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教序,写这字帖做什么?”
他径直将凌霜写了一半的字帖抽出来,拿到眼前来看。
凌霜瞧清了他,略有讶异。
只见他穿黑底绣白花的锦衣,墨发用根银簪半披半束,这身装扮清冷,可他相貌病弱又艳丽,便显得......格外招摇。
真是闹鬼,这深更半夜的怎么还打扮起来了?
“表兄一会儿要见客吗?”
“不啊。”
不见客?
凌霜虽不解,却也没探究,凌渐青是个疯子,这疯子每日在想什么,她不感兴趣。
“怎么忽然练习字帖,从前要你练字,你都不情不愿的。”
“一时兴起而已。”
凌霜微微抬身,想要将字帖拿回来,却被凌渐青举得更高,他低头盯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的阴阳怪气,尾调往上的长长哼笑一声:“那我来教你吧?”
“不必了,我自己练习就可以,表兄近些日身子不适,还是回去歇息吧。”
像是根本听不见凌霜的话。
他坐到凌霜旁侧的木椅里,将字帖摆到凌霜面前,单手撑脸,笑盈盈的模样:“你写罢,今日我做你的先生,在你旁侧瞧着。”
凌霜真是烦他。
她抠了两下指尖,到底不想因凌渐青在,便错过了自己练字的机会,因她每日虽没什么事情,但凌渐青总喜欢将她带在身侧,她的独自时间并不多。
她要好好练字,凌渐青教人也确实很好,他生来聪慧,做任何一切都顺手拈来,被他指教过,总觉得一切都十分简单轻易,索性利用他,要他教自己便是。
思及此,凌霜心无旁骛,练起字来。
“收力不对,这样写出来的字会显粗犷。”
他说话轻巧温柔,手里拿毛笔,在纸张上写着凌霜方才写的那个“窥”字。
凌霜沉默点了两下头,在凌渐青旁侧重新写。
“嗯,对了。”
又写一张,她总觉得今日收货许多。
明亮烛光一闪一晃,夏夜温热,她一向怕热,额间早沁汗,忍不住略略弯起凤眼来,瞧着自己刚写出来的字笑了。
往常,不论是做任何事,她的注意力几乎全都挂在凌渐青身上。
可当下,凌渐青正垂眼瞧着她,她视线也丝毫未挪移,又继续练习其他的字,好似身边根本没有其他人存在。
“霜儿。”
“嗯?”
凌霜头也没抬。
凌渐青并无后话,凌霜也没问,低头写字,直到凌渐青苍白的指尖压到她写字的手背上。
凌霜才一顿,回过了神来。
本想置之不理,继续写字,却觉他指尖一点点往她手腕,胳膊探入,压进她的衣袖之间,一点点顺着她微带汗湿的皮肤扶掠而上。
“表兄......?”
凌霜写不下去了,只想离开,看向旁侧的凌渐青,却见他毫无所感的样子,桃花眼眼梢微抬:“怎么了,继续练啊。”
他这样,她还怎么练得了?
凌霜干脆将手收回,却又被他一下子攥住了手腕,不禁瞪他,他笑意浅浅:“今日来的那个医师,你觉得他生的很美?”
忽然提施昭做什么。
具凌霜了解,凌渐青此人,自恋自傲,所以哪怕是心底不满施昭相貌出众,也绝不会朝旁人泄露半分。
所以,对她说什么?
凌霜不懂,实话实说:“是很美,”
反正凌渐青本就不满施昭的相貌,索性要凌渐青就这样不爽,“大概世间至美也不过如此吧。”
凌渐青没说话了。
凌霜顺利将手扯回来,捋好了衣袖,又低头练起字来。
“这样写不对。”
“还是不对。”
不知为何,凌渐青挑刺般在她耳畔指导,坐的也离她越发近了。
他寒凉的指尖划上她本就因夏夜缘故而略有汗湿的后背。
在她后背用指尖落下笔画。
“我写一笔,霜儿便跟着我写一笔。”
凌霜笔尖一顿,慌乱之间想要起身,却无法逃离。
自他身上,清苦的药味扑散而来,他瘦到骨感纤长的手揽住她拿笔的手,带着她。
在她的后背写下一笔。
便接着,在字帖上也跟上一笔。
后背格外的痒......
“表兄!”
凌霜发了脾气,将他的手挥退,急忙打断他:“我不练了......!今日便到这里!”
他脸庞本就几乎要贴上她,流水一般的墨发流了满桌,霎时,竟手掐住她脸庞,硬是要凌霜转头面朝向他。
烛火随之,一晃一荡,映上他病美苍白的脸,他朝凌霜浅笑,好似是这天下性子最温善和缓的好人,眼瞳泄露的情绪又格外甜蜜阴毒。
“今日怎的总对我这样不耐烦?”
“往日从不会如此啊。”
他探究的盯着她,凌霜最不喜他如此盯着自己瞧,相处多年,她知晓一旦如此,凌渐青便是瞧她不顺眼了。
像是恨不能将她盯穿,他那双黑空空的瞳仁儿,天生进不去半分水色,看得人都直发怵。
凌霜在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惹他不快。
往日她害羞,也会拒绝他亲近,但凌渐青从未不快过,凌霜紧蹙起眉心来,她今日涂得口脂还没来得及攃下去,剩了些残存的红,身上依旧穿着白日那身翠青色的衣裳。
显得肤白又秀美,虽非绝色,却也清秀可人,不似从前那般灰扑扑的不起眼。
凌渐青本掐着她脸的指尖擦上她唇上口脂,沾了一片残红,又被他心存恶劣,用力擦了几下唇,有些痛了,要凌霜眉心皱的都更紧。
“我送你的口脂,你从未擦过,今日却擦了。”
凌霜心头打鼓,也不知他送自己的东西,她只是用了,能有什么不对。
发什么神经。
“到底怎么了?表兄,”
两人相处多年了,不管凌霜心头如何骂他,却也知晓,凌渐青若是生了怒气,那她不可对着干,否则他若头疼闹起来,有她的苦吃,她早已习惯了这时候示弱,指尖习惯性拽上凌渐青垂下来的黑色绣白花衣摆
“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说便是,若是你拿那口脂还有用,我还给你。”
“几盒破口脂,我拿来有什么用?”
凌渐青好似怎么看她怎么不满意,盯她许久,好不容易将她松开了,凌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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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凌渐青道:“趴过来。”
他说的,是要凌霜上半身趴到他腿上。
不知为何,凌渐青之前便极为喜欢如此,若是从前,凌霜听他这般说,会觉得安心又开怀,可现下,她心有不悦,迟迟未动。
凌渐青却不管,兀自抱住了她,凌霜的脸,紧贴上他身上的昂贵衣料。
京城贵姓凌氏一族,在这京城脚下享一贵二富,几乎是皇亲国戚都要低凌氏一头,便是凌渐青身上最寻常的这么一身衣裳,布料也好似霜雪般的流丝,碰上都宛若贴上顺滑的柔云。
凌渐青虽如今生了病,又不爱吃东西,枯瘦,可身量却比寻常男子都要高一些,被他抱着,好似整个人都被他给笼罩。
瞥见他放在自己旁侧的手,凌霜都恨不能用力咬上一口,要他指尖全是被自己咬出来的血才好。
正出神。
只觉他指尖一点一点,搭在她今日头上戴着的两根银发饰上。
继而,将那两根银簪都给拔了出来,凌霜满头墨发都散了。
他寒凉的手轻轻抚摸上她的发,凌霜不敢动弹,略略侧眼,恰恰对上他正略微垂头盯着她的眼瞳。
漆黑到不进丝毫光亮的一双眼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发丝。
“今日那医师过来的时候,你去接了没有?”
“没有啊。”
怎么又绕到施昭身上了?
凌霜不解,可又好似懂了,不敢想,心头不由得直打鼓。
“当真没有?”
他指尖又往下,凌渐青此人无一处不美,一双手本该是如京城大多富贵公子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养尊处优,可却与他们都不同,带着练武多年未消的薄茧,略有粗糙的抚弄起她的嘴唇来。
“说实话,一眼都没去偷看?”
“没有,你不信,自去问陈妈妈,她过来的时候我才醒来没多大会儿,在屋里绣花儿呢。”
凌渐青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你最好是在屋里安生待着呢。”
“但他这般美,府里那些丫鬟婆子也定会告诉你,怎么,便是因为这个?”
他又擦她的唇。
凌霜不懂:“因为什么?表兄究竟在说些什么?”
她微微转过头来,自下往上望他,一双眼瞳澄澈,瞧不出丝毫躲闪。
凌渐青擦着她唇的指尖停了。
“没什么,”他牵着她坐起身来,“今日便练到这里,我先走了。”
凌霜送他离开。
唇上残痛犹存,凌霜抚上自己的唇,越发想不通了。
她不蠢,能知道,凌渐青竟在妒忌。
且并非单纯是因施昭生的美而妒忌,而是因,她今日夸赞施昭美,才心生记恨......?
她与施昭?
凌霜想都没想过,更不知凌渐青为何会嫉妒她夸赞施昭。
毕竟,施昭宛若仙人,与世俗男子......
凌霜心头顿顿。
她从未想过施昭这人。
因心觉此人并非凡俗之人,与她们这些俗人肯定都不一样。
可是......
凌霜嘴唇发烫,心头揣着的一颗心跳的极快。
究竟又有哪里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