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晴瞬微微扬起嘴角,而后转过身,向皇帝行了个礼。
“父皇请心安,看来方才不过是一场意外。儿臣想……祭祀礼应当可以继续了。”
皇帝还有些怔神,四周几位太监也面面相觑:“皇上,这……”
“既然都平安无事,那就继续吧。”皇帝摆摆手,让身侧的太监和护卫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台下众人见皇帝都已表态,自然也不敢再现出惊慌的模样,都各自强行定了定心神。
惟有那位紧握着火炬的祭使,仍然维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
她定定地注视着那口重鼎,神情渐渐由惊撼变得平静。
“陛下,此为天降雷火,祥瑞之兆。”
祭使站起身,将手中早已熄灭的火炬投掷进了鼎中。
“雷电凭空击落,引得金鼎长鸣,其火长燃不息……天神已为公主殿下完成了熹礼,实在无需臣再行赘余之节。”
做完这一切,她虔诚地跪下,朝着皇帝和吕晴瞬的方位叩首。
祭使这一番言语,已然是在当众宣布:方才的异象有了定夺,正是意指“祥瑞”。
而这“祥瑞”既出现在吕晴瞬生辰宴的熹礼上,其背后的真正寓意更是不言自明。
场上一片沉默之时,邹鸣沁率先站起身来,先是朝着皇帝和吕晴瞬行礼,而后举杯向吕晴瞬祝贺道:“殿下才智敏捷、得天眷顾,前程必如此火,长燃不息、千秋熹明!臣敬陛下、殿下一杯!”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侧首看了看吕晴瞬,眼神中含着不可说的意味深长。
吕晴瞬则扬唇一笑,举杯回道:“邹大人豪爽。”
她们隔着半空,遥遥对视,交换了一个默契万分的笑容,二人一前一后仰头喝下了手中的酒。
这时,另一边也有人站了起来,高声道:“臣同敬陛下、殿下!贺公主殿下吉祥安康,贺我朝国祚绵长!”
邹鸣沁转头看去,这个人是杨守夏的爹,兵部尚书杨商舒。
众人缓过神,连番敬起酒、说起吉祥话来,原本有些凝滞的氛围也重新活络了起来。
场上无一人提起立太子之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近日朝堂中愈吵愈凶的、关于东宫之主如何定夺的话题。
然而,随着雷电劈入鼎中,便愈加熊熊燃烧、明亮炽烈的熹火,一股微妙的氛围也在这场祭礼和宴席上蔓延开来。
众人的敬酒和祝贺,几乎已经等同于某种暗地里的表态。
不过……还没结束呢。
邹鸣沁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温热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荡,她的双颊已然浮起微红,头脑却越喝越冷静,越喝越清醒。
“我劈得很准吧?”脑中响起姜折阔的声音。
邹鸣沁不着痕迹地抬眼,目光落在对面远处姜折阔的位置上。
姜折阔只是以方士名义被邀请来的客人,地位和名头都不算太高,所以被安排在了座次末端。
他虽然在同她讲话,但眼睛却看着别处。
邹鸣沁低下头,忍不住笑了笑:“吕淮仁看着你那眼神都快能喷出火来了。”
“我刚想和你说这件事!”姜折阔愤愤不平道,“他坏。”
她还没来得及问,姜折阔就又补了一句:“我们今天明明在同一个地方,他害得我都不敢看你。”
“嗯。”邹鸣沁安慰道,“可是你今天做得很好啊。”
这话说完,姜折阔那边迟迟没传来回应。
她有些犹疑,不由得微微抬头,往姜折阔那边看了一眼。
二人的眼神悄然撞在一起,因着不好被人看到,所以彼此都显出了几分遮遮掩掩。
邹鸣沁重新低下头,佯装无事地问道:“干嘛那么呆?”
“我也说不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姜折阔才弱弱地补上。
“就是,感觉自己像一只狗,然后你刚刚的语气,就像是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说我做得还不错。”
邹鸣沁险些又要憋不住笑:“我可没摸到。”
说实话,这种感觉她也有过不止一次。
姜折阔忽然这么一提,反倒让她真的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冲动。
摸摸他的头,亲口同他说:你做得很好。
但邹鸣沁舒了一口气,只提醒他道:“过会儿也别掉以轻心,要再接再厉。”
他很快就应了一声,没再多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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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折阔觉得自己不能再和邹鸣沁这么聊下去了。
两个人明明同在一堂,却要假装素不相识。
好不容易闲聊两句,却又觉得更是情怯、更是想念。
说得再通俗一些,就如邹鸣沁所说的那样,她可没摸到他的头。
姜折阔莫名就觉得头顶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一只温暖的、茧厚的、属于邹鸣沁的手。
这样一想,心里就更酥痒痒的。
方才那道惊雷,自然是姜折阔的杰作。
系统的商城开价也是有够黑心,顺利兑换完【雷电*1】之后,他正暗暗肉疼着呢,忽然就觉得脊背一寒。
原来是吕淮仁正看着他。
姜折阔默默庆幸:还好吕淮仁不能给他意念传话。
他挺直脊梁,假装什么都没感受到,就这么无视了六皇子殿下愈烧愈旺的怒火。
吕淮仁同样为这次生辰宴准备已久,虽然姜折阔和连恻等人都早已提示过他,生辰宴上指不定会出现一些被特意安排的“祥瑞”。
但另一边,这也是计中计的一部分。
邹鸣沁刻意声东击西,提前策划过几次“祥瑞”:比如让可信的侍从穿上特制的鞋子,只要调整鞋底的机关,踩在地上时便会有糖粉从鞋底溢出,等侍从在上菜等过程中多次经过走道,不知不觉间便可以用足迹在地上画出一些吉祥的符号,而糖粉正好能吸引虫蚁过来,使得符号显形。
又比如,请人制作出透红色的墨水,而后将红墨日夜浇溉于梅树土中,生辰这日便能使梅树开的花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红色。
为了降低吕淮仁的戒心,让他产生自己掌控全局的错觉,邹鸣沁将这些消息分享给连恻,再由连恻告知吕淮仁。
吕淮仁自然觉得局势在握,也分别做了部署来破坏这些“祥瑞”。
然而,还是出了岔子。
并且,这个祥瑞是他亲眼所见的、从天而降的雷电,是符合字面含义的“晴天霹雳”。
他安安稳稳坐在这席间,可不是为了等这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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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霹雳来击中他的!
如果这不是奇迹,吕淮仁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为的法子能促成这件事。
除非……做成这件事的人,本身也有着超越常理的神力。
他几乎是心头狂颤地看向了姜折阔。
任凭他死死盯着,那位投入他麾下、一直以来神秘莫测、却又知无不言的方士,长久地竟不肯回头看一眼。
“父皇,儿臣身体有些不适,恐怕要暂时离席告退,去外头透透气。”
他愤而扭过头来,向皇帝行了个礼,得了准许后便立即起身离去。
邹鸣沁自然注意到了这方异动,借着举袖饮酒的动作,悄然观察着屋顶上、回廊间的人影。
一、二、三……五。
她看到了五个暗卫,不是她们这边的人,大概是六皇子身边的暗卫。
其中藏得最隐蔽的那个人,此刻正伏于屋檐,方才之所以能被邹鸣沁发现,正是因为吕淮仁走了之后,那人便立即伸出手来,朝姜折阔那边扔了一小块什么。
虽然那人伸手、抛掷、收回的动作执行得堪称飞速,但还是被邹鸣沁捕捉在了眼里。
“那个人给你扔了什么?”邹鸣沁意念传话给姜折阔。
他回:“吕淮仁和我们约定过,根据纸团的指示配合他。有人给我扔纸团,估计是吕淮仁想找我单独谈话。”
“去。”邹鸣沁道,“一会儿你要是没有及时赶回来,会影响下一道雷火吗?”
“可能会有一点,但是我一定尽全力,不会出岔子。”
严肃地保证完,姜折阔这才换了个语气,装作轻松道。
“你说,要是我什么都还没说,吕淮仁就又让人把我砍成臊子……那该怎么办?”
没想到,邹鸣沁的语气顿时冷了下来:“不要说这种话。”
姜折阔一愣,想解释自己不过是开个玩笑。
紧接着,邹鸣沁却又道:“紧张可以,害怕也可以。你有这样的感受很正常,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告诉我你有多紧张,有多害怕。但不要说这种话——我非常不喜欢。”
这一次,她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姜折阔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有一股热流在不自主地上涌。
“对不起。”他想了很多,却觉得好像只有这三个字,适合在此刻说出来。
“嗯,原谅你。”
邹鸣沁即刻答复道,而后,她的声音里似乎夹带进了几分并不明显的笑。
“你安心去吧。我今天喝了酒,打起架来会发疯,就是吕淮仁要动手,我也一定能把你毫发无损地救回来。”
这话说得好似玩笑,听她认真的语调又像是承诺。
姜折阔也笑了。
不管怎样,那端坐在席间,正悠悠饮着酒,而后同他说出这等狂言来的铭覃大人,实在是哪怕什么都不干,也已足够张扬耀眼。
她将局势紧握在手心,是这场上真正的执棋者。
姜折阔,当然也是她盘中的一枚棋子。
只是,作为恋人,他在被她捻起、落下的那“咔哒”一声之前,总归还是遥遥地触碰到了她。
她的温度,她的才思,她光明正大的垂怜,还有她眼中的——
此等少年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