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冬:[他走了]
季云看着这条消息悬空的神经终于有了松懈。
紧绷的心脏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季文友在这地方呆不了多长,他呆不住。
他回来都会带着目的,只要目的一达成,他将没有半分犹豫,马上离开。
估计是昨天晚上从她奶奶身上拿到钱了。
“这两天谢谢。”
莫楠把她这几天的换洗衣服分成干湿两个袋子装好,打好蝴蝶结后递过去。
“不用谢。”莫楠问:“今枫哥来接你吗?”
季云接过袋子,拧眉:“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让他来接我干什么?”
“他知道你今天回去吗?”
季冬说:“知道。”
莫楠笑了笃定道:“那他肯定会来接你”。
季云被她的话说懵,带着满头疑惑走出门。
瞥眼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走前莫楠那句“他肯定会来接你”钻进了季云的脑子。
她心脏骤提,心里起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程今枫?”她试探性地喊着。
那人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生的脸。
不知到是那人本来就长得白净还是因为过度慌张吓的,此时他面向自己的脸惨白。
季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握手机的手紧了紧,警惕地盯着他:“你干什么的?”
他震了震:“我找莫楠。”
听着这话季云松了口气,看他样子年纪应该跟莫楠差不多大,多半是同学。
“她在家,”季云手往后一指:“要我帮忙喊吗?”
“别,”他的紧张感跑满全身,他不敢犹豫,连忙:“不用了,我已经看见过她了,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他这鬼鬼祟祟的模样真是越瞧越不对劲,季云突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心脏狂跳不已,血管瞬间炸裂,她脚尖往反方向转,面对着他,余光却不放过周围个个角落,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团伙作案:“站住,你到底干什么的?”
“我报警了啊,你跑不了。”
那人听着这话惊了一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没有恶意……”
“松舟?”
这声音一出,季云胸口的重物有了减轻,惊恐的面色慢慢消散,扭头看到了慢步靠近的程今枫。
看着她脸色苍白,额头起了层薄汗,程今枫闲散的状态一收,担忧问:“季云,你没事吧?”
季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那人,听到他刚刚喊出那人的名字,意识到两人认识,季云这才放心松了口气。
她刚刚真的是过度担忧了。
“没什么事,刚刚走太快累的,”她摸了下冒汗的额头,摇头:“你们认识?”
见她这样说程今枫松了口气,几步跨到程松舟面前,拍了拍他的背:“这是我叔叔的儿子,程松舟。”
他相互介绍着:“松舟,这是季云,你喊云姐就行”。
程松舟看着她笑了笑,对刚刚的误会只字不提:“云姐。”
季云微微点了下头:“你找莫楠干什么?”
这话程今枫听着觉得奇怪:“找莫楠?”
见他明显不知情的样,季云继续说:“他说他找莫楠。”
“你认识莫楠?”程今枫问:“你不昨天才搬过来吗?怎么会认识莫楠?”
“小时候认识的”,他话只说了一半,摸了摸头,突然转身跑了。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再结合刚刚面对询问时他吞吞吐吐的样,程今枫意识到了什么,笑出了声:“年轻真好。”
少年时的喜欢总是青涩,简单又纯真的,无时无刻都想隐藏自己的心思,但热烈的喜欢藏不住,滚烫的温度会慢慢烧化遮挡的纸张,这温度太过于炽热,不管再怎么掩藏也总能被人一眼看穿。
季云瞥了他一眼:“别说的自己年纪很大一样”。
“跟他们比肯定是不小了。”程今枫说。
季云把手里的袋子往上提了提,跨开步子从他面前走过。
程今枫自然而然跟了上去。
听着后面的脚步声,季云没有回头,自顾自地走着:“你来这干什么?”
“你不说你今天回去么,我来送你回去。”
“不需要,”季云斩钉截铁说:“我自己能回去,又不是不认路。”
程今枫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倒退着走:“你真不让我送了?”
“不需要。”
“那我走了。”
“你走吧。”
程今枫转正身子,没犹豫,快步往前走。
季云看着他离开的步伐,心乱了起来。
他走了几步,又停了脚。
季云的心跳频率跟着他的动作变换着。
他突然倒退回来,与她平行着,扭过头,眼中沾着笑:“我就死皮赖脸想送你。”
季云扯平的嘴角动了动,她努力压制着,但还是没忍住勾了唇她加快脚步,试图掩盖自己的不受控。
“随便你”。
程今枫轻松追上她:“回来这么久我们都还没好好聊过。”
“有什么好聊的?”
程今枫抻了个懒腰:“我也觉得你应该挺无聊的”。
“你天天蹲家里又不出来,要说以前你爱蹲家那是高考复习,现在你窝在家里干什么?我有些想不通。”
季云说:“把以前想看但没时间看的电视小说漫画都翻出来看了一遍。”
“都看不进去吧。”程今枫说。
季云哼笑了声:“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看不进去?”
“什么东西都有保质期,学生时代的喜好与激情也一样”,程今枫说:“都是过期不候。”
或许是他再次不费吹灰之力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季云有些不爽,不愿再跟他多说话。
察觉到她想法的程今枫也没再多言,甚至与她断出一段距离,就只是在后面默默跟着。
直到把她送回家,看着她进了楼道才离开。
季云走进楼道,浑身的阳光被隔绝在外,楼梯口潮风阵阵,她定了定还是转了头。
看到了还站在阳光下看着自己的程今枫。
她有些不敢与他对视,连忙回头加快速度,一口气跑上了六楼,等到了门口那股因为跑太快而造成的急促感才顺着喉咙漫延到鼻腔。
季云感到身子发软。
刚稳住神,门突然开了。
季冬站在门口看着:“姐?”
他压了声音说:“现在回来可真不是时候。”
“怎么了?”季云问。
季冬满脸无奈:“大姑来了,正等你呢,要不你先出去避避,她待不了多长时间,一会走了我给你发消息。”
知道他的好意但季云还是不喜欢他说的那句话,她直接推门走进去:“没什么好躲的。”
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季莎。
跟去年比她的身材富态了不少,穿金戴银的形象倒跟往常一样,可能是保养得当,也可能是脂肪过多,快要五十岁的人了,脸上居然还看不到多少过深的皱纹。
季莎比季文友大了十几岁,以前爷爷奶奶在酿酒厂事多,季友文的吃喝拉撒都是季莎在忙,可以说季友文是季莎一手带大的。
自从她嫁人后就没怎么回来过。
这次突然来季云不用猜就知道她是回来为季文友主持公道,教育自己这个不孝女的。
见季云进门,季莎立马正了正身子,轻咳了两声:“到哪去了?”
“朋友家。”季云简便地说。
“阿云,你爸把事情都跟我说了,”她皱着眉,眉心都挤到了一块:“不是我说你,你做的那些事真的太不应该了。”
季云听着这话停了脚:“他怎么说的?”
“这你别管,”季莎气得站起了身,可因为过度肥胖的身体,她起身起得费劲,得扶一下沙发沿。
季冬怕她摔了,扶了她一把,随后悄无声息站在了季云面前,替她挡住季莎的怒视。
季云不惧怕个什么,拉开他,抬目,直视着她的视线。
“姐?”季冬担忧地看着她。
季云抓了一下他的胳膊,季冬感受着她的力度,最后还是妥协地往旁边走了点。
“你说你嘴犟什么,你怎么能跟自己的爸爸说那些话,你再怎么在气头上也不能说些气人的话,那他老了你还能真不养他?”
“你打电话给你爸倒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季云烦躁的心在这一刻突然静了下来,她淡声问:“大姑,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季莎眉心陷下的深度越来越明显:“谁的意思有什么区别?你说那些话不该道歉吗?”
“要是他的意思他怎么不自己来说?”季云问。
总是躲在背后当着缩头乌龟。
季莎听懂了她的潜台词,见硬的不行她转变了策略,她开始放低姿态,语重心长起来:“他是你爸爸,你能和他怎么样,家和万事兴,你现在再怎么恨他以后老了你还不是得养他……”
她念了一堆,没成想季云是个软硬不吃的,直接道:“我不养”。
季莎脾气向来急躁,慈祥的模样维持不了多久,稍有一点点不顺她意,她的伪装便能瞬间瓦解,她提了声音:“你这是什么话,哪有子女不养爹的。”
“他可以去告我。”季云说。
季莎更气了:“亏你还是个大学生,怎么能说出这么些大逆不道的话。”
“别说是你爸了,我听着都气。”
她顿了会又说:“你还在因为小时候的耿耿于怀是不是?你气什么啊,你有什么可气的,哪有当父母的不打孩子的?”
“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不然你爸怎么会打你。”
短短几句话将季云刻意埋藏在脑中的记忆强行拖出,原本平静如水的胸腔被人灌了油,烧了把火,此时心中的怒火压不住,
“那你问问他啊,为什么会打我,他要把我送到傻子家里!”
“就是吓吓你的,”季莎说:“哪能真送你走,你这不好好在这个家里呆着的么”。
这话听着真是可笑又荒唐。
“他就这么跟你说的?”
“你别管这些。”
季云还真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不想管季莎是真的只听了季友文的一面之词不了解当年发生的真相,即使她知道了她也会义无反顾站在季文友那边,来谴责自己的不孝行为。
会轻飘飘说上一句,时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就让他过去吧。
只要不是自己被捅,任何人都可以站在旁边代替受害者原谅凶手,并且反过来劝受害者,凶手已经改了,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计较,你拒绝了就是你小气。
为什么她们总能轻松地说出这些劝别人大度的话,因为被捅的不是他们,承担痛苦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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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无所谓这种态度,但为什么要装出一副为自己好的姿态来劝自己?
季云无法苟同她们的想法,直接往楼上走。
“我不管,你们也别管我。”
季云走得快,几步上了楼,只听到背后传出拍打桌椅的巨响,紧接着是季莎声嘶力竭的哭喊:“这是养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哦!”
她这声动静没维持多久,后来何丽华就回来了。
余光瞥到她的身影,季云停在放在门上的手收了回来,她站在最上一阶楼梯上看着下面的动静。
季莎将刚刚装了一肚子的怨气撒在了她奶奶身上:“妈,你看看你养的什么人,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不学无术,在家无所事事,混吃等死!”
何丽华没听明白:“你说谁呢?”
“还能有谁,季云啊!”
何丽华听着灰蒙的眼睛亮了一瞬,看向季冬似乎是想确认:“阿云回来了?”
季冬点头:“嗯,刚刚才上楼。”
“我得上去看看她,问问她这几天都上哪去了。”
“还不知道上哪鬼混去了。”
这话刺激到了何丽华,她向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听着这话直接炸了:“阿云怎么你了?从一进门你就开始在那骂。”
“妈,”季莎的气被她压了下去:“你也知道季云对他爸说的那些话。”
“是,她是有些话说的不对,做法也不对,但她是个孝顺优秀的孩子,你们三姐弟逢年过节连个电话都打不到我这来,每次打了不是帮忙办事就是伸手要钱的,只有阿云记得,她出去四年了,每天晚上都给我打电话,就聊天,什么都没问我要!你们谁比得上她!”
季云站在上面,听着这些话,烦闷的呼吸变得轻巧,鼻腔忽感翻江倒海。
“妈……”
理亏的季莎只喊了声,没能说出话。
“我们阿云怎么就混吃等死了,她多优秀你不知道是不是。”
因为激动的情绪,何丽华两步路走得歪歪扭扭,看着就有要倒的趋势。
季云看着心头一惊,连忙往楼下跑,刚跑两阶,季冬手疾眼快地将她扶住。
看着她无事,季云提起的心松了。
何丽华推了季冬一把,弯腰从柜子里挠出一把厚厚的纸张。
季云看着她手里那把新旧交叠的奖章,眼眶在意无法控制地湿润。
“阿云从小成绩就好,每次考试都拿奖状回来,她小学的时候还是班里班长,初一的时候代表学习去参加比赛得了一等奖,初三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她进了高中就一直在最好的班……”
“我问你,阿云她怎么就成了你口中那种目目无尊长,不学无术的人了!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养的孙女就是最优秀的,她就是最优秀的!”
季云的视线彻底模糊,楼底下的夸赞每多一句,心里的心虚感就多加一份,她有些无奈,这老太太还真是喜欢说些自欺欺人的话。
自己有什么好优秀的?
明明是个糟糕透顶的人。
季云摸了下眼睛准备继续往上走。
“阿云!”
一道声音喊住她。
季云回头,看到何丽华气冲冲地走上楼,一上来,就按着她的背一阵拍打,边打边咬牙喊着:“死孩子!还不归家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办,怎么办!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没打两下她就开始泣不成声。
“错了没有!你错了没有!”
她一下比一下打得重,不知道是真的疼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季云已经干涩的眼眶再度蓄瞒泪水,心中没由来地感到一股巨大的悲伤。
眼泪决了堤,她垂头靠在何丽华身上,低声说:“我错了。”
“对不起。”
“奶奶对不起,您别气。”
何丽华打累了就停了手,但气还没消,自己走回了房间关上门。
季莎是装着一肚子气走了,走前还发了狠话:“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我是外人,你们家的事我以后不管了。”
“姐,你吃饭了吗?”季冬边收拾地上散落的奖状边问。
“吃过了。”
季云垂目看着带着荣誉色彩的纸张上印着的名字。
季云。
“奶奶收这些干什么?”
季冬把奖状理整齐放抽屉里:“不知道,你每次拿回来的奖状她都放着。”
季云没有再继续问:“我上去睡会。”
“行。”
季云前几天走后应该就没人上过楼,即使阳关灿烂,天台上依旧透着一股浓烈的冷清感。
“呯一一!呯一一!”
房间内传出阵阵声响,季云集中注意力往里看着。
看到一团小小黑影正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玻璃。
是那只被自己遗忘的麻雀。
季云觉得惊奇。
它没有死,它正为了从归蓝天而拼尽全力。
季云走过去,打开了窗户。
麻雀在此时抓准机会,张开双翅飞了出去。
季云仰着头,看到它顺着太阳的方向,消失在了广阔的天空。
胸口堵塞的情绪突然变得顺畅。
阳光刺眼,她即使被照得半眯了眼睛也坚持不懈地仰着头。
她长叹了口气。
她果然还是受不了得过且过。
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