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云尴尬地笑笑,道:“想不到上回,我说错了。”
程梳尘从宫晏晏怀中下来,咳嗽几声,四处张望。
太史云叹道:“我不该担心程兄做鳏夫,倒该担心他做寡妇。”
他清了清嗓子,道:“两位莫非是来面圣的?两位真查清楚了?”
“差不多。”程梳尘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太史云喜道:“两位,请跟我来。”
阶梯还是那样多,夕阳还是那样黄,皇帝还是坐在那龙椅上,还是居高临下,还是笑呵呵的,道:“皇侄,你竟真的查出来了?”
宫晏晏用胳膊肘捅了程梳尘一下。
程梳尘行礼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哦?”皇帝道,“小程真是有趣,不知东风何在?”
“在此。”
太史云看着程梳尘指向自己的手指,汗流了下来,道:“谁?在下是东风?”
皇帝皱眉道:“小程,这是何意?”
程梳尘叹道:“不瞒陛下,小程近日身体欠佳,非一人不可医治。唯有先调理一番,才能攻克这最后的谜题。”
皇帝呵呵笑道:“原来如此,不知这人是谁?跟太史云又有什么关系?”
程梳尘道:“臣斗胆,向陛下求一人,求野安张灭绝麾下的郎中,袁青云!”
皇帝沉默。
程梳尘的手心有汗,陛下是不是还是不喜欢张灭绝?可此案,非此人不能破。
皇帝笑道:“好,张灭绝是忠臣,有名的忠臣,大大有名的忠臣啊。他手下的人,当然也是忠臣,召!”
程梳尘松了一口气,道:“不过,必须由禁卫总指挥使太史云亲自驾车,列队前去迎接,亲接亲送,尽显皇家礼数。我与大小姐也当同行。”
太史云忍不住低声道:“程梳尘,你别乱说,我不过说你像个小媳妇,这有什么?你……”
他又望向皇帝,行礼道:“陛下,此举,有些荒谬,去迎一个郎中,不合礼法呀!何况只是为了给程梳尘治病,人家听说了,还以为是您亲自要召见……”
皇帝略有迟疑,道:“这……确实有些奇怪。”
宫晏晏看着太史云,挑眉道:“你不是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吗?”
“宫女侠,这……”太史云沉默了一阵子,道,“好,我说到做到,我去,若陛下点点头,我便备马!”
皇帝深长地呼出一口气,道:“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像我这老朽,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但我若连侄女都信不过,还能信得过谁?便按你们说的办吧。你们可别辜负了寡人。”
程梳尘又行礼:“陛下深明大义,胸怀宽广,臣必破此案。”
备马!
太史云在驾车,程梳尘竟要求他亲自驾车,太史云叹了口气,道:“程兄,你又跟我置气。”
程梳尘和宫晏晏坐在车里,程梳尘苦笑道:“云兄不是自愿为我赴汤蹈火吗?我可没跟你置气。”
“老天,谁给你赴汤蹈火?”太史云道,“我是觉得对不起你们,宫女侠,你评评理,他非要做出这么荒谬的举动,竟动用皇家的东西,去迎一个野郎中?”
宫晏晏叹了口气,道:“就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但是我还知道一件事。”
太史云道:“什么事?”
宫晏晏道:“他肯定又在骗人。”
太史云道:“连你也骗了?”
程梳尘不禁道:“我怎么又成了众矢之的……”
宫晏晏道:“因为你就喜欢骗人啊。”
太史云叹道:“那你真的该好好收拾收拾他。”
宫晏晏也叹道:“他若真骗我,我一定会收拾得他站不起来。”
张灭绝听诏之前,脸色也是完全站不起来的模样。
他跪在地上,不明白皇帝的禁卫指挥使为什么要这样大张旗鼓地来野安,为什么是一副赶路赶了几天几夜的模样,究竟有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要从洛阳这般来野安?难道皇帝或者奸相还是对他不满意?他真是忍够了。
听诏之后,张灭绝和他的随从们都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后面的袁青云。
袁青云忐忑地站起来,治病他倒不怕,可这事儿怎么怪怪的?
但看到熟悉的程梳尘和宫晏晏,他还是稍稍缓了些。他人医袁青云好歹也是仙医和鬼医的小师弟,虽完全没把握治程梳尘的怪病,调理调理,缓下症状总是可以的。
他整了整衣冠,学着师姐师兄从前的样子登车,坐定,真有世外高人的模样。
马车平稳,驶出野安,袁青云终于忍不住了,道:“宫女侠,你们千里迢迢、毕恭毕敬来找老夫,只是为了治程大侠的病?”
宫晏晏摊手道:“他反正是这么说的。”
袁青云叹道:“可你们本有很多法子找我,每个法子都比今天这个法子看起来要合适得多。”
他接着道:“或飞鸽传书,或直接来诊治,何必,何必动这阵仗?何况,你们已有我师兄的方子。上回我也说过,我专习寻常病症的解法,实在没有法子根治程大侠……”
“无妨。”宫晏晏笑道,“既然这般来请,前辈便受着吧。天下也没多少人能享到这般皇家礼遇。”
袁青云道:“能受这般请法,当然是嘉奖。只是,无功不受禄,程大侠……”
他低声道:“给你治病会不会只是个幌子?是有什么贵人要治病,又不好明说?”
程梳尘摇摇头。
袁青云叫道:“我现下要做的,真的只是给你开药?”
程梳尘点点头。
马车驶得很快,时间过得更快,袁青云在皇宫旁的一处小院给程梳尘诊脉,这脉象还是跟在野安时一样,复杂,冲突,他叹了口气,他不敢治。
不过还有些他敢治的部分,袁青云道:“程大侠近日频频运功?常常与强敌交手?”
程梳尘揉着老腰叹道:“正是。前辈果然明察秋毫。”
袁青云皱眉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与你那杂症并无直接的干系,只是你体弱心疲,操劳过度?”
宫晏晏挑眉道:“有什么区别?”
袁青云道:“我的意思是,他现在的乏力、疲倦,只需随意找一郎中,开些治跌打损伤、活血化淤的药,再多加休息便好。若是休息不好,吃药也没用。何况是药三分毒,以他的身体,又不能施用猛药,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找到我?”
程梳尘委屈道:“因为你是名医啊,你开的药一定更好。”
袁青云沉默,他不信,能在灭绝将军张灭绝面前直戳痛处的人,能对付得了刍丝会广目使连冰灵的人,怎么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
可看着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他还是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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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程大侠,你便用这我近日新制的人气丸,补了气血,再多加休息便好。还有这断续膏,若是再痛,用些也可。诊金就不必付了。”
他已从行囊中取出两个小罐,交给程梳尘,然后站起来,拱手道:“两位大侠,我毕竟是张灭绝麾下的,常在洛阳,恐怕不好,若无他事,便先告辞了。”
程梳尘按住袁青云的肩膀,把他按得坐下,柔声道:“多谢前辈,可你既然来了洛阳,不妨盘桓片刻,我们还没好好谢过你呢。”
“你……”袁青云沉声道,“程梳尘,咱们已是老熟人、老朋友了,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现在到底还要我做什么?给个痛快。”
宫晏晏摊手道:“看来只有我惯着他。真的正经人,根本受不了这般故弄玄虚。”
“你现在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做。”程梳尘苦笑道,“只要在这里坐着,就有禁卫将好酒好菜送来。”
袁青云道:“好酒好菜,我倒谢过。可是,总要有个缘由?”
“因为我想赌一次。”程梳尘咬着牙,还是说了出来,“老宫,你愿意跟么?”
“愿意啊。”宫晏晏不假思索。
程梳尘的心定了。
袁青云忍不住道:“你总该告诉我,赌什么,跟谁赌?赌银子可绝不提倡。”
“银子当然不行。”程梳尘掷地有声,“赌个清白,跟顾初蕊!若能胜得了,再请前辈出手治几个人。”
“好。”袁青云顿了顿,竟哈哈笑道,“若是要跟那奸相对上,我也跟了。他把张将军弄成那样,我可一直愤愤不平。”
顾初蕊有些想打喷嚏。
他忍住了。
打喷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行为,也是人类不受控制的本能。
可是他忍住了。
顾初蕊看着桌案、看着笔砚、看着瓶罐,他常常觉得自己要控制一些常人无法控制的情感、行为、刺激。
浇花的进来,拱手道:“顾相,真如你所料,那宫程二人,真马不停蹄,经长安去了野安,真去请了个野郎中!”
顾初蕊有些想摔笔,把这根笔摔得粉碎!
可是他忍住了。
他淡淡道:“那野郎中,是不是叫人医,袁青云?”
修草的进来,拱手道:“正是。”
顾初蕊冷冷道:“杀了他。”
喂鸡的进来,拱手道:“非也,杀不得。”
顾初蕊问道:“为什么?”
喂鸡的叹道:“顾相,非我们不敢出手,而是那一路上,宫晏晏、程梳尘,还有那禁卫总管太史云,竟始终不离马车左右。那可是皇家的马车,我们就算能杀了袁青云,若是陛下怪罪……”
“送过来之后呢?”顾初蕊冷冷道,“难道他们还将他安置在了皇宫?与花无红一样?”
修草的还是拱手:“正是。”
浇花的苦笑道:“顾相果然神机妙算,不但安置在皇宫,还足步未出过……”
顾初蕊的手在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这桌案,将这屋子砸得粉碎!
可是,他只是缓缓转过身来,面向三人,浅浅微笑,连眼角的皱纹都波澜不惊:“好,你们做得很好,先退下吧。”
“闭门谢客。”他又转向书案,“我今天不想再见任何人。”
正在这时,那门童竟也来了,道:“大人,宫女侠和程大侠二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