暗潮。
她食髓知味的俯身将双唇再度贴在沈顷婠的后颈之上,只是这一次,并不是短暂的触碰摩挲。她无师自通的探出舌|尖,在那微凉仿佛泛着香气洁白滑腻的肌肤上,轻轻舔舐而过。
只是这样还不够,林思慎眼眸逐渐红了起来,原本轻柔舔舐的动作也粗暴了不少,她用雪白的贝齿轻轻的啃咬着沈顷婠的脖颈,在那细嫩雪白的肌肤,留下了淡红色的咬|痕。
沈顷婠呼吸一窒,清冷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慌乱,她咬着唇瓣想要转身,可林思慎圈在她腰间的手突然猛力收紧,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中去。
林思慎已经彻底没了理智,她对沈顷婠的举动哪有半分温存,粗暴的仿佛像是野兽撕咬一般。不一会,便在沈顷婠的脖颈之上,留下了不少渗出血色的咬痕。
沈顷婠黛眉轻蹙,那药效猛烈的甚至有些超乎她的想象,再拖下去林思慎那本就虚弱的身子,恐怕就支撑不住了。若是伤了根基,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调理好。
念及此,沈顷婠不再犹豫,她抬手寻到林思慎的手腕,扣住她的虎口一旋,林思慎的手便松开了不少。乘此机会,沈顷婠迅速在林思慎怀中转身,握在掌心的那粒青色药丸,准确无误的塞入了林思慎口中。
林思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吃下来什么,乖乖的一口咽了下去,那药丸入口即化,一入林思慎口中,便化作一片清凉涌入林思慎肺腑。
只不过解药的药效并没有那么快,林思慎舔了舔唇瓣,又火急火燎的将沈顷婠按在了门上,倾身往沈顷婠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咬去。
沈顷婠并未推开她,只是一手圈住了林思慎的腰肢,一手护在她的后脑。清冽的眸中,满是宠溺和担忧,她现下只能等解药发挥效用。
林思慎难受的很,这样能让她好受些的话,沈顷婠又怎会推开她。也就唯有被咬的实在是疼痛的时候,她会微微侧头躲开。
直到解药的效用逐渐发挥,林思慎也慢慢恢复了大半的理智清明。当她清醒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抬眸看向沈顷婠时,正巧对上了沈顷婠的双眸,那双清冽潋滟的美眸中,满满皆是温柔克制。
她明明能制住失去理智的林思慎,可她却并未那么做。她被林思慎按在门后,身上那一尘不染的白衣,已经被林思慎拉扯的凌乱不堪。
可她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看向林思慎的神情依旧平静而温柔。
若不是看到她脖颈上,那细密层叠的红色咬痕,林思慎都以为自己失去理智时,并未做过什么过分之事,所以沈顷婠才会如此容忍她。
林思慎定定的看着沈顷婠,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她身体里那蠢蠢欲动的暗潮并未彻底消失,但她已经能清醒的控制自己的举动。
沈顷婠看着她已经清明了不少的双眼,缓缓抬手,白皙的指尖轻轻拭去她额角的一滴细汗,而后勾唇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感谢在2020-02-14 23:59:03~2020-02-15 23:5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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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123
林思慎怔怔的看着沈顷婠雪白的脖颈,那白皙的肌肤之上错落层叠的暧昧咬痕, 让她心中微微一震, 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表情。
虽然刚刚失去理智,可现下细细回想, 林思慎却也还记得自己对沈顷婠做了些什么。
没骨头似的缠着沈顷婠,在她身上哼哼唧唧蹭来蹭去, 这也就罢了,竟还像个疯子一样不停的咬她的脖子,若换一人恐怕早就将她推开了, 哪会这般容许她肆意妄为。
想起自己刚刚那般不知羞的模样,林思慎就面红耳赤的头都不敢抬, 只不过除了羞愧之外, 心中还隐隐有个让她不知所措的念头。
她吃了那等药,都如此模样了,怎么沈顷婠却丝毫不为之所动,甚至都瞧不出有何动情的迹象。难不成她对自己, 就真的未曾有过不肖之想?
沈顷婠的目光划过林思慎通红的面容, 偏开头咬着薄唇柔声提醒道:“解药只能解一半药性, 你还需在浴池中浸泡半个时辰。”
林思慎的双眸荡漾着湿润炙热的光芒, 她偷偷抬眸看了沈顷婠一眼,只见除了白皙的肌肤红粉一些外,她似乎与平日也没什么区别,神色还是那般的平淡冷静。
心中没来由的生了一丝怨气,林思慎闷闷的启唇, 声音沙哑艰涩:“你为何不推开我?”
沈顷婠闻言愣了愣,眸中光茫一闪,有些诧异的反问道:“我为何要推开你?”
林思慎一张脸红的要滴血似的,她不敢抬眸与沈顷婠对视,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心中之想。她总不能开门见山的问沈顷婠,为何不在自己被情yu之火折磨时,对自己有所不轨吧。
她心中五味杂陈,身子又还是那般酥麻瘫软,那在她身体中肆无忌惮肆虐的热浪,让她对沈顷婠的每一个触碰都格外的敏感。
特别是沈顷婠那搂在她腰间的玉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微凉的指腹若有似无的轻轻摩挲过她腰侧,被她触碰过的地方着了火一般炙热滚烫。
林思慎无法保持镇定,她很快就心猿意马了,她轻轻喘息着努力将身子绷紧,以控制身体里那股让她发狂的异样之感。
额头上慢慢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林思慎缓缓抬眸,她的目光缓缓滑过沈顷婠凌乱的领口,修长的脖颈,最后落在她的面容之上。
沈顷婠的面容她看了无数次,可每一次都还是能让她惊为天人,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美丽孤冷的女子。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薄唇她的肌肤,都完美的让人艳羡。
她的美就像是从天上洒下的一泼琼汁仙露,清澈纯净,可是这样的美是每个人都能见到的。只有林思慎见过她妩媚迷离的另一面,像一只勾人心魂的妖精一般,让人心甘情愿的贪恋沉迷。
林思慎不知自己是不是着了魔,她想定当是那神药的效用,她就这么看着沈顷婠,便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今日的沈顷婠看起来很好吃。
朦朦胧胧间,林思慎仿佛瞥见大殿角落中,放着一株开的正盛的墨兰,那待开欲开的羞怯花苞之间,缓缓渗出了几滴花露。
沈顷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揽着林思慎腰肢的手下意识的轻轻一勾,怀中媚眼如丝的美人儿身子微微一颤,随着她的动作,竟是抑制不住的自口中婉转低吟了一声。
那一声勾人的叹谓,让沈顷婠心跳乱了几拍,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她微微偏开头有些羞怯的移开目光。
林思慎察觉到了沈顷婠的异样,心中顿时了然,原来沈顷婠不是对她无动于衷,只不过所有的情动,都掩盖在她冰山般沉稳冷静的面容之下。
薄唇微微一勾,雀跃的小心思跟随着身体里的那一阵汹涌的暖流,在林思慎心中激荡澎湃。
林思慎大着胆子抬手覆上沈顷婠的手臂,抬眸用炙热的目光看着她,用沙哑的声线挑逗她:“婠儿,你可知我此时想做些什么?”
沈顷婠咬着薄唇,清冽的双眸也好似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没了往日的清明。她并未回应林思慎的挑逗,只是面色平静的躲开林思慎的目光,低喃了一声道:“你该去了。”
若不是她微红的面容,若不是她颤抖的声线,恐怕林思慎还以为她真的不为之所动。
近在咫尺的绝色女子面色微红,身上衣裳略显散乱,领口为微微扯开了些许,白皙修长的脖颈之上遍布暧昧的红痕。
林思慎热的有些头脑发晕,细汗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她的身子已经软的像一滩水,唯靠沈顷婠揽着她,才不至倒在地上。
她喘息着,咬着薄唇柔柔问沈顷婠:“那你,不去么?”
沈顷婠闻言身子一颤,面上萦绕着一层久久未曾散去的淡粉,她敛眸启唇轻声问道:“你真想让我与你一同进去?”
林思慎偏开头,她现下可比沈顷婠还要羞:“嗯。”
月色正好,屋外树影婆娑虫鸣声声,屋内微风拂过轻纱飘扬。
被沈顷婠搀扶着走到了浴池边,林思慎便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上的外衣褪去,看也不看沈顷婠一眼,就径直走入了水中。
她缓缓走到了水中,略显冰凉的清水浸泡着炙热的身子,倒的确能让她舒服一些,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
林思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身后,尽管没有回头,可她却一直侧目倾听着身后沈顷婠的动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着,期待和忐忑交织在一起。
也不知等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了水声。
林思慎身子绷紧,只是想着沈顷婠穿着中衣走入水中的模样,便让她身子一阵酸麻。她垂眸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那熟悉的淡淡冷香,飘入鼻腔中。
明明已经置身于微凉的清水中,可沈顷婠一靠近,身体里的火却又突然汹涌袭卷而来,让林思慎头脑发昏呼吸急促。
躺在胸腔的心,开始疯狂有力的跳动,林思慎只觉眼前一阵朦胧,身子瘫软的几乎站不稳。她强撑着最后的一丝力气,一转身,对上了沈顷婠那双朦胧潋滟,满是温柔缱绻的眸子。
沈顷婠就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白皙精致的面容上因绕着一丝羞怯的红光。她褪去了外衣,也取下了发间的玉簪,如瀑的青丝倾洒在她身后肩畔。身上的中衣被水打湿了大半,布料贴衬在身上,勾勒出那凹凸有致的诱人曲线。
林思慎炙热的目光划过沈顷婠的面容,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裸露在外的肌肤通通泛着粉色,神药在她的身体里最大限度的发挥了药效,绕是沈顷婠给了一小颗解药,也只是压下了一般药效,避免伤到林思慎的身子。
大殿之内,浴池四周的灯柱上,点亮着烛光。昏暗的灯影下,四周的轻纱不断翩然起舞。
林思慎看着沈顷婠,意乱情迷的往前踏了一小步,只不过她才抬起步子,双腿便是一软,径直往沈顷婠身上倒去了。
沈顷婠像是预料到了一般,几乎同时伸手揽住了林思慎的腰肢,只不过她没有站稳,被林思慎扑入了水中。
两人的身子在水底交叠在一起,林思慎的双手撑在池底的石板之上,她屏住呼吸在水中睁开了双眼。
水下的光影婆娑,林思慎瞧见身下的沈顷婠闭着眼,如墨的青丝在水中柔柔拂动着,而她精致恬静的面容上,仿佛荡漾着淡淡的水纹,美的有些虚幻。
解药和水并未熄灭林思慎心中被勾起的汹涌yu火,因为只要看上沈顷婠一眼,那些所谓的解药大概会通通失效。
林思慎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这般狂热,这般期待的想要与一个人身心交付。
她缓缓抬起手,五指穿过水幕落在沈顷婠的面上,炙热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划过她嫣红的薄唇,划过那布满暧昧咬痕的修长脖颈,最后落在她中衣的襟带上,却又停住了。
正当林思慎犹豫之际,沈顷婠睁开了眼,她眉眼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一般。在林思慎的目光之下,她有些羞怯的微微敛眸,而后抬手牵住林思慎的手,带着她解开了襟带的扣结。
衣裳在水中荡开,露出了那大片雪白滑腻的肌肤。诱人的锁骨之下,那月牙白的抹胸上,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墨兰。
那是林思慎喜爱的兰花,她的指尖点过那盛开的花瓣,花叶在她手下轻轻一颤。
在水下待的太久,原本就发昏的脑子更是晕晕沉沉,好在沈顷婠及时发现她的异样,拥着她自水面浮出。
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浸湿的衣裳贴合在一起,林思慎的手自沈顷婠玉背之上缓缓滑落,那是没有东西相隔极致滑腻柔软的肌肤。
林思慎很渴,渴得仿佛嗓子在冒火,而眼前的沈顷婠就如同甘露,让她想要一口吞下。
“婠儿,你是唯一的解药。”
在荡漾的水光交映之下,林思慎迫不及待的倾身吻上了沈顷婠的薄唇,那是她满心向往的温暖和甘甜,那是梦中无数次的旖旎悱恻。
当林思慎的吻落在唇上时,沈顷婠缓缓闭上眼抬手勾住了她的脖颈,从交缠的唇齿间婉转低喃:“荣幸之至”
作者有话要说: 怕被锁,只能这样。
第124章 124
乌云逐渐散去,皎洁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柩敞开的那一小道缝隙, 偷偷溜进了大殿, 洒在平滑光洁的石板之上。
大殿之中的烛火不知何时熄灭了,殿内一片昏暗, 唯能看清那一池不见人影,水波粼粼的清水, 和一旁散落的几件湿漉漉的衣裳。
浴池一旁,有一座紫梁雕花软榻,四周轻纱笼罩, 只能隐隐借着月光看清两道朦胧起伏的身影。
一声轻吟过后,软榻之上交叠的两人终于分开了些许。
林思慎垂下眸子轻轻喘息着, 素日略显苍白的薄唇, 此时正红艳的有些异常。她有些羞怯的偏开头,稍稍平复之后,这才缓缓抬眸看着沈顷婠,对上了那双清冽夹杂着一丝炙热的温柔目光。
昏暗的光线之下, 沈顷婠雪白的肩颈曲线完美, 她的额头面容之上隐约可见几滴滚动的汗珠, 也不知是沾上的水珠, 还是因升高的温度而渗出的汗水。
如此亲昵缠绵,那股汹涌肆虐的烈火不仅没有被熄灭,反倒灼烧的更加猛烈。
林思慎双手攀附在沈顷婠的玉背之上,摩挲着手下那比丝绸还要柔滑的肌肤。她双眸湿|润朦胧,在本能的驱使之下, 她微微挺|起身子,渴望与沈顷婠更加亲密的相|贴。
原本停下动作的沈顷婠眸子一暗,她知晓林思慎这是在催促自己,而她,自然不会让林思慎失望。
沈顷婠轻轻俯身,炙热温柔的轻吻先是浅浅落在林思慎眉心,林思慎似有所感般闭上了双眼。紧接着,沈顷婠的吻便落在她眼帘之上,那缠绵悱恻的亲吻如雨点般落在林思慎身上,自脖颈往下,几乎每一处都留上了沈顷婠的印记。
沈顷婠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畔,跟随着林思慎的心跳声,逐渐变得急促而热烈。
林思慎躺在软榻之上,双眸失神的看着角落里的那一盆墨兰,那含苞欲放的花苞,正在缓慢的舒展开花瓣,娇嫩的花蕾之上站着几滴雨露,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
心中的羞怯在沈顷婠愈发温柔的轻吻中逐渐消失,林思慎缓缓闭上眼,享受着身上那柔软相贴的美妙。
再美妙的事物都会掺杂着一丝痛苦,而当痛苦散去后,原本的美妙加倍席卷而来,林思慎被卷入了浪潮之中,就如同河中的一小块浮木,在浪潮的拍打下上下浮沉,找不到落脚地,也无力停下。
她唯一能攀附的,便只有身上的沈顷婠。沈顷婠掌控了她的一切,她的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惹得林思慎浑身战栗,那仿佛是来自灵魂的颤抖,让她情不自禁的惧怕又疯狂的贪恋。
窗外月色皎洁,殿内薄纱轻扬,两个绝美女子抵死纠缠,每一声浅吟低喃都如同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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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慎是被窗外叽喳的鸟叫声吵醒,当她缓缓睁开眼后,足足愣了几秒,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熟悉的床榻之上,而她身旁空无一人。
昨夜的一切就仿佛是她做的一场梦,林思慎有些发懵,直到她抬手想要摸摸昏沉的脑袋,所谓牵一发动全身,手不过才轻轻一抬,便牵动全身隐隐作痛。
她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打昏后丢上床,醒来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体上的异样。
林思慎有些难以置信的缓缓爬起身,她迫不及待的扯开了身上整齐的中衣,而后垂眸一看当场变了脸色。
只见入目所及之处,她心口腹部错落着不少暧昧的红痕,那是缠绵悱恻了一夜留下的痕迹,而始作俑者自然就是沈顷婠。
原来不是梦,林思慎苍白的面容当即发热红了个遍,她没想到自己昨夜真的和沈顷婠做了那等事,而且还是沈顷婠对她做了做了那等事。
这事要怪,应当就要怪九王爷,无事给她吃那等药做什么。
正当林思慎坐在床榻之上发着呆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就是听脚步声,林思慎都听出了这是沈顷婠,她现下可没脸见沈顷婠,她受了惊吓般不顾身子酸痛,麻溜的躺了下去给自己盖上锦被,憋在其中不敢露头。
脚步声逐渐停在了床榻之外,沈顷婠并未直接掀开纱帐,将林思慎拽出来,而是就这么站在床榻外,一动不动的看着床榻上鼓起的那一团,久久没有开口。
林思慎在锦被中憋了许久,也不见沈顷婠有所言语动作,若不是她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人在,恐怕她都要以为沈顷婠早就离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实在是憋的慌的林思慎终于忍不住露出半个脑袋,透了个气。只不过她没敢转头,她实在是不想此时见到沈顷婠,否则她非羞的找个地洞钻进去不可。
正当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打算躲回去装睡时,身后的沈顷婠终是启唇开了口:“你可还难受,我回王府取了些药来。”
此话一出,林思慎的脸更红了,她揪着锦被一声不吭,脑子里像挤了一团刀都斩不断的乱麻,就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见林思慎久久没有开口,沈顷婠却并没有移步,其实她知晓林思慎已经醒来了。只不过林思慎若是不愿意此时见她,她也不会刻意让林思慎难堪。
两人就这么一个躺着一个站着,过了一会后,沈顷婠这才上前一步,轻轻将手中的瓷瓶放在了一旁的木案上,而后柔声道:“身上难受涂一些上去,此药膏可止血化瘀。我一会去书房,你若有事去书房寻我便是。”
就这么送了一瓶药就要离开,昨日沈顷婠可是把她吃了。难不成她就这么轻描淡写,什么也不说就打算走?
听沈顷婠说要去书房,林思慎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阵不悦。
她从被子里把脑袋□□,又用腿蹬了蹬把锦被踢开,而后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盘腿坐在床榻之上,闷声质问道:“你就打算这么走?”
沈顷婠清冷温柔的目光悠悠落在林思慎身上,勾唇一笑道:“你不是羞于见我么?”
林思慎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明明心中羞怯,却又故作镇定轻飘飘道:“我为何要羞于见你,昨夜发生之事不过是寻常事罢了。”
隔着纱帐的沈顷婠微微侧头,语气有些戏谑:“寻常事?”
林思慎其实只是觉得自己昨夜吃了药发|情的模样太过太过丢脸,所以这才厚着脸皮,在沈顷婠面前找回面子。她眉尖一扬,眼神闪烁道:“想当初我在凝香楼中,什么场面未曾见过。这等事,自然算是寻常事。”
沈顷婠是知晓林思慎的性子,知道她今日醒来会羞的不敢面对她,这才一大早回王府取了药,又折返回来,等林思慎自己反应了好一会才进门。
可没想到林思慎现下却装起了大尾巴狼,非要给自己找面子。
沈顷婠淡淡一笑,缓步走近,她玉手轻抬掀开了遮挡在两人面前的纱帐,而后对上了林思慎惊愕慌乱的眼神,薄唇微勾道:“昨夜我还未曾尽兴,既然夫君瞧上去精力充沛,不如”
她刻意没将话说完,便是故意让林思慎回想起昨夜之事。
看着林思慎那惊慌失措羞于见人的模样,沈顷婠竟觉着前所未有的愉悦,看来只有逗弄林思慎时,她才会此等欢喜。
林思慎的脸红的不像话,她瞧见沈顷婠面上那戏谑笑意,一颗心开始狂跳,只不过沈顷婠的话还是让她吓了一跳,她身子可还在阵阵发酸,若是若是再来一次,恐怕该疼的下不了床了吧。
林思慎别扭的很,她迅速的偏开头避开了沈顷婠的目光,而后轻咳一声幽幽道:“我是夫君,若是要来自然是我来。”
昨夜她是着了九王爷的道,这才让沈顷婠占据了主动,若是清醒之时,她哪能被人强压于身|低。
沈顷婠倒是坦然,听林思慎这般说,竟是一拂袖施施然道:“好,那便由夫君来。”
说完也不等林思慎反应过来,便坐在林思慎身侧,抬手便要褪去外衣。
林思慎被她举动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按住她的手,瞪大了一双漆黑的眸子,惊讶道:“青天白日的,你这是做什么?”
沈顷婠被林思慎这般紧张的模样逗笑了,她敛眸咬了咬薄唇,轻嗔了林思慎一眼,柔声道:“夫君不是想”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如今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又是大白日的,哪还有心思想那等事,她红着脸垂下头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婠儿你就别逗我了,我身上可还难受的紧。”
“我知晓。”
沈顷婠取下一旁的瓷瓶,敛眸应了一声,白皙的面容上也逐渐萦绕起了一层红晕。
本来沈顷婠也不想如此伤了林思慎,可她低估了那药的效用。
不是她贪欢,而是中了毒的林思慎一直缠着她,她毫无办法只能一遍一遍的替林思慎解毒。莫说林思慎,就连她都有些疲累了。
林思慎满身都是沈顷婠留下的红痕,她低头在手臂内侧又瞧见了两处,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下回,我非让你尝尝这等滋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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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125
那夜过后, 林思慎也不知是羞还是恼,竟是从琉光阁偷偷搬了出去, 住回了未成亲前的老院子。
其实倒也不是林思慎记恨着, 亦或是后悔那夜她被九王爷算计, 然后又被沈顷婠欺负的事。毕竟她是清醒时允许沈顷婠对她那般的,她只是现下有些羞于见到沈顷婠。
明明已经过去了几日,可那夜所发生之事,却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林思慎脑海中。就连那些细枝末节,都总是在她出神之际,一一回放在她眼前。
林思慎羞极了,一见着沈顷婠便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夜她食髓知味不停的向沈顷婠求huan的场面。
所以她干脆搬回了老院子, 明里暗里的躲着沈顷婠, 每日退朝后陪着大哥去练剑, 陪着柳卿云去戏院听戏。
明明一直想着念着沈顷婠,她却又别扭着不好意思去找。
眼看着没几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诞, 林思慎却迟迟没有备好寿礼。
往年未到时日,林思慎就花心思四处搜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作寿礼送予老夫人, 虽说都不是贵重的物件,可每回都能讨得老夫人开怀大笑。
今年她却迟迟没有动静,就连墨竹都不免替她着急起来。
这日退了朝,林思慎才换上便服,墨竹就适时的递上了一杯热茶, 还顺嘴提醒道:“再过几日就是老夫人寿诞了,公子可莫要忘了,您还未备好寿礼。”
林思慎心不在焉的接过茶盏,听了墨竹提醒这才稍稍回过神,她敛眸轻声一笑道:“祖母的寿诞我怎会疏漏,我派人去庆州请了几个厨子,过两日就到了。”
这事是林思慎悄摸吩咐人去的,倒也没跟墨竹提过,墨竹不免有些好奇:“去庆州请厨子送给老夫人?难不成他们会做什么新花样的素菜?”
“倒也不是。”林思慎摇了摇头,神神秘秘的眨眼道:“等到了那日,你就知晓我为何要送祖母几个厨子。”
墨竹瞧她那得意的模样,唇角微微扬起,一笑过后又很快恢复沉稳,故作不屑道:“不就是做菜吗,能有什么稀奇,公子倒还卖起关子来。”
林思慎酌了一小口茶,放下了茶盏,随口问了句:“不用说,父亲今年还是会送祖母寿桃吧。”
“将军哪年变过。”
墨竹应了一声行至窗边,垂眸敲了眼木案上的兰花,那原本靠着内屋摆放的兰花被挤着靠了墙,昨日她才摆正的现下又变了模样。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抬手将兰花挪了回来,又抬眼看向了正对面的琉光阁。
最近公子不知因何,与郡主闹起别扭来,若是吵了嘴避开也就罢了,偏又每日趴在案上偷看郡主,这心思真是让人猜不透。
摆正兰花后,墨竹回身看着林思慎,却见林思慎坐在桌边呆呆的不知想些什么,手中端着茶盏放下又抬起,来来回回几次,俨然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墨竹无奈长嘘一口,却也并未开口问林思慎,只是若无其事提醒道:“夫人今年倒是换了新花样,说是要从归云阁请一位伶人给老夫人奏曲。”
林思慎闻言怔了一会,这才回过神,她细细想了想,思忖道:“归云阁的伶人?可是那位烟汀姑娘?”
前几日她去归云阁找柳卿云,正巧撞上了那位烟汀姑娘弹奏琵琶,她不过夸赞了几句,就被烟汀姑娘奉为知己盛情邀请。
说起来,她还派人去查了查那位烟汀姑娘的底细,明面上倒是没查出什么奇怪之处,不过这位姑娘的底细越是干净,林思慎就越是觉得她透着古怪。
林思慎垂眸勾唇一笑,漆黑的双眸闪锁着亮光,她懒懒的举着茶盏,悠悠道:“娘亲这几日一直频繁往来归云阁,还打赏了烟汀不少银两,这回又要邀她来祖母寿宴奏曲,看来娘亲还真是对这位烟汀姑娘,格外青睐。”
墨竹听出了林思慎话中深意:“公子是怀疑她另有目的?”
林思慎眯着眼回想起了那日烟汀殷切的模样,点了点头道:“嗯,我怀疑她刻意接近娘亲,不过是想要借此出入将军府,此女子定是有所目的。不过,她有些急功近利,上回见我便露出了马脚。”
墨竹闻言抿着唇思忖了片刻,而后提醒道:“老夫今日又去了归云阁。”
林思慎放下茶盏站起身,掸了掸袖角漫不经心笑道:“我知晓,我正有打算再去会会那位烟汀姑娘。”
墨竹收了茶盏,神色平静慢条斯理的调侃道:“难怪公子今日穿的这般花哨,原来是要出府会姑娘。”
林思慎神色一僵,垂眸看了眼身上穿着的青衣,这般翩然淡雅哪里瞧的出花哨,她满脸疑惑的看着墨竹:“你怎也学着婠儿那般戏弄我?”
墨竹淡淡一笑,抬步便要往外走,推开门后这才回身看着林思慎,不冷不热的丢下一句话:“奴婢可不敢与郡主相提并论。”
林思慎蹙眉看着不慌不忙离开的墨竹,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衣裳,她瞧着倒是再寻常不过,怎么到了墨竹口中就花哨了。
在屋内又换了一身衣裳,林思慎这才出了门,一路上她都百思不得其解,墨竹这丫头也不知怎得了,近日总是明里暗里的挑刺,也不知是何时得罪了她。
这才走出院子,林思慎冷不丁瞧见同她一样穿着白衣的沈顷婠,正领着兰青和绿荫,正要往府外走去。
林思慎面色一红,趁着沈顷婠没瞧见自己,又躲回了院子。
左顾右盼的兰青正巧瞥见了林思慎那闪身而过的身影,惊讶的咦了一声,忙抬手指了指:“郡主,那不是郡马爷?怎得躲起来了?”
沈顷婠闻言放缓了步子侧目一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薄唇微勾,眸中浸染了几丝笑意。
与兰青的一脸诧异相比,绿荫心中倒是敞亮不少,她也瞧了眼那墙角,口中语气轻快:“郡马爷都躲了好几日了。”
兰青不明就里:“那郡马爷躲着郡主作甚?”
绿荫恭敬抬眸看了沈顷婠一眼,而后半笑着斥责了兰青一句:“这是郡主和郡马爷之间的私事,你少问。”
沈顷婠目光划过那不见人影的院门,眸中光亮微敛,淡淡启唇吩咐道:“兰青,去向她借把伞。”
“是,奴婢这就去。”
兰青领了命,也不多问,奔奔跳跳就往躲着的林思慎跑去。
踏过院门,兰青一眼就瞧见了那背着她,站在白墙后的林思慎。
虽说兰青好奇的很,可她还真就没多问,开门见山的问道:“郡马爷,院内可有纸伞,郡主吩咐奴婢前来借伞。”
林思慎转了身,一张白皙的俏脸稍稍红了些,她偷偷往院子外瞥了眼,明明什么也瞧不见,却还是心不在焉:“有。”
替兰青取了纸伞后,林思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这是要去哪?”
兰青想也没想,接过伞便头也不抬的回道:“是青州的白公子,他写信邀郡主去诗会。”
白公子?诗会?
林思慎眉头轻蹙,神色当即凝重了起来。
给沈顷婠写信,又能让沈顷婠欣然赴约的白公子,还是从青州来的,应当是有当代诗圣之称的白亭山,白公子?
白亭山的名头不小,他来京的消息林思慎也知晓,他要办诗会的事林思慎也知晓。只不过白亭山邀请了沈顷婠,这却是她并不知晓的。
难不成沈顷婠有心瞒她?
林思慎神色凝重的思忖了片刻后,明知故问:“哪位白公子?”
兰青闻言眨了眨眼,有些得意的扬起下巴道:“白亭山白公子,他是青州府尹的公子,在青州可是家喻户晓的才子。在青州时,白公子曾邀郡主去过诗会,郡主与他相谈甚欢。这回他来京城也召集了不少的文人才子举办诗会,特意邀了郡主前去。”
相谈甚欢几字,刺的林思慎心中一阵发酸。
晓白亭山此人,他有才不假,可也是个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自诩风流倜傥,辜负了不少女子,可因他舌灿莲花才情出众,又长了张俊秀英气的面容,还是有不少不谙世事的女子对他魂牵梦萦。
林思慎正醋意大发的想着,兰青取了伞,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林思慎没忍住,在院门边探出了半个脑袋,幽幽的看着沈顷婠翩然离去的背影,心中那醋坛子砸了个粉碎,醋味都快涌上喉咙口了。
虽说林思慎知晓沈顷婠不是那以貌取人移情别恋之人,可抵不住那白亭山品相出众又有才华,还能言善辩,指不定沈顷婠又与他相谈甚欢乐不思蜀。
林思慎酸溜溜的想着,待沈顷婠走后,却还是来到了归云阁,找到了正在厢房之内替柳卿云弹曲子的烟汀。
见到林思慎后,烟汀的态度似乎变了不少,对林思慎也没了上回的殷切,只是浅淡聊了几句。
不过林思慎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每回她垂眸饮茶时,烟汀看向她的目光便会骤然冷上几分,待她抬头后又恢复如初。
这般明显不知收敛的敌意,倒是让林思慎觉着有几分趣味。
她装作对烟汀颇感兴趣,又与她聊了半个时辰,直到天暗离开前,仍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离开归云阁之后,林思慎找借口要去买些东西,撇开了柳卿云,她又折返了归云阁,偷偷自后巷翻窗溜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26章 126
折返回归云阁之后, 林思慎寻了处无人的角落, 从敞开的木窗翻了进去。
林思慎过往常常陪同柳卿云来归云阁听戏, 因此对归云阁的布局也极为熟悉, 她轻车熟路的避开了来往的行人, 悄悄来到了阁楼。
上楼之前, 她花了几两银子买通了一个小二, 知晓了烟汀就住在归云阁的阁楼上的天字肆号厢房之内。
烟汀还在楼下, 一时半会恐怕上不来,林思慎左右打量了几眼后,小心翼翼的倾身贴在门边, 细细听了半晌,确定其内并无动静后,她这才伸手缓缓推开了门。
林思慎像是做贼一样,屏息走入屋内,而后将房门闭上, 转身打量着这间厢房。
如她意料, 屋内的确空无一人。除了一些简单的装饰之外,屋内并无其他杂物,看上去极为干净整洁。
这厢房之内, 看不到烟汀的私人物品, 也不像是一个姑娘家住的地方, 空气之中连一丝香粉味也没有。
不过林思慎却还记得,她在烟汀身上嗅到了一股极为淡雅的香味。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林思慎本打算能在这屋内能发现些什么,可如今看来应当是徒劳无功。
细细打量了几眼之后, 林思慎发现了床榻边的角落里,正放着一个黑色的长木盒,那木盒紧闭着,里头像是装着一把古琴。
林思慎眉尖一挑,缓步走到了那木盒前,这木盒看质地应当是黑檀木打造的,面上雕刻着繁复的古纹,光凭这么一个木盒就价值连城。
想来能用黑檀木装着的琴,应当也不是凡品。
林思慎之前离开归云阁,派人查过烟汀的底细,虽说烟汀自称是妙音先生的弟子,可也不过是空口无凭。归云阁其实不过花了一百两,便将她请来了。
能用上黑檀木的琴盒,烟汀怎么瞧也算不上是个囊中羞涩,会在意这一百两的人。可若说她是来京城扬名的,似乎也并不是。
烟汀在京城有了名声后,也有不少人慕名前来,请她前去府邸奏曲。其中也不乏王公贵族,可烟汀少有应邀,唯有几次是怕得罪身份尊贵的贵人,这才应邀前去。
既不是为了钱财又不是为了名声,这究竟是清高还是另有目的?
林思慎一边这般想着,一边伸手摸向了眼前的木盒,她想打开看看,这木盒之中装着的究竟是何物。
指尖才触到木盒,头顶之上突然掉下了一颗细碎的小石子,像是从房梁之上掉下来的,林思慎当即收回了手,猛然仰头看向了房梁之上。
从两侧看去,也看不出房梁之上藏了什么,不过若是瘦弱之人也能稳稳藏在上面,林思慎眯着眼盯着那粗壮的横木看了许久,袖中的匕首已经握在了手中。
她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两步,正抬眼看去,却又敏锐的听到了门外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难不成是烟汀回来了,林思慎也没来得及继续查看房梁之上到底有没有人,便急忙闪身退开了。自一旁的木窗偷摸翻了出去,离开前还将木窗又重新关上,免得被人发现闯入的痕迹。
果然,林思慎这才离开,抱着琵琶的烟汀便推门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前停了一阵,而后这才转身将房门关上。
走入屋内后,烟汀将琵琶放在了桌上,而后又看了眼角落之中的黑檀木盒。
烟汀眉头紧蹙,她径直走向了角落的木盒,抬手抚着平滑的盒面,明明屋内空无一人,她却启唇幽幽问道:“是何人?”
话音落下,屋内房梁之上突然跃下一黑影,一个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男子,就这么从天而降,落在了烟汀身后。
看来林思慎在屋内时,并未感觉错,屋内的确还藏着一人,且一直在暗中窥视着她。
此人身形修长削瘦,面上戴着一个银白色的面具,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略薄的双唇。
黑衣人抿着唇,下巴的线条冷硬,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烟汀,他有些疑惑的启唇问道:“我该杀了他?”
烟汀轻叹了口气,她抬眸看着黑衣人,上前走了两步,走到了黑衣人近前,而后眯着眼柔声道:“来的那个人人,应当是林思慎,这是个好机会。”
黑衣人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的问道:“我并未见过他,若不是他呢?”
烟汀眉头微蹙,她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瞥见了黑衣人的袖角之上,沾着不少灰尘。她下意识的便抬手替黑衣人掸去袖子上的灰尘,语气一半埋怨一半温柔:“能潜入我屋内的人,能是什么好人,杀了也不可惜。”
黑衣人直挺挺的站着,从落地那一刻起,他便一动不动,甚至就连呼吸都弱的听不见,也难怪林思慎之前并未发现他在屋内。
他垂眸看着身前比自己矮上半头的烟汀,目光稍稍温柔了一些,不过语气仍是一板一眼的端正鉴定:“来晋国,我只杀他一人。”
烟汀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埋怨,不过她并未责怪黑衣人,而是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你杀他,我杀林诤。”
说完之后,烟汀抬头定定的看着黑衣人,她缓缓的抬手摸向黑衣人的面具,动作亲昵而怜惜:“杀了他们父子之后,我们便回陵川,日后再不踏足晋国。”
他们二人关系倒像是眷侣。
黑衣人的目光落在烟汀身上,沉思了良久之后,他微微点了点头:“好。”
烟汀看着黑衣人的面容,目光划过他黝黑狭长的星眸,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着道:“说起来,我头一回见到林思慎时,就觉着他眼睛有些像你。”
黑衣人怔了怔了,自口中缓缓念出一字:“像?”
“嗯。”烟汀点了点头,细细一想后,认真道:“的确有些像,眉眼像极了。若不是他是晋国人,我都该怀疑他是失散流落的胞弟。”
黑衣人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垂下了眸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烟汀早便习惯了他时而沉默的模样,倒也不觉得奇怪,拉着他便让他坐下,替他倒了杯茶水:“过几日林将军的夫人会邀我去威远将军府参加老夫人的寿宴,在寿宴之上,便是刺杀林诤最好的机会。”
黑衣人端着茶盏,怔了许久后,眼神发直的轻声低喃了一声:“林思慎。”
烟汀坐在他身旁提壶斟茶,她思忖着道:“今日闯入屋内的人应当就是他,他觉着她有些怀疑我,不过他应当并未发现异样。瞧他模样,他明明像个文弱的书生,倒是看不出他会是如此狠辣之人。”
黑衣人对烟汀的话恍若未闻,他只是缓缓抬起手,好似想要触碰一下双眼,那烟汀口中与林思慎极为相似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吃中药,可能快要死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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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127
林思慎只身潜入烟汀屋内, 不仅毫无所获还险些被察觉,她匆匆离开了归云阁,之后便也未曾去过他处,径直回了将军府。
一路上, 林思慎有些出神, 她总觉着烟汀此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虽然明面暗里, 她都查不出烟汀接近她有何目的, 可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若真让烟汀进府为祖母贺寿,那便是引狼入室。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好好游说娘亲,让她改变主意,别将烟汀带入府门中。
回府后, 林思慎才回院子,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墨竹便悄摸走到她身旁, 一脸肃穆的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声。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 她似乎有些诧异, 连忙反问道:“你可看清了”
墨竹郑重的点了点头, 神色间隐隐透着一丝担忧:“瞧的一清二楚, 的确摆出来了。”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挑眉冷冷讽刺道:“倒是稀奇,他小心谨慎的很, 以往从不肯现身见我。想来这回,他还真是怀疑我了。”
“如今京城之内,人人都道公子和四皇子关系亲厚,二皇子殿下心中自然也会起疑,疑心公子临阵倒戈。”
话才说完,墨竹便瞧见林思慎白皙的额头上,冒出的一层细密汗珠。她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后,这才从袖中取出了一块洁白的丝帕,递给了林思慎。
林思慎也没在意,顺手便接了过来,用丝帕拭去了额头的汗珠,漫不经心的懒懒道:“从沈忻洵回京起,陛下就一直在替他揽权。二皇子瞧出了陛下的心思,不敢明面上与四皇子作对,又不能放任四皇子继续招揽朝臣,想来他现在应当心急的很。”
墨竹只觉得林思慎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她不免为林思慎担忧,轻叹一口气后幽幽道:“公子斡旋两位皇子之间,若有一日行将踏错,恐怕”
虽然墨竹话未说完,可林思慎已然知晓她要说什么,顺口便接了过去:“恐怕会万劫不复?”
墨竹闻言脸色一变,连忙低声道:“公子心中知晓就是,不必说出口。”
林思慎勾唇一笑,她摆了摆手,一脸轻松的开口道:“你放心就是,若真到了那一日,我也早已为你们留了退路。”
看着林思慎面上,那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墨竹有些鼻酸,她偏开头闷声问道:“那公子您呢?您的退路呢?”
林思慎低声笑了笑,她偏头看着墨竹,狭长清亮的眸子微微一眨,故作神秘道:“我自然也有退路。”
墨竹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蹙眉疑惑的问道:“公子有退路?”
林思慎没说自己有何退路,反倒是轻声一笑,向墨竹问起了沈顷婠:“郡主可回府了?”
依墨竹的性子,只要林思慎不说,她便不会多问,她掩去了面上的疑惑,垂眸轻声道:“郡主未曾回来,不过半个时辰前兰青回府了一趟,在琉光阁取了几坛酒,又匆匆离去了。”
林思慎闻言,面上笑意逐渐敛去:“特意回来取酒?”
墨竹点了点头,一边打量着林思慎面上神色,一边如实答道:“兰青说,郡主对白公子极为欣赏,两人相谈甚欢,郡主特意差她回来取酒,便是要与白公子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林思慎面上倒也看不出任何不悦的神色,她只是眉尖一挑,启唇轻飘飘自口中吐出那八字:“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和林思慎朝夕相处多年,就算不看她神色只单凭语气,墨竹也能听出她现下心绪。她暗暗叹了口气,又点头道:“说来倒也奇怪,兰青姑娘离府时,特意来了院子前与奴婢打了声招呼,与奴婢闲聊了几句。”
林思慎听出了墨竹的意思,她皮笑肉不笑的掀起唇角,话语间都透着一股酸味:“还顺口将郡主与白公子一见如故之事告知于你。”
这不用说,定是沈顷婠故意的,离府之前她酒特意让兰青与林思慎说漏嘴,让林思慎知晓她应了白亭山之邀,要去参加诗会。
沈顷婠是笃定林思慎一定知晓白亭山的为人,且也知晓自己对白亭山的才情颇为欣赏,刻意告知林思慎,便是要让她吃醋。
之后又让兰青回府取酒,又有意无意的透露了一些消息。看来她这是嫌林思慎的醋吃的不够多,又特意扒开她的嘴,往里灌了一坛。
林思慎有些气急败坏,可是当着墨竹的面,也不好表现出来,便死死攥着手中的玉佩,深吸了一口气。
诗会就在满香楼举办,离着将军府也不远,林思慎明明心中醋海翻涌,想要去满香楼瞧瞧,沈顷婠到底是怎么和白亭山相谈甚欢的,可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还去找了林思韬,又与他比了两场剑。
就这么跟着林思韬消磨了好几个时辰后,眼看着天黑了,林思慎借口支开了林思韬,满心忐忑的回到了琉光阁,却大失所望的发现沈顷婠仍未回来。
她无所事事的坐在书房之内,那沈顷婠平日常常坐着的书桌后,心不在焉的翻着摆在桌上的一本医术残本。瞧着像是在看书,其实那纸张上的笔墨,她是一字都未曾记在心上。
窗外的风吹的林思慎有些犯困,她迷迷糊糊的趴在书桌上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后已经是深夜,而沈顷婠还是不知所踪。
难不成,她就真要和白亭山不醉不归?
虽然林思慎很想跑去满香楼,看看沈顷婠到底和白亭山在聊些什么,可她现下还有急事要去办,二皇子今夜召见了她,她不得不去。
几番思忖之后,林思慎换上了夜行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将军府。
她照例来到了刘策的藏身的木屋之外,才临近木屋,她便敏锐的发现了暗中有几双眼睛似乎正在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如同暗夜之中盯着猎物的孤狼,阴冷警惕。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在那几人的窥视之下,敲响了木门。
开门的依旧是那位大娘,她早已认得林思慎,只抬眸看了眼便将门拉开了半扇,侧身让林思慎入内。
穿过天井,眼前木屋的门敞开着,林思慎放慢了步子,隐隐看到穿着布衣的刘策,正恭敬的垂头站在一侧。
看来,二皇子还真是亲自莅临此处,只为专程前来见她。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踏到了门槛边。刘策偏头看了她一眼,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看向前方。
林思慎抬眸望去,只见刘策身前,正站在一个长身玉立身穿青衣的公子,他背对着刘策和林思慎,虽然看不到面容,只凭衣着和气度,也能看出他是个出身不俗的尊贵之人。
二皇子早便听到了林思慎的脚步声,也知晓她此时正在身后,却迟迟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两人,下巴微扬双眸微阖,好似正在思忖着什么。
林思慎取下面上黑巾,而后徐徐躬身,恭恭敬敬的对着二皇子行礼道:“林思慎,见过二皇子殿下。”
话音落了,二皇子却还未转身,他像是没有听到林思慎行礼请安一半,只一动不动的负手站着,任由林思慎在他身后,一直保持着恭敬行礼的姿势。
屋内一片寂静,二皇子没有开口,谁也不敢动嘴。
桌上放着一个铜香炉,里头插着一支香,林思慎进门时那支香还未燃至一半,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香已经燃到了底。
而二皇子仍是一声不吭的背对着她,丝毫没有让林思慎起身的意思。
林思慎知晓二皇子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她垂头就这么躬身拱手一动也不动的站着。
因为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林思慎的身子酸痛难耐,她鬓角已经被冷汗浸湿,身体也控制不住的轻轻发颤。
林思慎的神经极度紧绷,她无心去向其他,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二皇子和刘策的身上。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一旁的刘策眉尖微微一挑,他侧目看了林思慎一眼,瞥见了她额头的冷汗,便轻咳了一声,恭敬的拱手对着二皇子开口道:“殿下,时辰不早了。”
刘策话音刚落,二皇子便徐徐转身,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思慎,这才轻轻一挥袖道:“林公子不必多礼,起身吧。”
“多谢殿下。”
林思慎舒了口气,下巴处两滴细碎的汗珠交融在一起,缓缓滴落在她脚尖,她谢了恩,缓缓站直了身子。
腰上疼的像是拿了无数根银针同时在扎,林思慎脸色一白,她挺直了腰背垂着头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着二皇子开口。
二皇子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肩头,而后缓缓开口道:“将军府小公子,青阳郡马,兵部侍郎,父皇面前的大红人,四弟过命交情的兄弟知己。林公子身上的名号,可是一日比一日多啊。”
他的语气看似玩笑一般轻飘飘,可林思慎闻言却是心中一惊,看来二皇子果真是怀疑她暗中投靠了沈忻洵,这才亲自召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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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128
如今朝堂内外, 都以为林思慎倒戈四皇子,是四皇子手中风头最盛的一把利刃,毕竟林思慎身后牵扯的势力,远远不仅将军府, 还有九王爷和青阳郡主。
二皇子语气虽漫不经心, 好似说出口的不过玩笑话, 可却让林思慎心中警铃大作。
或许在外人看来, 二皇子为人温文尔雅,对下属没有丝毫架子。可林思慎早便了解他是何等人,看穿了他虚伪的假面。
这个一向以贤良在天下扬名的二皇子,其实只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笑面虎,他的确有些本事,可却也有一颗狭窄擅嫉的心胸。
从把握了林思慎的把柄之后,他肆无忌惮的要挟着林思慎, 将她当作一颗可以随意丢弃玩弄的棋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自己的指掌之中,俯首称臣的模样。
二皇子和沈忻洵其实也并无任何分别, 只不过一个志得意满野心勃勃, 一个卧薪尝胆筹谋已久。
话音落了, 林思慎垂着头, 正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才能打消二皇子的疑心。
一旁的刘策却上前一步拱手,这只老狐狸,既让破天荒的对着二皇子说起了林思慎的好话, 打起圆场:“二殿下,依草民所见,林公子一向对殿下忠心耿耿。如今明面上与四皇子亲厚,那不过是做戏罢了。为的,便是替二殿下探听四皇子暗中动向。”
二皇子淡淡一笑,挑眉看向了一旁恭敬垂头,一言不发的林思慎:“林公子,刘先生所说可是你所想?”
林思慎勾唇一笑,装作一副臣服的模样,连忙应声道:“自然,思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只要一日在殿下麾下,就会尽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刘策点了点头,笑声道:“这些年来,每回殿下吩咐的事,林公子都办的妥当,从未失手过。草民对林公子极为放心,殿下也大可对林公子委以重任。”
二皇子面上噙着的那一丝笑意,如同拂面的春风般温和,他定定的看着林思慎,半晌后突然仰头大笑了一声。
一笑过后,他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抬手拍了拍林思慎的肩膀道,态度温和亲昵:“我一直对林公子颇为器重信任,自然不会怀疑林公子有异心,刚刚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林公子莫要惊慌。”
他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被他拍过的肩头一阵僵硬,林思慎垂下眸子讪笑道:“多谢殿下信任。”
二皇子点点了点头,一拂袖示意林思慎坐下:“林公子坐下说话吧,现下是在宫外,就免了那些俗礼。”
虽说二皇子一副豁达的模样,林思慎却仍是满心怀疑忐忑,如今这屋内二人,一个比一个狡猾,且都是一丘之貉。
在二皇子的再三示意下,林思慎和刘策都落座了,分别坐在了二皇子两侧。
刘策抬手斟茶,奉到了二皇子手中,又替林思慎倒了一杯茶水,三人各怀鬼胎的面对而坐。
林思慎才端着茶盏,二皇子便笑着话家常般,开口问道:“林公子,近日你与青阳妹妹如何了?”
林思慎心中不免一惊,一提起沈顷婠,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不过她面上却并未露出丝毫异样神色,只是放下茶盏,垂眸轻声道:“一如既往,思慎和郡主不过是貌合神离。”
二皇子挑眉,盯着手中半盏茶,皮笑肉不笑的掀起唇角:“京城之内,不是一直有传闻,青阳妹妹对林公子可是一往情深,又道你们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乃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眉头微微一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郡主她其实早便心有所属,嫁于思慎不过是看重了将军府的势力。”
之前林思慎便一直努力在二皇子面前,撇清和沈顷婠的关系,也在刘策面前做戏,表现出自己很是憎恨沈顷婠的模样。
如果让二皇子知晓她和沈顷婠倾心相许,依二皇子的戒心,他更加不可能信任林思慎。
一旦他对林思慎起疑,觉着林思慎站在了敌对面,恐怕他会毫不留情的下手,除掉林思慎。
二皇子闻言啧啧了一声,颇为惋惜道:“倒是稀奇,依我看林公子是相貌堂堂年轻有为,青阳妹妹又怎会看不上林公子,偏瞧上了闻行任那等莽夫?”
林思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张白皙俊俏的面容瞬间涨的通红,她握紧了拳头,有些羞愧支支吾吾道:“殿下,其实郡主看不上思慎也不稀奇,毕竟思慎不能不能人道。”
二皇子神色一僵,明明一副震惊惋惜的模样,唇角却是讽刺的微微一勾,而后才叹声道:“传言乃真?”
林思慎神情一黯,点头道:“传言的确为真,思慎不能人道,郡主她又如何会对思慎生出爱慕之意。”
二皇子轻咳了一声,神色一肃:“林公子不必为此神伤,不如改日我请宫中御医去替林公子瞧瞧,或许能替林公子将此病治好。”
林思慎脸色一变,急忙摆手道:“多谢殿下好意,不过不过此事思慎还是不想让旁人知晓。”
不能人道,对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来说,那便是天大的耻辱。
之前有此传闻时,二皇子便隐隐觉着无风不起浪,此事想来应当是真的,否则若是假话,林思慎又怎会任由旁人嘲讽他不是男人。
所以林思慎和沈顷婠成亲后,林思慎解释与沈顷婠只是做了对貌合神离的假夫妻,二皇子也颇为相信。
如今此事从林思慎口中亲自说出,他自然更加信以为真。
说什么请御医,二皇子也不过是随口一提,他早便猜到了林思慎会拒绝,于是便笑了笑作罢了。
而二皇子亲自召见林思慎,就是因为林思慎和四皇子关系越来越亲厚,因此怀疑林思慎有了二心,想要露面敲打威慑林思慎。
除此之外他还想确认,林思慎到底和沈顷婠有没有沆瀣一气。
一番试探后,林思慎倒还是如他意料那般,虽然有些本事有些城府,可却太重情意。这样的人,是最好利用的棋子,只要握住他的软肋,便可为之所用。
几番言语后,二皇子突然冷哼了一声:“我此前一直怀疑,青阳妹妹许是父皇的人,如今看来错不了,她就是四弟的人。”
就是到了现在,林思慎都不知晓沈顷婠到底是为何人筹谋。
不过明面上看来,沈顷婠的确像是四皇子的人,林思慎垂眸点了点头,而后想起了今日的诗会。
今日的诗会,其实也不简单,她斟酌着轻声开口道:“今日郡主应白亭山之邀,去满香楼参加了诗会,此次诗会,所招揽之人,皆是晋国极有名气才情的文人大家,亦是天下文人墨客心中所向之盛会,而促成此诗会的人便是郡主和白亭山。”
二皇子眉头一挑,眯着眼看向了林思慎:“你的意思是,青阳她想替四弟招揽那群文人?”
林思慎面色紧凝,她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怀疑:“白亭山之父乃是青州府尹,青州是九王爷属地,那白亭山自然是郡主的人。由白亭山和郡主二人牵头举办的诗会,目的是不会那般单纯的。”
二皇子闻言沉吟了片刻,而后与一旁刘策相视一眼:“你所想倒是与刘先生不谋而合,他亦是怀疑青阳在此时促成诗会,便是想要在天下文人面前,给四弟立名。”
一直默不作声的刘策此时终于开了口,他捋着胡须缓缓道:“四皇子初来乍到,又是武夫出身,那些自诩清高的文人是瞧不上四皇子的。若是青阳郡主在诗会为四皇子立名,那往后有人想要拥立四皇子为太子,他们应当不会有所异议。”
林思慎侧耳听着,末了颌首,显然是认同了刘策所说。
二皇子见状,勾唇一笑道:“林公子,你和刘先生如今都怀疑青阳和白亭山举办诗会,是为了给四弟扬名。我倒是有些好奇,青阳会用什么法子替四弟扬名。”
话音落了,他又笑看向林思慎,轻叹了口气遗憾道:“只可惜我并不在受邀之列。”
听二皇子这般说,林思慎心中已知不妙,不过从她当着二皇子的面,说出她猜疑诗会目的之时,她就已经作好了打算。
果然,不等二皇子开口,一旁的刘策便瞥了林思慎一眼,旁敲侧击:“诗会乃是青阳郡主和白亭山牵头,林公子又身为青阳郡主的夫婿,就算未曾受邀,应当也能去诗会瞧上几眼,一尽地主之谊。”
林思慎自然拒绝不了,她神色淡然的颌首,啄了一小口温茶,笑着抬眸看向刘策:“既然如此,那明日思慎便厚着脸皮去满香楼,一睹那些文人大家的风采。”
他们既想让林思慎一表忠心,亲自打乱沈顷婠和沈忻洵的激活,又想林思慎不在他们面前暴露身份,还真是为难她到底。
见林思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二皇子颇为满意的笑了笑,垂眸摩挲把玩着拇指之上,那翠绿的玉扳指。只是他眸光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思忖着些什么。
一旁的刘策亦是皮笑肉不笑的打趣道:“此次诗会需办两日,今日还有几位文坛大家尚未抵达京城,待到了明日,满香楼才算得上真正的满堂生辉。林公子若是去了,定是不虚此行。”
这回二皇子亲自来,除了空口替林思慎画了一张大饼,其他也只是试探威慑,末了又照例利用林思慎的软肋,将远在寮国那人的近况,告知了林思慎,也算做是安抚。
只是这回也不知为何,看着那书信上的墨笔,林思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只因那信笺末尾那一句,入督察府任下官。
寮国的督察府由寮国丞相秦翰掌管,秦翰便是寮国主战派官位最高的首领,督察府明面上只是管理文书及来往通牒,暗地却是一个暗杀晋国官民,类似暗隐堂的神秘机构。
看完信笺后,林思慎抿了抿唇,抬眸看向了刘策:“刘先生,他为何会去督察府?”
刘策看了眼一旁悠悠斟茶的二皇子,倒也没有隐瞒:“为了一个女子,他得罪了寮国丞相秦翰,不过好在秦翰是个惜才之人,见他武艺不错不仅没有处置他,还将他召入了督察府为之所用。”
在寮国,他爬的位置越高,那他的性命就越是岌岌可危。如今,他竟进入了督察府,那他的身份岂不是有暴露的威胁?
这些年,林思慎在二皇子的威胁下做了那么多的事,就是为了保住将军府的同时,有朝一日能将他带回晋国。
若是他身份暴露,那林思慎这些年来所做之事岂不是前功尽弃?
看着林思慎脸色,刘策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他负手一笑自信道:“林公子你放心,他的身份寮国人还不知晓,只要林公子对二殿下毫无异心,他一会一直平平安安的在寮国活下去。”
这些年来,林思慎往寮国派了不少人,可无一例外都是无功而返,而这些都是刘策这只老狐狸的功劳。以至于最后,林思慎压根就不敢轻举妄动。
刘策就是那个替二皇子,一直掌控着林思慎的人。
他的话虽然不能尽信,可林思慎也别无办法,她只能相信刘策:“有刘先生这句话,思慎自然放心。”
拜别二皇子后,林思慎正打算往外走,岂料二皇子却突然叫住了她,待林思慎一脸茫然的转身后,他勾唇一笑,缓缓开口道:“林公子,你只需记住,只有本王登上帝位,他才能有朝一日荣归故里。”
林思慎徐徐躬身,垂下头后,漆黑的眸中却是掠过一丝寒光,她恭恭敬敬的轻声开口道:“思慎记下了,思慎定当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二皇子站在门前廊下,居高临下的看着石阶下的林思慎,那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还在,他眉眼中满是不屑,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温和有礼:“明日诗会,林公子定要记得前往。”
林思慎应声退下了,走出大门时她抬手戴上面纱,将面容掩住,而后从容不迫的踏出门槛。
黑暗中,那些躲在阴暗角落的阴冷目光,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
林思慎直视着前方,在那些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下,一步一步缓缓离开,最后消失在了漆黑的巷角。
作者有话要说: 在家更新的比较慢,如果十二点之前没有更新大家就不用等了。
可能还有几天,等回到自己一个人住的地方,会很快恢复之前定点定时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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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129
离开木屋后, 林思慎并未走远,她一直藏在暗处,直到亲眼看着二皇子趁夜往王府的方向离开后, 她这才现了身形,径直去找了黎洛。
上回孟雁歌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黎洛的藏身之所,不得已, 黎洛只能换了一处地方暂且落脚。
新落脚的地方倒也和之前没什么分别,只不过院落中多了一个乘凉的亭子,多了一颗长势喜人的桃树。
林思慎照例翻了墙, 一落地就接了黎洛的一记暗箭, 好在她早有准备, 避开暗器后一翻身稳稳落地。
只可惜好好一件夜行衣, 肩头之上被暗器擦过, 凭空多了一个破洞。
林思慎落地后侧目瞧了一眼, 瞧见了那破洞,她有些心疼的蹙眉拍了拍肩头, 而后看向了坐在亭落下悠哉煮茶的黎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明明知晓是我。”
亭落之下点了一盏灯笼, 微风拂过时灯笼轻晃,光影跟着在亭落中晃荡着。
一声蓝衣的黎洛清丽素雅, 她端坐在亭下, 面上神色如斯淡然,桌上是才煮好的茶水,对面的茶盏还在冒着袅袅热气。
看上去她似乎已经知晓林思慎今日会来, 且掐准了时辰。
林思慎那半埋怨半无奈的话语,只让黎洛轻挑起了眉头,一双漆黑冷厉的眸子荡过微微波光:“试试你功力可有长进。”
林思慎负手一笑,脚步轻快的走向亭落,口中轻哼了一声道:“依我看,你分明是没有玩腻。”
才走到亭落下,林思慎瞥见了黎洛膝侧扫过一只毛茸茸的尾巴,她顿住了步子,蹙眉警惕的退了一小步:“那只猫在?”
“在。”
黎洛见状唇角微微一勾,不过瞬间就趋于平静,她侧开身,将膝上躺着的那只白猫,暴露在林思慎视线之中。
原本慵懒享受躺在黎洛膝上打盹的白猫,一见林思慎出现,便竖起了耳朵,伏低身子站在黎洛膝上,一双圆滚滚的蓝色眸子,眨也不眨警惕的盯着林思慎,仿佛只要林思慎一靠近,它下一秒就会一跃逃开。
林思慎隔着几步远,没敢再靠近,挑着眉头和白猫四目相对。
白猫被黎洛养的有些过于圆润,不仅脸圆,身子也圆滚滚的,远远看去就像是飘在地上的一片云彩。
当初林思慎可是救过这只白猫的命,后来找黎洛时,也见过几次。
可这猫,似乎对林思慎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每次见到林思慎不是躲在角落不露面,就是像现下这般,一动不动,警惕的盯着她。
林思慎倒是挺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可奈何一靠近,便会情不自禁的开始打喷嚏,所以她不得不对此等萌物,敬而远之。
林思慎走近了一步,越盯着踏雪看,就越觉得它有几分可爱,特别是胸口那一络长毛,像极了一只白色的小狮子。
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好奇的问黎洛:“见了我那么多回,它难道瞧着我就不觉着眼熟?”
黎洛将踏雪放在地上,不冷不热的缓缓开口道:“它倒是瞧着孟雁歌眼熟。”
踏雪一落地,便一溜烟的钻到了一旁的桃花树下,躲在树后,只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耳朵,和一只圆溜溜的眼睛,冒着幽光盯着林思慎观察。
它一走,林思慎便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石桌旁坐下,有些不满的瞥了眼鬼鬼祟祟盯着她的踏雪:“当初明明是我救它,孟雁歌要杀它,没曾想它连恩人和仇人都错认。”
黎洛的目光落在了林思慎的脸上,一眼扫过后又偏开了目光,她点了点头轻声道:“的确奇怪,踏雪似乎有些怕你,却又很喜欢孟雁歌。”
踏雪的确喜欢孟雁歌,如不是因为它,恐怕黎洛也不会出手救孟雁歌。
一说起孟雁歌,林思慎便想起到如今也有一段时日了,孟雁歌不仅没在她面前露面,也没有收到她在京城的行踪。
林思慎沉吟了片刻后,问起了黎洛:“那日之后,你可还见过孟雁歌?”
孟雁歌现如今虽说算的上是沈顷婠的人,可于林思慎来说却是非敌非友,有时还需警惕着她靠近自己有何目的。
黎洛侧目看着踏雪,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蹙眉道:“她昨日才回京城。”
林思慎闻言有些诧异,孟雁歌在京城出现的消息,还未传达于她手上,黎洛却是已经知晓了:“这般说来,你见过她?”
“昨夜见过。”黎洛蹙眉点了点头,而后看着林思慎那有些惊异的眼神,淡淡解释道:“她寻去了之前那个院子,我跟踪刘策时正巧撞上了她,此事我已经告知了老掌柜,兴许他觉着这算不得什么紧要的消息,所以未曾告知于你。”
倒也是,这些日子来,林思慎一直着人严密关切着四皇子和二皇子的私下动静,还差人去查了归云阁烟汀底细。
晋国寮国来来往往的情报每日都成千上万,老掌柜会一遍一遍筛选,将一些林思慎当前最感兴趣,或是较为重要的情报,递交于她。
林思慎自然不会怀疑黎洛,她只是觉着很奇怪,为何孟雁歌会去找黎洛,就算上回黎洛救了她,可依她那白眼狼的脾性,她就真的记下了黎洛的恩情?
想当初,未曾相识之际,林思慎便在深山一处破庙中,救了奄奄一息的孟雁歌。可孟雁歌醒来后,却明目张胆的拐了林思慎的马,还偷了她的玉佩,连半分愧意都未曾有过。
林思慎想了想,问黎洛:“她去寻你,你可曾露过面?”
黎洛摇头,神色不变语气冷淡:“未曾。”
于黎洛来说,像孟雁歌这种有几分讨厌,却也不能杀的人,只要出现在她面前,便已经算是她的烦心事了。
看着黎洛冰冷的神色,林思慎突然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怎的,她倒是觉得若是孟雁歌能与黎洛相交为友,也许黎洛就不会如此的冷傲孤僻了。
毕竟孟雁歌的性子有些过于闹腾,而黎洛又过于冷清。
林思慎一手撑着额角,一手把玩着茶盏,懒懒启唇道:“或许,她只是想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黎洛闻言一怔,抬眸看向了林思慎。
她本想说些什么,可当目光落在林思慎脸上时,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在摇晃昏暗的灯影下,林思慎那张精致漂亮的有些过分的脸,更是显得朦胧妖媚,那不画而妖的黛眉,不点而红的唇瓣,白皙的泛着温润光泽的肌肤。
都不仅让人感叹,怎会有一个男子,生的比女人还要漂亮。
黎洛眉头越蹙越紧,不知怎么她突然觉着有些心烦意乱,上回孟雁歌被人追杀闯入她住处的事情,她告知了林思慎。
只是她并未告知林思慎,孟雁歌与她说过,在将军府见过林思慎穿着女子衣裙,扮作女子的事。
虽说黎洛对孟雁歌的话有几分怀疑,可有时她细细想想,依林思慎这等出众的模样身段,若真是穿上了衣裙,恐怕就真是雌雄莫辨。
越是看着林思慎,黎洛心中就愈是觉得怪异,她神色复杂的盯着林思慎的双眼,冷不丁的突然开口道:“你若是生为女子,应有倾国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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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130
黎洛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惊的林思慎手中的茶盏都险些摔了, 她下意识的紧紧攥住,不动声色的抬眸看着黎洛, 轻咳了一声后, 故作随意道:“你这般说, 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自从上次孟雁歌告诉黎洛,在将军府见到林思慎穿女装后,黎洛心中便涌上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她一直就觉着林思慎长的比女人还要漂亮。
那精致的眉眼, 那雪白的肌肤,那柔软的身段,怎么瞧都不像是个男人。
和林思慎相处的这几年, 黎洛也觉得她有时温柔体贴的不像个男人, 她永远都是如此的温和散漫, 脾气也好的像从来没发过火似的。
除此之外, 那便是林思慎身上那散发而出的疏离感, 尽管黎洛笃定,自己在林思慎心中的地位足够特别, 明明她替林思慎掌控着罗网,明明她是林思慎的心腹挚友, 可她仍是觉得, 林思慎对着她,也总是带着几分小心和提防。
她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这是黎洛见到林思慎第一面时就发现的事。只不过黎洛性子冷, 只要与她无关的事,她便不会去在意,林思慎一日不说,她就一日不会问。
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想,让黎洛自己都觉着有些荒谬,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思慎,垂眸淡淡道:“与你说过这等话的,应当也不止我一人吧。”
嗯,的确不止,林思慎记着沈顷婠好似就曾与她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沈顷婠与她说这话时,是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如今同样的话从黎洛口中说出来,让林思慎有些心慌,难不成黎洛这是知道了什么?
她轻咳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没有回答黎洛的问话,反倒是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摇了摇头道:“好端端的,你怎么说这等话胡话来了。”
黎洛敏锐的嗅到了林思慎身上那不安的味道,她深深的看了林思慎一眼,表示道:“你若不开心,那便不提。”
话说的越多就越会露出马脚,见黎洛这么说,林思慎索性一脸正色的转移了话题,提起了自己一直担心的那位烟汀姑娘:“上回我让你找人去查的那位烟汀姑娘,我娘请了她去祖母的寿宴,虽然她的底细看上去一干二净,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有古怪。”
黎洛挑眉,淡淡启唇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跟黎洛就不必绕弯子了,林思慎开门见山道:“我想让你亲自出马,将她的底细再查一遍。”
黎洛微微敛眸,几乎没有考虑,便果断的答应了下去:“好。”
林思慎点了点头,想起今日在烟汀屋内碰到过的事,她抬手摸向了下巴,明明没有胡须,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肌肤,思忖着道:“我怀疑,烟汀身旁可能还跟着一人。”
黎洛还在打量这林思慎,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现下她越看林思慎,越觉得她阴柔女气的有些过分,明明以往她从未如此觉得。
她破天荒的有些心不在焉,随后问了句:“跟在她身旁的,不是有一侍从?”
林思慎闻言摇了摇头,她若有所思的想起在烟汀屋中,她抬头看向房梁时,有那么短暂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脖颈上,像是架着一把利剑似的,下一秒就会割开她的喉咙,让她瞬间汗毛倒立背上冒起一阵寒意。
若这不是她多想,若那房梁之上还藏着一人,尽管未曾露面,林思慎却已经知晓自己并不是对手,她蹙眉认真提醒黎洛道:“我说的不是侍从,而是一个藏在暗处的人,一个极擅藏匿气息的高人,你如若要去查烟汀,定当要小心那人,他兴许就跟在烟汀身旁。”
黎洛被林思慎的描述吸引了注意力,她暂且将目光从林思慎身上挪开,眸中闪着幽幽冷光:“能被你视为高人之人,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
林思慎轻声一笑,知道自己开口夸了的人,黎洛定然会有几分兴趣。不过她心中也因此有了些许担忧,就算她再怎么相信黎洛的本事,也会担忧黎洛会失手,或是碰到了比她更为厉害的敌手。
她定定的看着黎洛,轻声而又郑重地叮嘱道:“你切记,万事小心,莫要逞强。”
听着林思慎那担忧的话语,黎洛唇角悄无声息的微微一勾,而后又迅速的平息,她垂眸应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夜风吹的林思慎有些头疼,她又陪着黎洛饮了一杯茶,闲聊了几句,而后这才告辞匆匆回到了将军府。
回府后林思慎换下夜行衣,迫不及待的回了琉光阁,才踏过殿门,它便瞧见了不远处那亮着烛光的屋子。
林思慎心中一阵雀跃,面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她小跑着跑到了房门前,刚要抬手敲门,却又猛然惊醒了过来。
她这几日不是在与沈顷婠闹别扭嘛,今日沈顷婠又跟白亭山饮酒作乐不醉不归,也不知他们是聊了些什么,这大半夜的才回来。
林思慎面上笑意僵住,一想起沈顷婠今日说不定对着那白亭山笑了一整日,她心中就醋海翻涌,一股酸味都快冒到了嗓子眼。
她冷哼了一声,站在门口一拂袖,纵然她心中明明盼着见到沈顷婠,可那满腹的酸水加之此前的别扭事,让她一咬牙一跺脚,打算转身离去。
才一转身,身后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像是应了她的心声一般。
端着碗的兰青拉开门,被一声不吭站在门前的林思慎吓了一跳,手中的汤水差些洒出来了,好在她认出了林思慎,忙不迭的抚着胸口埋怨道:“郡马爷怎么还没歇息,这大半夜的站在门前一声不吭的吓人。”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缓缓转身,目光快速的划过了兰青,落在了屋内:“睡不着出门走走,郡主可回来了?”
从敞开的门缝里,林思慎并未瞧见沈顷婠的身影,倒是看到绿荫在屋内来来回回走动。
兰青点了点头,如实道:“才回来不久,郡主今日高兴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这不,这便是回来时绿荫吩咐人煮的醒酒汤,可惜郡主不想喝。”
说完她垂头丧气的盯着手中的醒酒汤,闷闷道:“郡主不喝,只能拿出去倒了。”
兰青说的些话中,林思慎只认真听了一句,她诧异的盯着兰青:“她醉了?”
沈顷婠不是说她千杯不醉吗,怎么今日和白亭山把酒言欢,竟是醉酒而归。
心中那无名怒火腾的涌了上来,林思慎脸色一沉,接过了兰青手中的醒酒汤,而后一边抬步往里走,一边冷面吩咐道:“兰青绿荫,今夜你们不必伺候郡主了,有我在此便好。”
莫说兰青,就连屋内的绿荫听林思慎这般说,都愣住了,她们几乎同时抬头怔怔的看向了林思慎。两人都愣在了原地,神色极为诧异。
林思慎正待推门而入,屋内便传来了沈顷婠的声音,带着几分微醺几分慵懒几分笑意:“你们暂且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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