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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作者:顾家七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061


    三人一同坠下山崖, 落地时崖底正巧有一颗参天大树,她们跌入了茂密的枝叶之中, 幸之因此减缓了冲击力。


    山崖之下一片碧绿的湖泊, 四周皆是柔软的草地,三人正巧落在草地之上。


    林思慎闷哼一声, 双眸紧闭痛苦的趴在地上,只觉浑身上下一阵剧痛, 尤其是左腿更是阵阵钻心的刺痛袭来,一时半会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黎洛是三人之中最先清醒的人,她缓缓爬起身,先是看了一眼怀中, 那被吓的紧紧缩在她怀中不敢动弹的小白猫, 这才眉头紧蹙的偏头看向一旁。


    却见林思慎就趴在她身旁, 左腿之上一道长长的血痕,此时正往外涌着鲜血, 将衣袍浸染的湿透了。而黎洛的佩剑落在一旁, 锋刃上还滚动着几滴血珠,想来应当是落地之时,林思慎的腿被黎洛锋利的佩剑划伤了。


    黎洛神色一变, 急忙起身将林思慎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脑袋枕在腿上,撕开了她腿上的衣角,查看林思慎腿上的伤。


    黎洛的佩剑吹毛立断锋利无比,虽只是稍稍擦到了林思慎的腿侧, 却也划开了一道不浅的伤口,现下她的腿看上去流血不止,不过也没看上去那般严重。


    孟雁歌离她们二人稍远一些,她抚着闷痛的额头爬起身,偏头看到孟雁歌正在替林思慎处理伤口,她眸光一敛,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佩剑之上。


    她悄无声息的爬起身,缓缓靠近,捡起跌落在地的长剑。黎洛的佩剑看上去轻薄,可拿在手中却极为沉重。


    黎洛撕下了自己的衣角,暂且将林思慎的腿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她头也不抬的冷声道:“这把剑,你用不了。”


    孟雁歌执着长剑挽了个剑花,目光落在了林思慎的伤腿之上,红唇微勾:“剑在我手里,我怎么用不了?”


    黎洛缓缓放下林思慎,小心的将她的脑袋枕在草地上,而后站起身负手而立,冷厉的双眸落在孟雁歌手中的长剑上:“你大可试试。”


    虽说孟雁歌的确想趁虚而入制服黎洛,可她到底还是有些惧怕黎洛的手段,就算取了黎洛的剑,心中也难免有些忐忑。


    黎洛唇角微勾,素净清丽的面容上有好几道划痕,青丝散乱,身上衣裳也被树枝划破,看上去狼狈不堪,可却仍是满身倨傲气息。她冷冷的瞥着孟雁歌,唇角笑意不屑而讽刺:“你不是要杀我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面对着孟雁歌的横剑相向,黎洛却丝毫不惧,她踏步上前迎着剑芒。


    孟雁歌眸光闪烁,明明举着剑的是自己,却是被黎洛身上的气势惊的后退了一步,她抿着唇颤声道:“你若再过来,我就”


    黎洛一步一步的靠近孟雁歌,冷冷的瞥着她:“你杀过人吗?”


    孟雁歌暗自啐了一声,她没想到自己有一日居然会被一个女人的气势吓退,她咬着贝齿剑尖一指,扬起下巴怒声道:“自然杀过,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在黎洛眼中,此时的孟雁歌就像是一只呲着尖牙竖着尾巴的猫,看着吓人却也只是虚张声势,黎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的确不敢。”


    黎洛的不屑和嘲讽让孟雁歌怒从心起,她急速上前执剑便要向黎洛心口刺去,岂料黎洛早便蓄势待发,她一上前来,黎洛便侧身一闪,五指好似鹰勾一般扣住她的手腕,用暗劲一压,孟雁歌便脸色苍白的松开了执剑的手。


    黎洛接住坠落的佩剑,负手背在身后,扣在孟雁歌手腕的五指松开,反手在孟雁歌肩上猛力一推,孟雁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瞪,低声嘤咛了一声,就这么被黎洛一把推落,噗通一声跌落了身后的湖水之中。


    原本孟雁歌和黎洛还能过几招,再加之她的轻功鬼魅,更是能和黎洛周旋一阵。


    可落下山崖时孟雁歌的脚踝已经扭伤,使不了轻功就罢了,还因心中犹豫气势又输了几分,这才这么容易被黎洛推下湖中。


    黎洛负剑背对着她,头也不回的淡淡道:“你若真有力气,就去找些止血疗伤的草药。”


    孟雁歌浸泡在冰凉的湖水中,浑身湿了个透,她挣扎着浮出水面,一张娇媚艳丽的有些过分的面容上,满满皆是愠怒,她咬牙看着黎洛的背影,恨恨道:“你”


    黎洛没有理会身后那气的不停挠水的女人,缓步走到林思慎身旁,将她扶了起来枕在腿上,敛下眸子,冰冷的双眸中竟是渐渐染上了一丝暖意,她抬手轻柔的捡去了林思慎面上的几根草屑。


    “疼。”


    林思慎缓缓睁开眼,苍白阴柔的面容皱成一团,一睁开眼嘴里吐出的第一个字,就是呼痛。


    黎洛见她醒来,便将她扶了起来:“你的腿被划伤了。”


    林思慎坐起身子,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左腿,伸手摸了摸只觉一阵麻痹刺痛,她偏头看了黎洛一眼,又瞥了一眼她放在一旁的佩剑,无奈的暗叹了口气:“你的剑?”


    黎洛偏开了目光,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嗯。”


    “倒霉。”林思慎扶额幽幽的吐出两个字,而后挣扎着站起身扫视了崖底一圈,有些诧异的问道:“孟雁歌呢?她怎么不在?”


    黎洛头也不抬,语气平淡:“气跑了,何必管她。”


    林思慎闻言心下了然,轻声问道:“她刚刚不会又想杀你吧?”


    黎洛没回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她们两人的恩怨已经算是私人恩怨,林思慎也不知该怎么劝解,她瘸着腿仰头看着头顶的石壁:“等孟雁歌回来我们还是先找出路吧,也不知此处是哪,要走多远才能回洗尘寺。”


    眼看着林思慎仰着头四处走,踉跄着险些摔倒,黎洛快步上前抬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轻声问道:“你是与郡主同来洗尘寺?”


    林思慎勾唇一笑,无奈道:“嗯,祖母说我和郡主成婚许久也无所出,便想让我和郡主来洗尘寺求子。才来第一日,我就瞧见你和孟雁歌一前一后往后山跑来,于是便追了出来。”


    黎洛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淡淡一笑问道:“你是担心孟雁歌杀了我?”


    林思慎扭头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你别太过大意,孟雁歌引你来此也不止一人,若不是我跟着来了,你恐怕还真会遭他们暗算。你平日向来沉稳,怎么今日竟是会被孟雁歌骗出来。”


    黎洛垂眸轻笑:“这等拙劣的陷阱,你以为我真看不出来?她这些日子一直在京城四处搜寻我的踪迹,见她找的如此辛苦,我不过是给她一个机会罢了。”


    林思慎幽幽的瞥了黎洛一眼:“你分明是在戏耍她?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追出来。”


    黎洛扶着林思慎走到一块青石旁,拂袖示意她坐下,而后垂头道:“我知道你担忧我,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带你回洗尘寺。”


    两人留在原地等了一会,也不见孟雁歌回来。


    林思慎忍着腿痛,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抬袖拭去汗珠,张望了几眼也不见孟雁歌,便偏头开口问黎洛:“孟雁歌该不会被你气的不回来了吧?”


    黎洛眉头微微一蹙,有些不悦道:“她若是不回来咱们离去便是,理她做什么。”


    话音刚落,孟雁歌就从一簇树林中走了出来,怀里还捧着一堆刚刚采摘的草药。


    她刚刚费心费力去替林思慎找药,谁知一回来就听到黎洛这般说,她当即脸色就沉了下去,目光幽冷的瞥着黎洛,冷声讽刺道:“既然有人这么不待见我,早知如此,我便不该回来。”


    林思慎循声望去,却见孟雁歌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的衣裳紧贴在凹凸有致的身形上,勾勒出诱人妖娆的曲线,一张娇媚的面容上满是阴沉的怒气。


    林思慎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偏开了眼:“孟雁歌,你怎么?”


    孟雁歌快步走到两人身前,将怀中草药丢在地上,没好气道:“我怎么了,你怎么不问问你身旁这个坏女人。”


    林思慎抬眸看着身旁的黎洛,却见她面对孟雁歌的讽刺,丝毫不为之所动,一直面无表情的静立着。她心下暗叹了口气,却也觉着现下是能化解孟雁歌和黎洛之间恩怨的好机会。


    她转念一想,偏头笑意吟吟的看向孟雁歌:“孟雁歌,你之前不是说和黎洛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身上衣裳浸湿后太过贴身,孟雁歌咬了咬唇伸手环住胸口,昂着下巴道:“我是说,她若救了我,我跟她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可现下又不是她救的我。”


    林思慎轻咳一声,回眸看着孟雁歌,轻笑道:“现下我们三人被困在此处,环顾四周,这崖底风景也算是秀丽,如此也是缘份一场”


    孟雁歌知道林思慎的话外之意,她出言打断了林思慎的话,狭长潋滟的眸子微微一敛:“你想让我跟她握手言和,可以。”


    林思慎定定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孟雁歌红唇一勾,抬眸看着面色冷淡浑然不理会她的黎洛:“只要她向我低头,说一句求孟女侠饶命,我就不会再纠缠于她。”


    林思慎闻言无奈的扶额,让黎洛低头这是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看来她是压根就不能调解这两人之间的恩怨了,便所幸不再多言。


    孟雁歌正等着黎洛气恼,却见她压根没理会自己,反倒是偏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而后又看了林思慎一眼,眉头微微一蹙,抬手解开了外衣迎面扔在了孟雁歌面上,语气冷冰冰的不含一丝暖意:“穿上。”


    孟雁歌扯下黎洛的外衣,狭长的眸子在林思慎和黎洛身上打了个转,勾唇微微一笑,又将衣裳丢了回去:“你让我穿上我就穿上,我不稀罕。”


    说完这话,她便扭着身子走到林思慎身旁,抬手轻轻搭在林思慎的肩上,娇嗔道:“林公子,看你伤的重,不如由小女子替公子敷药吧。”


    搭在肩上的手凉的刺骨,孟雁歌突然的献殷勤让林思慎身子一僵,只觉后背一阵凉意袭来,她轻咳一声拂开孟雁歌的手,讪讪道:“不必劳烦孟姑娘,我自己来就是。”


    孟雁歌嗔了她一眼,眼角余光瞥见黎洛面上神色愈发冷凝,她勾唇一笑蹲下身,将林思慎腿上的布条解开:“怎么能让林公子亲自动手,还是让小女子来吧,公子别动。”


    被孟雁歌冰凉的手一触,林思慎只觉腿又痛又麻,身后黎洛冰冷的眼神扫了过来,林思慎急忙跳了起来,一边护着腿一边捡起地上黎洛的衣裳,急声道:“孟姑娘还是将衣裳穿上吧,姑娘不必如此。”


    黎洛手腕一翻,长剑划过林思慎的手边,挑起她手中的衣裳,剑尖挑着外衣丢向了孟雁歌,冷声道:“穿上。”


    孟雁歌接过衣裳紧紧握在手中,神情冷冷的盯着黎洛。


    林思慎站在两人之间,身前身后皆是两道幽冷的目光,顿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目光飘忽的在两人之间打转,只觉自己压根就不该出现在此。


    她悄无声息的缓步往后退去,顺便蹲身捡起地上的几株草药,退远了一些后坐在草地上。


    黎洛和孟雁歌谁也没开口说话,就这么冷冷的对峙着。


    林思慎将草药浸入湖水中洗了洗,不嫌弃的摘了几片叶子放入口中嚼碎,甘苦的草汁让她脸皱成一团,嚼了一会后,她吐出了嚼碎的草药,随意抹在腿上。


    冰冷的草药贴在伤口上,汁液浸入血肉中一阵刺痛袭来,林思慎咬紧牙关白皙的额头顿时渗出一层冷汗,她强忍着痛楚,扯下一角衣袖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这厢林思慎痛的倒地险些要昏了过去,那厢孟雁歌和黎洛却还在对峙。


    最终还是孟雁歌率先妥协了,崖底风吹的她浑身上下一阵冰冷,她气恼的轻哼一声,咬着红唇将外衣在身上伸手拢紧,而后瞥了林思慎一眼,开口道:“她都快痛死了,你不管?”


    黎洛冷冷的移开目光,快步走到林思慎身旁,将她扶在怀中。


    林思慎睁开眼看着黎洛,苍白的面容上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我没事,痛一阵应当就好了。”


    披在身上的衣裳上只有一股淡的几乎嗅不到的清香,孟雁歌垂眸拢紧衣裳:“看来,除了猫你还挺在意她的。


    ————————————————


    因林思慎的腿伤似乎有些严重,黎洛便打断现在崖底过一夜,待明日林思慎的腿好些后,再带着她离开。


    崖底燃起的篝火旁,林思慎怏怏的靠在青石边,腿已经没那么痛了,不过肚子却是饿极了,她盯着火堆上那两只被烤的焦黄的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孟雁歌对着她眨了眨眼,轻笑着嗔道:“想吃啊,很快就好了。”


    黎洛盘腿坐在林思慎身旁打坐,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她面容冷凝,长密的睫毛随着篝火每一声烧响轻轻颤动一下。


    孟雁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了好一会也不见她动弹一下,仿佛睡过去了一般。


    眼看着孟雁歌拿着叉着鱼的木棍许久未动,林思慎忍不住出言提醒道:“鱼要烤焦了。”


    孟雁歌回过神抿了抿唇,将烤熟的鱼从篝火上收了回来,瞥着对面那一动不动的女人,率先示好道:“喂,鱼只有两只,你要吃的话我可以分你一半。”


    黎洛眼也不睁,从嘴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必。”


    孟雁歌又被怼了回来,她沉了脸将一只鱼递给了林思慎,低声不悦道:“不知好歹。”


    林思慎无奈的举着鱼,轻咳一声偏头看着黎洛,将手中的鱼递到她面前,轻声开口道:“黎洛,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吃些吧。”


    黎洛冰冷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她偏头看着林思慎,轻声道:“你吃吧,我不饿。”


    孟雁歌轻哼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讽刺道:“嘴上说不饿,其实都快饿死了吧,看来黎姑娘只是不想吃我烤的鱼罢了。”


    黎洛还是没有理会她,只是偏头看着林思慎:“不远处应当有一棵果树,我去摘几颗果子回来,你在此等我。”


    林思慎咬了一口鱼肉,点点头嘱咐道:“嗯,那你小心些。”


    黎洛执剑离开走远后,孟雁歌抬眸看着林思慎,忍不住开口问道:“她一直都这样?”


    林思慎一脸莫名的反问道:“怎样?”


    孟雁歌吃了两口鱼肉便觉索然无味,只把玩在手中,饶有兴趣道:“冷冰冰的不理人,就只理你。”


    林思慎眸光一暗,低声笑了笑道:“她性子从来都是如此。”


    看林思慎这敷衍的态度,孟雁歌就知晓从她口中恐怕是问不出黎洛的什么事,她轻叹了口气往篝火里添了一根柴,没再开口问她。


    黎洛很快就回来了,她怀中拢着几颗水嫩饱满的桃子,在湖水中洗了洗便缓步走到林思慎身旁,递了她一个。


    林思慎接过来啃了一口,眼睛一亮赞道:“荒山里的野桃,竟也如此甘甜可口。”


    孟雁歌的目光轻飘飘的看过来,黎洛面无表情的盘腿坐在林思慎身旁,拿起手中的一个桃子抬眸看去,孟雁歌却偏开了目光。


    黎洛心下了然,一句话也没问,便冷冷的将手中的桃子丢向了孟雁歌,孟雁歌顺手接下,一脸诧异的看着黎洛。


    眼看着黎洛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孟雁歌掂量着手中的桃子,对着黎洛挑了挑眉,潋滟的眸光在火光的照耀下湿润迷离:“投鱼报桃?”


    黎洛没理会她,咬了一小口桃子,而后突然蹙眉抬眸看向远处的树林,神情一凛猛地站起身来,握着长剑的手轻轻一颤。


    孟雁歌跟着站起身,扭头看向同一个方向:“有人来了,很快。”


    林思慎靠着青石,抬眸定定的看向前方那一片漆黑的深林,余光终于瞥见了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在远处一闪而过,她坐起身,漆黑的眸子闪过细碎的亮光:“是郡主,你们先暂且避开。”


    孟雁歌环臂轻笑一声,戏谑问道:“你是怕郡主发现我和黎姑娘伴在你身侧吗?林公子。”


    林思慎抿了抿唇,轻咳一声道:“只是你们不方便留在此处。”


    黎洛负着长剑瞥了林思慎一眼,而后毫不犹豫的纵身往身后的石壁跃去,悄无声息的躲入了一条隐蔽的石缝中去了。


    沈顷婠的速度快的惊人,一身白衣在月光之下翩然纵跃,脚尖轻轻一点便是十几丈。


    孟雁歌见状也不顾再逗弄林思慎了,她躬身往黎洛躲藏的地方掠了过去。


    逼仄的石缝之内本就只能躲下黎洛一人,可孟雁歌跟着挤了进来,黎洛眉头紧蹙面露不悦,可奈何沈顷婠已经快到了,她也不好开口惊动,只能偏开头不再看孟雁歌一眼。


    头一回黎洛吃了闷气还不好发作,孟雁歌不仅有些暗喜,她偏头看着黎洛一样,眉尖一扬甚是得意。


    林思慎撑着身子坐的端正,双眸定定的看着前方,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个身穿白衣的蒙面女子自皎白的月光之下,衣袂轻舞的翩然落在她身前。


    沈顷婠负手立在林思慎身前,翩然若仙婉若惊鸿,她清冽的双眸落在林思慎的面上,微微下移划过她负伤的左腿上。


    林思慎面色虽平静,却也难掩唇角那一抹轻笑,她咬了咬唇踉跄着站起身轻声开口道:“郡主,你来了。”


    沈顷婠面上轻纱微扬,露出侧脸完美的下颚线,她缓缓颌首眸光一闪,余光瞥向了不远处那漆黑一片的石壁,施施然问道:“人呢?”


    林思慎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疑惑的问道:“郡主是在说谁?”


    沈顷婠薄唇一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一个人跳下山崖,在此闲情逸致的烤鱼?”


    实在是瞒不住沈顷婠,林思慎只能承认,她垂下头轻声道:“她们走了。”


    沈顷婠走到她身旁,抬手轻轻按在林思慎的肩头,眸光闪烁着晦暗不明的亮光,她轻笑出声问道:“她们?看来还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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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062


    “她们?看来还不止一个。”


    沈顷婠这话问的轻柔, 清冽的双眸浸满了一丝戏谑,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林思慎。


    可这话在林思慎听来, 却莫名的心中一阵发虚。


    她挺直了背脊, 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稳下心绪后, 坦然的摊手解释道:“不过是凑巧碰上那两位姑娘,又凑巧与她们一同坠下山崖, 郡主可别误会。”


    沈顷婠取下面上的轻纱,勾唇一笑,施施然的坐在了篝火旁的青石上,含笑不语的瞥着林思慎, 不紧不慢的等着林思慎继续解释。


    躲在石缝中的孟雁歌偏头, 借着篝火燃起的火光, 终是看清了沈顷婠那精致的侧脸,睫毛长长密密尾稍卷翘, 将那清冷的面容勾勒出了一丝魅意, 从额角到脖颈的线条近乎完美,就如同是一副铺在眼前栩栩如生的美人图。


    孟雁歌和沈顷婠交手过两次,第一次是她对林思慎动了杀意, 沈顷婠踏月而来将林思慎救走,第二次是她夜潜琉光阁,想趁机窥探沈顷婠容貌,却被沈顷婠一根银针划伤了脖颈。


    还有一次见面,是沈顷婠与长老密谈, 那时她蒙着面看不清面容,孟雁歌只觉她是个气质雍容疏冷的冰美人。


    如今见了沈顷婠的真容,一向自恃容貌出众的孟雁歌,也忍不住悄然赞叹了一声:“没想到青阳郡主竟生的如此貌美。”


    黎洛闻言侧目望去,目光在沈顷婠面上微微一顿,而后落在了一旁一脸心虚的林思慎身上。


    孟雁歌敏锐的察觉到了黎洛的目光,她掀起唇角讽刺道:“别看了,那是人家的相公。”


    黎洛收回目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悄无声息的往石缝深处挪了挪。


    眼前的人一直笑而不语,不远处黎洛和孟雁歌又还在,林思慎也不好当着她们的面胡诌,她眸光一闪扬起笑意,转开了话题问道:“郡主是如何知晓我在此处的?”


    沈顷婠眸子一敛,淡淡解释道:“见你天黑还未回来,我派人去后山搜寻,在崖边发现脚印,又见石壁上勾着一根丝绒,出自你身上衣裳的布料。”


    林思慎闻言不免感叹沈顷婠心思缜密,凭借着蛛丝马迹就能寻觅到她的踪迹。


    因担忧自己的安危,沈顷婠独身前来找寻,林思慎心下涌起一阵暖意,她垂眸轻声叹道:“就算如此,郡主派人来寻就是,何必亲自前来。”


    沈顷婠闻言却是眉尖一挑,眸光微闪戏谑问道:“怎么,你是怪我前来,扰了你与两位美人独处的良辰美景?”


    “自然不是。”林思慎眸子微微一瞪,明知沈顷婠又是在戏弄自己,却认识正色解释道:“天色已晚,我是怕郡主独身外出,路上遭遇不测。若是因我让郡主受伤,我会”


    话说到一半,林思慎却突然顿住了。


    沈顷婠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定定的看着她,见她顿住了,便挑眉问道:“你会如何?”


    林思慎目光飘忽的瞥了石壁一样,脸上白皙的肌肤被火光烤的通红,她压低了声音快速的吐出八个字:“追悔莫及羞愧难当。”


    沈顷婠闻言垂眸一笑,而后站起身对着她拂袖招手道:“你过来。”


    林思慎眉头微蹙,有些警惕的看着她:“做什么?”


    若是她和沈顷婠独处也就罢了,现下一旁还有两个人盯着,她生怕沈顷婠又要对她做什么。


    沈顷婠往一旁避开了些,让出了身后的青石,示意道:“过来坐下,我看看你的伤。”


    林思慎摇了摇头拒绝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见林思慎迟迟没听话过来,沈顷婠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似笑非笑道:“你先过来,替你上药后再一同回去。”


    林思慎没在拒绝,她知道沈顷婠身上一定带着什么止痛治伤的药,之前她的腿只是勉强敷了些止血的草药罢了,现下腿痛的没有知觉。


    她一步一步挪到了沈顷婠身旁,坐在了青石之上。


    沈顷婠走到她身前缓缓俯身,林思慎却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有些尴尬道:“郡主把药给我就是,我自己来。”


    沈顷婠却拂开她的手,头也不抬的淡淡道:“安心坐着。”


    林思慎松开了手,偏头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石壁,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挥,示意躲在石缝中的二人趁她挡住了沈顷婠的视线,先行离开。


    黎洛倒是想离开,可孟雁歌堵在出口处,看上去并不打算离开,反倒是侧头饶有兴趣的盯着林思慎和沈顷婠,嘴里啧啧了两声。


    黎洛眉头紧蹙,冷冷的瞥着她,轻声吐出两个字:“出去。”


    “出去做什么,看一会儿戏。”孟雁歌头也不回,盯着林思慎的背影悄声道:“你瞧林公子那模样,面对着青阳郡主,像个听话的小媳妇似的。我以前怎么没瞧出,她在别人面前还有这么一副面孔。”


    黎洛偏开头不去看,苍白的薄唇紧紧抿着:“你若想惊动郡主,大可继续说下去。”


    孟雁歌轻哼了一声,讽刺道:“你若想走,你自己走就是了,拉上我做什么。”


    明明是她挡住出口,现下却还故意这么说,黎洛面露愠色:“你”


    解开包扎的布条后,沈顷婠只瞥了一眼林思慎的伤口便眉头紧皱,她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炎了,能看出是被锋利的剑刃或是刀刃等利器划伤的。


    林思慎见她面色微变,便开口解释了一句:“不小心划伤的。”


    “嗯。”沈顷婠瞥了她一眼,从袖中取出一块白色的丝线帕子,先是将林思慎的伤口处的血水擦拭了干净,这才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敷在伤口,包扎了起来。


    亲眼看着沈顷婠蹲在身前替自己料理伤口,林思慎神色有些恍惚,她怎么会想到这样一个身份尊贵清高冷傲的女人,会对自己如此的温柔体贴。


    撕下洁白的一角衣裙替林思慎包扎好伤口后,沈顷婠头也不抬的轻声道:“现下只能如此治理,待回去后伤口还需清洗一遍,再上一回药。”


    处理好伤口后沈顷婠缓缓抬头,正巧对上了林思慎清亮幽深的眸子。


    沈顷婠微微侧头,勾唇一笑嗔道:“发什么呆?”


    林思慎回过神,她偏开头伸手轻轻摸了摸被细心包扎好的伤口,一股灼烧感从伤口处传来,她却忽略了那难忍的痛意,口中喃喃道:“郡主这般待我,实在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沈顷婠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你想知晓我为何待你这般好吗?”


    林思慎仰头看着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转眼间她便想到身后黎洛和孟雁歌还在,恐怕正默默注视着她们二人,便急忙轻咳一声,朗声道:“自然是因你我是夫妻。”


    沈顷婠眉尖一挑,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林思慎站起身提议道:“郡主,咱们回去吧。”


    沈顷婠一拂袖,却是拒绝了:“急什么,你还是歇息一会再动身吧。”


    还留在这给人盯着,林思慎自然不能答应,她摇头往前走了一步道:“不必了,我现下还走的动。”


    沈顷婠不为所动的走到一旁的草地施施然坐下,一拂袖悠悠开口道:“不急,赶了许久的路,我也要些疲惫了,暂且歇息一下。”


    “那,好吧。”林思慎无奈的退了一步,坐在青石之上,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垂着头。


    “鱼好吃吗?”


    直到沈顷婠戏谑的声音传来,她这才诧异的抬起头,瞧见沈顷婠正执着她刚刚啃了一半的烤鱼,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不知沈顷婠为何突然这么问,林思慎眨了眨眼:“还还好吧。”


    沈顷婠偏头看了眼放在篝火边的桃子:“还有野果,看来那两位姑娘倒是格外照料你。”


    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要关心呐,林思慎一脸茫然:“一同落难,互相照料罢了。”


    沈顷婠点了点头,垂眸轻声一笑:“你本与我在屋内相谈,却急匆匆的去找她们,后来又是如何跌落山崖的?”


    想起来林思慎今日还是找借口离开屋内,却被黎洛和孟雁歌分神离开,现下被沈顷婠抓了包,她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她们有些私人恩怨,我是被殃及的。”


    沈顷婠把玩着手中的桃子,清冽的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尴尬的神色:“别人的私人恩怨,你倒是在意的有些过分。”


    林思慎坐立难安,身前是沈顷婠,身后是黎洛和孟雁歌的目光,她讪讪道:“到底是朋友一场嘛,我从中调节恩怨也是人之常情。”


    沈顷婠闻言眸子微微一眯,红唇微勾声线冷冽:“的确人之常情,可你今日让我很是生气。”


    林思慎脸色一变,登时坐正了身子,一副老实认错的模样,垂眸轻声道:“思慎知错了。”


    “知错?”沈顷婠尾音微扬,眸子掠过一道狡黠的暗光:“既然知错,那就该受罚。”


    林思慎情不自禁的身子一颤:“罚什么?”


    孟雁歌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原来林公子私下与郡主相处,竟是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模样。”


    说完,她瞥了眼身旁闭着眼的黎洛,低声问道:“你听到没,你的林公子在郡主跟前,可像个听话的小跟班似的。”


    黎洛缓缓睁开眼,漆黑冰冷的眸子掠过一道杀意,她偏头看着孟雁歌,手中长剑微微往前一送,抵在了孟雁歌的脖颈上,她冷冷的自口中吐出两个字:“聒噪。”


    锋利的剑芒微微点在肌肤之上,隐约感到一股刺痛感,孟雁歌却丝毫不惧,她勾唇一笑,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敛,仍是出言激怒黎洛。


    “你这是生气了?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喜欢林公子,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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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063


    皎洁素白的月光和昏黄闪烁的火光交织在一起, 在林思慎眼中,倒映出沈顷婠那张美的有些不真实的脸, 微勾的薄唇狡黠的眸光, 略显慵懒的姿态。


    就算明知黎洛和孟雁歌就躲在不远处,林思慎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眼前的这个女人危险又迷人, 让她心生忌惮的同时,却又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更加去贴近, 想要去探究她神秘面纱下的真实一面。


    沈顷婠微微仰头,清冽的眸子弥漫着朦胧湿润的薄雾,她戏谑问道:“不如你来说说,该罚你什么?”


    尾音轻吟上扬, 清冷间透着一丝慵懒和缱绻。


    林思慎有些恍惚的下意识目光一移, 落在她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上, 那道优美流畅的弧线往下,在衣领边隐约勾勒出诱人的锁骨。


    只一眼, 林思慎便耳边自己那如雷的心跳声惊醒了, 她快速的偏开头不敢再多看沈顷婠一眼,低声道:“思慎惹郡主不高兴,郡主想罚什么, 思慎都绝无怨言。”


    今日的沈顷婠让林思慎觉着与平日有些差别,言行举止间那若有似无的魅惑,就好似偷偷在人心口扫过的猫尾,一触就离欲拒还迎,酥酥麻麻的让人欲罢不能。


    沈顷婠敛眸一笑, 微微侧头眼角余光快速的扫了身后一眼,而后拂袖悠悠道:“既然如此,那就罚你服侍我一日吧。”


    她把服侍两个字咬的极轻,就好似在跟林思慎耳语一般。


    “嗯?”林思慎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沈顷婠,苍白的唇瓣轻轻一颤,她好似猛然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耳廓瞬间红了个遍。


    这种事情,她怎么敢答应沈顷婠,她当即绷紧了神经,有些慌乱的开口拒绝道:“这咱们是在洗尘寺之内,在佛祖眼皮子底下,这般恐怕有些”


    沈顷婠闻言却面露讶异,目光轻飘飘的在林思慎面上打了个转,而后蹙眉嗔道:“我让你同兰青那般服侍我一日,端茶倒水梳妆更衣,你在想些什么龌龊的小心思。”


    林思慎被火光撩的通红的脸,当下更是红的快滴血了一般,她又气又恼还尴尬的过分。


    明明是沈顷婠刚刚那等语气神态,说出的服侍二字,才让她浮想联翩,现下反倒像是林思慎胡思乱想色胆包天。


    她幽幽的瞥了沈顷婠一眼,只觉刚刚沈顷婠定是故意作弄她,忍不住不满道:“郡主分明是故意没说清楚。”


    更何况黎洛和孟雁歌还听到她这般说,这岂不是让她丢光了脸。


    沈顷婠施施然站起身,看着林思慎的眼神带着揶揄,她倒打一耙轻声叹道:“祖母让你来洗尘寺,本就是叫你斋戒静心,却不想你还有心思想这等事。”


    林思慎红着脸有些气恼的低下头不开口,她知道她就是开口反驳了,沈顷婠一定会曲解她的意思,她所幸不给沈顷婠机会,连话都不说了。


    沈顷婠今日可真是让她在黎洛面前颜面扫地了,刚刚她那般心虚的神态,估计只会让人误解吧,也不知躲起来的那两人听了她与沈顷婠刚刚对话,会作何想。


    果然,亲耳听到沈顷婠和林思慎刚刚的一番对话,孟雁歌偏头看着黎洛,不怕死的继续冷嘲热讽:“人家林公子与郡主如此恩爱,黎姑娘恐怕是没机会了。”


    黎洛面布寒霜,只冷冷的瞥着孟雁歌,执着长剑的手微微一挑,抵在孟雁歌脖颈上那锋利的剑尖一颤,在孟雁歌白皙的肌肤上划开了一道细微的伤口,从伤口出渗出的细碎血珠,接连汇聚在剑尖,凝聚成了一颗红豆大小的红色水珠。


    她一句话都没说,却用实际行为威胁住了孟雁歌。


    孟雁歌对上她冰冷的眸子,虽有些气急败坏,可心中到底还是畏惧这个女人真的会一剑杀了自己,便抿了抿唇噤声了,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的握拳。


    外头的林思慎哪知道她们又争锋相对了起来,被沈顷婠作弄了一把后,她站起身打算离开:“郡主可歇息好了?”


    沈顷婠点了点头,她似乎心情不错,唇角始终噙着一丝浅笑:“的确该回去了,免得兰青墨竹担忧。”


    林思慎率先抬步,往沈顷婠来时的方向,一瘸一拐的走去:“那咱们走吧。”


    沈顷婠负手跟在她身后,见她一瘸一拐走的实在是艰难,便轻笑一声戏谑道:“你这般走回去,待到了洗尘寺恐怕就该天亮了吧。”


    林思慎头也不回,闷闷道:“郡主若嫌我走的慢,可自行先走,给我指一条路便是。”


    她的语气低沉,就像是在赌气似的,沈顷婠忍不住轻笑出声,她负手不急不徐的跟在林思慎身后:“林公子生气了?”


    深林中四处都是杂草树枝,压根就没有一跳像样的小径,林思慎拖着腿,抬手将两旁拂面的树枝折断,在沈顷婠身前清出了一条毫无阻拦的小路,口中还不忘轻声道:“思慎哪敢生郡主的气。”


    说完她轻声嘶了一声,刚刚折断的树枝上带着刺,扎破了她的手指,一道血痕浮现在指腹之上,她蹙眉晃了晃手,又毫不在意的继续往前走。


    沈顷婠没说话,却在林思慎身后顿住了脚步,停在了原地,林思慎很快便发现身后的人未跟上,她捂着被扎破的手,回身望去。


    却见沈顷婠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已是停下了步子,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


    林思慎怔了怔,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郡主怎么不走了?”


    沈顷婠抬起手,白皙的指尖在皎洁的月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她轻轻一勾指尖,语气平淡道:“你过来。”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林思慎还是乖乖的走上前去,站定在她身前,一脸茫然的看着沈顷婠。


    沈顷婠言简意赅的启唇吐出三个字:“抱着我。”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好半晌后才指了指自己,轻声问道:“郡主是想使轻功带着我回去?”


    说完她又摆了摆手,有些无奈道:“若是郡主一人还好,可若是带上我这么一个累赘,恐怕也走不了多远。”


    “啰嗦。”


    沈顷婠眉头紧蹙,有些不耐的吐出两个字后,就出其不意的抬手揽住了林思慎的腰肢,也不等林思慎反应过来,脚尖轻轻一点便是带着林思慎飞了起来。


    林思慎本还有些顾忌,可随着沈顷婠的上下飞跃,为避免自己不小心掉下去,她只能回身双手环抱住了沈顷婠纤细的腰肢,半缩在她怀里。


    这感觉倒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林思慎把头埋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漆黑的眸子,抿着唇一言不发。


    耳旁风声呼啸,沈顷婠脚尖轻轻点在一根树枝上,借力轻轻一踏荡远了十几丈,她目视前方,清冷白皙的面容上唇角噙着一丝浅笑,借着月光,她瞥了一眼怀中的缩紧的林思慎,戏谑问道:“你刚刚不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吗?”


    林思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搂着沈顷婠腰肢的手轻轻松了松,口中提醒道:“郡主还是专心些吧,小心掉下去。”


    身子急速下落,林思慎急忙又搂紧了沈顷婠,她本以为沈顷婠又是在戏弄自己,却听沈顷婠口中突然急促的在耳边轻声低吟了一声:“小心。”


    但很快,她便发现了异样,她们身旁的一片山坡上树丛正剧烈抖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们两人。


    林思慎抬眸望去,正巧看到一旁的一丛杂草中,跃出了一只巨大的吊睛白额虎,四肢攀地,快速的掠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横空跃了出来,竟是跃向了半空,径直发出一声低吼咬向林思慎。


    若是沈顷婠一人,自然能轻松的避开着这猛虎的扑杀,可她偏还带着林思慎这个累赘。


    林思慎的匕首才出鞘,她却当即拂袖一挥将林思慎推开,与此同时袖中两枚银针急速射出,精准的对着猛虎的双眼射去。


    锋利的银针射入了猛虎双眼中,猛虎双眼剧痛,挣扎嘶吼着抬着锋利的虎爪往前一挥,沈顷婠来不及后撤,手臂之上堪堪被虎爪挠过,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顿时浮现在手臂之上。


    林思慎被摔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她咬了咬牙忍住痛,抬眸看去,却见身前不远处一只巨大的白虎从天而降跌落在她眼前,嘶吼着垂死挣扎了好一会,这才彻底的死透了。


    沈顷婠的银针不仅刺瞎了它的双眼,还刺入了它脑内,它是必死无疑。


    林思慎还来不及面露喜色,却见沈顷婠捂着手臂从一旁走了过来,她面色苍白眉头紧蹙,白皙的额上已是密布一层细密的冷汗,而她捂住的手臂之上,疯狂涌出的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袖,血珠黏稠的好似珠帘一般,不断的坠落在地上,不一会就汇聚成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林思慎急忙站起身半跳着走到沈顷婠身旁,看着她手臂之上涌出指缝的鲜血,只觉心好似被什么扎了一下,疼的她有些鼻酸,她直勾勾的看着沈顷婠的手臂,颤声道:“你受伤了?”


    沈顷婠看着不远处的白虎,苍白的面容上神色冷凝,明明手上的伤如此严重,她却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只瞥了白虎一眼后,她便将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淡淡启唇道:“还好,没伤到骨头。”


    第64章 064


    林思慎心惊胆战的看着沈顷婠手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急忙上前伸手搀扶住她。


    沈顷婠苍白的面容上密布冷汗,明明伤的如此之重, 却尤自保持着冷淡沉稳的表情。


    “郡主, 我先替你止血,得罪了。”林思慎目不转睛的看着沈顷婠的手臂, 深吸一口气,将沈顷婠手臂上, 那半截破烂被血染红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撕了下来。


    被虎爪挠破碎的布料沾在血肉中,要生生撕开是何其的疼痛难忍,林思慎眼也不眨, 只能尽量动作轻柔一些, 她额头的冷汗滑落在睫毛之上, 就快滑入眼中了,她也来不及抬手擦干。


    沈顷婠偏开头, 面色苍白如纸, 贝齿紧咬着薄唇,明明身子冰凉玉手轻颤,却始终没有发出哪怕一声痛苦的低吟。


    林思慎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满头大汗的查看这沈顷婠的伤口,而后急匆匆的又将自己半截衣袖撕开,忙问道:“郡主可还有金疮药?”


    沈顷婠摇了摇头,见她正认真的替自己处理伤口,压根没抬头看自己, 这才轻声开口道:“替你包扎的时候用完了。”


    林思慎手一顿,神情复杂的将沈顷婠的手臂暂且包扎,抿着唇愧疚的低喃了一声:“对不住。”


    若不是出来寻她,若不是顾忌她在,沈顷婠压根就不必受苦。


    沈顷婠闻言轻叹了口气,淡淡道:“你不必觉得愧对于我,一切皆是我自己的决定。”


    林思慎心中五味杂陈,愧疚复杂心疼交织在一起,就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现下她究竟是何感受。


    只是现下她来不及愧疚,将沈顷婠的手简单处理了一下后,便搀扶着她,快步往不远处亮着点点暗光的庙宇走去。


    好在她们离开洗尘寺不算太远,神经紧绷的时候,林思慎甚至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她健步如飞的拉着沈顷婠,替她开路。


    没多久后,洗尘寺就近在眼前,守着庙宇的武僧见她们二人满身狼狈的快步走来,又认出了她们是寺重身份尊贵的善人,急忙迎了上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别人替沈顷婠医治林思慎到底还是不放心,她只是摆了摆手道了声谢便要拉着沈顷婠往偏院走去。


    沈顷婠脚步一顿,她轻轻扯了扯林思慎的手示意她暂且稍等,而后偏头看着那武僧,柔声开口道:“今夜见到我们二人之事,还忘大师不要张扬。”


    借着门廊之上挂着的灯笼,武僧隐约看清了沈顷婠的脸,先是被那张美若天仙的脸惊艳的说不出话,接着看向她眸子时却又身子一僵顿住了。


    昏暗的灯火之下,眼前女子双眸幽暗深邃,满是冰冷的寒光,只淡淡一瞥武僧便觉浑身发寒,一股来没来由的惧怕涌上心头,他急忙双手合十恭敬道:“既善人这般请求,贫僧自然不会宣扬。”


    沈顷婠薄唇一勾,还来不及开口,一旁的林思慎便替她躬身道了谢:“多谢大师。”


    而后轻轻一扯,将沈顷婠扯到了身旁,眉头紧蹙神色肃然的急急拽着她回去找墨竹。


    沈顷婠被林思慎拽的脚步加快,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晃了晃林思慎的手,轻声道:“别慌,我并无大碍。”


    林思慎头也不回的沉声道:“你因我而受伤,我怎能不慌。”


    沈顷婠闻言垂眸轻轻一笑,并未再说什么,而是跟着她走到了门边。


    林思慎先拍了拍一旁的门,待墨竹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还来不及开口,林思慎便急声吩咐道:“墨竹带上药箱过来,郡主受伤了。”


    墨竹没有丝毫停顿,急忙转身将屋内木柜中放着的药箱背上,快步走入了沈顷婠的屋内。


    兰青见沈顷婠和林思慎回来先是一喜,可待看到沈顷婠手臂上全是血迹,吓得脸色苍白扑了上来,挤开了林思慎,哭声道:“郡主,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奴婢,怎么您手上这么多血。”


    林思慎站在一旁没动,待墨竹进来后,这才开口吩咐兰青:“兰青,先去取一盆温水来。”


    兰青顾不得抹泪,听她这般说也不敢停留,一边急得口中胡言乱语,一边取了木架上的铜盆,快步跑了出去。


    墨竹一进门,目光便落在林思慎沾满血迹的裤腿上,她神色一怔,径直走向了林思慎。


    林思慎却摇了摇头,拉着她径直走到沈顷婠身旁,指着沈顷婠的手臂沉声道:“先看看郡主的伤。”


    墨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的盯着她的腿:“可公子你的腿?”


    林思慎眉头紧蹙的摇了摇头:“小伤而已,我没事,你还是先替郡主瞧瞧。”


    墨竹没再犹豫,走到沈顷婠身旁欠身,而后打开药箱,有条不紊的拆开了林思慎先前胡乱替沈顷婠包扎的布条。


    瞧见沈顷婠手臂的伤口,墨竹有些讶异的抬眸看了她一眼,能看出沈顷婠的伤口是被野兽挠伤的,三道伤口深可见骨,若是旁人受了这伤,恐怕早就痛昏了过去。


    可沈顷婠虽面色苍白,神情却是一派冷静沉稳,唯有在墨竹替她拆开包裹着的布条时,微微蹙了蹙眉头。


    墨竹不仅佩服不已,郡主看上去像个柔柔弱弱的千金小姐,可这忍耐力却比的上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士。


    林思慎她站在一旁直勾勾的看着沈顷婠的伤口,急忙问墨竹:“如何?”


    墨竹瞥了林思慎一眼,却见她神情急躁眉头紧蹙,好似伤口长在她身上似的。


    公子担心的有些失了分寸,墨竹不急不徐的开口道:“先取清水洗净伤口,再敷药包扎,还好并未伤到筋骨。”


    听墨竹这么说,林思慎抬袖抹去额角的冷汗,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


    要是沈顷婠伤的重,那她恐怕会愧疚许久,好在沈顷婠的伤并没看上去那般严重。


    虽然林思慎和沈顷婠这么晚回来,皆是满身狼狈还都负了伤,可墨竹并未问什么,她只是尽职细心的替沈顷婠料理好了伤口。


    桌上铜盆里的清水被血染的通红,沈顷婠坐在桌边垂眸看了眼手臂之上,泛着药香被包扎的干净漂亮的伤口,启唇向墨竹道谢:“多谢墨竹姑娘。”


    墨竹收了药箱,欠身恭敬道:“郡主不必如此,这是奴婢的本分。”


    眼看着沈顷婠的伤口包扎好,脸色也好了一些,站在一旁的林思慎全然放松了下来,可这一放松,她这才感觉到左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


    沈顷婠的眼角余光自她身上划过,眉头微蹙的提醒墨竹道:“你赶紧替你家公子瞧瞧吧,她的伤口该裂开了。”


    墨竹拉着林思慎回了屋,替她重新包扎伤口,林思慎出神的盯着自己的腿,待墨竹将药粉撒上去,这才后之后觉的嘶了一声,弱弱的呼痛道:“墨竹,你轻点,我疼。”


    墨竹动作轻柔了许多,口中却没好气的讽刺道:“公子可真没出息,郡主的伤可比公子的严重多了,郡主都不曾喊一声疼。”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没说话,好半天后才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她本不该受伤的。”


    墨竹合上药箱,自衣柜中取出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捧到林思慎身旁,低声喃喃道:“也不知公子这算不算是福气。”


    郡主那样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愿为公子负伤,想来心中定是看重公子的,只是不知郡主的情意,对公子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思慎明白墨竹话中深意,却面无表情的一言不发,她取了衣裳站在屏风后换上,又在铜盆中取了一捧水将脸清洗干净,冰凉的水珠从她眉骨上滑落。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只猛虎扑向她时,沈顷婠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开的场景。


    墨竹一直站在她身后,神情复杂的默默注视着她。


    林思慎抹了一把脸,漆黑清亮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芒,她突然低声笑了笑,开口道:“或许是福气。”


    墨竹心中一惊,急忙开口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林思慎偏头看了隔开她和沈顷婠屋子的白墙,眸中光亮晦暗不明,声音也跟着轻柔许多:“无论郡主这份情意是真心还是做戏,于将军府来说,都是好事。”


    她说的是将军府,而不是自己。


    墨竹眸子微微瞪大,她有些诧异的看着林思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她恍惚的看着林思慎唇角那一抹浅笑,没来由的觉得心中涌起一阵复杂,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这些日子来,墨竹总觉得公子对郡主太过亲近了,亲近的有些让她后怕,可如今看来,公子似乎在这份亲近中,隐瞒了一些私心。


    若说郡主对公子的亲近,掺杂了不少利用,那公子又何尝不是呢。


    她们之间的关系,至始至终都不是纯粹的,于她们两人来说都是如此复杂晦涩。


    可就算是这样,公子对郡主就真的没有异样的感情嘛,做戏尚且也需用上几分真心,公子对云鎏姑娘都心存愧疚,那对比云鎏还待她好的郡主呢,又会怀着怎样的心意。


    林思慎唇角的笑意并未停留多久,转瞬即逝的恢复了冷淡,墨竹垂下头喃喃道:“公子应当清楚何为作茧自缚,若是动了真心,早晚有一日公子会被反噬。”


    她何尝不明白墨竹的意思,沈顷婠对她来说既危险又迷人,她想从沈顷婠身上得到些什么,只能一步一步靠近索取,可同样她也会被沈顷婠索取一些东西。


    这样的靠近对她来说,是致命的,她知道,却不得不靠近。


    林思慎转身背对着墨竹,窗边的一缕月光落在她身上,她伸出手,白皙修长的五指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之中,她徒劳的轻轻一握,仿佛想要握住那一抹清冷洁白的月光。


    “如何都好,我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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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065


    次日一大早。


    沈顷婠昨日说让林思慎服侍她一日, 林思慎本以为不过是玩笑话,岂料天还未亮, 兰青就来敲她房门, 替沈顷婠传了话,让她遵守诺言, 赶紧去服侍沈顷婠起身。


    林思慎昨夜没歇息好,一整晚都在梦里辗转反侧, 苍白的面上黑眼圈极为明显,她披着外衣靠在门边,一脸茫然的看着兰青摇头晃脑的学着沈顷婠的语气传话。


    末了见林思慎一脸呆滞,偷笑的竖着手指嘱咐道:“郡马爷一会得去烧水, 服侍郡主洗漱穿衣, 还得时刻陪在身旁端茶倒水, 听从郡主的吩咐。今早郡主还得去佛堂听讲佛经,郡马爷也得寸步不离。”


    今日由林思慎服侍郡主, 兰青好不容易闲了下来, 她揣了一袋零嘴打算去后山看野兔,嘱咐了林思慎一通后,就奔奔跳跳的跑开了。


    墨竹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裳, 一直依在廊下关注着兰青和林思慎的对话,待兰青跑远后,她这才缓步走了过来,悠悠伸了个懒腰道:“看来公子今日有一份好差事。”


    林思慎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看着墨竹, 无奈道:“墨竹,我哪懂得服侍人,你可得帮”


    “既然公子今日要服侍郡主,想来奴婢也不用候着了。奴婢得去后山看看,说不定能采到些稀有的草药。”


    岂料墨竹轻飘飘的打断了她的话,摊了摊手嘴里说个不停,一边盘算着一边转身就回了屋子,取了背囊和药锄从侧院离开,丢下了一脸茫然的林思慎。


    兰青跑的快就算了,墨竹怎得也学兰青似的,撇下她独自一人面对沈顷婠。


    林思慎靠在门边,心中想着沈顷婠本就不是难伺候的人,大不了就是被她戏弄几句罢了。


    不就是服侍她一日嘛,她有些轻松的耸了耸肩,回房洗漱穿衣,而后烧了热水端着铜盆去敲沈顷婠的房门。


    “进来。”


    “思慎前来服侍郡主起身。”


    林思慎推开门躬身行了礼,一抬眸见沈顷婠穿着雪白的中衣正站在床榻前,白皙的面容上神情冷淡,受伤的手掩在衣袖下,丝毫看不出异样。


    她清冽的眸子淡淡的瞥了眼林思慎,看不出喜怒,而后缓步走到了屏风后。


    林思慎放下水,抬眸看了眼绣着翠竹的屏风,思忖着既然今日她要服侍沈顷婠,想来连穿衣梳妆也要一同服侍,便抬步挪了过去。


    越过屏风第一眼,林思慎便出乎意料的瞥见了那一抹雪白的玉背。


    晨光昏暗的屋内,沈顷婠背对着她,正垂眸褪去身上的中衣,柔软的布料顺着丝绸般滑腻温润的肌肤缓缓滑落,落在纤细的腰肢间。她身上只着一抹月牙白的胸衣,堪堪束在胸前。


    透过窗纸的光茫洒落在她身上,那柔软雪白的躯体仿佛沐浴在一片圣光之下,美的让人屏息。


    当初在琉光阁的浴房内,林思慎也曾惊鸿一瞥,可当时浴池水雾缭绕,她只匆匆看一眼就闭上眼不敢再看。


    不是穿衣嘛,怎么成了脱衣,惊在原地的林思慎目不转睛的盯着沈顷婠,苍白的面容上便染上了一层红晕,她心中明知应当退回去,佯装什么也没看到,免得冒犯沈顷婠。


    可脚却不听使唤的一动不动,好似钉住了一般,不仅如此,半个身子都一同僵住了。


    沈顷婠好似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她微微一侧头,目光对上了林思慎的双眸,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冷淡的笑意,启唇轻声问道:“兰青没与你说过?”


    沐浴着光茫的女子偏头看来,精致的面容上神情并未不悦,反倒是噙着一丝浅笑。


    林思慎心跳加速,明明心中狂喊着快躲开,可脚仍是麻木的动弹不得,她故作镇定的躲开目光,反问道:“说说什么?”


    眼看着林思慎还站着不动,沈顷婠终于眉头微蹙,声线冷冷道:“除了繁复的宫服,平日我无需人服侍穿衣?”


    “兰青姑娘的确并未提起过。”


    林思慎匆忙的垂下头,伸手挪了挪自己的腿,该死,沈顷婠都肉眼可见的不喜了,这腿怎么还是不动,偏偏是在这关键的时候。


    眼前的人还厚着脸皮的站在原地,沈顷婠将褪下的中衣复而穿上,白皙的指尖系好襟带,缓步走到了林思慎身前,眯着狭长的眸子,口中悠悠道:“看来林公子的胆子愈发大了。”


    林思慎抬头看着眼前的沈顷婠,一脸尴尬的指了指自己的腿道:“郡主,我腿不知怎得动弹不得。”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她的腿,俯身看着她的僵在面上的神情:“林公子这借口未免也太拙略了。”


    “我也不知为何,我的腿真的”


    林思慎挪着腿,话未说完就踉跄着往旁边跳了两步,她呆滞的抬眸看着沈顷婠。


    沈顷婠站定身子,目光划过面上尴尬的神情:“现下倒是动得了,林公子的腿倒是比林公子更加诚实。”


    林思慎努力的扯开唇角,露出一个狼狈的笑意,解释道:“这定是墨竹昨夜给我用的止疼药的作用。”


    昨夜她一直唤着腿疼,墨竹便给敷了种新药,伤口顿时便感觉不到半分疼痛,只是墨竹当时随口提了句,用这药止疼会有些副作用,却又并未说清楚。


    这应当便是墨竹说的副作用,难怪她昨晚睡觉时,时不时的觉得双腿僵硬。


    这般听上去就像是借口的理由,沈顷婠怎么可能会信,她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是吗?”


    林思慎着看着沈顷婠,讪笑道:“真的。”


    沈顷婠唇角微扬,轻声戏谑道:“看来林公子以为,我与林公子以前相处的那些女子一般,就连这等借口都信。”


    什么叫以前相处的那些女子一般,林思慎悄声退开两步,轻咳一声偏头没敢接话。


    好在接下来一整日,沈顷婠都没再刁难林思慎,洗漱更衣后便带着林思慎去了佛堂听经。


    缭绕着阵阵妙香的佛堂之内,木鱼声和和尚的诵经声,让身形疲惫的林思慎瞬间静下心来,她偏头看着一旁闭目双手合十的沈顷婠。


    只觉身旁的女子眉目间好似萦绕着散不去的一丝忧虑,这是她从未见过出现在沈顷婠面上的神色,她是在替谁祈愿吗?


    待听完讲经后,香客开始入寺烧香,林思慎正巧瞧见有位大师正在解签,便颇有兴趣的问沈顷婠:“郡主可要去卜卦?”


    沈顷婠点了点头,抬眸定定的看着满面笑意的林思慎,眼中仿佛闪烁着一丝复杂神色:“既然林公子想去,那便同去吧。”


    林思慎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签筒,没一会里头便掉出了一支签,她伸手捡了起来,扫了一眼上头的签词,顿时愣在了原地。


    沈顷婠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面上晦暗不明的神色,摊开了白皙的掌心,轻声问询道:“可否?”


    “自然。”


    林思慎勉强一笑,将竹签递给了沈顷婠,目光落在她清冷的面容上,细细的打探着她的神色。


    沈顷婠接过竹签,只扫了一眼,便唇角微微一勾,默然不语的递还给了林思慎,而后起身缓步离开佛堂。林思慎跪在蒲团上,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她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而后将竹签又放了回去,并未去找大师解签。


    她快步跟前沈顷婠的步子,与她并肩而行。


    而在她身后,放在蒲团旁的签筒之内,一根随意插入的签上,赫然写着这么一句诗词。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


    夜里林思慎正待安睡时,窗外却传来有节奏的几声细微敲击声,林思慎自黑暗中缓缓睁开眼,她起身四处扫了一眼,而后爬起身,将窗柩推开。


    果然穿着一身黑衣的黎洛就站在窗外,林思慎蹙眉看着她,有些警惕的问道:“有急报?”


    “嗯。”黎洛点了点头,她蒙着面容,只露出白皙的额头和一双幽暗的眸子,自见到林思慎起,她眉头就一直紧蹙,似乎有什么急事找林思慎商议。


    林思慎侧身让开:“进来吧,小心别惊动旁人。”


    黎洛悄无声息的翻窗入内,才一站定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密信,递到了林思慎手中:“陈舒说这封密信,今日一定要马不停蹄的送到公子手中,我见情况紧急便不敢耽搁片刻。”


    林思慎闻言神情肃然的接过密信,又在桌上取了火折子吹亮,借着微弱的光芒看清了密信上的两行字,只扫了一眼,林思慎便神色大变。


    她迅速的将手中密信揉成一团,默然的垂眸一言不发。


    黎洛定定的看着她,良久之后这才轻声开口问道:“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等事。”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点了点头,而后转移话题问道:“你可在寺内外有其他发现?”


    黎洛敛眸如实道:“入寺时,的确发现了两双藏在暗处的眼睛,不过他们似乎并无恶意,也并未对我出手。”


    林思慎缓缓坐下身,将手中的密信撕碎丢入了桌上的香炉内:“应当是郡主的人,不过没想到他们竟是认得你。”


    黎洛环臂而立,她轻声问道:“这么说来,这消息郡主也知晓了?”


    林思慎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香炉内缓缓升腾起的青烟:“恐怕她一早就知晓了。”


    黎洛抿了抿唇,偏头低声道:“不过她应当不会害你。”


    林思慎神色复杂的握拳:“或许现下不会,只不过我不能断定她日后会不会。”


    黎洛眸光幽幽落在林思慎身上,见她神色倦怠复杂,便启唇提醒她:“温柔乡英雄冢,你还是小心她。”


    林思慎木然的回道:“我知晓。”


    黎洛见她一直若有所思,定定的站了半晌后,便轻叹了口气离开了,徒留下林思慎仍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桌边。


    与此同时,京城外官道上,一个骑着骏马的驿使正背着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他满头大汗同身下的马匹一样疲累不堪,却不敢停留片刻,挥着鞭子拼命的鞭策着马匹向前狂奔。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没那么好,如果辜负了很多人的期望,我只想说抱歉。感谢在2019-12-14 22:01:02~2019-12-15 22:0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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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066


    夜已深, 黎洛走后林思慎愈发辗转反侧,这些日子来似乎有些心事一直沉沉的压在她心底, 让她焦躁积郁彻夜难安, 她在黑暗中幽幽叹了口气,爬起身披上了外衣, 推开门打算在院子里走走。


    可凑巧的是,有人已经先她一步了。


    皎洁的月光之下, 一袭白衣的女子正背对着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对月独酌,披散的万千青丝正随风轻舞,一股熟悉的清香伴随着醉人的酒香飘入鼻腔。


    林思慎有些诧异的拢了拢衣襟, 缓步走下石阶。


    沈顷婠早便听到了开门声, 紧接着细微的脚步声停在身后, 可她却并未回头,尤自一手慵懒的撑着额角, 一手提壶斟酒一饮而尽, 漆黑的双眸中荡漾着迷蒙的醉意。


    为何郡主今日会一人在此饮酒,林思慎狐疑的走到她身旁,站了半晌也不见沈顷婠偏头看自己的一眼, 便开口轻声问道:“这般晚了,郡主怎么还不歇下?”


    还有,在寺庙之内,她这酒又是哪来的?


    沈顷婠并未回话,她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 平日一贯克制清冷的女子,今日似乎有些烦心事,白皙的面容上染着微醺的红光,懒懒的拂袖举杯:“林公子,可要与我同饮?”


    林思慎闻言无奈的伸手抢过沈顷婠手中的酒盏,不满的轻声斥责道:“郡主伤还没好,不好好歇着喝酒作甚。”


    被夺了酒杯的沈顷婠不急不恼,她抬眸饶有兴趣的看着眉头紧蹙的林思慎,白皙的指尖轻轻搭在酒壶的手柄之上,红唇微微挑起:“林公子可是在管教我?”


    林思慎急忙将桌上的酒壶也拢在怀里,跟着坐在了沈顷婠身旁,没好气道:“郡主这般怠慢自己,难不成我还不能管教了?”


    沈顷婠盯着她看了半晌,萦绕着湿润雾气的双眸好似亮起点点揉碎的星光:“以夫君的身份管教?”


    林思慎垂眸避开她的眼神,轻声问道:“郡主今日怎的了?”


    沈顷婠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林思慎的脸上:“林思慎,你可有话想问我?”


    她的话轻柔的如同低喃,随着风吹入林思慎的耳中。


    自然有许多话想问,可就算是问了沈顷婠就真的会毫无保留的回答吗,林思慎不确定,她抿了抿唇回望着沈顷婠,沉声道:“我若问了,郡主可会为我解惑。”


    沈顷婠的指尖微微蜷起,在石桌上轻轻一敲,她思忖着回答道:“那要看你想问什么了。”


    月光之下冷风拂过,林思慎下意识的伸手拢紧的衣襟,她有些犹豫的抬眸看着沈顷婠,而后轻声开口问道:“郡主今日为何饮酒,可是有烦心事?”


    沈顷婠闻言轻声一笑,无奈道:“你就问这个?”


    “嗯。”林思慎点了点头,她想知道沈顷婠的烦心事与她的烦心事,可是一桩。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指尖轻轻一勾:“酒给我。”


    “不给。”林思慎侧身将酒壶藏在怀中,一脸不情愿:“你伤还未好。”


    沈顷婠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压低了声音:“林思慎。”


    那声林思慎,语气是十足的威胁,林思慎身子一抖,扬起下巴下意识的从口中吐出了一句话:“你能不能听话,替自己的身子着想。”


    沈顷婠眉尖微微一挑,径直倾身抬手要去林思慎手中抢酒,微凉的指尖轻轻扣在林思慎的手腕之上,轻轻一拽。


    林思慎未曾想过沈顷婠会这么做,看来她还真是有些醉了,不过一怔之间,竟真的被沈顷婠将酒壶抢去了。


    林思慎回过神后,便攥着酒盏不还。


    可沈顷婠却并未来抢酒盏,而是轻声一笑,潇洒的提壶仰头往口中灌酒,如同清水一般的烈酒,自壶嘴缓缓倒出,形成一条细线,稳稳的落入她口中。


    不过有几滴酒液滴落在她唇边,从下巴处缓缓滑落,划过修长白皙的天鹅颈,继续往下淌去,落在精致诱人锁骨上便停了下来。


    “郡主。”林思慎急忙俯身握紧了沈顷婠的手腕,被她这般肆意饮酒的姿态惊的错愕,将沈顷婠的手拉下来后,她无奈的问道:“郡主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话音才落,沈顷婠突然偏头看着她,眼中眸光愈发迷蒙,好似真的醉了一般,口中喃喃的唤了一声:“林思慎。”


    林思慎自她手中抢过酒壶,垂眸应了一声:“是我。”


    沈顷婠并未紧攥着酒壶,林思慎微微一用力便从她手中夺去了,她神色一喜来不及抬眸,一只微凉的玉手却突然轻轻的掐住了她的下颚。


    林思慎茫然的抬头,对上了一张熏满了醉意的面容,沈顷婠神色迷离的俯身看着她,好似看不清般,狭长的眸子微眯着,凑到了林思慎面前,勾唇一笑问道:“你觉得我醉了吗?”


    她凑的极近,口中染着酒香的气息喷洒在林思慎的脸上,连带着将林思慎的脸也熏红了。


    眼前的人看上去真是醉了,神色目光皆是没了平日的克制清冷,林思慎下意识的偏开头:“郡主当着醉了。”


    沈顷婠目光迷离的盯着林思慎的脸,五指微微一用力,便让林思慎不得不转头正对着自己,娇嫩的红唇微微上扬,她启唇轻声吐出四个字:“的确醉了。”


    林思慎的心跳的极快,明明身处冷风阵阵的院落,却觉得浑身上下涌起一股燥热感。


    眼前醉酒的女子好似发现了她脸红的不像样,魅惑的勾唇一笑,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敛,借着酒意抬手将手按在了林思慎的胸口,有些戏谑的微微歪着头道:“我听见你的心,跳的很快。”


    话一说完,她便倾身靠在了林思慎的肩头,禁锢着她下颚的手也不自觉的缓缓滑落。


    “郡主!”林思慎身子一僵,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急忙伸手握住了沈顷婠的手拉开,好在她胸前束着厚厚的白布,这么轻轻一按应当摸不出什么异样。


    明明沈顷婠以前说自己千杯不醉,可现下怎么才一壶酒,就醉的不像话。


    难不成还真是,酒不醉人自醉。


    沈顷婠就这么软软的瘫在怀中,睡过去一般一动不动,林思慎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我送郡主回房。”


    林思慎没想过,像沈顷婠这样好似永远都清醒理智的女人,竟也有醉酒的一日,就这么依在她怀中低垂着眉目,温柔而恬静。


    不好惊动旁人,林思慎只能凭一己之力将沈顷婠搀回屋内,她一手搂住沈顷婠的腰肢,一手轻轻的拢住她的肩头,好在沈顷婠还算配合,就这么被林思慎半抱着送回了屋内。


    屋内并未点上烛火,林思慎又抽不开身去取火折子,只能借着淡淡的月光将沈顷婠扶到了床榻边。


    将沈顷婠放在床榻上安置好后,林思慎正要起身,一直紧闭双眸的沈顷婠却突然睁开了眼,清冽的眸子在暗光中透着迷蒙的雾气,她出其不意的伸手攥住林思慎的衣领,微微用力往身前一拉。


    林思慎的腿本就还未好,虽沈顷婠没用多少力气,可她还是不偏不倚的跌落在沈顷婠身上,两人身形一上一下交叠在一起……


    不待林思慎反应过来,沈顷婠突然抬手勾住了林思慎的脖颈,微微仰头看着林思慎震惊错愕的双眸。


    “郡主。”林思慎双手撑在沈顷婠身子两侧,有些惊慌的想要起身却又被沈顷婠勾着脖颈往下拉,她又不敢用蛮力,只能这么悬在沈顷婠身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只隔着薄薄的衣裳便是肌肤相贴。


    沈顷婠仰头看着林思慎失措的神色,突然勾唇一笑,轻嗔一声道:“你还真以为我醉了?”


    林思慎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吓的,她咽了咽口水不敢看沈顷婠一眼,她偏开头颤声问道:“郡主在装醉?”


    “看不出来?”白皙的指尖轻轻点在林思慎的额头,沈顷婠玩味的看着林思慎,启唇戏谑道:“林公子是关心则乱,还是心不在焉?”


    现下状况林思慎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她轻喘了两口气努力拉开与沈顷婠的距离,讪笑道:“郡主还是先让我起来吧。”


    沈顷婠并未松开她,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盯着林思慎:“你好像很害怕。”


    林思慎抬起手想要去推开沈顷婠勾在脖颈上的手,口中低声道:“冒犯了郡主,思慎怎能不怕。”


    “若我觉得不冒犯呢?”


    勾在脖颈上的五指若有似无轻柔的拂过林思慎的耳珠,那一声似笑非笑的轻问,让林思慎手一僵,她呆滞的垂眸看向身|下那仿若精怪般,勾魂摄魄的绝色女子。


    那仿佛从骨髓中溢出的炙热气息,将林思慎的身子连带着理智思绪,都灼烧的发烫。


    林思慎咬着唇,心中那几乎压制不住的悸动,却让她没来由的觉着一阵惶然恐惧,她垂眸低声央求道:“郡主你别这样,这里是寺庙。”


    勾在林思慎脖颈上的手缓缓滑落,沈顷婠定定的看着眼神躲闪的林思慎,仿若叹息般轻声低喃道:“就算满天神佛看着又如何?你怕的不是神佛,而是你自己的心意。”


    林思慎闻言呆楞住了,明明沈顷婠已经松开了手,她却仍是一动不动的垂眸看着沈顷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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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067


    微风拂过, 窗外月色皎洁,树影婆娑。


    林思慎的目光划过身|下沈顷婠的面容, 她迷|离魅|惑的双眸, 红润|娇|嫩的朱唇,胸膛里那加速跳动的心, 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了。


    明知不该沦陷,明知应当迅速离去, 明知沈顷婠似乎没再打算挽留,可林思慎竟有些不舍离去,这样一个清冷绝美的女人,一旦展露出柔情似水的一面, 又有何人能抵挡住她的诱|惑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思慎的犹豫不定, 沈顷婠勾唇一笑, 狭长的眸子闪过一道暗光,她抬起白皙的玉手, 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林思慎略显尖瘦的下巴, 她柔声低喃了一声:“你为何不走?”


    拂在下巴的手若即若离的触碰着,这是那般若有似无的轻抚,却让人情不自禁的贪恋, 林思慎缓缓垂下头,那人的指尖便触碰到了她的唇。


    指尖擦过炙热的唇瓣,暧|昧的以指为笔,轻描出那完美的唇形,仿佛点燃了干|草的那一点微弱的火星。


    林思慎长长密密的睫毛因急促的呼吸, 止不住的轻轻颤动着,眸中光芒忽明忽暗,仿佛昭示着她内心深处的犹豫和纠结。


    她和沈顷婠一样,清醒的太久了,以至于这短暂的迷乱让她如从的不舍。


    沈顷婠以手支起身子,白皙精致的面容缓缓贴近林思慎的脸,她贝齿轻咬红唇,呢|喃低语的又问了一遍:“告诉我,你为何不走?”


    她的声音温柔的如同拂面的春风,带着温热的气息,仿佛是在循循诱导着林思慎将心中所想,通通告知于她。


    “我”林思慎身子轻轻一颤,她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沈顷婠的唇上,迷|离而闪烁,而从她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沙哑干涩,只一个字便让林思慎顿住了,她竟是有些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沈顷婠的指尖停下,自林思慎的唇角往上,划过她的鼻梁停在了她的眉间,她勾唇满意的轻笑了一声:“你的的眼神,不会骗人。”


    眼睛被五指轻轻的蒙住,林思慎只觉眼前一阵黑暗,她眨了眨眼,软密的睫毛轻轻的擦过沈顷婠的掌心。


    被蒙住了双眼的林思慎安静的如同一只被驯服的野兽,她静静的一动不动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柔情,就像是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所有的急躁和不安都被安抚住了。


    一片黑暗之中,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浅语,仿佛从天际传来般微弱,带着一丝欢喜:“我知晓了。”


    话音才落,林思慎便觉唇上突然贴上了一阵柔软香甜,只轻轻一触便退去。


    可这突如其来的举止,却让林思慎脑海中一阵空白,连带着所有的思绪都被一同禁锢住了,让她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玉手轻移开,眼前重现光明,林思慎苍白的面容上熏染着阵阵红晕,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瞳孔放大,怔怔的看着眼前笑魇如花的沈顷婠,分辨不出刚刚在唇边轻触而过的,究竟是她的唇,还是她的指尖。


    沈顷婠低垂着眉目,红唇却始终勾起一抹浅笑,她垂下手倾身靠在身后的床栏上,眉尖微微一挑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林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林思慎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催促道:“林公子,你该走了。”


    林思慎跪坐在沈顷婠身前,眼神闪烁的犹豫开口:“你刚刚?”


    沈顷婠微微眨了眨眼,戏谑的反问道:“刚刚怎么了?”


    “没事。”林思慎的脸红的发烫,她踌蹴的好半天也没动一下,直到沈顷婠轻吸一口气正欲开口,林思慎这才后知后觉慢吞吞的从床榻上爬了下去。


    “不打搅郡主歇息,思慎告辞了。”林思慎站在床边,挪了一小步,明明口中告退,却又并未转身离去。


    沈顷婠慵懒的侧身躺在床榻上,白皙的掌心托着额角,她眼中闪过一道讶异的亮光,轻声问道:“怎么,林公子舍不得走了?那不如,留下吧。”


    林思慎急忙摆了摆手,她脑海中此时还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似的,只是沈顷婠的话让她一个激灵,当即摆手道:“不必了,我这就走。”


    说完林思慎转身逃似的从沈顷婠的屋子里跑了出去,回了自己屋子后,她靠在门后半天也没回过神,下意识的就抬手摸向了自己的唇。


    刚刚,郡主是亲了她吗?


    林思慎心中五味杂陈,似乎有些欣喜又似乎有些后怕,她闭上眼幽幽的叹了口气,一步一步挪到床边,噗通一声颓然的倒在了床榻上,晶亮的双眸定定的盯着房梁。


    郡主应当是知晓她是女子的,这般做,难道她是喜欢上了同为女子的自己。


    而之前她说的不惧神佛,难道就是明知此情不为世人所容。


    心中的欣喜一闪而过,林思慎很快便被满心的复杂淹没,前往洗尘寺前娘亲才让她发誓,这才过了几日,她和沈顷婠的关系好似就更进一步了,若是让娘亲知晓了,恐怕会很气恼吧。


    一夜无眠。


    第二日天还未亮,林思慎就被墨竹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爬起身才打开门,就见墨竹正脸色苍白的站在门边,还不等她开口,墨竹便伸手将她推了进去,反身将门关上了。


    林思慎脸上还挂着疲惫:“怎么了墨竹?”


    墨竹急匆匆的抓着林思慎的手:“公子,将军派人来洗尘寺了,说是要带公子回去面圣,即刻启程。”


    林思慎愣了愣,却并未意外,她回过神垂眸笑了笑,轻声道:“那就赶紧洗漱穿衣吧,觐见圣上可不能怠慢。”


    墨竹抿着唇一脸的担忧:“公子,圣上是不是要下旨让公子去战场了?”


    林思慎背对着墨竹,取了叠在一旁木案上早便备好的衣裳,垂眸披上:“应当是。”


    墨竹久久没有回过神,她有些难以置信,口中轻声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快?”


    林思慎束好腰带后,又理了理衣领,头也不回的沉声道:“不快,时机刚刚好。”


    穿好衣裳后,林思慎回头看着仍呆在原地的墨竹,轻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吩咐道:“好了墨竹,你打水去吧,洗漱完我们下山。”


    将军派来的人急切的很,不等林思慎洗漱完,便上前拍门,林思慎只能匆匆洗漱,而后跟着他离开。


    就连马车也不曾坐,为尽快赶下山,林思慎只能随着家将骑马回京。


    跟着家将离开前,林思慎回身看了眼沈顷婠紧闭的房门,稍稍犹豫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风尘仆仆的从洗尘寺下山,才入京城,林将军早早就等在城门边。


    林思慎才跳下马,林将军便眉头紧蹙神色肃穆的看了她一眼,将她拉到一旁,沉声道:“慎儿,昨日前线送回军报,前日闻将军率兵与寮国交战,半路遇寮军袭击死伤惨重,圣上今日召你我父子进宫,恐怕就是商讨战事。”


    此事昨夜林思慎便知晓了,尽管如此,在林将军面前她还是装作一副讶异的模样,而后垂下头,匆匆指着一旁的马车道:“父亲,还是便赶路边说吧。”


    驾车前往皇宫的路上,坐在车厢里的林将军神色紧凝,他侧头看着身旁这个他一直为之担忧的小儿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还是会同我和你的两位哥哥一样,走上征战沙场这条路。”


    林思慎从未像现在这样,和林将军一同坐在马车上进宫见圣,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着眼前的林将军,从他的神色中,窥察到了那一丝深深的忧虑。


    就算是像林将军这样,将为国征战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人,还是会为自己即将上战场的孩子而担忧。


    林思慎轻笑了一声,挺直背脊朗声道:“为国尽忠是臣子的本分,更何况我是将军府的人,父亲,就算上了战场,我不会给将军府丢脸的。”


    林将军眼眶微红,他比任何人都知晓,一旦上了战场便是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战死沙场,他的三个儿子里,如今只剩下林思慎还安好,可现下他还是不得不亲自将林思慎送往未知的战场。


    林将军颤抖的抬手摸了摸林思慎的脑袋,粗糙厚重的掌心轻轻的拂过她的额角,面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好孩子,将军府会以你为荣,父亲也会以你为荣的。”


    林思慎身子一僵,在她的记忆中,她的这位父亲向来都是一副严苛的模样,与她相处时不是斥责就是出手教训,从不会软下心肠说一句关心的话。


    幼时无论她如何努力的识字习武,都不曾听到林将军的一句鼓励。就算她明明已经很优秀了,可父亲却总是会说她不及她的两位哥哥努力。


    现下林将军终是不在吝啬,真正的展露出了一个父亲的温情,也唯有此时他才会肯定林思慎。


    林思慎说不上来自己的心中是何感受,虽她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模样,可在她心中,她也曾期望过自己有一日能得到林将军的肯定。


    她终是等到了这句话,却是在这等情形之下,在她即将去往战场,连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生死的时机下。


    林思慎突然猛然惊醒了过来,或许沈顷婠也是同父亲一样,不知她去往战场的命运,所以才会对月形影单只的独酌,才会装醉展露出那难得的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好多遍,怕被河蟹,反复斟酌着用词不敢越线,好累啊。


    第68章 068


    通往勤政殿的石阶一眼望去仿佛看不到尽头, 隔两阶便矗立着一个身穿铠甲的禁军,整座皇宫笼罩在森严庄重的气息之中, 让人情不自禁的生出畏惧之心。


    身旁往来的皆是穿着官服束着玉带的高官, 其中不乏一些林思慎自小就认识的世伯,礼貌的寒暄了几句之后, 林思慎便亦步亦趋的跟在林将军身后一言不发。


    众人都知林思慎即将上前线,看着她的眼神极为晦暗, 有同情亦有幸灾乐祸。


    前线战事节节败退,听说就连身经百战的闻将军都负了伤,林思慎这么个看上去像只小鸡仔般孱弱的贵公子若是上了战场,十有八九会步她那两位哥哥的后尘。


    将军府除了大公子那个废人, 也就剩林思慎这么一根独苗了。


    随着太监一声尖锐的上朝, 众人不急不慌的轮流走入了大殿之中, 穿着一身白衣便服的林思慎在一众人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林思慎站在林将军身侧,跟前站着的便是身穿金黄蟒服的太子, 近半月来太子的日子不太好过, 自从庆国公入狱之后,圣上便一直在打压太子党的势力。


    一向意气风发的太子看上去,似乎脸色都虚弱了不少, 目光呆滞的看着地板一言不发。


    不过很快,他就若有所思的回身看了林思慎一眼,只一眼又匆匆挪开了目光,显然并不想在朝堂之上跟她有所交集。


    反倒是一旁身穿紫袍,面如冠玉谈笑风生的二皇子, 侧目看了林思慎一眼后,唇角微勾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无声的打了招呼。


    林思慎眸子一敛,微微点点头算是回礼。


    其实单从二人神色中,便可窥的他们二人如今谁更受皇帝器重,听说近几日皇帝倒是放了些权给二皇子,朝中有不少风言风语,说这是陛下要废太子立二皇子为储君的前兆。


    等了没多久,殿外一个悬挂在廊下的金钟被敲响,接着便是皇帝登场。


    林思慎跟着林将俯首跪在地上,与众人一齐高呼:“恭迎圣上。”


    大殿中央,身穿龙袍须发皆白的皇帝负手跨步上前,在太监的扶持下一步一步走向龙椅。


    皇帝在龙椅上落坐,扫了一眼大殿上跪俯的群臣,满意的点了点头拂袖道:“众爱卿平身。”


    朝臣皆知今日首要的大事便是边境的战事,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无人敢启奏,很快二皇子便率先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禀父皇,前几日父皇命儿臣负责运送军需粮草之事,儿臣已备好粮草千石马匹三千,只需父皇下令,粮草便即刻送往前线。”


    老皇帝闻言捋了捋胡子,原本五日之内需办完的事,这才三日二皇子便办好了,老皇帝对此很是满意,开口赞道:“办的不错,既粮草军需已经备好,那便明日就启程送去。”


    太子见二皇子受了赞扬,不免有些急躁,不等二皇子领命,他急忙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闻将军此次率军与寮军交战,首战便惨败。儿臣以为闻将军还是太过年轻气盛,而林老将军久经沙场,又常年与寮军交手鲜有败绩,依儿臣看,不如还是由林将军披甲上阵以抗寮军。”


    话音落了,皇帝却是面无表情,反倒是转头看向二皇子,开口问道:“你以为如何?”


    眼见明明是自己提议,皇帝却问二皇子的意见,太子神色顿时僵住了。


    二皇子沉吟片刻后,看了林将军一眼,而后朗声道:“儿臣以为,林将军虽久经沙场作战勇猛,可到底年事已高。”


    在朝堂之上,林思慎倒是首次目睹了太子和二皇子的针锋相对,太子想撤下闻行任,让林将军上阵,而二皇子却语气婉转,体谅吹嘘了闻将军一番后,又不忘抬高林将军。


    光凭口头交锋,太子便已然输了个彻底。


    皇帝听罢了朝臣的建议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垂头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思慎身上。


    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而后示意林思慎上前:“林思慎,你以为如何?”


    林思慎缓步上前,躬身拱手,不卑不亢的沉声道:“臣以为,闻将军虽年轻气盛,可却通读兵法作战沉稳,多年来未尝败绩,此次一败许是一时轻敌而已,只要稍加休整便能重振士气。反之,若是因一次败绩便将闻将军撤下,恐怕会让闻将军备受打击。”


    林思慎此番言论,倒是与二皇子不谋而合。


    太子目光一沉,极为不满的盯着她的背影,而二皇子却是掀唇一笑颇为得意。


    皇帝眯着眼看着她,大笑一声道:“朕也是如此意思,林将军到底年事已高,一把老骨头还要让他上阵杀敌,百姓就该说朕这个皇帝也太不体恤老臣了,还是多给闻将军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次机会为好。”


    话锋一转,皇帝又言道:“不过,闻将军昨日传回军报,说寮军又集结了一批散兵派往前线,恳请朕也派军增援。朕打算派两万羽林军前往与闻将军会合,同抗寮军。只不过这率军之人,朕还未有决断,林思慎,你以为朝中有谁能胜此任?”


    这老皇帝果然狡猾,他并未直接开口让林思慎率兵,反倒是让林思慎举荐一位武将。他此前早明里暗里示意众人,他想让林思慎率兵上战场,现下却又假惺惺的询问,这分明就是逼着林思慎自荐。


    皇帝的意思林思慎自然明白,她深吸一口气,屈膝跪在地上,拱手朗声道:“臣林思慎,愿自荐率兵赶赴前线,与闻将军一同抗击寮军。”


    如同林思慎所料,老皇帝闻言不禁抚掌龙颜大悦,当即夸赞林将军虎父无犬子,而后又赞扬了林思慎几句,便任她羽林军校尉,明日便率羽林军护送粮草军需,赶赴前线。


    下朝后,林思慎与林将军并肩走出大殿,太子站定在门外等着他们二人,只不过来往朝臣众多,二皇子也并未离去,其他的他倒也没说什么。


    刚刚在朝堂之上,他明明听闻林思慎与二皇子串通一气,气的握拳冷面,现下却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细心的叮嘱着林思慎一定保重,自己会在京城等着前线捷报传来,到时自己一定会替林思慎邀功请赏。


    言罢,这才离去。


    回府的路上,林将军神色忧虑,想来他是不知该怎么跟老夫人柳卿云开口,告知林思慎明日就要赶赴前线的事。


    林思慎知他心事,却并未出言安慰,反倒是提醒道:“日后父亲在朝中还是少与太子二皇子交往。”


    林将军闻言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太子本想让为父接替闻将军的虎符率军上阵,可为父多年征战身上便布旧伤,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以往林将军一直觉着太子礼贤下士颇为贤明,可自从知晓满香楼庆国公两件事后,便也对他很是失望。


    林思慎借机劝道:“太子急功近利,只想在圣上面前邀功,父亲既知晓他的用意,还是少与他来往为好。”


    林将军神色恍惚的幽幽开口:“看来为父还真是老了。”


    一到将军府,林思慎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不理林将军在身后的跺脚怒吼,匆匆往琉光阁跑去。


    祖母和娘亲那边的火气还是先让父亲先去顶着吧。


    一入琉光阁,林思慎便见墨竹正在院落中浇花,她急忙上前询问沈顷婠的去向。


    墨竹见她风尘仆仆的模样,有些不满她一进院就找沈顷婠,却也无可奈何的指了指书房,告知道:“郡主才回来不久,现下正在书房内。”


    林思慎回身望了一眼书房紧闭的房门,而后轻声道:“墨竹,我嘱咐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说完她附耳在墨竹耳边嘀咕了几句。


    墨竹清秀白皙的面容红了些许,林思慎才撤开她便在耳旁扇了扇,低声道:“公子真打算这么做?”


    林思慎点了点头,正色道:“你照我吩咐去做就是了,最好现下就赶紧去,若是迟了恐怕来不及。”


    “奴婢知晓了,这就去办。”


    墨竹走后,林思慎这才松了口气,时间紧迫明日她就得启程离开京城,还有许多事她需一一吩咐下去,不过现下首要的事,就是要去告知沈顷婠她明日离开之事。


    林思慎踱步走到书房门前,抬起手准备敲门,可不知为何手却迟迟没有敲下去。


    今日她来去匆匆脑海中想的皆是边境战事,现在好不容易沉静下来,脑海中便浮现了昨夜在床榻之上,沈顷婠对她的轻薄之举。


    昨夜唇边那若有似无的触碰,那一声欣喜的耳语,让平静的心又开始莫名的加速跳动,她举着的手缓缓的垂落了下来,心中不禁萌生了退意。


    许是她还未准备好再次面对沈顷婠,不知该怎么开口,也不知该作何表情。


    林思慎站在书房门边许久,而后神色复杂的轻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


    岂料她才一转身,身后紧闭的房门便被拉开,林思慎回身看去。


    只见一身雪白衣裙神情清冷的沈顷婠正依在门边,风轻云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后眉尖一挑,启唇道:“我本想看看,你究竟打算在门边站多久,却不想你竟这么没胆量。”


    一见沈顷婠,林思慎便急忙垂下头,藏在发间的耳廓瞬间红了个遍,垂在身侧的手也情不自禁的攥紧袖角,轻唤了声:“郡主。”


    沈顷婠微微侧头,狭长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染着一丝墨点的指尖勾起一缕发丝:“下回你若再站在门前这般犹豫,我便不替你开门了。”


    林思慎抿唇低声一笑,轻声道:“明日,我就该走了。就算想站在郡主门前,也不知要到何时才有机会。”


    战场形势千变万化,不知要在那呆上多久,林思慎甚至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


    沈顷婠眉头微微一蹙,贝齿轻轻咬了咬唇瓣,眸中神色颇为复杂:“明日?”


    林思慎摸着腰间的玉佩,抬眸看着她,耸了耸肩笑道:“嗯,圣上已经命我明日率两万羽林军,押运粮草军需赶赴前线。”


    沈顷婠闻言垂下眸子沉默了许久,突然伸手握住了林思慎的手腕,将她轻轻一拉拽入了书房之内,而后紧闭房门,转身定定的看着一脸莫名的林思慎。


    眸光婉转,轻启檀口道:“将衣裳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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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069


    门一关沈顷婠就让林思慎将衣裳脱了, 林思慎闻言急忙退后两步,警惕的盯着沈顷婠, 口中忙问道:“脱衣裳做什么, 青天白日的。”


    沈顷婠转身走到书桌旁,施施然坐下执起一本书卷, 白皙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她抬眸正色道:“古时名将岳飞投军前, 岳母曾在他背上刻下精忠报国四字。”


    林思慎脸当即面露无奈,好气又好笑道:“郡主难不成想要效仿岳母,在我背上刺字?”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胸口:“背上自是不必了, 不如我替夫君在心口刺上吧, 这样夫君只要一脱衣裳便能看到。”


    林思慎走上前来, 摇头笑道:“郡主就别戏弄我了。”


    沈顷婠勾唇浅笑,突的起身背对着林思慎自书柜上取下了一个木盒, 而后放在桌上, 示意道:“打开看看。”


    林思慎好奇的探头看了眼木盒,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里头毫无声响, 她一时也没猜出木盒中装的是什么,便抬眸问道:“郡主这又是要送我何物?”


    沈顷婠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林思慎一脸疑惑的打开了木盒,而后眼前一亮,只见木盒中装着一件金灿灿的软甲, 编织的极其精细漂亮,只看一眼便知不是凡品。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入手温润丝滑。


    沈顷婠见她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言简意赅道:“这是父王寻人替你打造的金丝软甲,比起铠甲胜在轻巧方便,你大可穿上试试。”


    “九王爷送我的?”听说是九王爷特意吩咐人替她打造的,林思慎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九王爷对她这个女婿从来便算不上满意。


    沈顷婠颌首,轻叹了口气道:“父王虽素来对你不喜,不过终归还是担忧你安危。”


    只看了几眼后,林思慎便深吸一口气关上木盒,看着沈顷婠正色道:“烦请郡主替我谢过王爷。”


    “自然。”沈顷婠走到林思慎身旁,抬手抚在木盒之上,柔声问道:“你就不打算试试合不合身?”


    要她当着沈顷婠的面脱衣,林思慎怎么敢答应,她轻咳一声偏头道:“明日再试也不迟。”


    沈顷婠并未强迫她,敛眸沉默半晌后,她启唇轻声问道:“那你可还有事与我交代?”


    还有什么事跟沈顷婠说?


    林思慎想了想,而后抬眸快速的看了沈顷婠一眼,一本正经的提醒道:“我娘之前与我说在琉光阁见你与一男子私会,我走之后,郡主可要收敛一些,免得让我娘抓到了把柄。”


    沈顷婠闻言眉尖一挑,眸子微微一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间带着一丝戏谑:“你这是在担忧你走之后,我不守妇道?”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林思慎连连摆手讪笑着解释道:“只是我娘亲一直对你我婚事不满罢了,我不想让她找到由头为难郡主,我娘亲她性子直,我怕她会因此得罪郡主。 ”


    其实柳卿云想的还是太过简单,莫说她不过是误会沈顷婠与人私会,就是沈顷婠真与人私会。以她的身份地位,林思慎也不敢写下那一纸休书。


    皇上的赐婚,若想解除哪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沈顷婠淡淡一笑,似有所指道:“你放心,婆婆的性子我知晓,夫君走后,我会与婆婆和睦相处。”


    林思慎听着她的话,总觉着有些奇怪,沈顷婠说的话怎么听都像是贤良温婉的妻子,在宽慰远行的丈夫让他莫要操心家事。


    沈顷婠见她垂着头一言不发,清冽的眸子略显复杂,她缓步走到林思慎身旁,素手轻抬指尖点在她下巴上,待林思慎抬头后,这才幽幽叹了口气,嗔声道:“你此去,可会惦念着我?”


    林思慎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唇瓣轻轻颤了颤,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并未说出口,逃避似的垂下了头。


    沈顷婠眉头紧蹙,她放下手深深看了林思慎一眼,眸中神色复杂晦暗,好似对林思慎的默然不语有些气恼,她一拂袖一言不发的背对着林思慎。


    “郡主。”林思慎轻唤了一声,沈顷婠却并未转身,她深吸一口气顾足勇气,抬头定定的看着沈顷婠的背影,清亮漆黑的眸中荡漾着一丝别样的温柔,垂在身侧的手也随之轻轻动了动。


    她眼角余光踌蹴的瞥了眼沈顷婠的手,缓缓的想要伸手气触碰,想大着胆子将她柔软微凉的五指握紧。


    都快走了,相逢还不知是何年何月,或许她能遵从自己的心意,再与沈顷婠说上几句话。


    “我想”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公子。”


    被敲门声惊醒的林思慎急忙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她轻咳一声别扭的看了沈顷婠一眼,而后转身将门打开。


    墨竹站在门前,神色慌乱,她急切的拉着林思慎的手道:“公子,将军回府后和老夫人大吵了一架,老夫人被气晕了过去。原本在后花园的大公子,也不知为何突然昏迷,现下府内上下乱作一团,夫人叫奴婢请公子佛堂。”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怔,有些犹豫的回身看向沈顷婠。


    沈顷婠面色冷淡的缓步走到她身旁,看也不看她一眼,目视前方冷声道:“我随你同去。”


    说完便也不等林思慎反应,径直踏出门槛往外走去,林思慎抿了抿唇,而后急忙追了上去。


    老夫人知晓林思慎明日就要率兵奔赴战场,为此大为震怒,与林将军大吵了一架后,拉着林将军去祠堂让他给列祖列宗跪下,气极之下忍不住怒骂林将军已经害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如今连最后一个林思慎也要害死。


    林将军没忍不住,回了几句嘴,谁知老夫人大骂他一声不孝子后,突然双眼一瞪,气急攻心昏死了过去。


    林思慎和沈顷婠赶到时,大夫已经在替老夫人诊断,林将军则是神色悲凄的跪在门前不肯起身,而柳卿云现下正在陪着同样突然昏迷不醒的林思韬。


    今日将军府内一片混乱,在沈顷婠的陪同之下,林思慎一直等到祖母醒来,好在她虽然身子虚弱,但是并未大碍,抱着林思慎哭了一通之后,一边心疼孙子一边痛骂自己的儿子,还说要去皇宫求圣上,别让林思慎出征。


    林思慎温言细语的安抚了好一阵,这才说服了老夫人,而后她又匆匆的带着墨竹去找林思韬。


    柳卿云正陪在林思韬身旁,大夫已经走了,临走前说大公子这是身体虚弱突染风寒,并无大碍。


    可看着久久没有醒来的林思韬,柳卿云红着眼忙不迭的让墨竹再替他把把脉,待听墨竹的说辞和大夫无异,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柳卿云也听说了林思慎要出征的事,她本想找林思慎好好谈谈,奈何老夫人和林思韬同时出事。


    现下两人终于安稳了下来,她抹了抹泪站起身,神色木然的将林思慎拉了出去。


    柳卿云的眼睛通红,一日之内她的两个孩子都出了事,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哀声问林思慎:“你真得去?”


    林思慎虽有些不忍,却只能实话实说:“娘亲,我已经打点好了,明日就出发。”


    “你不去。”柳卿云摇了摇头,冰凉的双手死死的拉着林思慎,她茫然的看着林思慎,口中喃喃道:“你不能去,战场哪里是你一个女子能去的地方。”


    柳卿云神色恍惚,似乎已经有些不正常了,林思慎急忙扣住她的双手,沉声道:“娘亲,你冷静一点。圣上已经下旨了,我不去也得去。”


    此时柳卿云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犯了多大的错,她木然的摇着头,眼中泪水无声的落下:“你要是出事了娘亲怎么办?”


    林思慎耐心的安抚道:“娘亲,我不会出事的,我会把墨竹带在身边,就算在军营也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


    柳卿云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她无助的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声泪俱下:“娘现下不是担心你的身份泄露,而是你的安危,稍有不慎你就会受伤甚至死在那,你要是真出事了,你叫娘怎么活,怎么活啊。”


    林思慎死死的拉下她的手,柔声道:“娘亲,你不是一直都说我机灵狡猾吗?就算到了战场,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您就安心在家等着我回来。”


    安抚完老夫人又要安抚柳卿云,不过好在柳卿云只是暂时情绪崩溃,冷静下来后她也知晓林思慎现下是不可能不去了,无论再怎么害怕再怎么不舍,她也别无办法。


    这是出征前的最后一晚,柳卿云破天荒的想看着林思慎入睡,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回了琉光阁。


    林思慎本想在夜里出门一趟办些事,回来后再和沈顷婠细谈一番,可现下柳卿云寸步不离,她好说歹说柳卿云也不肯离开,便只能无奈的在琉光阁的厢房内睡下。


    而柳卿云也不歇息,就这么坐在床榻边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也不眨。


    林思慎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一脸无奈的看着柳卿云:“娘亲,你还是回去歇息吧,不必守着我。”


    柳卿云固执的摇了摇头,替林思慎拉起被角:“我哪也不去,今夜就陪着你。”


    林思慎幽幽瞥着她:“可您这么看着我,我也睡不着啊。”


    柳卿云转头,身子挪了挪:“那我不看你,你快睡。”


    她说什么也不肯走。


    林思慎暗叹了口气,抬眸看着窗纸,隐约看见对面的屋内熄了烛火,她无奈的闭上眼,满脑子想的却全都是沈顷婠。


    她还有些话,来不及和沈顷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真的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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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070


    到了半夜, 林思慎好不容易等到柳卿云睡着,她趁机偷偷爬了起来, 替靠在床榻边的柳卿云披上了一件狐裘, 而后溜出了厢房。


    深夜院子里安静的有些过分,耳边只闻微弱虫鸣, 林思慎站在院子里长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对面紧闭的房门, 她不知沈顷婠有没有睡下,心中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敲门。


    不过很快林思慎便打了退堂鼓,她现下还有其他事要去办。


    她回了之前的院落,取了藏好的夜行衣换上, 而后马不停蹄的往黎洛的住处赶去, 离开京城前她还有事需交代黎洛。


    眼看着她就快到了黎洛的住处, 可她却瞧见不远处刘策居住的木屋中,正亮着微弱的烛光, 隐隐还能看到两道人影在晃动。


    而在窗台之上, 赫然正摆着一盆君子兰。


    看来刘策这是有客人,林思慎不免有些好奇那人是谁。


    她藏匿在黑暗之中悄然靠近,本想躲在窗外偷听屋内两人的交谈, 岂料,还未走近,她很快发现了窗外一处阴暗的墙角里,同样正站在一个黑衣人。


    那人看上去并不像林思慎这般,是怀着目的前来刺探的。


    反倒是像一个侍从, 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面容之上唯露出一双眼睛,正警惕地四处张望。


    未免被此人发现,林思慎不能贸然靠近,她只能躲在暗处等着与刘策交谈的那人出门,好看看那人究竟是谁。


    等了大约半刻钟,屋内的那人终于推门而出了,临出门前将身上黑色的兜帽戴上,低着头遮掩住了面容。


    林思慎在墙角边只露出一双眼睛,匆匆打量了一眼,便发现那人身形高大,身上穿着华丽的锦服,垂在身侧的双手光滑白皙,腰间坠着一块品相不凡的玉佩。


    林思慎隐约猜测,此人应当是一个身份不低的贵胄。


    那人一出门,角落的黑衣人便应上前去,恭敬的跟随在他身后,两人短暂的说了几句话后,便要动身离开。


    转身之际,那人微微扯了扯头上的兜帽,借着微弱的月光林思慎瞧见了他的侧脸。


    此人正是青瑶郡主的驸马,李启。


    他果真与二皇子勾结,他虽表面上是太子的人,可暗中却与二皇子有来往。


    待他们离去之后,林思慎站在黑暗之中思忖了片刻,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拂袖上前敲响了门。


    刘策见她突然现身,不免有些诧异,目光疑惑的打量了她两眼后,沉声问道:“林公子怎么来了?”


    林思慎施施然的靠在门边,环臂道:“明日我就该押运粮草赶赴边境,临行前想问问刘先生,二皇子可有何交待?”


    刘策狐疑的盯着她:“二皇子并无交待,不过待到了战场,林公子只需多立战功便是。”


    林思慎眉尖一挑不置可否。


    刘策虽怀疑林思慎突然现身的目的,不过还是照旧提醒她:“太子已是惊弓之鸟,林公子现下更应当明白,二皇子才是天命所归。”


    林思慎淡淡一笑,附和道:“自然,太子那等蠢材如何是二皇子的对手。”


    刘策盯着林思慎的眼神冷了些许,这些年来二皇子吩咐林思慎办的事,她虽都办的妥当,可二皇子却并未信任她。


    而自从她和青阳郡主成婚之后,二皇子更是怀疑她会倒向青阳郡主,所以近来许多事二皇子都避开林思慎,找别人着手去办。


    刘策眯着眼,冷笑一声质问道:“林公子在门外待了多久?”


    林思慎知晓刘策已是怀疑自己看到了李启,她并未慌乱,反倒是轻轻掸了掸肩头,悠悠道:“没待多久,不过是刚好见到李兄出门罢了。”


    刘策丝毫不意外的冷哼了一声道:“你果然看到了。”


    林思慎淡淡一笑:“我没想刘先生竟有本事将对太子忠心耿耿的李郡马也拉拢了。”


    “忠心耿耿?”刘策阴阳怪气的笑了笑,反问道:“你觉着李启对太子忠心耿耿?”


    林思慎眉尖一挑:“难道不是吗?”


    刘策拂袖站定:“罢了,这事也不必瞒着你,据李启禀告,太子和青瑶郡主近日似乎对你很是不满。林公子日后可要小心行事呐。”


    这事林思慎早便知晓,想来刘策和二皇子也早就知道了,可却一直未曾提醒过她,想来便是乐于见到太子和青瑶郡主对付自己。


    见林思慎若有所思,刘策掀唇一笑,施施然道:“二皇子本想等你入军营之后在告知你需办的事,既然你今日碰巧来了,那我便将二皇子的口谕传话于你。”


    林思慎垂眸:“刘先生请吩咐。”


    刘策开门见山道:“闻行任此人,你需替二皇子盯着,二皇子怀疑此人有异心。”


    林思慎面露讶异:“闻将军难不成也是二皇子的人?”


    刘策点了点头,紧接着却眉头一皱摇头道:“二皇子曾拉拢过他,他态度不明,既未拒绝又未答应。不过他一直与青阳郡主关系密切,二皇子觉着此人并不可信,所以在军营之内你需注意他一举一动。”


    与青阳郡主关系密切,林思慎心一动。


    见林思慎眸光晦暗,刘策满意的笑道:“林公子,听说在青州时青阳郡主就和闻将军极为亲昵,百姓皆叹他们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而我还记得,不久前在王府的接风宴上,闻将军可是毫不留情的打伤了林公子。”


    林思慎眼神一闪,语气怨憎道:“不错,他的确打伤过我,就在九王爷和我父亲面前。”


    刘策装作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提醒道:“只怕到了战场,闻将军还会给林公子下绊子,须知战场形势千变万化,他只要稍稍用些手段林公子就会万劫不复。只要林公子一死,他就能光明正大的请圣上赐婚。”


    林思慎握紧双拳,恨恨道:“然后那对狗男女就能终成眷属。”


    “咦?”刘策讶异问道:“青阳郡主的心上人不是林公子吗?”


    林思慎神色一变,急忙摆手道:“罢了,此事不提。”


    刘策盯着林思慎的双眸,仿佛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看来林公子似乎对青阳郡主很是不满。”


    林思慎欲言又止的长叹了口气道:“如二皇子所料,沈顷婠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这是林思慎头一次在刘策面前表现的对沈顷婠极为不满,虽然并无成果,不过刘策的确透露了一些信息。


    二皇子似乎已经知晓沈顷婠在替四皇子铺路,可却并未阻止。


    对二皇子来说,四皇子这个丝毫不受宠的弟弟,压根就对他没什么太大的威胁,他反倒更急着除去太子。


    皇帝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的确得先将太子除去,不然哪天皇帝驾崩,太子便会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


    林思慎离开前,刘策再三嘱咐让她到了边境,一定要密切注意闻行任的一举一动,林思慎当即满口应了下来。


    从刘策处离开后,林思慎绕了一圈待身后的尾巴跟丢后,这才跃入了黎洛住处的院中。


    黎洛静坐在屋内,待林思慎推门进入时,她丝毫不感意外,素白清丽的面容上神情冷淡,只瞥了她一眼便轻声道:“你来了。”


    林思慎看着桌上刚刚泡好的碧螺春,愣了愣:“你知晓我要来?”


    黎洛淡淡的点了点头,而后从袖中取出了一把匕首,放在了桌上:“你明日就该走了,我想你今夜一定会来。”


    看着桌上那把眼熟的匕首,林思慎面露讶异,拿在手中拔刀出鞘,刀刃上倒映着她的脸:“这把匕首你从孟雁歌那抢回来了?”


    黎洛并未多说,只是颌首道:“嗯。”


    林思慎放下匕首,注视着黎洛面上冷淡的面容,柔声问道:“她没伤你吧?”


    黎洛提壶斟茶,将装着茶汤的杯盏推到了林思慎手边,漫不经心的启唇道:“她还没这个本事。”


    林思慎轻笑一声端起茶盏:“那倒也是。”


    她饮了一小口茶,而后目光扫过黎洛,这才发现她平日束发的木簪被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林思慎曾送她的玉簪。


    林思慎愣了愣:“这簪子?”


    黎洛唇角微勾,看着林思慎的眸中荡漾着清亮的微光,她启唇轻声问道:“好看吗?”


    “自然好看,这可是我替你挑的。”林思慎点了点头,而后轻笑出声道:“只不过我有些不习惯。”


    “我也有些不习惯。”


    黎洛突然低垂眉目,抬手取下了玉簪,万千青丝倾洒。微弱的烛火前,一声青衣的女子披散着青丝,素来干练冷厉的面容之上,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妩媚勾人。


    她懒懒的抬眸漫不经心地看了林思慎一眼,而后把玩着手中的玉簪,一言不发。


    林思慎被她的举止惊住了,她侧目讶异的看着黎洛,急忙问道:“黎洛,你你这是做什么?”


    “没做什么。”黎洛低声一笑,而后将手中把玩的玉簪递到了林思慎面前:“只是想将此物,还给你。”


    林思慎抿了抿唇,目光忽的幽深了起来,她并未伸手去接,反倒是直勾勾的看着黎洛沉声问道:“因何?”


    黎洛摇了摇头并未回答,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不愿取回?”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垂眸看着眼前流转着温润光泽的玉簪,有些疑惑地问道:“黎洛,你是不是不想再留在我身旁?”


    黎洛仍是未曾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林思慎,眼中眸光晦暗不明。


    烛火之下,林思慎清亮的眼眸顿时黯淡了下去,阴柔精致的面容上神情透着复杂。


    良久之后她咬了咬牙道:“罢了,跟在我身边总归是越来越累,你若是决心”


    黎洛闻言却摇了摇头,她咬了咬唇瓣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而后将手中的玉簪塞到了林思慎手中,闭上眼眸打断了林思慎的话,轻启薄唇好似叹息般轻喃道:“替我束发吧。”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最近流量好差啊。感谢在2019-12-19 21:56:59~2019-12-20 21:4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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