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沈顷婠给林思慎的玉佩被孟雁歌抢去了, 黎洛给林思慎的匕首也在孟雁歌手中,林思慎无论如何都得从孟雁歌手中, 将玉佩和匕首拿回来。
可是上回孟雁歌跟她闹翻了, 还说要杀了她,若林思慎真现身去找孟雁歌, 也不知道她这回会不会还是刀剑相向。
正想着这事,从兵部回来的林思慎就路过了云记胭脂铺, 她蹙眉抬眸看了一眼,正巧见到几个穿着打扮凶神恶煞的壮汉在胭脂铺前闹事,推搡着云鎏请来铺子里的两个伙计。
林思慎并未急着上前,而是与围观的百姓立于一旁看了一会。
闹事的人很快便将胭脂铺里的客人给吓跑了, 没多久后一身红衣风情万种的云鎏便在桃红的跟随下, 出现在了胭脂铺门前。
揪着伙计衣领的壮汉在她三言两语之下, 便率先松了手,林思慎站的稍远听不清云鎏说了什么, 只瞧见云鎏面不改色的启唇又说了几句话, 那两个壮汉脸色一变,悻悻的甩手离开了。
林思慎环臂而立,见云鎏轻描淡写的就对付了那几个闹事的壮汉, 淡淡一笑便准备离去。
可云鎏侧目看来,竟是从人群中发现了林思慎的身影,她面色一喜竟是有些急切的提着裙摆小跑了过来,林思慎见自己被发现了,便只好顿住了步子。
云鎏小跑着到了林思慎跟前,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美人儿,现下却仰头看着林思慎,面容之上满是羞怯欢喜的笑意,她踌蹴咬了咬唇瓣轻唤了一声:“林公子,许久未见。”
林思慎阖首淡淡一笑道:“许久未见,云鎏姑娘。”
比起以前,林思慎对云鎏的态度显然疏离了不少,云鎏笑意一僵。四周人多口杂,两人也不好说些什么,云鎏垂下的双手轻轻攥着裙角,柔声问道:“公子可要去铺子里坐坐?”
林思慎本想拒绝,可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巷子里,刚刚闹事的那几个壮汉正探头探脑的打量着。她沉吟了片刻,理了理身上的官服,一挥袖负手笑道:“那便去看看,郡主好似对云记的胭脂格外青睐,我正好买上一盒送予她。”
云鎏怔了怔,含羞带笑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不少,她垂眸抿唇应了一声,引着林思慎走进了铺子。
一进铺子,林思慎便瞧见了先前被那几个汉子扯落在地的绸缎,她轻叹一口气回身看着云鎏,问道:“刚刚那些人,可是同行派来你铺子闹事的泼皮?”
云鎏还未开口,一旁的桃红便忍不住愤愤道:“可不是嘛,他们就是见不到我们云记的生意比他们好,隔三岔五的派人来闹事,吓走了不少客人。”
云鎏回身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蹙示意她当着林思慎的面别说这些,而后笑望着林思慎柔声道:“林公子不必替云鎏担忧,这些小事云鎏还应付的来。”
云记胭脂铺虽然是云鎏亲自张罗起来的,但是铺子却是林思慎当初派人替她盘下来的,这些日子云鎏将胭脂铺赚来的钱,大部分都给了那位富商,最后便转到了林思慎手上。
这般说起来,云鎏也算是在替她做事。
林思慎听云鎏这般说,思忖着叮嘱道:“你能应付便好,若是实在是应付不来便与我说一声,我替你出手教训教训他们。”
云鎏红唇微扬,看着林思慎的眼神温柔的仿佛要溢出水来,她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林思慎轻咳一声偏开了目光,而后走到柜台前看着一个银色雕花的胭脂盒,指了指道:“这盒胭脂劳烦替我包起来。”
云鎏垂下眸子,走到柜台后将那盒胭脂取了出来:“林公子是要送予郡主?”
林思慎点了点头,轻笑一声道:“不错,细细想来我倒是未曾替郡主买过什么小物件。”
云鎏又自柜台中取出另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放在一旁轻声道:“既是要送予郡主,那林公子不如送这盒。”
林思慎只瞧了一眼便点头道:“你替郡主挑选的,她定当喜欢。”
云鎏默不作声的替林思慎将那盒胭脂包了起来,放在了她的手中。
林思慎拿出钱袋,随口问道:“多少银两?”
云鎏摇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启唇道:“林公子不必付账。”
“这怎么行。”林思慎笑了笑,从钱袋中取出一块银锭放在了柜台之上:“你是开铺做生意,又不是善堂,哪有白送的道理。”
云鎏神色毅然的就要将银锭塞回了林思慎手中:“当初公子替云鎏赎身便花了不少银两,云鎏怎会再收公子的钱财。”
林思慎眉头一皱推开了云鎏的手,定定的看着她沉声道:“这是两码事。”
不过一锭银两,云鎏却断然不肯接受,她将银锭重重的放在柜台上,偏开头冷声道:“公子若执意给钱,那这胭脂云鎏便不卖给公子了。”
林思慎愣了愣,看着一向对她温柔似水现下却板着脸的云鎏,只能将银两收了回来,叹息道:“我不给就是了,你怎么好端端的生起气来了。”
云鎏偏头看着她,垂下眸子有些悲凄道:“我不是气公子,我只是觉着公子这般待云鎏,太生分了。”
云鎏知道,林思慎与青阳郡主成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凝香楼,一直本本分分的待在将军府中,连祸都不曾闯过了,她说不上来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林思慎不去凝香楼究竟是因她不在,还是因去了怕郡主难过。
明明答案呼之欲出,可云鎏却仍是想欺骗自己,这些日子来她不停的告诉自己,林思慎以前去凝香楼都是为了她,她不在了,林思慎便再无去凝香楼的理由。
可今日林思慎到云记来,竟是为了郡主买胭脂。
林思慎还是这般的温柔体贴,可是这温柔却是对另一个女人,对她明媒正娶的夫人。
看着云鎏眼眸中的凄凉神色,林思慎暗叹了口气,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她将胭脂揣进袖中,低声道:“云鎏,我该回去了,郡主还在府中等我。”
云鎏脸色一白,她垂着头咬着唇瓣欠身道:“公子慢走。”
每回见到云鎏,林思慎便觉得有些自责,她快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云记,心中想着以后还是别再来了,免得又让云鎏见着她难过。
揣着胭脂路过巷口,林思慎眸光一闪冷哼一声走了进去,没走几步她果然瞧见了之前在云鎏铺子里闹事的那几个壮汉正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发现了林思慎出现后,他们顿时愣住了。
林思慎身上还穿着绯红色的官服,阴柔俊美的面容上神色冷峻的默默瞥着他们三人。
他们认出了林思慎是刚刚走进云记的那位大人,忙不迭的低下头移开了目光,默默的自林思慎身旁经过。
林思慎负手而立,冷冷的开口道:“告诉你们管事的,日后若再敢派人去云记闹事,我便拆了他的铺子。”
那冰冷威胁的语气让那几人忍不住停下了步子,惶然的侧头看着林思慎。
林思慎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冰冷的脸色和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听明白了还不滚。”
那几人闻言白着脸,逃似的不敢再停半步匆匆跑出了巷子,打算回去禀告主子,云记有朝中的大人护着得罪不了。
将他们三人吓跑之后,林思慎便带着胭脂回府了。
琉光阁内沈顷婠正在书房之中看书,林思慎跟兰青绿荫招呼了一声,两人竟未曾禀告沈顷婠,点了点头就让林思慎进去了。
这些日子沈顷婠对林思慎纵容了许多,让她随意进出书房翻阅自己的藏书,琉光阁的浴池也让林思慎占用了。
老院子的浴池林思慎所幸给了墨竹泡药材,自己则是日日都等沈顷婠沐浴完后,屁颠屁颠的抱着衣物滚进去泡上大半天。
林思慎推开书房的门探了头进去,沈顷婠端坐在书桌后,面容笼罩在一片绯红色的落霞之中,她头也没抬就知道那大着胆子在门缝里探头探脑的人是谁。
她合拢书卷,抬眸瞥了林思慎一眼道:“你若要进来便快些进来,探头探脑的像个贼人作甚。”
林思慎讪笑一声推开门,双手藏在身后,昂着下巴笑问道:“郡主,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沈顷婠定定的看着她,而后眉尖一挑似笑非笑道:“糖炒栗子。”
“这都闻得出来。”林思慎嘴角一撇摇了摇头道:“果然是狗鼻子。”
沈顷婠闻言,清冽的双眸危险的一眯:“你说什么?”
林思慎摇了摇头,轻咳一声上前将身后油纸包着的栗子捧到了沈顷婠跟前,满脸无辜的笑声道:“这可是我从兵部回来时,路过街市特地给郡主买的。”
沈顷婠只瞥了眼那焦黄香气四溢的糖炒栗子,而后抬眸淡淡道:“你还顺道去了哪里?”
林思慎愣了愣,一脸诧异的看着沈顷婠,她还真是狗鼻子啊,不会是连她袖子里藏着的胭脂都闻出来了吧。
果然,沈顷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桌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林思慎的脸色:“容我猜猜,你可是从兵部回府的路上,去了一趟云记胭脂铺见了你的老情人。”
老情人是什么形容词,林思慎轻哼了一声,自袖中取出了胭脂,放在了沈顷婠面前,正色道:“什么老情人,郡主可不能冤枉我,我这是特地去替郡主买了一盒胭脂。”
沈顷婠看了眼桌上的胭脂,眉尖一挑若有所思道:“是吗?我看是你分明是去见云鎏姑娘,顺道替我买了一盒胭脂吧。”
林思慎双手环胸抱着,一脸正色道:“郡主可别胡乱说话毁人清誉。”
沈顷婠却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她轻笑出声,素手撑着额角侧目看着林思慎,饶有兴趣反问道:“清誉?是你的清誉,还是云鎏姑娘的清誉”
林思慎脸不红不跳,她眨了眨眼道:“自然是我的。”
沈顷婠抿唇一笑,玩味道:“你的意思是,我毁你清誉。”
这话本没毛病,可不知为何从沈顷婠口中说出来,竟是有了一层别的意思。
林思慎脸一僵,有些羞恼的一股脑将桌上的糖炒栗子和胭脂抱紧怀中,默不作声的转身要走。
身后沈顷婠开口问了句:“你要去哪?”
林思慎脚步不停没好气的回道:“吃独食。”
“哦?”沈顷婠轻声一笑,施施然起身问道:“胭脂也要自己用?”
林思慎脚步一顿,蹙眉回身疑惑的看着沈顷婠:“我一个大男人用什么胭脂。”
沈顷婠眸光一闪,勾唇道:“用用给我瞧一眼倒也无妨,你若不会我便代劳替你抹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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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052
林思慎闻言愕然的回身看着沈顷婠。
沈顷婠神情冷淡如常, 从她神色上瞧不出一丝异样,似乎刚刚她只不过是随口说了句再普通的话, 可那句话却在林思慎的心中翻江倒海。
哪会有一个女子想要替一个男人涂脂抹粉的。
沈顷婠这般说要么就是知晓林思慎的身份, 想戏弄试探她一番,要么就是一时兴起只想戏弄她。
不过无论是哪种原因, 林思慎都不可能答应。
她平日穿着长袍压低声音说话,都被外头的人说是小白脸, 若真是让沈顷婠替她涂脂抹粉,一不小心给人瞧见了,岂不是让人更加怀疑她的身份。
林思慎揣着糖炒栗子和胭脂,蹙眉正色道:“郡主还真是说笑, 我怎么说也是堂堂将军府的小公子, 涂脂抹粉的若给人瞧见, 岂不是惹人笑话。”
沈顷婠闻言淡淡一笑道:“你既不愿,那便作罢。”
说完便施施然的取了桌上的书卷翻阅了起来, 林思慎沉默了半晌又折返了回来, 她若无其事的试探问道:“郡主为何突发奇想,想替我涂胭脂。”
沈顷婠垂眸看着书卷,眼也不抬的启唇道:“一时兴起罢了。”
林思慎有些不相信, 她挑眉问道:“只是如此?”
沈顷婠抬眸淡淡的瞥着她,似笑非笑的问道:“不然林公子以为我还有何目的?”
林思慎讪讪一笑道:“我还以为郡主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譬如喜爱看红妆男子。”
沈顷婠眸光一闪竟是没有反驳,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我若真有此癖好,不知林公子可愿应我所求。”
她话音一落, 林思慎想也没想就断然拒绝了:“不愿。”
沈顷婠挑眉惋惜道:“林公子相貌生的如此阴柔俊美,若是红妆铺面想来会更显秀丽。”
这话说来,倒像是在夸林思慎相貌漂亮,可林思慎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她垂眸低声道:“郡主若当真喜欢,改日我替郡主寻几个有此癖好的白面书生。”
沈顷婠意有所指:“那倒不必,我唯有对林公子才有此兴趣。”
林思慎神色一僵,沈顷婠这般言行倒像是试探,这让林思慎愈发怀疑沈顷婠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眸定定的看着沈顷婠:“郡主当真想看我涂脂抹粉红妆铺面?”
沈顷婠侧头看着她,清冷的面容之上浮现了一丝戏谑笑意,她施施然启唇问道:“你这般问,可是要应下。”
林思慎盯着沈顷婠看了半晌,而后轻哼一声不满道:“自然是不愿,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能像女儿家似的涂脂抹粉。”
沈顷婠一言不发的垂眸一笑,她自然知道林思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她的。
之后两人倒也没再说什么,林思慎放下了胭脂抱着糖炒栗子从书房离开了。
出门后她迎面撞上了匆匆忙忙跑来的墨竹,墨竹一见她便急忙上前禀告道:公子,大公子正在厅堂和将军吵了起来,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大哥和父亲吵起来了?”
林思慎怔了怔,她垂眸将糖炒栗子往墨竹怀中一塞,一路小跑着径直往厅堂方向跑去。
才靠近厅堂,林思慎便瞧见了好几个下人正一脸惶然的从厅堂内走出来,林思慎来不及问他们,快步走了过去。
厅堂之内,林将军摔碎手中茶盏后拍案而起,一脸怒容的指着林思韬,大声怒斥道:“我告诉你,这事你想都别想,他非去不可。”
林思韬定定的看着林将军,半步不退的昂首冷声道:“父亲就非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林将军气的面色铁青,他失望又愤然的看着这个曾让他无比骄傲的长子,怒声道:“为国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怎算是火坑,他是我林诤的儿子,他身上流着我的血。就算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也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林思韬眼眶通红,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我也是您的儿子,我身上亦是流着您的血,为何就非他不可。当年一战,二弟身死我断臂形同废人,林家如今就只剩他了,为何父亲就不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
林将军闻言一愣,面上神情僵住了,而后迅速的黯然了下去。
这些年林将军对外一直以林思韬和林思略为傲,可他毕竟是个父亲,有时私下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会为之痛心愧疚。
与林思慎相比,她的两位兄长林思韬林思略自小就被林将军严苛对待,从他们才会说话走路起,林将军便教他们兵法剑术,从未有过一日的懈怠,为的就是日后继承林将军的衣钵,为晋国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他们一直以林将军为榜样,从十二岁起,他们就跟着林将军在沙场征战,小小年纪便历经几番死战,最后年纪轻轻落得个一死一残的下场。
若说林思韬从未后悔过,那定是不可能的,可他从未怪过林将军。如今于他来说,能让林思慎过上与他截然相反的平稳日子,才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
林思韬眼中淌下两行热泪,他凄声问道:“慎儿身子弱父亲不是不知道,若真让他上了战场,他能安然活着回来吗?”
林将军颓然的坐下,闭上眼沉声道:“这是陛下的旨意,他非去不可。”
林思韬抬袖抹去眼角泪水,神色毅然道:“我是他的兄长,是父亲的长子,我去向陛下请命我代他去。”
林将军偏头看也不看他一眼,闷声道:“陛下是不会让你去的。”
林思韬眼眸通红,他冷笑一声道:“我还是虎贲军的校尉,若是陛下不允我去,我便跪在殿前跪到陛下答应为止。”
厅堂内父兄的争执传入林思慎耳中,她垂眸面无表情的靠在门边,待厅堂内安静了下来后,她并未入内,反倒是转身离开了。
其实大哥今日会找上父亲的事,她隐约已经猜到了,因为今日早朝后陛下将林将军召进了御书房,私下与林将军说起了晋寮两国的战事,必然会提前与林将军说起让林思慎随督军上战场的事。
其实老皇帝的用心很明显,只要林思慎和沈顷婠成亲,他就一定会找机会将林思慎赶往战场,他也绝对不会让林思韬代她去,因为她才是维系将军府和王府姻亲关系的纽带。
老皇帝已经在对太子动手,明面上倾向太子的将军府,便首当其冲会受到老皇帝的打压,而林思慎便是受此所累。
此战恐怕短时间内不会结束,林思慎要在边疆待的时间也远不止几月半年,无论她是一直留在边疆还是战死,都是老皇帝掣肘将军府和王府的重要棋子。
林思慎回到了琉光阁,墨竹一直等在庭院墙边,见她一路若有所思的模样,并未上前打扰,而是默默等她走到了跟前,这才轻唤了一声公子。
林思慎抬眸看着眼前目露关切的墨竹,淡淡一笑若无其事道:“墨竹,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墨竹欠身:“公子吩咐就是。”
林思慎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声,墨竹抬眸眼中露出了一丝诧异,待林思慎说完后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道:“恐怕需等上两日。”
林思慎点了点头,沉吟道:“等两日倒也无妨,你先去着手办此事吧。”
墨竹应下了,匆匆回了之前的老院子。
林思慎则是无所事事的回了屋内,她靠在云榻上望着窗外,没等一会一只青鸟便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柩上,对着她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
林思慎一抬手,那只青鸟便落在了她的指尖,林思慎熟练的从它脚下取了竹筒,将里头的密信展开看了一遍,她蹙眉沉吟了片刻,走到了屋内角落的书桌旁,执笔在之前的密信上寥寥写了几个字,便又将密信放回了竹筒中。
沈顷婠推门而入的时,林思慎正将竹筒绑好在青鸟脚上,她回头看了一眼,冲着沈顷婠笑了笑,而后丝毫不避嫌的当着她的面将青鸟放飞了。
一身白衣的沈顷婠清冷无双,就算林思慎自觉与她关系亲密了不少,可见到她时却还是觉于自己来说,沈顷婠有些难以企及的距离感。
眼看着青鸟扑棱着翅膀越飞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林思慎这才转身看着她,挑唇一笑道:“郡主,陛下已经拟好旨意了。”
沈顷婠站定在桌边,她俯身提起桌上的茶壶,淡淡的启唇道:“我知晓。”
林思慎垂下眸子,轻声道:“陛下任我为虎贲军前锋帐总兵。”
前锋帐总兵可不是龟缩在后方调运统筹的官员,而是实打实必须上战场杀敌取胜的武官。
沈顷婠提着茶壶的手一顿,她缓缓垂下眸子,轻声问道:“你若有所需求,大可与我说,我会尽量应允你。”
林思慎环臂而立,定定的看着沈顷婠,良久之后这才开口道:“我要带上墨竹。”
沈顷婠眉尖一挑,面上神色看不出喜怒:“战场之上携侍女同往有违军规。”
林思慎点点头,正色道:“我知晓,我会让她女扮男装扮作我的亲兵,尽量瞒下她的身份。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提前知会郡主一声。”
军营之中皆是男子,她必须带着墨竹一同前往,她的一切吃穿用度唯有墨竹料理,她才能安心。随林思慎一同前往边关的,还有她亲手挑中的十位亲兵,皆是将军府内的家将。
沈顷婠斟了一杯茶,垂眸看着茶盏之中淡绿色的茶汤,面上神情冷淡:“看来林公子是一刻都离不开墨竹姑娘。”
林思慎想也没想垂眸应了一声:“的确如此。”
沈顷婠闻言眸光一闪,她施施然放下茶盏,而后直视着林思慎道:“你放心,我会替你安排好,在军营之内墨竹姑娘的身份就算一不小心泄露了,也不会传到外人耳中。”
林思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能尽量瞒住墨竹的身份,可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沈顷婠能替她安排好,她这才能彻底的放心。
林思慎勾唇一笑,对着沈顷婠俯身拱手谢道:“多谢郡主。”
身前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接着沈顷婠便悠悠开口:“不过”
“不过?”林思慎抬起眸子,一眼就瞧见了摆在桌上的那一盒胭脂,她愣了愣,有些诧异的看向沈顷婠。
沈顷婠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见她望来后薄唇微微上扬,清冽的双眸中满是浅淡的笑意,虽没开口,林思慎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思慎一脸黑线的看着那盒她亲自带回来的胭脂,心绪翻涌说不上来的复杂。
看来她还真是绕不过这盒胭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万求了我一整天,让我别日它。像我这样心软善良的人,实在是见不得别人哭啼啼的样子,所以就网开一面饶了它。{我可真善良呢,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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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053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坐在屋内的妆台前, 铜镜里倒影着她的双眸,清亮的眸子满满都是无奈忐忑。沈顷婠就站在她身侧,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虽面上神情风轻云淡,可唇角却是微微上扬, 掩不住的浅笑。
门窗已经关好了,林思慎无可奈何的答应了沈顷婠, 她深吸了一口气脖子一伸,闭上眼好似赴死一般,沉声道:“来吧,只许这一回。”
林思慎闭着眼就当自己是个布娃娃, 任由沈顷婠摆弄。
她环着双臂的手不停的摩挲着布料, 于林思慎来说, 无论沈顷婠知不知晓她的身份,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沈顷婠一日不说出口, 那她就当沈顷婠不知晓, 两人心知肚明便好。
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拂过脸颊,异物的触碰感让闭着眼的林思慎更觉感官灵敏,她屏住呼吸, 几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脸上那若有似无的触碰上。
屋内寂静一片,林思慎隐隐察觉到沈顷婠俯身靠近了她,那清浅的呼吸声伴随着一丝炙热的气息拂过面颊。鼻腔边满是沈顷婠身上的幽香,让人安心安神。
沈顷婠的目光划过林思慎的五官,略微思忖后素手执起眉石, 划过眉间的寥寥几笔,将那原本英气十足的眉峰,勾勒出了一丝别样的妩媚。
林思慎的肤色白皙紧致,如同刚刚拨皮的鸡蛋,涂上一层铅华更凸显温润。接着便是抹上胭脂,指尖一点朱红色的脂粉,抹在林思慎脸颊两侧,淡淡的红粉映衬着白如羊脂玉般的肌肤。
林思慎只觉得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她抿了抿唇正欲开口,沈顷婠微凉的指尖却轻轻的点在了她的唇上,她腾的愣住了,原本打算催促的话跟着咽回了咽喉。
沈顷婠的目光落在林思慎的红唇上,指尖的触感粉嫩滑腻,让她不仅有些怔神,缠连在指尖上的那一抹赤红色的口脂点在林思慎的唇上,久久不动。
她不动,林思慎自然也不敢动,她闭着眼等了良久也不见沈顷婠动作,便缓缓睁开眼望向眼前的人。
沈顷婠正定定的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清冽的双眸缭绕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仿佛是在楞神,林思慎不明所以的抿了抿唇,唇瓣轻轻的划过点在唇上的指尖。
沈顷婠眸光一闪,她快速的收回了手直起身,偏头低声道:“好了。”
“这就好了。”林思慎眨了眨眼,往桌上的铜镜看去,当即愣住了。
铜镜里的那张面容美的让她有些认不出来了,微蹙的黛眉清澈的双眉艳红的双唇,以及面颊之上那两抹淡粉,如一个温婉如玉的倾城美人。
沈顷婠抬手勾起鬓角一缕垂落的青丝,掩去眸中的暗光,她偏头看着林思慎,抿唇轻声问道:“如何?”
这般容貌怎么瞧都像是一个女人,林思慎盯着自己好半天才回过神,她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抬眸看着沈顷婠,装作一副意外的模样,笑道:“呵,还真是判若两人。”
沈顷婠转过身垂眸看着指尖上沾着的那一抹朱红,指尖缓缓收拢,她咬着红唇低声道:“你可喜欢?”
如若林思慎是以女子的身份示人,倒也不讨厌这模样,可她现下可是男子身份,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喜欢。她站起身后,瞥了沈顷婠一眼,讪笑道:“这般也太过女气了,我怎会喜欢。若是让人瞧见可不妙,我先洗了去。”
这般模样让沈顷婠瞧上一眼便好,可不能给兰青她们看见。
沈顷婠倒是没再为难林思慎,就这么怔怔的站在她身后,眼看着她走到门旁,捧起木架铜盆里的清水,胡乱的将脸上的红粉洗去了。
清水拂过面颊,林思慎又取了丝帕沾水细细的擦拭了眉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晚上我有些事要办,需出去一趟。”
身后沈顷婠只低声应了一句:“嗯。”
待将脸清洗干净后,林思慎回身看着沈顷婠,却见她仍是一副垂眸若有所思的模样,林思慎摸了摸脖子,敛眸试探问道:“郡主怎么了,有心事?”
沈顷婠瞥了她一眼,淡淡启唇道“无事。”
言罢,她便打开门径直往书房走去,冷冷的撇下一句:“若有事去书房找我。”
林思慎站在门边看着沈顷婠的背影,心中一阵莫名,怎么沈顷婠替她涂脂抹粉完,倒是比她看上去还别扭。
刚刚她瞧着自己模样也不吓人呐,难道沈顷婠觉着她那般模样很难看?
林思慎搽干净脸上的水珠,凑到了铜镜前瞥了一眼,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捏了捏鼻子,怎么瞧都觉得自己模样俊俏漂亮,正当盯着自己的脸暗自欢喜时,门外墨竹突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瞧见林思慎正俯身站在铜镜前,一张脸都快贴上铜镜了。
墨竹怔了怔,还以为林思慎是脸上长了什么东西,急忙走上前问道:“公子的脸怎么了?”
林思慎转身看着墨竹,一双清亮的眸子闪闪发光,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一脸认真的问道:“墨竹,你觉着我好看吗?”
墨竹看着凑到眼前的脸,偏开头眼神一闪,抿唇嗔道:“公子今日怎么了,问这做什么?”
“没事,问问罢了。”林思慎摇了摇头,正色道:“你急匆匆的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墨竹回过神,垂眸恭敬回道:“秦公子正在府门前闹着要见公子。”
林思慎眉头一蹙,低喃了一声:“秦灏?”
庆国公自从入狱之后,国公府便被抄了,财物珍宝通通入了国库,府里的下人也都被驱散了,而国公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也一同被赶了出来。
曾风光无限的国公府一夕之间便树倒猢狲散,落得如此破败的下场。
之前秦灏来过将军府几次,求林将军在老皇帝面前替自己的老父说几句好话,让老皇帝网开一面放过庆国公,林将军本是应下的,也的确在皇帝面前替庆国公求了情,可老皇帝不肯放过庆国公,林将军也不敢再提。
林思慎从未真心将秦灏当作自己的好友,当初跟他交好,不过是想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罢了。
和沈顷婠成婚之后,林思慎便少与秦灏见面,想来他这次来找林思慎,不是要林思慎帮忙请九王爷替庆国公求情,就是来借钱的。
林思慎猜的果然没错,她一踏出府门等候在门外的秦灏便急忙上前,一开口就是要问林思慎借一千两白银。
昔日也算是风度翩翩的秦公子,现下穿着一身脏兮兮打着补丁的布衣,披散着头发像个乞儿一样,死死的抓着林思慎的手哀求道:“林兄,我这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你,若是今日我筹不到一千两,他们就会打死我。”
林思慎瞧见他这般落魄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感叹,秦灏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可心肠并不算坏,对她也算是颇讲义气。如今他落了难,念着那一丝情分林思慎也不会见死不救。
林思慎先是挣脱了他的手,安抚道:“秦兄,你有话慢慢说,我若能帮你自然尽力相帮。”
秦灏面上还有未散去的淤青,他惊慌失措的哀求道:“若是再晚便来不及了,林兄你先将钱给我吧。”
守在府门前的几个府兵正默默的注视着两人,林思慎见状便拉着秦灏走到了府门旁的短巷内,她先安抚了秦灏几句,而后沉声问道:“你说的他们是谁?”
秦灏有些难为情的搓着手道:“是赌坊的人,我欠了他们一千两。他们说我若是今日不还钱,他们便要将雨诺卖到凝香楼去。”
林思慎蹙眉看着秦灏,有些无奈道:“都这般境地了,你还去赌坊赌钱?”
秦灏满脸痛苦,他揪着头发恨恨道:“我爹一直关在天牢里,国公府已经进不去了,这些日子来我东奔西走,想找那些曾与我爹有过交情的叔伯帮手,可他们通通将我拒之门外。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借酒浇愁,喝醉后也不知怎么稀里糊涂的被人拉进了赌坊,一晚上便输了一千两。当初被抄家,我们身无分文的被赶了出来,我哪有钱还给他们。他们知晓我无力偿还,便将雨诺掳走,说是今天太阳落山后我还没还钱,他们就把雨诺卖去凝香楼。”
看着秦灏这般模样,林思慎心中感慨良多,若是有一日将军府也落败了,恐怕她也会落得秦灏这般下场,或许比他还要惨上几分。
林思慎沉吟了片刻,而后从袖中取出了两张银票,递到了秦灏手中,她沉声劝诫道:“钱我可以给你,这三千两你先收下。还了赌坊的钱后,剩下的钱你先留着。你爹还在天牢之中,也不知何时能出来,你总得先带着你兄妹娘亲在京城立足。”
秦灏握紧手中的银票,他红着眼看着林思慎,万分感激道:“也就唯有林兄你还会帮我,当初与我交好的那些个公子,自从我爹入狱后便对我避之不及。林兄,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日后若是有事需我帮手,我一定万死不辞。”
林思慎点了点头:“你还是先去将你妹妹赎回来吧,日后别去赌坊了。”
帮秦灏也只是顾念着往日的一份情义,林思慎可未曾想过有一日会让秦灏来帮自己。
到了夜里。
林思慎从将军府翻墙而出,来到黎洛落脚的院子,敲门无人应当院子里也一片漆黑,想来黎洛应当不在。
林思慎眉头一蹙思忖片刻后并未离去,而是偷摸翻进了院子,而后熟练的在窗边取了钥匙,将房门打开后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今日黎洛给她送了密信要见她,现下不知为何却不在,不过想来黎洛应当不会让她等太久。
林思慎坐在桌边摸了摸摆在桌上的茶壶,入手竟是一阵温热,看样子黎洛不久前应该还在屋内。
茶壶之内的茶是林思慎熟悉的碧螺春,她勾唇淡淡一笑,倒了杯茶抿了一小口。
没等一会,门突然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了,黎洛身上那熟悉的冷香合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飘入林思慎鼻腔之中,林思慎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愣住了。
黎洛执剑站在她身后,三千青丝利落挽起,唯插着一支素朴的木钗,素净清丽的面容之上神情冷淡,漆黑深邃的双眸中满是肃杀之意,身上洁白的衣裙上还染着未干的血迹。
看到林思慎在屋内黎洛没有半点意外,她瞬间便敛去眸子的戾气,将手中长剑靠在门侧,而后低声开口道:“你来了。”
林思慎起身她,蹙眉问道:“暗隐堂的事?”
黎洛并未开口,而是一言不发的走到床榻边,从木柜中取出了一件衣裙后,这才开口淡淡道:“上回那个失手的人你见过,他妄图勾结刑部官员出卖暗隐堂,我奉师父密令截杀他。”
她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背对着林思慎抬手解开了衿带。
林思慎闻言愣了愣,等她回过神抬眸看去时,黎洛已经褪去了衣裳,昏暗闪烁的烛火下,眼前女子只着一身洁白的中衣,修长雪白的脖颈微微后仰着,单薄的衣裳包裹着纤细高挑的身躯,隐约能瞧见布料下那紧实白皙的肌肤。
黎洛倒是一点也不避嫌,可林思慎却是心下一惊急忙偏开了头转身背对着她。
林思慎蹙眉看着桌上闪烁的烛火,眸光一闪沉声问道“你现下只为我办事,他为何又差遣你去杀人?”
身后只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良久之后林思慎这才听闻一声叹息,黎洛转身看着她轻声道:“刑部大狱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林思慎猛地转身,她定定的看着眼前换好衣裙的黎洛,讶然出声道:“你去刑部大狱?”
黎洛垂下眸子,缓步走到她身侧坐下,淡淡道:“事情已经办好了,只是劳烦你在此等我。”
林思慎垂着身侧的手缓缓收紧,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低声道:“刑部大狱是仅次天牢,重兵把守关押要犯的牢狱。你此行去,可想过会失手?”
黎洛偏头看着她,清丽的面容上突的浮现一丝笑意:“你生气了?”
林思慎黛眉紧蹙,她看着面路笑意的黎洛,想要发火却又不忍,只能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怎能不气,你背着我去刑部杀人,若是你失手被擒怎么办?”
黎洛若无其事的斟茶,她轻声问道:“你是担忧我,还是担忧我失手被擒后会打乱你多年的部署?”
林思慎愣了愣,她没想到黎洛会突然这般问。
黎洛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问话有些不妥,她垂眸淡淡一笑:“有人配合行动,不是我一人出手,你放心吧我不会那般鲁莽。”
虽说黎洛现在安然无恙,可堂主派她去刑部杀人的事还是让林思慎极为不悦。
林思慎缓缓坐下身,沉声道:“你现在是我的人,只需替我办事便好,暗影堂的事情你日后不必再管,今日之事我会问堂主要个交代。”
黎洛把玩着茶盏的手一顿,几滴温热的茶汤溅落在她指侧,她垂眸掩去眼中的复杂神色,柔声道:“日后我不会再替暗影堂出手,你大可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唉,其实是最近有点累,赶不上之前日六千的进度了。感谢在2019-12-01 21:51:03~2019-12-02 22:0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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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054
林思慎垂眸沉吟片刻, 而后抬眸看着黎洛,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孟雁歌?”
黎洛点了点头, 她当初在孟雁歌手中吃了亏还受了伤, 自然记得一清二楚:“记得,那个在满香楼救过你的异族女子, 轻功不错擅长使毒。”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提醒道:“你平日还需小心些, 她恐怕会寻你替她族人报仇。”
闻言黎洛突然勾唇一笑,她侧头看着林思慎面上无奈的神色,轻笑道:“你没跟她谈妥?”
想起孟雁歌,林思慎便觉得有些头疼, 她摊了摊手无奈道:“上回见她我一时大意, 身上带着你送我的匕首, 她认出你我是同伴,还对我动了手。”
“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黎洛眉尖一挑, 揶揄了林思慎一句后, 竟是夸赞起了孟雁歌:“她倒是个恩怨分明的女子。”
“的确。”林思慎点点头,而后抬眸看着黎洛面上幸灾乐祸似的轻笑,环臂轻哼一声道:“你还是当心你自己吧, 她可是与我说过一定要杀了你替她族人报仇。”
黎洛漫不经心的勾起肩侧垂下的一缕发丝,缠连在指尖把玩:“她若是真有本事杀了我,那也只能怪我自己技不如人。”
有时黎洛便是这么一副什么不在意的淡泊模样,仿佛对自己的性命都不甚在意,林思慎早便习惯了, 她摇了摇头后,正色问道:“南疆的事办的如何了,我恐怕留在京城的日子不多了。”
黎洛站起身走到了床榻边,从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而后放在了林思慎面前,示意道:“杀了几个人,取回了一样东西,今日唤你来便是要将此物交给你。”
摆放在桌上的木盒极为精美,紫檀木打造的木盒之上雕着仙鹤祥云,林思慎抬手轻轻拂过盒面,而后打开了木盒。
只见屋内一道红光闪过,林思慎眸中露出了一丝惊愕,她怔怔的看着木盒之中的那一朵耀眼的血红曼珠沙华,和当初孟雁歌手上的那一朵一模一样。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将木盒关上后,抬眸看着黎洛沉声问道:“这是从南疆取回来的?”
黎洛点了点头:“不错,这本是太子派人运往京城的,半路被我们的人劫下来了。”
林思慎蹙眉沉吟了片刻,孟雁歌当时说,此物是他们异族人的圣物,为何南疆还会有一朵,难不成异族的圣物是两朵双生的玉花。
黎洛见她沉思状,开口禀告道:“太子的人在玉山不仅挖空了山脉,还在山中建了一个仙公殿,招揽了不少道士在其中炼丹。此事瞒的极为严密,表面上他们是在采玉,其实暗地里却好似在迫害异族人炼丹。”
自古以来民间便传闻异族人有通神的本事,且异族人都极为长寿,能活百岁的人不在少数,使得这等传闻更让人信服。
林思慎端坐在桌前,久久没有回过神,半晌后她轻叹了口气,眸中神光闪烁:“二皇子知晓太子在南疆的所作所为,却并未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反倒视而不见。太子此举,恐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皇帝。”
黎洛闻言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倒也解释了皇帝为何对太子如此偏宠。而且当初异族也有不少人想要上京告御状,可最后却通通神秘失踪了。”
林思慎敛眸轻声问道:“你信这世上有长生之术吗?”
黎洛想也没想的便摇头道:“不信。”
自古以来多少帝王穷尽一生寻找长生之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林思慎不免有些叹息道:“贪图世间荣华富贵,手中握着掌控天下人生死的权利,或许这样的人比寻常人更怕死吧。”
黎洛闻言定定的看着林思慎,突然开口问道:“那你呢?”
“我?”林思慎抬眸有些讶异的看着她,而后苦笑着摇头道:“若问我怕不怕死,我自然是怕的。可若问我想不想长生,我却是不愿,这世上最公平的事便是每个人都要死,无论是身份低微的乞儿还是权倾天下的帝王。”
黎洛垂眸笑了笑,其实林思慎所说的便是她所想的,不过她与林思慎谓一的不同是,她连死都未曾恐惧过。
短暂的沉默后,黎洛蹙眉问道:“异族人是把双刃剑,稍有不慎便会遭其反噬,你真打算利用他们?”
林思慎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无奈道:“郡主已经见过长老了,我们晚了一步,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黎洛不可置否的挑眉,指着桌上的木盒道:“那此物,你可要交还异族人?”
“暂且先留着,或许日后还有用处。”林思慎拿起木盒站起身,走到了黎洛身旁,将木盒递给了她:“便留在你这吧,你先收着。”
黎洛接过木盒,打趣道:“或许哪日那位孟姑娘想杀我,我将此物交给她还能换一条命。”
林思慎轻笑出声,调侃道:“黎女侠,你该不会真怕了她吧?”
黎洛瞥了她一眼,唇角笑意戏谑:“那留着替你换一条命也行,毕竟你对付漂亮女人从来都是手下留情,说不定哪一日又被那位孟姑娘擒住了。”
林思慎抿了抿唇,黎洛的戏谑让她有些脸红,她的确还是对孟雁歌放松了警惕。
不过她倒也趁机将孟雁歌抢走匕首的事,一并向黎洛交代了:“说来惭愧,你上回送我的那把匕首在孟姑娘手中。”
“瞧我说什么来着。”黎洛面上神情看不出喜怒,调侃一声后,她摇了摇头叹道:“你在女人身上可是吃了不少亏,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一个云鎏姑娘便够了,岂料你对孟姑娘也是如此。”
林思慎没反驳,她垂眸讪讪道:“的确如此。”
黎洛轻飘飘的呛声道:“我若是郡主,恐怕早就饶不了你。”
林思慎闻言急忙替自己辩解道:“我与她们又无私情,不过是心软了一些罢了。”
黎洛定定的看着她,眸中神色竟是有些许复杂,她轻飘飘的撇了句:“你再多心软几回,等惹上了麻烦后悔就晚了,女人可是这世上最柔情也最狠毒的动物。你待她们好时,她们可以是你把玩于手掌之间柔顺乖巧的宠物,可若哪日你让她们失望了,她们就会成为露出獠牙置你于死地的毒蛇。”
昏暗的灯光之下,黎洛素净清秀的面容之上神情冷淡,漆黑深邃的眸中仿佛荡漾着绮丽的幽光,而她口中的这番话,更是让林思慎忍不住身子一颤,背上袭来一股凉意。
林思慎摸了摸手臂,蹙眉道:“你这般说的,倒是让我有些害怕。”
见林思慎似乎真的有些被吓住了,黎洛轻笑出声,她瞥了林思慎一眼嗔道:“或许你府中那位郡主也是如此,你可需谨慎一些莫要惹了她,否则哪日你睡着了被她咬一口都不知晓。”
知道黎洛是故意吓唬自己,林思慎白了她一眼,走到桌边斟了杯茶,无奈道:“我何时敢惹她,也就只有她戏弄我的份。”
黎洛听她这般说,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木盒放回了暗格。
而后她走到林思慎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敛,质问道:“匕首你何时能取回来?”
林思慎含在口中的茶险些吐了出来,不止黎洛的匕首,沈顷婠送她的那块玉佩也还在孟雁歌手中呢。她抬手摸了摸鬓角,轻咳一声眼神躲闪道:“这事,恐怕急不来。”
上回林思慎也是这么敷衍沈顷婠的,黎洛好似看出了她有意敷衍自己,轻哼一声淡淡道:“你如若不能自己取回来,那我便亲自去取。”
“你就不怕她暗算你?”林思慎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站起身道:“罢了罢了,我去找孟雁歌要回来就是了。”
黎洛环臂而立,施施然道:“不送。”
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平日许多事林思慎都是跟黎洛密信往来,见面说的许多话反倒都是私事,林思慎无奈的叹了口气,嘟囔道:“这就赶我走?”
黎洛看了眼立在门旁的长剑:“你若是想留下来过夜,倒也不是不可以。”
林思慎急忙摆手:“那倒是不必了,我怕你半夜起来一剑杀了我。”
黎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戏谑道:“怕我杀了你?你不是应当怕你府上那位美人气恼吗?”
再度提及沈顷婠,林思慎有些出神,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就算是夜不归宿,她应当也不会在意。”
她与沈顷婠,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假夫妻罢了。
和林思慎相处了几年,黎洛能从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中,窥察到她的现下心绪。
听她这般说,黎洛垂眸笑了笑面上神色复杂,她轻声道:“你又不是她,你怎知她不在意。”
++++++
从黎洛处离开后,林思慎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将军府,翻墙落入后花园后,才站稳身子林思慎便敏锐的发现了异常。
后花园中湖心的亭落上似乎隐隐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藏身在亭落得檐边,若是不仔细看恐怕压根看不出来。
那黑影一声不吭的回看着她,只露出了一双潋滟狭长的桃花眼,林思慎背后靠着一丛翠竹,她盯着那黑影瞧了半晌,轻喃了一声:“孟雁歌?”
她还没去找孟雁歌,却不想孟雁歌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林思慎轻唤一声后,亭落之上的黑影终于动了,纵身一跃脚尖轻点湖面荡起一阵细小的涟漪,眨眼间便落在了林思慎身前。
果然是孟雁歌。
她穿着夜行衣蒙着脸,和林思慎的打扮几乎一模一样。
孟雁歌瞥了林思慎一眼,轻哼一声道:“你又去私会了?”
林思慎没开口,只是警惕的看着她,不动声色的往后撤了一小步。
孟雁歌见状白了她一眼,嗤笑一声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送信给你夫人的。”
林思慎蹙眉一脸疑惑的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琉光阁,沉声问道:“你都到了此处,为何不自己去送。”
孟雁歌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脖颈,林思慎垂眸望去,只见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隐约能瞧见肌肤上的一道血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擦伤的。
发现了林思慎的目光,孟雁歌放下手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林思慎,没好气道:“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你替我把信给她就是,不许偷看。”
“噢。”林思慎应了一声,伸手接过了信收入了袖中。
孟雁歌定定的看着她,好半天没说话,林思慎自然也没主动开口,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的互相盯着看了半晌。
良久之后,孟雁歌垂眸轻声嗔道:“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林思慎怔了怔,扯起唇角笑道:“我怎么敢生孟姑娘的气。”
“说话这么阴阳怪气,还说没生气。”孟雁歌抿唇轻叹了口气,而后问道:“你今日可是去见那个女人了?”
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不冷不淡道:“我去见谁,似乎孟姑娘无关。”
“你”见林思慎态度这般冷淡,孟雁歌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而后从腰间取出了一块玉佩丢给了林思慎,没好气道:“你的东西还给你。”
林思慎接过了玉佩,轻声道:“多谢。”
收下玉佩后,林思慎的态度终是好了一些,她犹豫的问道:“那那把匕首。”
孟雁歌一挑眉,轻哼一声道:“你想要回去?”
林思慎点了点头,试探性的问道:“可否?”
孟雁歌侧头看着她,眸中光芒闪烁:“玉佩我可以还你,不过那把匕首我是不会还你的。”
林思慎有些头疼的扶额:“那可是我的东西,你要留着做什么?”
孟雁歌闻言笃定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把匕首,是那个女人送给你的吧。”
其实也不需否认,孟雁歌已经认出了黎洛的佩剑,林思慎无奈叹了口气:“是又如何,你还想找她报仇?”
“自然。”孟雁歌点了点头,眸光一冷:“虽然我不会杀你,可这不代表我放过了那个女人。她伤了我的族人,就算她逃去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她并杀死她。”
林思慎眉头越皱越紧,她定定的看着孟雁歌,沉声道:“她是我的手下,所做的事也皆是我的授意,你如若真要杀她,那还不如把仇算到我身上。”
孟雁歌摇了摇头,她固执道:“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过她,这仇你也休想揽到自己身上。”
见实在是说不动孟雁歌,林思慎也没办法,她摇了摇头叹息道:“既然你这般固执,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孟雁歌定定的看着她,而后勾唇一笑从袖中取出了那把匕首,拔刃出鞘,锋利的刀刃闪过的寒光映衬着她眼中的冷意,愈发叫人头皮发麻。
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轻笑一声问道:“这匕首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难不成这是那个女人送你的定情信物?”
林思慎蹙眉反驳道:“她是我的同伴亦是我的知己,这匕首是她送予我防身用的,就算只是寻常的赠礼,我也不能随意让人抢去。”
孟雁歌轻哼一声,眼看着林思慎目光一直落在匕首上,她把玩了一阵后反手将匕首收起,轻飘飘的撇下一句:“总之,这把匕首我是不会还给你的,你若真想要回去,就叫那个女人来找我。”
林思慎耸了耸肩,她环臂而立提醒道:“她可不是好惹之人,你应当知晓她的功力在你之上,只怕你会引火上身。”
“她的确厉害,可我也不是吃素的。”
孟雁歌垂眸,想起那日漆黑的深林中,那个穿着黑衣的女子独身一人,仗剑在一众人的围攻之下游刃有余,若不是后来孟雁歌抓住机会使毒迷瞎了她的眼,这才伤了她。
恐怕那个女子就毫发无伤的离开了。
孟雁歌眸光一闪,唇角笑意愈发冷厉,她轻笑着凑到林思慎跟前,狭长的桃花眼勾人的轻轻一闪,嗔道:“林公子,不如你去替我传一句话,明日子时我在南城门上等她,她若是能安然无恙的从我身上将匕首取走,我与她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如何?”
上回林思慎可亲自见识过,像孟雁歌这样的女人有多防不胜防,就算黎洛的功力在孟雁歌之上,却也难保不会被她暗算。
林思慎仰头尽量离孟雁歌远一些,她沉声道:“我是不会替你传话的。”
“这么说,连她送你的定情信物你都不要了?”孟雁歌狭长的眸子微眯,突然抬手在林思慎的下巴上轻轻一勾,暧昧道:“那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可要好好收好,若是也被人抢去了,我可不会像那位姑娘那般轻易放过你。”
林思慎满头雾水的拂开她的手:“什么定情信物?”
孟雁歌故作难过的捂唇轻叹一声,幽幽道:“看来林公子收了不少姑娘的定情信物,连奴家送公子的东西都忘了,真是叫人伤神呐。”
林思慎满脸黑线的看着孟雁歌揉捏做作的把戏,退了两步轻笑一声道:“孟姑娘演的如此入神,倒是能去戏班子唱戏了。”
孟雁歌站直了身子负手而立,短短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她偏头看了眼琉光阁的方向,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信送到了玉佩也还了,林公子,就此别过了。”
说完她纵身一跃,正好在轮班巡查的府兵抵达后花园前,翻出了高墙,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这女人还真是奇怪,林思慎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看着孟雁歌离去的方向,长嘘了一声道:“莫名其妙。”
避开府兵后,林思慎绕到琉光阁后,推了推窗却发现窗柩纹丝不动:“咦?”
往日她都是翻窗而出,木窗虚掩着方便她回来后进屋,今日她也是翻窗离开的,木窗应当是开着的,怎么今日却关上了。
难不成是郡主夜里起身将窗紧闭了?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只能蹑手蹑脚的绕到前院,推了推门却又发现门也是紧闭的。
不得已,她只能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唤了一声道:“郡主。”
屋内一片寂静。
林思慎无奈只能取出了腰间的匕首,插入门缝中,想将门闩挪开。奈何刀锋划过门闩发出了一声响动,偏院的一个屋子内却亮起了烛火,兰青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传来:“什么声音啊,绿荫你可听到了?”
“去看看,不会有什么贼人闯进来了吧。”
“那咱们一起去,提上灯笼。”
两个丫头说着说着便披上外衣,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穿着一身夜行衣的林思慎收起匕首,纵身一跃攀上了廊下的房梁,藏身其中屏住呼吸。
兰青和绿荫提着灯笼一转眼便出现在门前,她们并未发现挂在房梁上的林思慎,而是轻轻敲了敲门,没多时门闩轻轻一响,披着外衣的沈顷婠打开了房门。
两个丫头看着沈顷婠没事,这才放了心:“郡主,刚刚我们听见了响动,您没事吧。”
沈顷婠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神情清冷:“无事,你们听到的响动,或许只是老鼠溜门撬锁的声音。”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老鼠溜门撬锁?”
既然沈顷婠没事,兰青和绿荫便欠身道::“既然无事,那奴婢就不惊扰郡主歇息了。”
沈顷婠拢了拢衣裳,眼角余光往上轻轻一瞥,轻声开口道:“我有些睡不着,不如你们陪我聊聊吧。”
两个丫头乖巧的跟着沈顷婠进了屋,兰青正要关门,沈顷婠却叫住她,让她把门敞开透透风。
挂在房梁上的林思慎一脸黑线,原本她还想等门关上后偷溜去书房,可房门敞开着一览无余,她若是偷摸跳下来,恐怕会惊扰兰青和绿荫,便只能这么尴尬的挂在房梁上一动不动。
屋内,三人坐在桌前正对着门口,兰青喏诺开口问道:“郡主您想与我们聊些什么。”
沈顷婠垂眸淡淡一笑:“聊聊定情信物吧。”
兰青脸色一变,绿荫红着脸垂下头:“郡主您知道了!”
秘密被揭穿,兰青急忙解释道:“府内那个叫林霜的家将,昨日才送了绿荫一个香囊,她有些不好意思跟郡主开口,我们这才瞒着郡主。”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沈顷婠眉尖一挑,偏头看着绿荫柔声道:“无碍,你们从头说与我听就是,绿荫你是如何与林霜相识的。”
屋内兰青喋喋不休的开始讲诉起绿荫和林霜的相识,一说起来便睡意全无兴奋不已。
沈顷婠默默听着,偶尔应一声,目光瞥向门外。
只是可怜了挂在房梁上的林思慎,上不去下不来,只能像只老鼠一样死死的抱着柱子,可怜又委屈瞪着眼一动不动。
而屋内,兰青才说到进府半月,绿荫和林霜的第二次碰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朋友动手术住院,陪她一天所以没更文,本来在评论里请了假,可是你们居然没认出来我!!!可恶感谢在2019-12-02 22:00:42~2019-12-04 21:4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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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055
林思慎在房梁上挂了大半个时辰, 挤在逼仄的小空间里,腰酸背痛又动弹不得。她无声的幽幽叹了口气, 心中知晓沈顷婠又是在故意戏弄她。
屋内兰青似乎并没有停嘴的意思, 还正絮絮叨叨的说着绿荫和府内家将林霜的事。
好在沈顷婠终于开口打断了兰青,并叮嘱绿荫, 若是她当真与林霜两情相悦,大可让林霜来替她提亲, 而后这才让回去歇息。
林思慎眼看着兰青和绿荫你推我搡的回了偏院,终于舒了口气,房门虽被沈顷婠关上了,可林思慎侧耳分明未曾听到落下门闩的声音。
她动了动身子, 轻巧往下一跃正好落在屋门前。
藏身时林思慎没敢动, 双腿早已麻痹, 一落地双膝便情不自禁的往前一曲,姿势端正的跪倒在房门前, 她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愣住了。
房门及时被拉开, 沈顷婠清冷的面容隐现其中,她瞥着跪在门槛前的林思慎,先是一怔而后尖一挑, 似笑非笑的启唇道:“林公子因何行此大礼?”
林思慎好没气的撇着唇角,幽幽的看着沈顷婠:“郡主这是故意的吧。”
沈顷婠勾唇一笑不可置否。
林思慎轻哼一声双手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沈顷婠见她似乎很是吃力,便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奈何林思慎双腿实在是疲软,才一站定她双膝又是一曲, 眼看着又要跪地了,好在她眼疾手快双手扶住沈顷婠的手臂,身子一晃再往前一推,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沈顷婠身上。
沈顷婠一时不察,只觉林思慎猛地往前一冲,活生生的将她按倒在地。
地上石板坚硬,沈顷婠后脑磕在地上闷哼了一声,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眼前便是一黑,林思慎重重的压在她身上,脑袋丝毫不差的埋入了她的心口。
两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顷婠被摔的有些发愣,而林思慎则是压着她柔软的身子,鼻腔间满是沈顷婠身上浓郁好闻的幽香,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脸埋在什么地方,她当即红着脸眼神闪烁的抬起头。
双手撑在沈顷婠身侧,一脸茫然的正对上了沈顷婠惊愕羞恼的双眸。
林思慎轻咳一声心虚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沈顷婠偏开头,也不知是因痛意还是羞恼,眸中一片湿润的雾气,她咬唇冷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起来。”
林思慎翻身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垂着头,眼角余光瞥见沈顷婠双手撑地坐起身。
被林思慎迎面砸中,沈顷婠全身都痛,就连胸口都一阵闷痛,她站起身一拂衣袖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林思慎一眼,便转身抬手捂住胸口径直往床榻走去。
林思慎跟着爬起来,麻痹的双腿好歹有了知觉,她亦步亦趋的跟在沈顷婠身后,追问道:“你刚刚好似磕到了,疼吗?”
沈顷婠羞恼的转身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的怒声道:“你说呢?”
林思慎目光落在她心口,见她虚扶着胸口,有些脸红的指了指道:“那里也疼啊?”
沈顷婠白皙的脖颈上萦绕起一层粉色,她羞恼的放下手,清冽的双眸满是怒火的撇着林思慎:“闭嘴。”
林思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轻咳一声低声道:“这伤处,我也不能替你疗伤,你不如自己揉揉吧。”
“你”沈顷婠被她一句话给噎住了,白皙如雪的面容上一片绯红,她瞪了林思慎一眼,拂袖道:“一会再让我听到你开口,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林思慎闻言眨了眨眼,好似想起了什么,她轻笑一声道:“这话听着倒是似曾相识。”
话一说完,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便幽幽落在了她身上。
林思慎神色一变急忙闭嘴,然后快步闪身躲进了屏风后,不敢再开口了。
屋内一片静谧,林思慎从屏风一侧探头偷偷看了一眼,床榻旁的轻纱微微飘荡着,沈顷婠已经不见了踪迹,想来应当是躺下了。
林思慎眼神闪烁的站在屏风后,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通红发热的脸颊,刚刚那柔软相贴的感觉,还有那扑鼻的幽香,仿佛一直萦绕在脑海之中挥散不去。
很快林思慎便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想入非非的了,她脸色一变在脸颊上轻轻一拍,暗自骂道:“你无耻。”
褪去夜行衣后,林思慎躺在云榻上睁眼看着房梁,却怎么也睡不着。
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房梁,好似在发呆,恍惚间她启唇无声的吐出几个字:割了你的舌头。
脑海之中一道灵光闪过,耳边顿时响起那一声稚嫩却带着冷意的威胁:“你若是敢偷看,我便戳瞎你的双眼。”
同样是沈顷婠的声音,仿佛交错了时空回到十年前,那朦朦胧胧的记忆跟着在林思慎的脑海中苏醒了过来。
十年前后花园的柳树之下,小思慎拉着一直抱着书不肯撒手的小顷婠到了湖边,开心的向兴致缺缺的小顷婠炫耀自己刚刚做好的小木船。
束着玉冠身形单薄,肌肤苍白的有些病态的小思慎,叉着腰举着小木船指着湖面,双眼亮晶晶的兴奋道:“婠儿,你瞧我一会把小船放到水里,它肯定能飘很远很远。”
抱着书坐在一旁的小顷婠,漂亮的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小小年纪就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瞥了林思慎手上的木船,合上书提醒道:“你要把那两个人偶取下来,否则船会沉。”
小思慎歪头看着木船,小心翼翼的取出船舱里的两个人偶,献宝似的递给小顷婠看:“不能取下来,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我,咱们要一起坐船去玩。”
两个小木偶雕的粗糙极了,只能勉强看清脑袋和四肢,背面上歪歪扭扭的一个刻着林,一个刻着沈。
小顷婠只勉强扫了一眼,就垂头认真的翻着书:“随便你。”
小思慎有些失落的耷拉着脑袋,她偷偷的看了小顷婠一眼,然后咬了咬牙把两人小人偶放在木船上,自己跑到湖边,将木窗小心的放在湖面上。
湖面波光粼粼,很快小木船就被风吹的有些远,摇摇晃晃的荡在湖面上。
小思慎开心的跑到小顷婠身边,牵起她的手跑到湖边,指着船给她看:“婠儿你快看,船开起来了。”
小顷婠别扭的挣开了她的手,一本正经的倔强提醒道:“林思慎,我都说了只有父王和母妃才能叫我婠儿,你不许这么喊我。”
小思慎是从父亲和九王爷交谈时,偷听到小顷婠的母妃病重了,之前小顷婠的母妃答应她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带她去太湖乘船。
所以她偷偷摸摸的忙了大半个月,这才自己做了一个小木船,她太小了,不能带婠儿去坐真正的大船,只能让小木船载着代表她和婠儿的人偶,去游览揽月湖。
她想,或许这样婠儿会开心一些。
就算被小顷婠斥责了,小思慎也没气恼,她轻轻的指着湖面上的小船,眼睛里满是笑意:“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下回不叫就是了。你快看,船飘远了。”
小顷婠愣了愣,抿着唇看向湖面,却只看到在湖面倾覆缓缓沉入水中的木船,眨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小思慎也瞧见了,她脸色一变当即跳入了水中,想要将自己和小顷婠的木船救起来,她在水里许久也没出来。
过了一会才开始挣扎起来,似乎溺水了。
见状小顷婠吓坏了,她急忙丢掉了书,后花园空无一人只有她们二人,她呼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情急之下急忙捡起一旁草地上的一根树枝,递给小思慎让她抓住。
也不知是她没站稳,还是小思慎力气太多,最终她也被拖入了水中。
好在小顷婠通水性,最后关头将小思慎拉上岸,两人浑身湿漉漉的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
父亲早就交代过,不许思慎带着小郡主去湖边玩,这回是小思慎偷偷把她拉到后花园来的,现在两人都落水了,小思慎怕大人责罚,便拉着小顷婠跑回了自己的屋里。
拿出了两套衣裳,给自己和小顷婠换上。
有些昏暗的屋内,她们两人一个站在屏风内一个站在屏风外,脱去湿漉漉的衣裳换上干净的衣物。
小顷婠站在屏风内,背对着小思慎,有些难为情的咬着唇冷声威胁:“你若是敢偷看,我便戳瞎你的双眼。”
小思慎此时对男女之防并不太懂,更何况她脑子疼的厉害眼前一阵朦胧,她只是乖乖的点头应承:“我不看。”
然后迷迷糊糊的把衣服都脱了个精光。
换上干净的衣物没多久,小思慎就脸色苍白的昏倒了过去,发起了高烧陷入昏迷迟迟没有醒来,将军府内乱成一团。
九王爷当夜神色悲戚的赶来,王妃病逝了,他也将要启程去青州,他是来接小顷婠离开的。
离开前,小顷婠趁着人不在,偷偷溜进了小思慎的屋子里。
小思慎昏睡在床上,看起来虚弱不堪,小顷婠爬到床榻上摸了摸她的脸,母妃走了林思慎也病了,她觉得有些难过。
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落在了小思慎脸上,小思慎睫毛轻轻一颤睁开眼醒了过来,她浑身都难受,可看到小顷婠在哭,她还是勉强的扯出一个鬼脸逗小顷婠笑。
一如既往的,小顷婠没有笑,只是默默看着她,眼中豆大的泪珠无声的一滴一滴滚下来。
小思慎挣扎着坐起来,把紧握的小手放到小顷婠面前:“婠儿你别哭,你看我捡回了什么。”
小顷婠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小思慎笑了笑摊开手掌:“我把你从水里救回来了。”
小顷婠垂眸看去,只见她手中握着一个丑丑的人偶,背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个沈字。
小思慎把人偶放到她手中,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她摸了摸小顷婠的头:“你别哭了,你哭我也想哭。”
++++++
林思慎从半梦半醒中惊醒过来,那些模糊记不清的记忆,仿佛在梦中重现了一遍。
她这才明白,自己当初大病一场后忘记了很多事情,只隐约记得自己曾因救过沈顷婠而生了一场大病,如今想来,哪里是她救了沈顷婠,而是沈顷婠救了她。
也难怪当初她说救过沈顷婠时,沈顷婠却意味深长的让她好好想想。
这些年,林思慎的确把身份瞒的天衣无缝,她一直觉得沈顷婠不会知晓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她战战兢兢的从不敢有一刻放松,除了娘亲乳娘和墨竹,便无人知晓她真正的身份。
若是沈顷婠真的知晓她的身份,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初换衣物时,她老老实实的没有偷看沈顷婠,而沈顷婠却偷偷的看了她,从而知晓了她的身份。
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她抹去额头细细密密的冷汗,推开窗柩。
窗外春光明媚风卷云舒,林思慎暂且压下了心中的疑惑,起身洗漱穿衣。
墨竹看着林思慎疲惫的面容,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昨晚没睡好?”
林思慎理了理衣领,怔住了:“做了个梦。”
墨竹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轻声问道:“可要奴婢替公子调制安神香?”
林思慎摇了摇头,而后思忖着问道:“上回让你调制的药,可好了?”
墨竹有些警惕的四处看了看,而后自袖中取出了一个瓷瓶,递给了林思慎低声道:“已经好了,奴婢正要交给公子。”
林思慎收起瓷瓶,转而又关切的问道:“不会伤身吧?”
“不会。”墨竹摇了摇头,解释道:“用了此药者,会浑身瘫软无力提不起精力,就算不用药汤半月之内也能自愈。”
林思慎点了点头,舒了口气:“那就好。”
眼看着林思慎穿戴整齐,墨竹退后了一步,恭敬道:“公子可要用早膳?”
林思慎没应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床榻方向,问道:“郡主呢?”
墨竹抿了抿唇,回身指了指书房:“郡主在书房,还特地吩咐不许人去打搅,公子不会是又惹郡主生气了吧?”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都能看出来是我惹她生气了?”
墨竹垂眸淡淡一笑:“将军府内,郡主可不会无端生旁人的气,也就唯有公子能惹怒郡主。”
林思慎笑了笑,耸肩道:“时辰差不多我该去兵部了,路上买一碗阳春面填填肚子。”
沈顷婠说不许人去打扰,针对的可不就是林思慎,想来昨晚的事她还在计较呢。
不得已,林思慎只得和兰青打了声招呼,就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兵部。
没待多久,李启突然到兵部来找林思慎,将她拉到角落中,说是有关太子的事想找她商量,等她酉时离开兵部后,去一趟鹤鸣楼相见。
李启来去匆匆,神色间有些莫名的阴沉,林思慎心中起疑,口中虽应承了下来,可到了酉时从兵部走出后,她却并未直接去鹤鸣楼,而是去了一间卖蜜饯的铺子。
身后似乎隐隐有人跟踪,林思慎买了一包蜜饯后,便到了一群乞儿聚集的地方,将蜜饯通通分给了他们,手中只剩下了包裹蜜饯的一张油皮纸,她只瞥了两眼便随意丢在路边。
而后转身走入了附近的绸缎庄,踏入门槛后,她偏头瞥了一眼,果然见到有人悄悄的捡起她刚刚丢下了油皮纸查看。
绸缎庄内,掌柜给林思慎看了几匹布料,而后偷偷递给了林思慎一张密信。
林思慎只扫了一眼便还给了掌柜,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不久之前,她还未从兵部离开时,李启和青瑶郡主一同进入了鹤鸣楼,不多时后李启离开,青瑶郡主却并未出来。
这么看来,想要见她的人不是李启,而是青瑶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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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056
林思慎负手悠悠的走到鹤鸣楼前, 饶有兴趣的抬眸看着眼前这栋精美漂亮的楼阁。
从之前她手下的眼线传递的消息中,她知道现在正在鹤鸣楼中等着她的人, 不是李启而是青阳郡主, 这么看来李启的邀约是个鸿门宴。
虽说是鸿门宴,可林思慎却并未避开, 反倒是独身一人前来赴约。
当林思慎站在鹤鸣楼前时,站在大门前一个壮硕的汉子, 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而后弓腰走了上来,拱手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林思慎林大人?”
林思慎负手而立,不点而红的薄唇微微一勾, 施施然的点了点头道:“不错。”
“林大人您终于来了, 李大人早已恭候多时, 您随我来吧。”汉子闻言知道自己找对了人,他点头哈腰的领着林思慎往厅堂走去。
林思慎敷衍的点了点头, 跟着他的引领走上了鹤鸣楼最顶层。
过廊之上铺着柔软的毛毡, 每个厢房的门前摆放着木案,案台上摆着一盆修建整齐的发财树,墙上四处可见挂着当代文豪的墨笔书画。
鹤鸣楼是京城文人墨客最爱来的酒楼, 因其环境清幽,酒楼中的每道菜品皆是由名人诗句所命名,又招揽了不少文人雅客提名留词,那些附庸风雅的人自然趋之若鹜。
以往林思慎和秦灏来过几回,只觉得酒楼的饭菜说不上好吃, 随随便便点几个菜就得花上好几两银子,还不如外头几文钱一碗的阳春面,实在是不值当。
林思慎淡淡的扫了几眼后,便被汉子引到了最末尾的一间厢房前,敲了敲门后听着里头的一声应和,便躬身请林思慎入内。
其实都不用进门,林思慎就在门前嗅到了那一股浓郁刺鼻的香粉味,这味道可比凝香楼的味道还要浓,不猜都知道定是那作风张扬的青瑶郡主。
林思慎淡淡一笑,抬手将一颗蜜饯放入口中,施施然的自半开的房门走了进去。
一入内,林思慎便瞧见了窗边摆着一张云榻,清扬的纱帐后隐约可见一个妖娆的身影侧躺其间,一旁的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糕点酒菜。
而身后的房门外,轻轻的响起了落锁的声音。
林思慎勾唇一笑,故作讶异的轻声道:“李兄怎的不在?”
躺在云榻上的女子闻言轻声一笑,抬手勾起面前的轻纱,露出了一张浓妆艳抹的笑脸。
青瑶郡主躺在云榻上,摆了个撩人的姿态,犹抱琵琶半遮面般将轻纱掩住半张脸,娇滴滴的的瞥了林思慎一眼,笑道:“他有事先走了,留下我招待林公子。”
也不知是她太过矫揉造作,还是林思慎本就讨厌她,看着她现下这故意摆出的一副勾人姿态,林思慎只觉一阵恶心。
林思慎装作楞神,半晌后这才急忙拱手行礼:“原来是青瑶郡主,思慎见过郡主。”
青瑶郡主嗔了她一眼,幽怨道:“上回我不是说过吗?你该随婠儿唤我一声堂姐,这般见外做什么。”
林思慎低声笑了笑,轻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却应了她的要求唤了她一身堂姐:“青瑶堂姐,不知李兄他何时回来?”
眼看着林思慎一脸正色,青瑶郡主缓缓起身,娇笑道:“他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你不如坐下先陪我饮上一杯酒。”
照这么看,青瑶郡主分明是想色诱林思慎,还是和自己的夫婿李启一同设下的圈套,林思慎暂且不知道她可还有别的企图,便装作应下了,拂袖落坐:“也好。”
青阳郡主赤足走下云榻,身上衣裳极为凌乱,隐约露出了雪白肩头,她身姿摇曳的缓步走到林思慎身旁提起酒壶,轻声嗔道:“来,堂姐亲自替你斟一杯酒,你可不许推辞。”
“思慎不敢。”林思慎淡淡一笑,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青瑶郡主握着的酒壶,果然发现了异样,只见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后,给林思慎斟时,扣在壶盖上的拇指却微微一用力,轻按了一下。
林思慎偏开目光佯装端详着墙上的一副字画,轻啧了一声。
青瑶郡主斟完了酒,见她并未发现异样,忍不住得意一笑,而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娇声巧笑的问道:“怎么,你喜欢?”
林思慎站起身,饶有兴趣的指着字画回身问道:“这可是云榭居士的字画?”
青瑶郡主心不在焉的抬眸看了一眼落款,却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于是敷衍的回道:“应当是吧。”
林思慎收回目光,抬袖不经意的轻轻拂过桌面上的两杯酒,而后轻轻摇了摇头道:“云榭居士的字画可是很难得的,没想到一个酒楼中竟能见到先生的真迹。”
“你若喜欢,我一会向酒楼的掌柜买下来送到你府上去。”青瑶郡主看着林思慎俊美阴柔的面容,眸子一敛,抬手将林思慎身前的酒杯端起递到了林思慎身前:“林公子,喝杯酒暖暖身吧。”
林思慎接过酒杯勾起唇角,精致的有些虚幻的面容之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浅笑勾魂摄魄般印入青瑶郡主的眼帘。
施施然端起桌上的另一杯酒,林思慎递给了青阳郡主,狭长漆黑的眸子微微一眨,让人瞬间便被她勾去了心神,她压低了声音:“那,思慎敬青瑶郡主。”
“好。”青瑶郡主眼也不眨的看着她,猩红的舌尖轻轻一舔唇角,接过酒杯时她的指尖若有似无的在林思慎手背上轻轻一拂,而后轻笑道:“林公子的肌肤比女人还要滑腻,我可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男人。”
林思慎不动神色的抬起手,撇开了她的手,而后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末了咽下有些火辣的酒液,反转了酒杯示意道:“思慎先干为敬,青瑶郡主随意。”
青瑶郡主眉尖一挑,抬手饮下杯中酒,而后俯身贴了过去,伸手挽住了林思慎的手臂,胸前波涛若有似无的蹭过林思慎的臂弯:“我说我以往怎么就没发现,这京城之中还有林公子这般俊俏的少年郎呢,竟是给婠儿抢了先。”
林思慎推开了青瑶郡主的手,轻声笑道:“青瑶郡主说笑了,思慎与夫人是自小就定下的婚约。”
青瑶郡主看着林思慎那张俊美的近乎妖异的脸,就已经心神荡漾了,压根没发现自己的脸已经通红,她娇笑着一推林思慎的肩头:“你装什么正经,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让李启把你骗来吗?”
林思慎注视着身旁看似要发情了的女人,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厌恶,转瞬却又恢复了戏谑的笑意,她低声问道:“还请青瑶郡主解惑?”
青瑶郡主盯着林思慎的脸,她也算是阅男无数,却唯独没试过跟一个比自己还漂亮,身形瘦弱的像青竹一般的男人快活过。眼下她看着林思慎的脸,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一股燥热感涌了上来,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装作喝醉了一般,依倒在林思慎怀中,抬手摸了摸林思慎的脸蛋,嗔道:“婠儿成日板着一张脸,想必在床上也是如同死鱼一般沉闷吧。你素来喜欢逛青楼,难不成你还真憋得住?”
林思慎还以为青瑶郡主和李启设下鸿门宴邀她过来,还有别的阴谋,没想到也就仅仅是因为青瑶郡主春心躁动了,明白后,林思慎顿时失望了不少。
不过青瑶郡主对沈顷婠的评价却是让她有些忍不住的轻笑出了声。
沈顷婠在床上像只死鱼?这她倒是无从了解。
青瑶郡主见林思慎在自己的勾|引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轻笑,以为自己得逞了,便迫不及待的伸手摸像林思慎的腰间,想要解开她的腰带。
林思慎急忙推开了她后撤了两步,摇摇头看着步履蹒跚的青瑶郡主,似笑非笑道::“青瑶郡主,我们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青瑶郡主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她摸了摸自己发红发热的脸颊,在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林思慎,这才恍然大悟,刚刚下了药的酒林思慎给掉包了。
涌上来的那股燥热感愈发凶猛,青瑶郡主身子一软坐在椅子上,蹙眉看着林思慎颤声道:“那酒?你”
林思慎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抬步就要往门外走:“郡主可是累了,不如我唤人来服侍郡主歇息。”
身后青瑶郡主已经无暇顾及其他,酒里的药效已经完全发作了,她面色绯红双眼迷离,抬手间不经意将桌上的酒壶碰到在地,不过她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林思慎,仍是不死心的想要缠住林思慎:“你,你别走”
林思慎闪身避开了她,然后拉了拉房门,却发现房门紧锁压根打不开。不过林思慎眉尖一挑,下一瞬便装作惊慌失措的大喊了一声:“开门,郡主出事了。”
果然,原本好似没人的门外,听她这般惊恐的求救,终于传来了开锁的声音,之前领着林思慎的那个汉子探头进来查看:“郡主出了什么事。”
“你自己去看看就是了。”林思慎从半开的门边闪了出去,在汉子背后猛的一推,正好将他推到了扑来的青瑶郡主身前。
药效来的极为猛烈,青瑶郡主压根认不出眼前的人,只是抱住一个浑身滚烫的人便急不可耐的死死攀在他身上,任由汉子怎么惊慌解释也不理会。
林思慎趁机关上门,将门锁悄无声息的扣上。
屋内男人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渐渐平复了下去,没一会便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喘声。
门外的肇事者耸了耸肩,一脸轻松的丢下屋内快活的两个人,下楼到了厅堂点了一桌酒菜,饶有兴趣的撑着额角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等李启回来跟他一起去看好戏。
不过悠哉悠哉的喝着酒时,林思慎突然想起沈顷婠,也不知沈顷婠知晓在旁人眼中,她是个在床上如死鱼一般的人,她会作何反应,想来应当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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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057
其实倒也不是林思慎狠毒的要坏青瑶郡主的清白, 而是在京城王公贵族中混迹,林思慎早便知道青瑶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未与李启成婚之前她便在王府中养了不少面首。
她的浪荡郡主名声可比林思慎纨绔公子的名声, 来的更为响亮真实。
对于青瑶郡主来说,林思慎只是一块还没吃到嘴里的精致糕点, 更何况这块糕点还是她一直嫉妒的沈顷婠的囊中之物。
林思慎这算是以牙还牙,心中倒无多少愧疚之情。
没等多久后, 李启果然面色阴沉的带着两个侍从匆匆从外赶回来,见他还领着侍从林思慎眉头微微一蹙,难不成李启和青瑶郡主还真另有目的,想引她入局借机要挟她。
好在林思慎及时脱身了, 她冷冷一笑坐在厅堂之内一个木柱后, 正巧躲开了李启的目光。
林思慎冷冷一笑, 眼看着李启带着人上了阁楼,便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闪身进入一旁的厢房中, 林思慎靠在角落中, 听着对面的声响。
如她所料,李启开门后只见到衣衫不整的青瑶郡主和那个壮硕的汉子,一同躺在云榻之上, 压根就不是他意料之中的林思慎。
他当即脸色阴沉怒气涌上心头,可他不敢对青瑶郡主发怒,只能一脚踹向那汉子,将他踹醒后仍是不解恨的在他惊恐的面上狠狠砸了两拳。
青瑶郡主披上轻薄的纱衣,还未褪去红晕的面上满是厌恶, 她冷冷的瞥了那汉子一眼,开口道:“别打了,看着真让人心烦。”
李启踩着那瑟瑟发抖的汉子的脸颊,咬了咬牙沉声问道:“怎么不是林思慎?”
青瑶郡主缓缓起身,施施然的端起桌上的酒壶:“算他聪明,已经跑了。”
李启一脚踹开那汉子,冷笑道:“我就知道这招对她没用,你以为她真是个不学无术愚钝的纨绔公子?”
青瑶郡主白皙的玉腿交叠,懒懒的坐在云榻上:“太子哥哥说了,林思慎还有用,不能让她跟沈顷婠上下一心,沈顷婠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李启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才和别人厮混,现下却若无其事不知廉耻的女人,压下心中的恨意,柔声问道:“殿下不是一直说,只要将军府和九王爷联姻,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吗?为何现在,又想让将军府跟将军府决裂?”
“你懂什么。”青瑶郡主不耐的怒斥了他一句,而后眯着眼冷声道:“沈顷婠那个贱女人一直装作不记得当年的事,对太子哥哥也一直态度恭敬,让太子哥哥放松了警惕,就此促成了将军府和王府的联姻。可没想到她却暗中和二皇子联手,想对太子哥哥下手。林将军那个蠢货,也因满香楼庆国公的事对太子哥哥心生不满,现下形势紧急,想要拿捏住将军府,就需先拿捏住林思慎。”
李启眸光一闪,他好奇的问道:“当年太子和青阳郡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隔着墙壁,靠在窗边的林思慎屏住呼吸,侧耳静静听着。
青瑶郡主听李启这般问,竟是有些不耐的挥手道:“你不必知晓。”
李启闻言垂眸低声一笑,又问道:“我早便与你说过,林思慎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愚钝,你还真以为你能拿捏住他?”
青瑶郡主眸光狠毒的死死盯着李启,她握紧拳头站起身走到李启身旁,仰头看着他冷笑问道:“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男人,怎么,你也觉得我比不上沈顷婠?”
“我没”李启神色一凛,正要否认,却见青瑶郡主突然抬起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脸上,力度之大,让李启头都歪向了一旁,英俊的面上很快便浮现了红肿的五个指印。
青瑶郡主轻蔑的看着他,让林思慎逃走的挫败感已经让她极为不悦,现下她只能将怒气通发泄在李启身上,她声音尖厉刻薄的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和太子哥哥养着的一条狗。当年要不是我,你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这些年你倚仗着我一步一步往上爬,不乖乖听话就算了,还敢在府里跟那些卑贱的侍女瞎搞胡混。”
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明目张胆的在府中养了一群小白脸,让他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却不让他在外面有一个女人,凡是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都被青瑶郡主逼着他亲手杀死。
李启垂着头,掩饰住了眸中阴寒彻骨的恨意,不过当他抬起头时,眼中的恨意却全然消失,他轻轻的拉住青瑶郡主的手,低声道:“为表忠诚,我都亲手将那个怀中我孩子的女人杀死了,郡主怎么就还记恨着呢。”
青瑶郡主看他像一只摇着尾巴像自己乞怜的狗,心情终是好了些,她软身依靠在李启的胸前,娇声一笑道:“林思慎肯定起了疑心,我们还需找别的法子掌控他。”
李启抬手搂住她,轻笑一声道:“郡主放心,我一定会想到法子要挟他。”
青瑶郡主低声一笑,勾住李启的脖颈,猩红的舌头有些兴奋的舔着唇瓣,贪婪道:“只要找到他的把柄,我就一定要得到他,真想看看沈顷婠知晓他的夫君拜倒在我裙下后,会做作何表情。”
在青瑶郡主看不到的身后,李启面容扭曲眸中满是怨恨,口中语气却温柔似水:“那这个人怎么处置?”
看着李启指着地上那个瑟瑟发抖面露惊恐的汉子,青瑶郡主的目光由下自上的扫了一眼,不屑道:“还需我教你吗,处理掉这个没用的废物就是了。”
听完两人的交谈后,林思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鹤鸣楼,看来她还真没猜错青瑶郡主和李启的目的远没有那么单纯。
太子对林将军起了疑心,想要借由林思慎牵制住将军府和沈顷婠。
而这次青瑶郡主又提起了沈顷婠和太子之间的事,虽然只说的模模糊糊,却又透露了沈顷婠心中一直憎恨着太子,而且这些年她和太子还有联系,且在太子面前佯装忘记了当年的事,以此让沈顷婠放松了警惕,这才让太子促成了自己和她的完婚。
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还有什么内情,那张联系着太子沈顷婠四皇子的暗网,其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林思慎轻叹了口气,看来离开京城前,她还得小心翼翼的警惕着李启和青瑶郡主。
听他们的口气,他们还会找机会设局陷害自己。
林思慎有惊无险的回到将军府,一踏过门槛柳卿云就迎了上来,拽着她躲在角落里左右看看无人,便急忙问道:“慎儿,你最近可有发现郡主有何异常?”
林思慎一脸莫名反问道:“什么异常?”
柳卿云恨铁不成钢的跺脚道:“娘亲前些日子不是发现她夜半与男人相会嘛,你后来可发现她有异常?”
林思慎这才想起这事,她应了一声敷衍的摇头道:“没有。”
看着林思慎敷衍的态度,柳卿云很是不满道:“你是不是压根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林思慎还在思忖着沈顷婠和太子四皇子的关系,压根就没心思应付柳卿云:“我夜夜与她同处一室,若是她真的有异常我自然会发现,那日之事定是娘亲看走眼了。”
柳卿云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嘀咕着道:“那她没发现什么吧?其实娘亲想了许久,也难怪她一直不计较圆房的事,她定是在外头有了人。”
林思慎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
柳卿云见她一直走神,急忙伸手捧着她的脸颊晃了晃,定定的看着她提醒道:“对了慎儿,你祖母明日要你和郡主去洗尘寺。”
林思慎眨了眨眼,一脸莫名:“要我和郡主去洗尘寺去做什么?”
柳卿云幽幽叹了口气:“求子。”
林思慎打了个哈欠,点点头道:“也好,也该去了。”
“你好什么!”柳卿云倒吸一口凉气,捧着林思慎脸的手一紧挤的她脸都疼了起来。
林思慎抬手拂开她的手,定定道:“娘亲我还有些事找郡主,您没事别瞎想了行么,好好回去歇息。”
说完也不等柳卿云反应过来,拔腿就往琉光阁跑去。
柳卿云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林思慎,总觉得林思慎对郡主的态度好似变了一些,以前只要她提起郡主,林思慎一定会跟她解释一番。
可今日林思慎一直敷衍她,还等不及的要去找郡主。
柳卿云生怕林思慎真被沈顷婠勾了魂,便悄悄的跟了上去,远远跟着林思慎到了琉光阁。
夕阳的余晖落在琉光阁内,沈顷婠坐在院子中的亭落下,抬手懒懒的撑着额角,狭长好看的双眸紧闭着,精致白皙的面容在余光的照耀下,恬静而温柔,好似正在小憩。
她手中握着的书还未放下,看上去像是看书时突然疲累了,闭上眼浅眠。
林思慎放慢了步子,走到亭落旁,兰青和绿荫也不知为何竟也不知去了何处,竟也不守着沈顷婠。她踏入亭落的声响极为细微,却还是微微惊扰了沈顷婠,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一颤。
林思慎屏住呼吸,原本纷扰的心境在看到沈顷婠的身影时,竟是悄然平滑了下来,她缓步走到沈顷婠身旁,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裳,又看了眼搭在一旁的一件披风。
她悄无声息的勾起唇角,抬手取了石凳上的披风,小心翼翼的披在沈顷婠身上,还不忘一边观察着沈顷婠有没有被她的动作惊醒。
也不知是不是沈顷婠太过疲累了,一向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的她,竟是并未醒来。
替沈顷婠披上了披风后,林思慎并未离去,她坐在了沈顷婠身侧学着她的模样懒懒的撑着额角,侧头看着沈顷婠恬静的侧脸。
也只有当沈顷婠睡着时,她身上那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外壳才会被剥离,让她看起来那么柔弱温柔。她削瘦的肩头看上去这般孱弱,仿佛经不起一丝重压。
昏黄色的余晖之下,林思慎丝毫没发现,自己注视着沈顷婠的双眸是怎样的温柔沉溺,以至于她压根就没察觉到影壁后那一道惊惶诧异的目光。
也不知林思慎看了多久,只不过垂眸一瞬间,再抬眸时时却对上了沈顷婠清冽的双眸,她不知何时醒来的,深邃的眸中浸染着朦胧的疲惫雾气,她目光自林思慎的领口滑过,轻启檀口问道:“何时回来的?”
林思慎偏开目光轻声道:“不久前。”
沈顷婠轻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问道:“可还去了何处?”
林思慎心口一紧,垂眸掩饰了眸中的暗光,低声道:“去了鹤鸣楼。”
沈顷婠缓缓坐直了身子,白皙修长的指尖勾住了背上滑落的披风,漫不经心的问道:“独身一人?”
许是今日青瑶郡主提起了沈顷婠和太子的旧事,林思慎竟是点了点头骗了她:“嗯。”
沈顷婠眸光一冷,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思慎,语气冷淡:“祖母今日来找了我,说是明日让你随我去一趟洗尘寺。”
林思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此事:“回来时娘亲与我提起过。”
沈顷婠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便抬步往外走去:“很好。”
林思慎察觉到了沈顷婠的不悦,却并未解释,她知晓沈顷婠一定猜到自己去鹤鸣楼见了什么人,可她并不想和沈顷婠提起青瑶郡主说的事,她隐隐猜到那对沈顷婠来说是一件让她极为厌恶,并不想开口提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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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058
这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兰青墨竹早早便开始收拾了起来,沈顷婠已起身不知去向了, 唯有林思慎还赖在云榻上迟迟没有起身。
墨竹绕过屏风打开了一旁的衣柜, 她这才一脸莫名的自云榻上爬起身,打了个哈欠问道:“不就是去一日吗, 收拾那么多物件作甚?”
墨竹替她取了两件衣袍,头也不回道:“将军已经替公子给兵部主事告假了, 公子这次得在洗尘寺待上三日沐浴斋戒。”
林思慎怔了怔,惊讶道:“待三日这般久?”
一旁的兰青接过话头,笑意吟吟的答道:“老夫人说郡主和郡马爷成亲这般久都没动静,就得去洗尘寺斋戒几日, 跟着大师听讲佛经, 精心礼佛祈愿。”
林思慎坐起身揉了揉干涩的双眼, 有些无奈道:“我还以为只去一日便够了,哪知要去三日这般久。”
墨竹手上不停的收拾着衣物, 口中淡淡道:“老夫人还特意嘱咐了, 公子若是到了洗尘寺就得与郡主分房而睡,万不能在佛祖眼皮子底下胡来。”
林思慎轻笑出声,祖母还真替她操心, 这等事都要特意嘱咐。
她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好气又好笑的摇头无奈道:“祖母真是的,我也不是那般不懂分寸的人,这等事也要嘱咐。”
墨竹瞥了懒洋洋的林思慎一眼,轻叹了口气提醒道:“公子赶紧起身洗漱吧, 马车已经等在府门口了。”
林思慎慢吞吞的洗漱穿衣,出门一看,沈顷婠正同昨日一样坐下亭落下温茶。
身穿白衣的女子端坐在亭下,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双眸好似一弯清泉清冽,周身气质清冷孤傲,如同一尊翩落凡尘的仙子。光华流转间,却又隐隐能窥见冷傲姿容中那一丝勾魂摄魄之神态。
她只抬手提壶斟茶,不过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落在人眼中,却美的如同铺展在眼前的一副绝美画卷。
林思慎抿了抿唇,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凑近前去,站定在亭下轻咳一声招呼道:“郡主今日起的好早。”
沈顷婠双眸定定看着桌上茶盏中,那通透澄明的茶汤,头也不抬的淡淡启唇道:“我每日都是如此。”
她的声音清冽的像是山间叮咚的泉水,其间掺杂的一丝冷意,刺的林思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思慎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她进退两难的站在那,眼神飘忽的在沈顷婠身上打转。
沈顷婠的脾性可是她见过最捉摸不透的,上一秒可能对她巧笑盼兮,下一秒就冷若冰霜,关键是林思慎还不知怎么去哄她。
两个茶杯都斟满了茶,沈顷婠将其中一个推到一旁,神情波澜不惊。
林思慎见状唇角一扬,三步并作两步坐在了沈顷婠身旁,偏头看着沈顷婠冷淡的面容,轻咳一声道:“昨日,我是去鹤鸣楼见了李启和青瑶郡主。”
搭在杯沿的白皙指尖轻轻划过,沈顷婠抬眸看着她语气平淡:“我知晓。”
林思慎讪笑一声:“我就知道瞒不过郡主。”
她本不想和沈顷婠谈及青瑶郡主,可沈顷婠昨日今日都一直对她冷冷淡淡,虽说也没到爱答不理的地步,可瞧着她冷然的面容,林思慎便觉得心中说不上来的忐忑。
昨夜她细细一想,李启和青瑶郡主的目的,似乎就是想分化自己和沈顷婠的关系,若是她真的隐瞒了,在沈顷婠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岂不就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所以今日她还是乖乖的道出她昨日去见了李启和青瑶郡主。
沈顷婠目光划过她的面容,颌首道:“青瑶用的香料有些独特,你昨日回来时,身上沾染着她的香味。”
林思慎垂眸一笑,心中暗叹了口气,好似无论她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都瞒不过沈顷婠的法眼,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没来由的惶恐。
她与沈顷婠解释道:“郡主曾提醒过思慎,若是见到青瑶郡主便避开些。昨日是李启邀约青瑶郡主相见,我有些始料未及。”
沈顷婠闻言眉头微微一蹙:“李启此人心机颇深,你也需提防着他。”
林思慎想起之间在李启身边见过君子兰,沉吟片刻后开口道:“他暗中与二皇子有往来。”
沈顷婠薄唇微勾,冰冷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一些,她点头道:“此人表面上对太子和青瑶郡主毕恭毕敬忠心耿耿,但其实心中早便对二人不满,他与二皇子勾结,倒是在我意料之中。”
林思慎喝了一小口茶,低声道:“父亲这些日子对太子也很是不满,我想”
沈顷婠却突然眸中微光一闪,不动声色的向着影壁瞥了一眼,出言打断了林思慎的话:“兰青和墨竹应当已经收拾好了,夫君,你该去看看还落下了什么。”
林思慎也察觉到了身后那一道打探的目光,她轻笑一声应下了,而后起身往亭落外走去。
果然,她没走几步,柳卿云突然从影壁后闪身出来,她看上去面色憔悴神情怏怏,似乎昨夜并未歇息好。
柳卿云目光在沈顷婠身上扫过,而后沉声开口叫住了林思慎:“慎儿。”
林思慎转身看着她,装作一脸诧异的模样:“娘亲怎么来了?”
沈顷婠随后站起身,柳卿云却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起身:“我只是想找慎儿说几句话郡主无需客气。”
说完便急匆匆的拉着林思慎往外走。
林思慎被她掐的手腕一阵刺痛,她蹙眉低声道:“娘亲你有什么事与我说,您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柳卿云拉着她走出了琉光阁,径直回了之前林思慎居住的院子,进了房子关上门,这才这才松开了她,沉着脸盯着她呵斥道:“你给我站好,我有话问你。”
林思慎从未见过柳卿云这般严肃的模样,冷不丁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竟是心中一跳,一股不详的预感随之在心中升腾而上。
她站定了身子,打量着柳卿云阴沉的面容,轻声问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柳卿云狠狠瞪了她一眼,红着眼眶颤声道:“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你的事。”
林思慎呆呆的站着眨了眨眼,抬手摸了摸柳卿云的额头:“娘亲你这是怎么了?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什么事都没发生。”
柳卿云挥开了她的手,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模样,咬牙怒声道:“你还不知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你,是天大的事,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你就毁了你知不知道。”
林思慎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娘亲你究竟在说什么?”
柳卿云抽了抽鼻子,红着眼眶质问道:“我问你,你扮男子这么多年,是不是真忘了你的身份,你怎么敢对沈顷婠动心!”
“动心?”林思慎闻言怔住了,而后诧异道:“娘亲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对郡主动心了?”
林思慎那茫然诧异的模样不像是作假,柳卿云摸了摸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难道就真没察觉你对沈顷婠已经不同旁人了吗?”
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看着柳卿云悲戚的面容,有些不忍心的抬袖替她了抹眼角,无奈道:“娘亲你到底是听谁说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怎么会怎么敢对郡主动心。”
其实柳卿云自己也并不确定,可昨日她在琉光阁偷偷看见了林思慎看沈顷婠的目光,那是一种她熟悉又害怕的眼神,像极了当年她看林诤时的神态。
她一夜没睡,脑海中不停的想着那个可怕的假设,今日一早她便起身找到林思慎,想要问个明白。
可林思慎现下言之凿凿语气笃定,这让她不免有些迟疑了:“你真的没有?”
林思慎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自然没有。”
她虽的确对沈顷婠很是佩服欣赏,也待她的态度不同旁人,可那只是因为她与沈顷婠的关系太过复杂,互相利用又不得不信任,无论是明面上的夫妻,还是私下的盟友。
这都注定了林思慎待她区别于其他人。
柳卿云注视着她的双眸,仿佛想从中找出一丝躲闪,可她在林思慎的眸中只看到了坦荡和笃定,她有些犹豫的沉声道:“既然没有,那你发誓。”
林思慎愣了愣,娘亲让她发什么誓,绝不对沈顷婠动心,还是自己绝对没有撒谎。
柳卿云抬手抚摸着林思慎的脸,她痛苦又懊恼,却又不得不逼迫林思慎起誓:“慎儿,当初是娘亲害苦了你,让你这么多年隐藏身份战战兢兢。如今,娘亲绝不能看着你踏错一步。娘亲想让你发誓,发誓你绝不会对郡主动心,这样娘亲才能安心。”
这么多年来,柳卿云对林思慎一直有愧,所以老夫人对林思慎的纵容她视而不见,她也一直尽量满足林思慎的任何请求,只要林思慎想做的事情,她就努力说服林将军。就算林思慎闯祸,她也尽其所能的帮林思慎瞒着。
可她毕竟是一个母亲,昨日林思慎看着沈顷婠那温柔的目光,就像是一根毒刺狠狠扎破她的心,种下的怀疑和恐惧的种子。
林思慎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她何尝不怕林思慎混淆了自己的身份,真的像个男子一样爱慕上一个女人。只是林思慎一直很理智,也一直很让她放心,所以她以往对林思慎频繁来往凝香楼,都不曾有过一丝怀疑。
现在这份笃定,在昨日开始动摇了,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后悔。
她一直以来最大的祈愿,不是将军府的荣华富贵也不是林思韬重振旗鼓,而是林思慎能早日恢复身份,像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嫁人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柳卿云红着眼眶捧着林思慎的脸,低声恳求道:“只要你发誓,接下来的两年多,你不会对沈顷婠动一丝歪念头,你会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
林思慎抬手抓着柳卿云的手腕,她犹豫了,是的,娘亲让她起誓时,她不知为何竟是犹豫了。
略显苍白的薄唇微微一抿,林思慎垂眸掩饰住了眼中躲闪的神光,她低声道:“娘亲,不会发生的事,您又何必让我起誓。”
柳卿云的手用力的捧起林思慎的脸,强迫着她看着自己,她声音颤抖的哀求道:“你必须起誓,唯有这样我才能安心。你一向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就算是为了让娘亲放心,你起誓好不好。”
看着柳卿云通红的眼眶,悲戚的神色,林思慎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和委屈,却又隐忍着强压了下去,她抿唇沉沉的点了点头道:“娘亲,我起誓就是了,你别难过。”
柳卿云松了口气,她倾身在林思慎额头亲了一口:“娘亲就知道,你一直都是娘亲最听话最懂事的孩子。”
林思慎垂着头,唇角扯开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柳卿云口中的懂事和听话,恰恰是这些年来死死锁着她的枷锁。
就是因为太懂事太听话了,所以这些年来她忐忑的活着,不敢有哪怕一丝的放松,她为了将军府的每一个人着想,为了将军府她辛苦了这么多年秘密建立的一个组织,步步为营的为亲人留下后路,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的后路。
可将军府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没人知道她为了他们做了什么。
在二皇子的要挟下,她做了那么多违背良心的事,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坏事。每每在夜里被梦魇纠缠时,她痛苦的蜷缩在一起,恐惧害怕到了极点,却仍是不敢喊出一声。
因为她怕人听到,怕祖母父亲娘亲大哥听到,怕他们会为自己担忧。
她知道,将军府远没有外人看到的那般万千荣宠披身,也没那么固若金汤,伴君如伴虎,只要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她只能这么死死的扛着,也唯有她能勉强扛着。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竖起三指,沉声颤抖道:“我发誓,我林思慎绝不会对沈顷婠生一丝爱慕之心,若有违此誓,我天打雷劈不得”
柳卿云急忙握住她的手,带着哭腔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不是你,是我,是我柳卿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思慎愣住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柳卿云,漆黑的瞳孔仿佛浸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苍白的薄唇轻轻颤着。
柳卿云摇了摇头,神情坚定的深吸一口气道:“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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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059
林思慎的脸色苍白如纸, 漆黑的瞳孔翻涌着一丝躲闪和挣扎,她紧咬着红唇, 贝齿在唇瓣上咬出了一条红色的血痕, 仍是迟迟没有开口起誓。
她愈是犹豫柳卿云就愈是煎熬,若是以前的林思慎, 面对着这样的要求一定会毫不犹豫。她现在的犹豫和挣扎,已经印证了柳卿云的猜想。
慎儿一定对沈顷婠有了一丝异样的感情, 否则她为何会犹豫。
柳卿云捧着林思慎的脸,半是祈求半是惶然道:“慎儿,你必须向娘亲起誓。”
林思慎缓缓松开唇齿,苍白的薄唇上那一抹血痕格外的显眼, 她垂下头到底还是妥协了, 她三指并拢对天, 面色沉重的一字一句起誓:“我林思慎起誓,今生绝不对沈顷婠生一丝爱慕之心, 若有违”
誓词才说了一半, 门外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屋内两人都吓了一跳。
“郡马爷,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郡主让奴婢来请郡马爷上车赶路。”
门外兰青一脸疑惑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里头压根就无人应答,看上去不像是有人在里头的样子。她心中不停狐疑,郡主让她来找郡马爷,且笃定郡马爷和将军夫人一定在此院中,这着实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柳卿云把林思慎的头掰正, 急切道:“别管她,你快说完。”
兰青的到来让林思慎松了口气,她有些无奈的开口唤了一声:“娘亲”
这回,贴耳靠在门边的兰青终于听到了屋里那一丝细微的声响,她站直了身子又拍了拍屋门,催促道:“郡马爷,你快些出来吧,郡主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两次都被兰青打断,柳卿云也有些泄气了,她抬眸看着林思慎漆黑的双眼中那亮起的微光,幽幽的叹了口气,面上神色突然黯淡了下去。
罢了,是她太过心急了,只想着让自己安心逼迫慎儿起誓,却忘了自己这样,只会让慎儿更感压力加身。
柳卿云转身背对着林思慎,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低声道:“等你从洗尘寺回来之后,再与娘亲谈论此事吧。不过娘亲希望你能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你和郡主是绝不可能的。”
林思慎满心复杂的上前俯身抱了抱柳卿云:“我知晓了娘亲,我很快就回来,您放心吧。”
她最后看了柳卿云一眼,抬手拉开了房门,兰青正举着手还待敲门,见林思慎开了门,这才松了口气急忙道:“郡马爷您就别拖沓了,郡主都等了许久了。”
林思慎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半敞开的房门,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行了,走吧。”
好在兰青的出现及时打断了林思慎,否则她一定会开口许下那个誓言,林思慎心中竟是有些庆幸,而明白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之后,她却又怔住了。
林思慎坐在马车上,若有所思的抬眸看向沈顷婠,却见沈顷婠正端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清冷的面容之上,微扬的唇角似乎噙着一丝浅笑。
今日墨竹和兰青一同跟随林思慎和沈顷婠前往洗尘寺,四人同坐一辆马车,好在马车足够宽敞,林思慎占据在左侧的软毡上,目光悠悠落在沈顷婠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墨竹同沈顷婠一样正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而兰青则是坐在沈顷婠身旁无所事事的左看右看,很快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林思慎身上。
见林思慎一直眼也不眨的盯着郡主看,便疑惑的抬手在林思慎眼前晃了晃,疑惑开口道:“郡马爷这是怎么了,郡主脸上又没长花,你怎么从上车到现在就一直盯着郡主瞧?”
她这么一说,沈顷婠和墨竹几乎同时睁开了眼,一同看向了林思慎。
不过两人神色却是截然不同,墨竹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而沈顷婠则是施施然的在林思慎身上扫了一眼,面色平淡笑而不语。
眼看着车厢里的人都看了过来,林思慎有些心虚的偏开头,轻咳了一声。
一旁的墨竹眸光一敛,启唇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自然是因郡主美若天仙,我家公子被迷的移不开眼。”
林思慎没想到墨竹会突然开口调侃自己,不免有些尴尬又疑惑的瞥向她,口中低声道:“墨竹,别胡说。”
兰青当林思慎是羞怯了,得意的摇头晃脑道:“我家郡主本就是美若天仙,郡马爷怕是看上一辈子都看不腻。”
沈顷婠一直默然不语,林思慎也不好说些什么,她只是勉强掀唇附和的笑了笑,而后便闭上眼佯装小憩。
从将军府到洗尘寺,赶路花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赶到了洗尘寺。
老夫人早便派人与住持打过招呼,因此一到寺庙,林思慎一行人便被安排进了洗尘寺后院不远处,一个专门用来招待香客的院落。
院落中早便住下了一对夫妇,是听说洗尘寺佛光灵验特地从庆州赶来的,瞧着两人衣着气度,应该也是富贵中人,他们已经在洗尘寺住了小半个月,每日诚心诵经礼佛。
听领路的大师说,他们二人家中双亲双双病重,治了许久也毫无起色,便想着跋山涉水前来洗尘寺礼佛斋戒,往佛祖念在他们诚心祈愿的份上,让家中病者好转。
入院的时候,林思慎一行人正好迎头撞上了两人,一对年轻的夫妇,男子清秀儒雅女子温婉秀丽,看上去倒是一对极为合衬的金童玉女。
女子已有身孕,挺着大肚子被男子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从屋内走了出来,见众人入院,他们皆是笑着微微颌首,算是打了招呼。
林思慎勾唇一笑,礼貌温和的对着他们点点头,算是回礼。
入屋之内,兰青不免有些感慨道:“都怀了身孕还不远万里的从庆州赶来洗尘寺,真是诚心呐。”
沈顷婠微微点了点头,启唇轻声道:“所谓求佛,不过是求一份心安罢了,至于是否灵验看的不是天意,而是人意。”
林思慎和沈顷婠两人居住的屋子相邻,墨竹先去一旁收拾屋子,林思慎则是跟着进了沈顷婠的屋内,踌蹴着似乎有话要说。
可碍于兰青在,林思慎并未开口。
沈顷婠只看她一眼,便了然了,她吩咐兰青暂且别收拾,先去打一些水来,兰青领命退下顺势关上了房门。
一转眼屋内便只剩下林思慎和沈顷婠两人。
沈顷婠抬袖一拂,施施然的坐在桌边,看着欲言又止的林思慎,眸光一闪启唇问道:“你可有话与我说?”
林思慎垂下眸子,轻声应了一声,半是犹豫的开口道:“回府之后,我想搬出琉光阁,回之前的院子住下。”
沈顷婠唇角那抹浅笑瞬间消逝,她语气略带着一丝冷意问道:“为何?”
原由林思慎实在是不好解释,她只是含糊的随口找了个借口:“我与郡主同处一室,总觉得有些不方便。”
沈顷婠的目光落在林思慎躲闪的眼神上,久久没有挪开,半晌之后她神色复杂的轻叹了口气道:“就算我应允了,老夫人和林将军会答应?”
今日柳卿云未提及之前,林思慎一直未曾想过自己对沈顷婠有何异样的感情,可经柳卿云一提起,她似乎真的发现自己面对着沈顷婠时,总会觉得有些异样。
就如同现在,和沈顷婠同处一室,只要看向沈顷婠,她的目光中就装满了沈顷婠的身影,旁人旁物她便难以注意,这似乎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
对别的事林思慎或许算得上敏锐,可对感情一事她总显得有些愚钝,当初与云鎏日夜相处,她久久未曾发现云鎏对自己生了爱慕之意,墨竹几次提醒她这才恍然大悟。
林思慎眉头紧蹙,她迟迟不敢与沈顷婠对视,只能偏开头躲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就说是佛祖的意思,要想找借口总是有的。”
闻言,沈顷婠眸光一暗,清冷的面容上染上了一丝愠怒,她缓缓站起身踱步到林思慎身前,冷淡的目光扫过林思慎躲闪的神色。
沈顷婠一靠近,林思慎便情不自禁的想要后退。
可她退一步,沈顷婠就逼近一步,很快她便被沈顷婠堵在了门口,沈顷婠那清冷深邃的眸子仿佛照见林思慎的双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
林思慎不敢与她对视,只能急切的转身想要开门逃出去。
可沈顷婠怎会给她机会,就在林思慎的手触及门闩时,沈顷婠抬手自她肩头擦过按在了门上,林思慎拉了两下都没打开门。
林思慎心中乱作一团,平日沉着冷静的她,现下只要对上沈顷婠那双幽深的眸子,就方寸大乱原形毕露。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后,缓缓转身直面近在咫尺的沈顷婠。
才一转身,沈顷婠微凉修长的手指便箍住了她的下巴,收拢的五指固定住了她偏开的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林思慎不得已只能抬眸看向沈顷婠的双眼,她现下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双眼中满是茫然无措,却又故作镇静的摆出一副丝毫不落下风的神态,缓缓开口道:“郡主想做什么?”
沈顷婠面色紧凝,深邃的如同幽谷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的双眼,轻启檀口道:“要想找借口瞒老夫人和林将军简单,可你该怎么找借口瞒你自己?”
林思慎抬手握住沈顷婠微凉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却并未拉开,她只能抬眸望进沈顷婠的双眸,仿佛从那清冽的神光中,瞥见了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怔住了,喃喃低语道:“瞒我自己什么?我有些不懂郡主的意思。”
对一个向自己求问的人,沈顷婠一向喜欢提点一二,让那人自己了悟,有时说的太明白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沈顷婠敛眸勾唇一笑,箍着林思慎下巴的手微微松动了些,她好似叹息般的轻声道:“有时我总觉得你很聪明,可有时又觉得你愚笨。”
林思慎看着沈顷婠面上复杂的神色,迟疑着正欲开口,却瞥见沈顷婠身后的木窗外,快速的掠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神情一僵,正诧异之际,木窗外又掠过一道身影,似乎正追逐着前一个消失的身影,这次那一闪而过的人自窗边离去前那一瞬,偏头往屋内看了一眼,一双冰冷满含肃杀之意的眸子望进了林思慎的双眼中。
那熟悉的目光,让林思慎忍不住心颤。
沈顷婠显然也察觉到了窗外经过的那两个不速之客,她神色一冷,偏头就要往窗外看去。
林思慎回过神,快速的抬起双手紧紧握着沈顷婠的手腕,有别于沈顷婠的温热肌肤与她微凉的腕间紧紧相贴。
这让沈顷婠不仅微微一怔,她有些错愕的抬眼对上了林思慎漆黑明亮的双眸,林思慎正带着一丝急切的看着她,忙不迭开口道:“我明白郡主的意思了,不如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说完,也不等沈顷婠反应过来,她便急匆匆的开门跑了出去,余下楞神的沈顷婠站在原地。
林思慎夺门而出,眉头紧蹙神色肃然,她径直闯入了一旁的屋内,也没理会一脸错愕的墨竹,开了窗便一跃而出,使了轻功往刚刚那两人消失的方向纵身飞去。
该死,为什么两个本不该同时出现的人,竟是双双出现在洗尘寺。
作者有话要说: 郡主又要生气了!感谢在2019-12-08 20:56:53~2019-12-09 21:1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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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060
洗尘寺后山。
山峦林立的树木荆棘, 在眼角余光中疯狂倒退,林思慎漆黑的双眸定定的目视前方, 身形矫健潇洒的在树林中纵跃, 耳边只闻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衣袂翩飞的厉响。
她眉头紧蹙神色紧凝,除了诧异之外, 心底更是有一阵上不上来的担忧。
不久之前她在洗尘寺偏院屋内,看到的那两道从木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正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黎洛和孟雁歌。
在黎洛的眼眸中,她看到了那让她心惊的浓烈肃杀之意,想来孟雁歌一定是找到了她,且成功激怒了她, 而后才设计将她引到了此处。
虽不知孟雁歌为何会将黎洛引来洗尘寺, 但林思慎心中已隐隐猜到, 孟雁歌既将黎洛诱到此处,就一定是设下了陷阱, 说不定对付黎洛的人压根就不止她一个。
担忧黎洛会中计被害, 林思慎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全身的肌肉如同绷紧的弦一样僵硬。
孟雁歌的轻功极为鬼魅飘忽不定,在林思慎的认知之中, 唯有乳娘才能跟上她的步法。
可现下林思慎只是循着她们二人消失的方向追去,没多久便远远看到了那两道一前一后的身影,这不仅更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若是黎洛追杀孟雁歌的话,依孟雁歌的速度黎洛恐怕根本追不上她,既然黎洛能追到此处, 定是孟雁歌刻意放缓了速度,这更是说明她是有意将黎洛诱骗到此的。
果然,很快林思慎便远远看到她们二人,停在了一处悬崖前的空地上。
还隔着一大段距离,林思慎却并未上前,而是悄无声息的爬上了一颗高大的树木之上,借着茂密的枝叶遮掩住了身形。
刚刚一接近此地时,林思慎便嗅到了几股生人的气息,此地除了她们三人之外,一定还有其他人在,估摸着就是孟雁歌的族人隐藏于此。
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开了眼前的一根枝桠,林思慎透过层叠的绿叶,漆黑的瞳孔缓缓的扫过四周。
很快,她便发现不远处的一丛半人高的杂草丛后,正躲着一个穿着黑衣浑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唯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
而在那黑衣男人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枫树上,有一个同样装扮的黑衣人,看样子像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在他手臂之上正盘着一只吐着信子的尖吻蝮。
在林思慎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唯发现了他们二人,他们正直勾勾的屏息盯着悬崖边的孟雁歌和黎洛,想来他们应该就是孟雁歌的同伴。
这果然是一个圈套,不过依黎洛警惕沉稳的性子,她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孟雁歌引来此处呢,这倒是让林思慎有些意外。
异族人都极擅使毒,林思慎绝不能给他们机会接近黎洛,眼下情形,她只能趁着那两人还未发现自己,率先出手偷袭他们。
谁知她不过是和沈顷婠来洗尘寺礼佛,还未住下就遇上了这等事,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却也别无他法,情况紧急她只能自己先出手。
林思慎悄无声息的下了树,而后在地上捡了两颗石子,在手中微微掂量了两下后,闪身躲藏在一棵树后遮掩住了身形,悄悄靠近了树上那人。
树上那身材矮小的半大孩童并未发现她的靠近,可缠在他手臂上的那条毒蛇,却好似发现了异样,扭头瞪着冰冷的竖瞳看向了躲在树后的林思慎。
它吐信发出的嘶嘶威胁声,很快便让它的主人察觉到了端倪,就在树上那人转头的一瞬,一颗石子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而来,在他放大的瞳孔中,极为精准的点在了他脖颈旁的穴位上。
那人闷哼了一声双眸紧闭,从树上跌落了下去,好在他是跌在厚厚的落叶上,只是暂时被点住穴位昏了过去。
一击得手,林思慎没有丝毫的犹豫,如法炮制的对着那躲在杂草从中的人又击出了一颗石子,可那人已经发现了异样,往一旁翻身躲过了石子。
不能等他反应过来,林思慎只能速战速决,她急速掠身上前,藏在袖间的匕首随着一声闷响出鞘,径直袭向剩下的那名黑衣人。
黑衣人翻滚着避开了那闪着寒光的利刃,取出脖颈上的一只木哨含在口中。
林思慎本以为他是要叫援军,可那黑衣人口中的木哨却并未发出声响,她来不及多想,振臂上前一刀划断了黑衣人脖颈上吊着木哨的细绳,刀刃的锋芒自黑衣人的脖颈边划过,那近在咫尺的锋刃只差那么一寸,就会划破他的脖颈。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黑衣人似乎有那么一瞬的楞神,林思慎趁机收起了刀锋,以手刀在他脖颈上狠狠一击,黑衣人身子一软无力的跌倒在地,被她打昏了过去。
好在这是林思慎先发制人打了他们一个出其不意,这才成功将两人制住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林思慎舒了口气,她抬袖抹去额头上冒出的一层细密的冷汗,抬起步子就要往前走。
才走一步,耳畔突然响起一阵让人发寒的嘶嘶声,一道黑影从一旁的树上一跃而下,对着林思慎的脖子咬来,林思慎眼疾手快的挥刀一砍。
几滴温热的血珠溅落在林思慎面上,而她身侧一只通体褐色的毒蛇被拦腰斩断,身子断成两截跌落在地。
林思慎神色一僵,她缓缓转身,只见她身后的树林之中,无数双阴冷的竖瞳正直勾勾的盯着她,一条一条毒蛇或攀在树上或游在地面,颜色斑斓各异,无一不是吐着信子缓缓向她靠近。
那层层叠叠的嘶嘶声,冲破耳膜荡入心底,林思慎只觉浑身汗毛倒立,手臂之上瞬间爬满鸡皮疙瘩,原来刚刚那个黑衣人的木哨不是叫人,而是招来了一群数不清的毒蛇。
对人林思慎还没那么害怕,可面对着这么一群冷血毒蛇,林思慎还真是觉着心里发慌,她咽了咽口水扯着僵硬的唇角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而后头也不回的径直往悬崖边跑去,口中虽无出声,心中却是念了一百遍救命。
悬崖之前,黎洛正与孟雁歌对峙,她手中执着并未出鞘的佩剑,拇指却已经轻轻按在剑柄上,冰冷不含一丝暖意的眸子,落在孟雁歌笑靥如花的面容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剑出鞘。
孟雁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眯,脸上虽一直挂着笑,可那未达眼底的笑意,却让人情不自禁的心中发寒。她眸光自黎洛素净清丽的面容上划过,最后落在黎洛执剑的手上。
饱满娇嫩的红唇微微张开,孟雁歌带着一丝轻笑,自口中吐出四个字:“把剑丢了。”
悬崖上的风很大,迎面吹来时,拂起黎洛的万千青丝和洁白的衣角,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孟雁歌,冷冽不含一丝人情的双眸没有半分动摇。
在黎洛满含冰冷杀意的注视下,孟雁歌却没有半分惊恐,她唇角笑意一敛,自怀中拎出一只浑身白绒绒的小团子,修长的拇指和食指并拢捏着小团子的后颈,在悬崖边晃了晃。
她轻笑一声,声线娇媚勾人,语气却满是威胁:“这么不听话,你是想看着它死?”
垂在孟雁歌手下的那只白团子,瑟瑟发抖的缩着四肢尾巴,瞪着湛蓝的眸子茫然的看着黎洛,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喵。”
黎洛掀唇冷冷一笑,看着孟雁歌的眼神满是嘲讽:“一只猫而已,你以为我会在意它的死活?”
孟雁歌眸子一敛,面上笑意瞬间荡然无存,她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若不在意它的死活,又怎会被我引来此处?”
黎洛并未开口,只是环抱着双臂冷冷的盯着孟雁歌。
“说不出话来了?”孟雁歌有些挑衅的微微扬起白皙的下巴,讽刺道:“还真是笑话,我原以为你杀人不眨眼,没想到你竟会在意一只猫的死活。”
黎洛闻言垂下眸子,她缓缓拔出手中的佩剑,锋利的剑刃在孟雁歌眼中闪过一道幽冷的寒光,黎洛执剑在手,衣袖轻轻一挥,剑芒对准了孟雁歌的脖颈:“我来,不是为了它,而是为你杀你。”
孟雁歌淡淡一笑,抬手吹响了口哨,尖利的口哨划破寂静,树林中惊起一阵飞鸟。
来之前黎洛便知道孟雁歌一定带了同伴等在此次,可她却不急不徐的缓缓开口道:“我今日给你一次了结的机会。”
两人正对峙之时,身后树丛中却突然跃出一道身影,孟雁歌眸光一闪还来不及看清,身前的黎洛却已经出手了。
剑尖划破空气发处一声剑鸣,黎洛冰冷的双眸一闪而过,手中长剑径直对准了孟雁歌的咽喉。
黎洛的时机精准而致命,就在孟雁歌被掠出的身影分散注意力的那一刻,她出手了,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来人可是孟雁歌的帮手,一出剑便是杀招。
孟雁歌回过神,堪堪躲过了黎洛的这一剑,可来不及放松黎洛的剑再度向她脖颈划来,一招一式皆是致命的杀意。
孟雁歌和黎洛唯一的一次交手,就是在黎洛被人围困之时,在一众人合力围攻下,黎洛游刃有余的刺伤几人,最后还有惊无险的逃脱。
她的功力远比孟雁歌想的更高深,每出一剑都不多余,而是剑剑指着咽喉和心口,一出手就是杀招,剑招诡异莫测防不胜防。
孟雁歌期盼的帮手迟迟没有出手,她只躲了几招便脚下一空,惊愕的眸子偏头看到了身下的万丈深渊,身前黎洛的剑锋已经快要刺入心口。
就在万分危急之际,黎洛身后传来了林思慎低沉急切的声音:“黎洛,停手。”
黎洛冰冷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她及时收招,剑锋一转划破了孟雁歌身前的衣裳,虽然黎洛收了剑,可孟雁歌还是往悬崖下坠去。
一道身影自黎洛身旁掠过,修长白皙的五指出其不意的扣住了孟雁歌的手腕。
林思慎及时拉住了孟雁歌,可她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脚尖却被悬崖边的一颗半截埋入土中的石子绊了一下,又被孟雁歌的重量往前一拉,她惊魂未定的神色僵硬在脸上,被孟雁歌连带着拽下了悬崖。
林思慎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坠去,黎洛眉头紧蹙,毫不犹豫的出手了,她纵身往前一跃,手中长剑势如破竹的狠狠插入石壁之中,另一只手堪堪握住了林思慎的手腕。
此时若是有人往那弥漫着云雾的悬崖峭壁上瞥一眼,恐怕会被吓得失魂落魄手脚冰凉。
只见那陡峭的悬崖石壁上,竟是像糖葫芦一样串着三个人一只猫。
孟雁歌拽着猫,林思慎拽着孟雁歌,黎洛拽着林思慎,手中只靠那把插入石壁的佩剑借力吊着她们三人。
林思慎被拽在中间,被黎洛死死箍着的右手仿佛要被拉断了一样,一阵闷痛袭来,她紧咬着牙关,抬眸看了眼悬崖,沉声道:“黎洛,找机会把我们荡上去。”
悬崖是一个突出一些的石台,底下的石壁倾斜,压根找不到落脚点,孟雁歌惊魂未定垂眸看了一眼脚下的万丈深渊,又抬眸看着林思慎,咬牙道:“林公子,她是不会救我的。”
黎洛神情始终冷漠,她垂眸看着林思慎,开口道:“你松开她,我救你上去。”
孟雁歌冷冷一笑,五指箍住林思慎的手腕,她晃着手中的白团子:“她要是松手,我手里的这只猫也会死。”
这样的情形,林思慎就是松手也甩不开孟雁歌,她脸色苍白的闭上眼,丝毫不敢再看身下那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在发冷发抖,她急声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孟雁歌抿了抿唇:“你问她想怎么样?”
黎洛冷哼一声,讽刺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想怎么样吗?”
被悬在空中的感觉,让林思慎头脑发胀身子冰凉,她轻轻喘息着颤声喏诺开口道:“黎洛,有什么事上去再说,我有些”
这等境地,孟雁歌也识趣的妥协了,她咬了咬唇低声道:“也好,若是她把我救上去了,我跟她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林思慎松了口气,好在孟雁歌没再刺激黎洛:“你听到她说的吧,我们先上去吧。”
黎洛沉默了一小会,握着长剑的手微微一动,她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撑不住了。”
林思慎脸色一变,她猛地睁开眼:“什么?”
话音刚落,黎洛手中的长剑划破石壁,三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径直往那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深渊,跌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为什么非要救孟雁歌,下意识的拉住的。(明天可以加更,不过我想要好多好多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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