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蕊冷冷道:“让他们进来吧。”
“顾相!”喂鸡的道,“此举不妥!”
顾初蕊道:“如何不妥?”
喂鸡的道:“那宫程二人,摆明了跟咱们不是一条船上的。如今更是将那仅次于仙医鬼医的人医袁青云放到皇宫,离咱们数墙之隔,底细却不得而知。如今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请待我等查明他们意欲何为,再见不迟。”
修草的点点头,道:“老三说的有理,正是如此。说不准是为了咱们那件大事……”
顾初蕊摇摇头,道:“见!”
喂鸡的道:“顾相!”
顾初蕊淡淡道:“我若怕了惧了,便不是顾初蕊了。”
浇花的苦笑道:“顾初蕊不愧是顾初蕊。”
喂鸡的叹道:“顾初蕊毕竟是顾初蕊。”
所以宫晏晏和程梳尘已在顾初蕊身后,顾初蕊还是在桌案前写字。
他看着桌案,问道:“你们是从皇宫来?”
宫晏晏怔了怔,接着朗声道:“是。”
顾初蕊转过身来,看着他们道:“那么你们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宫晏晏朗声道:“是。”
顾初蕊仿佛每句话都能占到先机一般,顾初蕊的这双眼睛仿佛扎进她身上每个毛孔,但她不惧,就像一棵新树,没有倒下的理由。
程梳尘缓慢地扫视,浇花的还是在一旁浇花、修草的还是在一旁修草、喂鸡的还是在一旁喂鸡,怡然自得。
他故意低声问道:“见过顾相。我现在便讲,无妨?”
“当然无妨。”顾初蕊柔声道,“我相信,我们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让人家知道的,莫说是这三位,就算是处于闹市喧嚣之中,你也但讲无妨,对么?”
那三人的眸子里竟都有感激之色,他们是谁并不重要,他们有没有名字并不重要,他们只要在这里就心满意足。
程梳尘宽了心,这第一步,他赌对了,他就是要这三人留在这里,顾初蕊果真多疑,他故意说出想让三人避嫌的话来,顾初蕊果然偏偏要将他这三个心腹留下。
程梳尘长叹一声,道:“顾相,百灵死的那天,正巧有一位画师,正巧在门口作画,正巧画到了你。”
“哦?”顾初蕊眨眨眼,道,“天下竟还有这般巧事?快取画来,容我过目。”
宫晏晏已展开了秋无双那栩栩如生的最后一幅画,交给顾初蕊。
顾初蕊感慨道:“此画,妙笔绝伦,何人所画?重重有赏。”
他拿画的手逐渐颤抖,眼眶似乎又有些湿润了,道:“只是,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百灵,那样一把婉转的嗓子,怎么就……唉!”
宫晏晏忍不住道:“可是……前些日子我们明明来问过你,为何你绝口不提与百灵相熟的事儿,更从没说过那天你也在场?你若早说……”
“唉,这画,我实在不忍再看了!”顾初蕊收起画来,道,“宫大小姐,你有所不知,每每想到百灵,我就,我就难以忍耐,痛苦万分。所以,我实在无法将旧事重提。宫大小姐也是性情中人,一定不会怪本相的吧?此正是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宫晏晏道:“这……”
顾初蕊怅然道:“你们也看到了,这画中,我是多么痛心,多么伤心,一双眼,近乎要哭瞎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我如何言语?”
程梳尘道:“却不知你胸口那双眼,是否早已把泪流干了。”
顾初蕊变色道:“你说什么?”
宫晏晏盯着程梳尘,程梳尘事先没说过啊!什么叫胸口那双眼?她默默盯着程梳尘的胸口。
程梳尘咳嗽一声,道:“我说的是,当你独自入院,将证据亲手取下,再藏在胸前袍中,借恸哭之际,紧捂胸口,推开众人,将它带走时,是否自己也分不清所哭的是真情还是假意?”
宫晏晏哑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初蕊的脸色沉下来,天仿佛也阴了,阴得吓人,他的语声冷得像刀:“程梳尘,你在说什么鬼话?”
程梳尘道:“我想,百灵刚到洛阳时,一定也是雀跃的,因为她怎样都想不到,竟能得到当朝右相的垂青。”
顾初蕊沉默。
程梳尘道:“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这右相竟真通音律,文武双全,还是个雅士,自觉与那些俗人不同。对她也没有任何世俗的想法,反倒令她成名,赐她宅子,让她可以一直唱下去。”
顾初蕊看着程梳尘,叹了口气,道:“程梳尘,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你说的事,怎会在这俗世发生?”
程梳尘接着道:“顾相很有手段,可以引得崔侍郎这样的大人物去她府上听曲,何止崔侍郎,听说去的人非富即贵,百灵府前门庭若市,声名甚至盖过了河洛七骏。”
他顿了顿,缓缓道:“可百灵渐渐也发现了一件事,恐怕这些老家伙们并不通音律的。她的名声有顾相推波助澜,她的客人由顾相亲自挑选,她的安全由顾相下命保护,没有一个人敢对她动手动脚吧?”
顾初蕊冷冷道:“的确没有。饭桶除了喝酒吃菜,什么都做不了。而百灵只需要唱她的曲子就够了。”
宫晏晏不禁犹疑道:“如果是这样,百灵又怎么会出事?她若有什么需要,岂非都可以与顾相商量?”
程梳尘道:“可惜俗世不是话本,其实不是百灵需要顾相,而是顾相需要百灵。”
顾初蕊道:“我需要一个歌女?”
程梳尘道:“你需要她,造你的帝国。”
顾初蕊道:“程梳尘,碧海仙君就教了你这些胡说八道的本事?我逐渐开始怀疑碧海仙君是否真的与我等齐名了。”
程梳尘叹道:“百灵一定一直也很奇怪,顾相若真是她的知音,为何天天让她对牛弹琴?顾相若是在利用她,又到底图她什么?直到某一天,她终于决定不只是唱曲,而是跟那些家伙一起喝了几杯吧,她又不是木头,也想去探探这谜底。”
顾初蕊的眼角抽动。
程梳尘道:“我也是最近才想到,这谜底竟那么绵长,自我们踏入野安以来,这东西就开始出现,再到长安,最后到洛阳,每一处都有你留下的痕迹!你真的布了好大的一个局。你自认天衣无缝,却招招不如天算。”
“不如天算?”顾初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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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程梳尘道:“在野安,刍丝会的连冰灵用了一次与你一样的手段,用过量的西域忘忧茄合烈酒毒杀了张沧浪。所以,我们知道忘忧茄,知道它的醉生梦死,知道它可以放进酒菜,知道它发作后的症状!”
宫晏晏突然想了起来,想起了张沧浪的噩梦,想起了那双颤抖着撕碎日记的手,想起了崔侍郎一样的颤抖,想起了百灵一样的噩梦,她凝视着顾初蕊,道:“百灵只是个幌子,你是要让所有人被忘忧茄控制?”
程梳尘道:“将张灭绝从西域调到野安,为一个人造一个县,的确符合陛下的心意,可是,你更是谋私。换上自己的人之后,从西域大张旗鼓地运这禁止之物就容易多了吧。”
宫晏晏道:“可是,若从西边运这东西到洛阳,势必要经过长安,长安是大都市,他分身乏术,怎能在长安众目睽睽之下……等等,难道白醉玉是……”
程梳尘点点头,道:“大小姐的感觉很对。江湖人都知道天地门中有一舵主是右相的人,张灭绝甚至投鼠忌器,因此对黑面郎多有顾忌,可不知道,鄙狐白醉玉才是顾初蕊在长安的暗桩!那鬼手赌坊,是顾初蕊令他运忘忧茄来长安的手套!”
宫晏晏恍然道:“所以,那天小玉说的,白醉玉每过一段时间,便要往洛阳送一次的,令人沉醉的匣子,装的是忘忧茄?”
程梳尘点点头,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白醉玉为了救圣女,已将诸事搁置,后来更命殒长安。所以,这条线自然断了些时日了,用不了忘忧茄,旧毒发作,崔侍郎等人当然也受不了了,当然会犯病,当然会恐惧!”
“袁青云说过,蜂蜜可暂缓忘忧茄之害,难道你说的面铺,是顾初蕊临时搭的,传消息和蜜水给崔侍郎等人的法子?”宫晏晏喃喃道,“那么崔显所说的百灵有癔症,也是因为百灵曾与那些豪富同席,也沾染了忘忧茄?”
野安、长安、洛阳三案,竟然在一瞬间全部串起来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顾初蕊的脸上淡淡的,不再有表情。
程梳尘道:“先是百灵不甘做你害世的木偶,自尽于梧桐之上,又是白醉玉命丧长安,再是崔侍郎畏罪自裁,顾相,你用忘忧茄控制洛阳豪富的阴谋,再也藏不住了!”
“你讲了一个精彩的故事。”顾初蕊淡淡道,“只可惜只是故事,你知道诽议本相,该当何罪吗?”
程梳尘道:“你知道忘忧茄诡异,是查不出来的,只能从脑中看出变化。在野安我们已领教过,袁青云只好将死去的张沧浪开颅,才查出连冰灵的阴谋。可怎么可能去查活人?所以,你这阴谋令人中毒却不杀人,正是让中毒的大族全部闭嘴,绝无一人可从他们身上查出证据来!”
顾初蕊道:“你想清楚再说话……”
程梳尘道:“百灵不是懦弱,而是绝望,要说话,要张嘴。她在自尽之前,放了你送的千里火,就是要你当第一个看见她的人,让你知道,纸包不住火,证据就在她身上!纵是生如草芥,声嘶力竭,也能振聋发聩!”
顾初蕊仰首。
天阴了。
打闪了。
打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