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90-200

作者:锈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91章 护众子者,亦将被众子……


    梅因庫恩哭着哭着, 身体就开始晃悠。


    他又冷又累又难过,身体还不舒服,真想趴下去就这样死了。


    “走吧, 去睡觉。”


    佩露薇利拽住他的衣领,引着他前进,却在卧室的门口停住了。


    因为梅因庫恩颤抖的幅度开始加剧, 他耳朵绷得紧紧的, 在门外就开始一个一个去数孩子们的呼吸声。


    […二十八, 二十九,好,今天也没有人死去。]


    [……那明天呢,明天怎么办?]


    “啊嗚……”


    他又开始哭。


    佩露薇利用无光的眼睛看了他一会。


    “你还是别睡这里了。”


    她拽着朋友的衣领,将他拽离孩子们, 拽离嘈杂的呼吸,拽到空无一人的角落, 在那里,连虫鸣都听不真切。


    [佩佩?]


    梅因庫恩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储物间,眼泪不知不觉止住。


    [好安靜啊, 为什么我们要到这里来?]


    “你以后。”


    佩露薇利指了指灰尘中废弃的小床,面无表情地对他说。


    “就待在这里,没有我的許可,不許和其他人交流, 不许和任何人见面,谁也不行。”


    “……哎?”


    猫有点茫然, 可怜地垂着耳朵看他。


    [你也要剥夺我的自由嗎,佩佩?]


    不。


    我只是想在这苦痛的深渊中为你寻一片安宁之地。


    “不。”佩露薇利口吐谎言,“你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走出去, 谁能怕你?恨你?绒諾克都不会,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能变強。”


    不这么说梅因庫恩是不肯安歇的。


    “佩、佩露薇利!”


    梅因库恩看起来有些驚恐,但佩露薇利觉得这表情总比死气沉沉或一直哭泣来的要好。


    “老实在这里待着,别乱跑。”


    她刻意在臉上露出一点凶狠,一点警告,一点厌烦。


    “你所得不到的仇恨,你所不敢收集的力量,我都会帮你拿来。”


    “或者,你给我想一个更能拯救大家的办法,做不到?做不到就别给我添乱,笨蛋。”


    “啊、啊……”


    连话都很难说了的孩子很无措,他不安地看面前一排排小床,又看表现強硬的佩露薇利。


    “你待在我们之中还有什么用?除了哭就只会添乱。”


    [……]


    梅因库恩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这种情况下自己确实已经没什么办法了,但依旧抗拒进入储物间。


    [一个人…]


    [可是、可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讨厌一个人…]


    “你是离不开人的小婴儿嗎。”


    佩露薇利板着臉,手却从兜里掏出个未完工的小小人偶。


    “这个给你,不许再闹了。”


    [?……!]


    梅因库恩擦着眼睛一看,瞬间愣住,那人偶有犬耳一样的发饰,黑灰的头发,以及蓝紫的眼睛,微笑的嘴,样式简单,特征却明显。


    [哇……]


    [是哥哥!]


    他在心里驚叫一声,然后迟疑地伸出爪子,从朋友的手里将人偶小心捏来。


    “啊……”


    他将人偶在脸上蹭蹭,又抱着嗅了嗅,就忽然安靜下来,小短尾巴向上扬了一小下,像是想起了些美好的过往。


    真好哄啊。


    “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缝吧,就当是打发时间。”


    在关上储物室的门前,佩露薇利最后呼唤了一声那憂郁的小小身影。


    “梅因库恩。”


    [嗯?]


    “就当是为了再见一次哥哥,不要再寻死了,好不好。”


    [……]


    小猫背对着她,輕輕咬了口人偶的手。


    [嗯。]


    “摩拉克斯会记住这句承諾的。”


    佩露薇利关上储物室的门。


    关门的瞬间,她立刻扶住墙壁,冷汗一滴滴从额角冒出。


    到底发生什么了?梅因库恩不是死了嗎?


    我明明已经跑去冷库,亲手摸过他冰凉的皮肤了。


    那现在站在我面前,又是什么?


    不,那些怎么样都好……


    她強迫自己迈开脚步,走回卧室的方向。


    “都别睡了,没睡的也别哭了。”


    “嗚啊…梅因老大……”


    “梅因库恩没死,我看错了。”


    对,只要没死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佩佩还能看错嗎?”


    “他确实没死,不仅没死,还把库嘉维娜从壁炉之家里吓走了,克雷薇。”


    強行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对着面露惊喜之色的孩子们,她露出了阴冷的,如刀刃一般锋利的微笑。


    “诸位,无论你们中的谁想在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中退却,我都会有想杀戮的欲望的……你们應該也不希望厨房的墙上挂的不是蜥蜴尾巴,而是你们的头颅吧?”


    影像在女孩满载杀意的眼神中暂停,观众席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死了吧?之前猞猁绝对是死了吧!”


    “别、别胡说!这世界上哪有死而复生的事!肯定、肯定是小孩子不小心陷入了假死,在冷库里一冻就醒了!”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那你再给我想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普通观众在混乱茫然中大都接受了这个推定,只有知道了真相的人们保持安静。


    “这、这就是你们说的,願望所维持的性命?!”芙宁娜捂着嘴瑟瑟。


    “是。”


    旅行者给出肯定答复,“只要孩子们希望他活着,小梅因库恩就永遠不会死……芙宁娜,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


    “糟透了……”


    芙宁娜不否认,她在小梅因库恩倒下时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惊恐,亦在他再次醒来时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喜悦,可是一想到这复生的奇迹不由自己控制,而是全由他人的願望主宰……


    “太糟糕了。”


    她美丽的异瞳开始控制不住地溢泪。


    “假如有一天,我是说假如,假如他在这片大地上经历了非常非常漫长的时光,承纳了数也数不尽的痛苦,那时候的梅因库恩想要死去,想要解脱,难道也不能由自己控制吗?太绝望了……”


    “哇,你怎么突然想那么遥遠的事?”


    派蒙听得头都大了,“他现在还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啊!”


    那维莱特扶住额头,将颤抖的视线从影像上离开。


    “停止憂虑,芙宁娜女士,我不认为你担忧的事情会发生,因为我根本不认可梅因库恩的生命是由願望维系的这一理论。”


    “可是他都已经起死回生了!”


    “若他的生命由愿望维系!那他现在就不可能这般痛苦!库嘉维娜想让他成为王的执念岂不是一开始就存在吗!”


    “告诉我,为何梅因库恩没率先响應她的愿望,成为无心的屠夫,反而在深渊间挣扎,成为这般扭曲的模样?!”


    他压低了声音怒吼,悲怒破坏了他素来沉静的嗓音。


    良久,旅行者才开口。


    “其中缘由,草神已经查明,只是未到解明的时刻,但我想,让你如此失态的缘由應該不是对我理论质疑吧。”


    水龙王深呼吸几次,强行让怒翘的龙角重新平顺在发间。


    “你说的对,旅行者先生,按照人类的礼仪,我应該理智严谨地对你的观点逐一反驳,而不是任情绪主宰大脑。”


    “我失态是因为我无法接受……一个生命,其存在的状态,竟可以被你如此轻率地定义为由愿望维系……梅因库恩这个个体的痛苦,他的挣扎,他的选择,甚至是他求死的意愿……难道都只是无数外部愿望交织碰撞后,产生的涟漪和幻影吗?!你的言论是对他的亵渎!”


    “拿出证据!否则我必不采纳你的证言!”


    “请你继续看下去……”


    龙无法接受的咆哮和旅行者无力的安抚在耳边闹成一团,可莱欧斯利无心开口解围。


    他只是怔然地看着影像,想着小梅因抱住自己人偶的模样,想的心里发慌。


    什么啊,小梅因。


    你都长大那么多了,结果最无忧快乐的时光,竟然还只有和我在人贩子家里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吗?


    公爵难以接受地低下头,他没发现观众席上有个吟游诗人正瑟瑟发抖地看着自己。


    “这个家伙到底在内疚什么?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把那么难养的小东西拉扯大,简直是奇迹了好吗?!”


    温迪看完影像,简直是吓得要死。


    甘雨也心有余悸:“确实,是因为有一半是猫吗?居然吃普通食物也会死去,莱欧斯利先生居然能把他平安地养到六岁,看来是真的很尊重他的意见,没逼迫他吃过什么东西了……温迪先生,你为什么在哆嗦?”


    “幸、幸好当年抢救及时,幸好、幸好。”


    巴巴托斯戰戰兢兢念叨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他那时候可不比小时候皮实…恐怖啊!我再也不敢给别人乱灌酒了!”


    战战兢兢的不止风神一个,遠远望去,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几乎全抱成一团,中间镇着个阿蕾奇諾。


    阿蕾奇诺面无表情:“都给我滚下去。”


    “不、不行。”菲米尼泪眼汪汪,“还是、离父亲近点…比较安心。”


    “对对对!父亲最可靠了!父亲是我在这场恐怖审判中唯一的慰藉!!”


    “好难过……我要关闭情感模块……”


    “佩佩!!”抱她的不只是孩子们,克雷薇搂着她头又哭又叫,“居然把这个秘密藏了这么久,一次也没和我说……你一定背负了很多心理压力了吧呜呜呜呜——”


    “你也下去。”


    阿蕾奇诺板着脸将他们一个一个往下扒,可惜没什么用,他们似乎已经完全视执行官的威严于无物,又一个个贴了回来。


    “唉。”


    “父亲,所以你之后怎么做了?”林尼蔫蔫地问,“你说要让恩先生变得强大,可是人类的恶意……父亲,你不至于假装恩先生去欺负其他小孩子吧?”


    “注意称呼,那些都是你的叔叔阿姨,至于帮梅因库恩变强……哈,我完全是骗他的,根本从一开始就没那个打算。”


    “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阿蕾奇诺眯着眼睛看他们,眼神里含着一丝嫌弃。


    “梅因库恩那家伙的性子你们不是也了解吗?近乎刚烈的倔强,近乎愚蠢的心软,再让他和我们待下去,他一定会再次死去,呵呵呵……死亡对他来说应该是种解脱,可惜对我来说并不是,所以我就将他强行留下了。”


    阿蕾奇诺说的轻描淡写,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因此忽视其中的惊险。


    “后来呢,后来怎样?”


    琳妮特扒着克雷薇问,和梅因库恩相似的耳朵一抖一抖。


    “没有帮恩先生获取力量,你们又是怎么战胜库嘉维娜的?你们是十五岁叛逃壁炉之家的吧?父亲说过的,那时候她还远远没有现在这般强大。”


    “可爱捏~”


    克雷薇看她抖耳朵,心都化了,扑过去就捏她的脸,“小琳妮特应该还记得吧,家的地下,藏着蓝发坏蛋的巢穴,而母亲不在的时间里,孩童定会在家里捣乱……”


    咔,咔。


    遥远的挖土声在记忆中复现。


    绒诺克对照着蜡笔所绘制的地形图,敲了敲厨房的地板。


    “这里,正下方应该是个废弃的监牢,梅因库恩老大有一次哭着说过的,他杀阿奇因的时候听见头顶传来炸薯条的滋滋声。”


    “不要和他说这件事,他忘记阿奇因已经死了。”小心地掀开地板,克雷薇拿袋子仔细地装挖出来的土,只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藏。


    “挖穿之后直接扔实验室里吧。”


    杰克抹掉嘴角的面包渣,接过铲子,一边嚼一边骂,“我去母亲的房里偷偷拿到了钥匙,你们猜怎么着?储存的食物多到要冒出来!她就是想饿死我们,该死!”


    孩童们沉默了一会,最后佩露薇利发令,“挖吧,趁母亲不在,快快地挖吧,壁炉之家是个囚笼,我们无法在阳光下自由……”


    “佩露薇利,这里有铁板。”


    “让我用火来熔化它。”


    “好烫!”


    “呼~让我来吹熄它。”


    梅因库恩并没发觉,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存活到现在的孩子们,无论哪一个都早已超脱常人,因为怕母亲突然回来,他们连夜不停地挖掘,竟真在天亮以前,偷渡到了恶魔的巢穴。


    “啊,总感觉这里好臭啊。”


    泥土掉落在银亮的地砖上,仍有干涸的血迹在缝隙里腐烂。


    “这就是梅因老大来过了许多次的地方?”


    精密昂贵的仪器大多都已回收,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孩子们的脚步声。


    “找一找有没有其他出口,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可以从这里跑掉……啊。”


    孩子们没在巢穴里找到生路。


    他们找到了些更奇怪的东西。


    一些被遗落的试剂和…


    “…《坎瑞亚炼金术考》?出版时间五百年前,作者是莱茵…看不清,好旧的书。”


    这什么东西?


    在孩子们本无法踏足的地狱中,他们寻到了一丝希望。


    这希望渺茫又微弱,却足够给他们力量试图去将小小的首领护在身后。


    梅因老大,不要再努力了,休息一下吧!


    猫独自沉睡——


    作者有话说:预计明天,壁炉之家完结。


    只是预计,不保准嗷。


    第192章 所恨者谁,永别壁炉那……


    [哥哥……]


    梅因庫恩不明白, 他到底是真想哥哥了,还是只是想逃避痛苦的现状,找个人来摸摸自己的头?


    不管怎么说, 他确实是被一个粗糙的玩偶哄住了,在无人的儲物室里安静地蜷缩了很久。


    “一起睡…就像以前那样…”


    “完全还是个孩子呢。”


    留云借风真君露出了怜愛的表情。


    但梅因庫恩的安宁没有持续太久,月落日升之时, 庫嘉維娜惊恐地闯入儲物间, 身旁陪护着兴致勃勃的蓝发青年。


    “四席, 就是这个小东西殺了我,又吓破了你的胆?”


    他微笑着将孩子按在地上,蓝紫荧光的项圈紧扣细瘦的颈项。


    “看起来只是一个病殃殃的小鬼,感觉随时都会死呢。”


    庫嘉維娜不回答,只是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


    “牢固吗。”


    她问项圈。


    “嗯哼?”博士将头微微后仰, “不能这么评估,这禁锢装置是由你的水元素力和雷系邪眼共同运作, 只要你还活着……”


    小梅因眨了眨眼睛,迟钝地将指甲塞进项圈里,猫不戴这东西。


    “啊!”


    但几乎是下一秒, 他就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直摔在地上,身体一震一震地抽搐。


    “…他就无法挣开它。”博士对着浑身冒紫光的梅因吹了声口哨,“感電伤害, 你得练练抗打断了,小东西……!”


    博士还没说完话呢, 就看见孩童脖颈上的装置光芒大盛,一波又一波的強元素反应泄愤似的输出,在几秒内至少放出了十几次。


    “!?”


    上刑??他猛地回头, 看见库嘉維娜绷着脸,手里的水元素力疯狂闪烁,再低头,猫耳的小东西被電打得直抽抽,张着嘴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涎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一地。


    “啊……谢谢你,二席。”


    母親看着孩童凄惨的脸蛋,僵硬的表情终于一緩,半晌,她露出了輕松的笑容。


    “真是帮大忙了。”


    博士被眼前的一切惊到沉默片刻,“我記得你是想讓他当壁爐之家的王,对吧?”


    “对,他有着更甚于我的资质,迟早会将壁爐之家的恐怖传扬天下。”


    库嘉維娜放松僵硬的肩膀,輕輕地将手插进梅因库恩的腋下,将他抽搐的小身体抱起。


    “就是性子有些古怪,但多亏有你的发明,慢慢教导,总会好的……梅因库恩,痛不痛?你乖一些,我抱抱你就不痛了。”


    她抱的时候,有淡黄的水流顺着梅因的腿淌下,滴在地上,但库嘉维娜只当看不见,晃着毫无反应的孩童轻轻哼歌。


    “我的小兔子呀,快快強大吧,忘記调皮与杂念,只看青草地……”


    “天,真惨。”青年博士摸摸下巴,“要不是我们的合作关系向来稳定,我都想把他救到实验室里去了。”


    梅因库恩把头搁在母親的肩上,眼睛虚虚地瞄着眼前的动脉。


    他对刚刚所遭遇的一切,心中竟是毫无波澜。


    [蓝发的魔鬼啊,你到底在假哭些什么。]


    [只是肉.体的苦楚而已,这難道不是最低等的刑罚吗。]


    至于失禁应带来的屈辱……


    [哈,難道我还留有半点属于人类的尊严?]


    “已经,完全坏掉了……”


    观众们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为一个孩童的沉默而如此揪心。


    “我宁愿他能哭,大叫着抱怨,喊爸爸,喊妈妈,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好吧,那些东西他都没有,唉。”


    在低低的哀声中,莱欧斯利将手放在义弟的脖子上,抚摸他的皮肤。


    摸着摸着,他说,“找不到疤痕了。”


    “我还記得一些细节,环状的,细细地向外部放射。”那维莱特下意识地接,“就像是……项圈一样。”


    “我知道。”


    莱欧斯利记得梅因库恩身上的每一处伤疤,他永远不会忘掉自己脱下梅因衣服时的那一晚。


    “他们中的来历,我这几日已经认全了八成了,这是否意味着他在壁爐之家剩下的时日里,稍微轻松了那么一些呢。”


    莱欧斯利由衷地希望这是真的。


    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梅因库恩的处境好了一点。


    似乎是因为食物的毒素在体内还有残余,也可能是因为库嘉维娜電他时下手太狠,梅因库恩大病了一场,几乎死去。


    “是我的错,梅因库恩,你想要什么补偿吗?”库嘉维娜似乎还没放弃母慈子孝的幻想。


    但梅因库恩只想在储物间里抱着他哥哥的小人偶睡觉,什么也不做。


    “母親。”


    过了好几日,克雷薇才找到她,忐忑地传达了梅因库恩的心愿。


    “他说,他想要一对鴿子,最好要比以前的那只要大,要漂亮,越多越好。”


    “是这样吗?”


    说实在的,库嘉维娜一般不喜欢孩子们将鸟类当成宠物,因为它们四处乱拉,清理不及时的粪便还会破坏墙壁,产生的絮状结晶得用铲子刮才能勉强干净。


    “但既然他想要,那就设立一个鴿笼吧,卫生他自己负责。”


    “我帮他负责!”


    “随便你。”


    新的鴿子很快送到,果然又大又漂亮,颜色有绿有红,尾巴像扇子,笨拙到几乎飞不起来。


    “这真的是鴿子吗?看起来像锦鸡。”


    “是鸽子,枫丹特有的洋红扇尾鸽和叶绿扇尾鸽……不过其实无论是鸡还是鸽子都无所谓啦……”


    “看起来好肥啊。”


    “不能吃!你是梅因库恩吗?”


    孩子们在鸽笼前窃窃私语,大量地把饲料扔进食槽里,并包揽了包括清理卫生在内的所有活计。


    粪土被一包包地收拾好了,而鸽子们真正的主人,梅因库恩,其实一次也没去看过它们。


    [佩佩。]


    梅因库恩的心思在别的事上。


    [大家有在讨厌我了吗。]


    “当然。”


    佩露薇利面无表情地点头。“我悄悄打碎了绒诺克最珍愛的手串,又在现场伪造了你的爪痕,他以为是你做的,现在非常生气呢。”


    [这样啊……]


    梅因库恩将仍在低烧的额头贴在儲物室的墙上降温。


    “还不够,佩佩,继续。”


    他遵从了朋友的意愿,将自己与世界隔离,在偏僻的储物室里等待着仇恨取代爱意,将自己吞没。


    按理来说,孩子在屋子里天天自闭,出去了也躲着同龄人走,这对家长来说应该是件担忧的事,但库嘉维娜的心中满是喜悦。


    “你终于明白自己的尊贵了吗?这很好,我的小王子,不要与平民为伍。”


    为表赞许,也出于谨慎,她这一次终于在餐盘里堆满了小梅因喜欢吃的东西。


    肉,新鲜的肉,或烤或炖,少量的调料也能激发出原汁原味的鲜美。


    但梅因库恩看着它们,脸色却緩緩難看起来。


    “怎么不吃?”


    [人类的…食物……]


    梅因库恩推开盘子,缓缓低下头去。


    “呕!”


    [危险!]


    “是进食障碍。”


    希格雯看着他吐了一地的酸水立刻得出结论。


    “看样子是属于……回避型?死亡虽然没有确实降临,但它所带来的痛苦已足够给一个孩子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再也不想吃饭了是什么意思???”


    库嘉维娜急了,捏着梅因库恩的嘴就试图往里灌,结果一次次地全被吐了出去。


    “难道你还想打一辈子营养针不成?”


    菜肴用尽,她惊怒交加地拿来生肉,试图再做些简单的食物。


    锅还没有烧热,她就看见猫耳的小孩子张开尖尖的牙,将生肉混着血水,像是饿极了般囫囵吞掉了。


    “……”


    库嘉维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舔嘴的薄舌。


    “怪物啊啊啊啊啊!!!”


    事件以应激般的電击声结束。


    “我服了……我服了!他的进食障碍不是你作出来的吗?电你自己去啊自作孽者!!”


    散兵开始狂骂。


    “吃生肉怎么了?吃生肉怎么了?我还吃团雀呢!”八重神子罕见地和散兵一同怒骂,“给我向全稻妻的妖怪赔罪啊你这个物种歧视的女人!”


    但库嘉维娜似乎始终也无法接受这件事,她又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试图讓梅因库恩重新接纳熟食,只是她所有的努力都最后变成了孩童脖颈处越来越深的焦痕。


    只到克雷薇敲响了储物间的门。


    “小梅因,跟我来……啊,放心,就是佩佩让我来的。”


    克雷薇将他领到厨房,将瓶瓶罐罐的调味料摆了一桌子,又烧热锅子,假装出做饭的模样。


    “母亲大人!快来看啊!梅因库恩在努力做出符合自己口味的饭菜呢!”


    “……”


    梅因库恩面无表情地看着野菜在锅里咕嘟咕嘟沸腾,香气在厨房里弥漫。


    “这样啊……”


    库嘉维娜的表情瞬间松快了不少,难得没有在食物上对梅因库恩施暴。


    “介意让我尝一下你做的汤吗?梅因库恩……咳咳咳!这什么味道?!”


    汤勺入嘴的瞬间,库嘉维娜立刻表情狰狞地反呕出来,“你是想齁死我吗?甜到发苦了!”


    “没有啊,母亲大人,其实梅因库恩的口味一直是这样的,他就是喜欢吃加了很多白糖的东西。”


    为了证实这件事,克雷薇亲手将一汤匙的汤抵在梅因库恩唇边。


    ‘咽下去,先别吐’


    她背对着母亲,对着梅因库恩做口型。


    无味的汤就这样被乖顺地咽下。


    直到最后,梅因库恩也没有吐。


    “……怪了,这小子的味觉真诡异。”


    库嘉维娜皱着眉离开,同时留下了一整箱白糖和零碎食材。


    “只能你一个人用,梅因库恩。”


    克雷薇将糖全都带走了,一袋也没留下。


    梅因库恩也没再因进食的事情挨过电。


    只是总是被克雷薇要求去厨房假装做些菜来,好别让厨房的白糖停供。


    “白糖,禽类的粪土……孩子们在收集这些东西?”观众们隐约发现不对,“但他们收集这些做什么?白糖还可以顶饿,那鸽粪呢?收集它们还不如去墙角抓蜥蜴吃呢!”


    “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在抓了?看阳台上密密麻麻的蜥蜴尾巴……”


    小梅因库恩完全不在意自己都被下了些什么奇怪的指令,相信,遵从,此外再无其他。


    他真正在意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件事。


    [佩佩。]


    [大家都讨厌我了吗。]


    “嗯,我说你天天都能吃饱饭,还故意不吃搞浪费,他们都恨死你了。”


    [唔……]


    时间一日日流逝,明明同在壁炉之家里,但梅因库恩真的已经好久没去见除克雷薇与佩佩之外的同伴了。


    [佩佩,大家都讨厌我了吗。]


    他和孩子们的联系似乎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嗯,我半夜学猫叫吵得大家都睡不着,他们都以为是你在悄悄捣乱。”


    [真的吗……]


    一戳就破的谎言,也就只能骗骗大脑和精神都同样衰败的梅因库恩了。


    但佩露薇利知道,随着形势的恶化,她所说的谎言终有一日会止步于这些小打小闹的恶作剧。


    到那时候,该怎么办呢。


    [佩佩,大家都讨厌我了吗。]


    罢了,虽然痛苦些,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佩露薇利选择半真半假地欺骗梅因库恩。


    “梅因库恩,你冷静些听我说,西比饿死了。”


    “我伪造了他的死亡现场,现在大家都以为他是你殺的。”


    [是这样吗……]


    梅因库恩愣了一会,头一低,眼泪开始扑簌地往下掉。


    掉着掉着,他却开始勾起嘴角,露出了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辛苦你了,佩佩…]


    [因为你的努力。]


    他伸手,向窗户微微弹指。


    噗,隔着几米的距离,阳台上的灰尘被指风弹出一道竖印。


    “!!?等等?”


    佩露薇利惊愕地看向他的同伴。


    在这段独居的日子里,梅因库恩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但也高了许多,实力也……


    “进步得太快了?”


    做过展示,梅因库恩将手放下,瞳孔涣散地靠在墙壁上,手里捏着兄长的人偶。


    [因为你的努力,我每一天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变强,真好……]


    可是根本就没有人恨你啊!自始至终都没有!


    那恨你的……是谁呢。


    “是他自己。”


    艾尔海森率先给出答案。


    “是他自己。”


    魈低低地重复。


    “是他自己。”


    莱欧斯利敛下眼目。


    终于,漫长的哀叹凝聚成河,在歌剧院中缓缓流淌。


    “是他自己……”


    没有人恨他,除了他自己。


    时间几次加速,幼小的孩童身体开始伸展,圆润的眼型开始锋利,带着难以掩盖的阴郁,难驯的凶兽一般。


    但当正午的太阳洒遍储物间时,谁也无法否认,那少年顾盼回首之中皆是青涩的美丽。


    他扭曲又不甘地长大了。


    看起来竟像是在爱中长大了似的。


    “梅因老大!”


    终于有一日,十五名少年少女们一齐敲开储物室的门,傑克问:


    “你还记得那句话怎么写吗?蜥蜴尾巴是爆炸.物的催化剂。”


    少年梅因库恩看见这么多人来,有些无措地躲在墙角,但还算是镇定地晃了晃耳朵。


    [我依稀记得你教过我很多遍,但是很抱歉……]


    “没关系的,梅因库恩,因为今天我还要教你一些其他知识。”


    奥莉兹兴奋地举起手里的古旧书本,来自不清楚姓名的炼金术士,念。


    “老旧的鸽棚、鸡舍、马厩、山洞(尤其是蝙蝠洞)的墙壁和地面下层,是寻找天然硝石的最佳场所,只是提纯过程过于漫长繁琐……随便写写吧,真的还有人手动提纯这种东西吗。”


    “当白糖与硝石以特定比例混合加热时,会发生剧烈燃烧,在密闭空间内迅速形成高压,从而导致爆炸,比例记在下面……”


    “当然,这肯定是胜不过艾莉丝的……添加磨成粉后的蜥蜴尾巴,比例如下……”


    “完全不行,量好多才能勉强炸塌一座城堡,添加爆炎树的汁液……”


    剩下的不用念了,因为壁炉之家里完全搞不到那些材料。


    [这、这是什么?!]


    梅因库恩压着耳朵看向他们,空洞的眼睛中难得有了些光亮。


    “梅因老大,还不能战胜库嘉维娜,对吧,要不然你早就行动了!”


    [对……]


    “佩露薇利也说自己无法战胜库嘉维娜,就算是用上诅咒也没办法。”


    “我估计等我再成长两年就应该差不多了。”十五岁的佩露薇利如此预测,她预测的没错,命运本来就是如此安排的。


    “不过我估计库嘉维娜她不会再给我们两年的准备时间,这场王选的实验已经过于漫长,她的耐心将尽。”


    这点她也没预测错。


    [所、所以……]


    “所以,既然梅因库恩也不行,佩露薇利也不行。”


    绒诺克深吸一口气,眼神忽地坚定。


    “那么,就加上我们一起吧。”


    他向妖怪的孩子伸出手。


    “无论结果是生是死,都一起吧。”


    [……]


    同生共死,多么美好的承诺啊,梅因库恩几乎是瞬间被打动了。


    他也确实轻轻地将爪尖放进了人类的手里。


    但短暂的欢喜过后总是苦痛,正如他的人生一般。


    轰——!!


    从九至十五岁,六年所累积的炸药,瞬间摧毁了埋藏在地下的实验室,也让其上的壁炉之家瞬间坍塌成一片平原。


    “成、成功了吗??”


    几乎要震碎耳膜的轰鸣声中,他们彼此相问。


    “我好像看见了海就在我们的前方!是海诶!”


    废墟所构建的平原上,终点确实是一望无际的海。


    “……那是自由吗…”


    但有血淋淋的人形生物,从废墟中破土而出,挡在少年少女们和海之间。


    “库、库嘉维娜?!”


    “我不得不说,你们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壁炉之家的孩子们。”


    愚人众的四席,愚人众的四席,她也许愚昧疯狂,也许刚愎自用,但绝不弱小。


    “来啊,孩子们!最终的考试已经来临!!”


    她率先试图向残渣挥剑。


    [等等——!]


    “放心,没有忘了你。”


    向前冲的梅因库恩瞬间被电击倒在地。


    “快撤退!”


    佩露薇利手持单手剑上前抵挡,她的身边有清风相助。


    “枫丹廷那边会听到爆炸声来调查的!我们拖住她,你们快跑!”


    “跑啊!傑克!你不跑做什么?!”


    [咕……]


    梅因库恩倒在地上抽搐,恍惚间看见一个黑影前来。


    [傑克…别碰我……]


    库嘉维娜未曾停止过电击,凡触碰梅因的人,也必被同样击倒。


    “我不碰你,梅因库恩。”


    傑克眨了下眼睛,似乎是有些遗憾。


    “最后还是到这步了呢,老大。”


    [……?]


    “老大似乎并不清楚恨你的是谁呢,对不对。”


    [嗯……?]


    “可是一伸手你就跟上来了,真可怜呐。”


    [你在说什么…杰克…]


    杰克蹲下身子,在战场之中看梅因库恩被生理性泪水溢满的竖瞳,试图回忆过往的一生。


    啊,实在是没什么好回忆的,糟糕透了,孤儿中的孤儿,唯一护自己的人居然在地狱中找到了。


    “梅因库恩。”


    他拔出匕首,放在自己的脖颈上。


    “我其实一直都挺后悔的。”


    [……?]


    梅因库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开始驱使他抽动早已被电流麻痹的肌肉,痉挛地向前伸手。


    “我一直都挺后悔的,如果当时没向你哭饿,那你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尾巴?”


    [……为什么、要说这么久以前的事…]


    “?你好像真打心眼里觉得我不该为这件事愧疚?好吧,那算了,我不说了。”


    锋利的刀刃在少年的脖颈上留下一抹血痕,杰克皱起眉头,突然刻意露出了一个极怨毒,极痛苦的表情。


    “我憎恨你,老大,我憎恨你的愚蠢,你的执拗,你一次次的无功而返却还要享受我们的爱戴。”


    [……]


    前伸的手瞬间顿住。


    “杰克!你在说什么?”交战中的克雷薇不可置信地喊。


    杰克充耳不闻。


    “我憎恨你总是逃避,明明什么都没做到还一副累坏了的模样,你到底杀了我们中的多少,梅因库恩?”


    [我、不……]


    “假装喜欢你的日子我真是受够了。”


    血光乍现,杰克划开自己的动脉,试图在生命的最后说些什么经典的台词。


    比如说什么……带着我的憎恨活下去吧,或者…不许死,因为我在地下看到你的脸就恶心之类的……


    梅因老大是个笨蛋,他肯定会信的。


    虽然可能会活得痛苦一些,但总比死了强。


    “不许……”


    打断他临终遗言的,是尖锐到不可名状的呼啸。


    “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


    梅因库恩在剧痛中站起,电光鞭打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我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丝毫恨意!杰克!!”


    “你不能这样……伤害我……”


    ……哎?你原来还能感受到这个?


    唔……所以他到底知不知道恨自己的是谁呢。


    “库嘉维娜!!!”


    但目的好像加倍完成了啊,也不错。


    活下去吧,梅因库恩。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梅因库恩在执行官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癫狂的倒影。


    尖牙利爪,竖瞳兽相。


    “去死啊啊啊啊啊!”


    黑色的泪从他的眼眶里滑落。


    那是他永别壁炉之家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蜥蜴尾巴在风干磨成粉后有特殊的药用功效,一些疯狂的炼金术士甚至开发出了将之加工成爆.炸.物催化剂的技术。——出自原神生物志,游戏原文


    看到这字数你们应该知道为什么会迟到这么久了吧……哈哈哈,私密马赛啊,完全没想到会写这么多字……


    第193章 初入枫丹,指引方向的……


    母亲的肢体零碎一地, 梅因库恩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愚人众四席像张纸片似的被撕碎,方才还迫在眉睫的生死危机瞬间解除。


    佩露薇利看着他浴血的背影, 却感覺一切都要完了。


    不止她感覺要完,歌剧院的所有观众都心头一梗。


    “顶着电击的不适秒杀,这到底是多么浓烈的恨意…”


    “泪水, 都被情绪染成黑色了。”


    那維莱特面色沉静, 眼神却忧郁地看着血液间的那点墨痕。


    “梅因库恩……”


    “梅因库恩?我们自由了?!”


    龙的叹息与数年前少年少女们的驚喜声短暫交合, 又在杰克的尸体前漸漸平息。


    “妖怪的力量……果然还是必不可少啊。”


    梅因库恩的背影猛地颤抖了一下。


    “闭嘴!梅因库恩,开心点!你自由了!”奥莉兹向他吼。


    “梅因库恩,我不会傷害你,你也不会傷害我,所以, 让我看看你的情况。”佩露薇利向他靠近。


    “别过来!!”


    但无论他们中的谁,得到的都只有颤抖的抗拒。


    “贤王!”卡維看着他的模样闷哼一声, “一定很自责,很痛苦吧,可是……”


    “可是他已经拼尽自己的全力了。”赛诺微微闭目, “就算将我放在同样的位置上,我也不能保证会让更多人活下去。”


    “但贤王不会那么想的,他只会一直责怪自己。”提纳里垂下双耳,无法抑制悲伤的表露。


    “也許在心底里, 他已经悄悄认同了杰克的所有‘指责’。”


    ……


    空气渐渐压抑,良久, 艾尔海森才开口打破沉默。


    “来自壁炉之家的折磨已然结束。”


    这是事实的阐述也是委婉的安慰。


    卡維听出来了,无精打采地抬头:


    “你是想说他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吗……嗬嗬,我确实也想不到会有哪里比这里更地狱了。”


    “接下来应該是他在楓丹当通缉犯的日子了吧, 猞猁,对吗……感覺也不会是什么好经历,什么时候能到我们须弥…”


    他正说着,却看见记忆中伤痕累累的少年背对着同伴们,声音在風中缥缈。


    “做人实在是太痛苦了……我…”


    “我放弃了。”


    他将腰一弯,被压垮了般手掌触地,人的衣服从他的肩膀滑落。


    灰白虎斑发的少年消失不见。


    踩在血地中的,是一只断尾的大貓。


    “咪呜。”


    ……!!???


    艾尔海森手一震,直接把书本飞到了卡維的脸上,卡维立刻惨叫一声,“貓!!!”


    “貓!!”提纳里也跟着尖叫。


    “貓!”赛诺蹦起来,“有、有点眼熟的猫…不对——”


    虽然在背地里经常说贤王像只怕生的猫,但现在怎么、怎么还真成猫了?!!


    “提纳里,难道你也能變成狐狸吗?!”


    “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妖怪的血脉??”


    “为什么猞猁變成了猫啊!!好大缅因!”尖叫声在观众席上响成一片,竟微微冲淡了之前沉郁的气氛。


    “……他不想当人的愿望实现了。”


    艾尔海森迟迟地弯腰,在地上摸索起地上的书本,又立刻起身看四围的动向。


    “这么大一只!”蒙德風神驚愕异常,“怪不得我过敏的症状那么严重!”


    “怪哉!”璃月的仙人紧皱眉头,留云借风真君困惑不已,“他状态那么糟糕,又年轻,本仙以为他的本体会更小一些的……等等,这是他本体吗?”


    这两国的言行举止没有异常,稻妻直接略过,可见他们也几乎没接触过梅因库恩的猫形态,唯一特殊的只有……


    “真怀念啊。”那维莱特的眼神瞬间柔和。


    莱欧斯利无意识地伸手揉旁边梅因库恩的耳朵,像是回忆着什么触感,“已经过去好久了。”


    “猫、猫神!呜……”芙宁娜紧咬下唇眼光湿润。


    楓丹人主场的被告席中,除了目瞪口呆的旅行者和派蒙外,也就只有克洛琳德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那位美露莘的表情甚至毫无变化。


    “都一样可爱啦。”希格雯笑眯眯。


    “……”


    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说不定还撸过呢。”赛诺悠悠道。


    ……


    沉默片刻,卡维突然轻啧一声,“莫名感覺好不爽。”


    “欸??”


    也不是所有枫丹人都知道一切的,娜维娅一个激灵站起来,“大绅士??猞猁是大绅士?梅因库恩是大绅士?这对劲吗??……等等,确实好多疑点…”


    “大、大先生??”


    “小恩??”


    菲米尼和林尼兄妹对视一眼,震惊中还带着些許惊喜,“我们的猫还真是同一个!……等等!为什么是恩先生/恩哥哥啊???”


    童年记忆中的好猫和沉默的监护人间被强硬地画上等号,三子的眼神渐渐涣散。


    “我们应該没有做过什么冒犯的事吧……”


    ……


    “林尼,你好像有一次掀他屁股上的毛试图查看公母……”


    “啊啊啊!幻觉!都是幻觉,快忘掉啊!”


    “嗬呵…”


    阿蕾奇诺看着他们慌乱的神情,竟露出阴冷愉悦的笑容。


    有趣的反应,真是不枉我瞒了他们这么久。


    家人变成猫的荒谬感,就与我一同,切身地体验一次吧,呵呵呵呵……


    “好大的怨气啊,佩佩。”克雷薇纵容地看着姐妹,然后将视線投向记忆中的影像。


    银灰色的大猫独自行走于草地,他脚步蹒跚,漫无目的。


    “壁炉之家那个鬼地方也太偏了吧!哪哪都是樹和山坡,根本找不准城市方向啊!”


    从变猫的惊愕中回神,观众们不知不觉地又被影像集中了注意。


    但猫似乎并不急于寻找方向,他离开壁炉之家的当日,直接爬上一棵樹的枝丫,什么也不做,就在那里半睁着眼睛躺着。


    “他也许是想歇一歇,太累了。”


    观众们猜。


    “按道理来讲,他接下来是要成为猞猁的啊,要先当好几个月的义侠…”


    第二日,猫又躺了一天,眼睛时睁时闭,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看他这样子,简直就是半死不活,还能有惩恶扬善的力气?”


    第三日,猫又躺了一天,进食饮水都没有,就是那里躺着,任由鸟飞来,啄食他颈毛中的血痂。


    “别说惩恶扬善了,我感觉他随时都能把自己饿死!”


    也许梅因库恩彼时心中真的拥有想要死去的愿望,但他不知道为何,最終还是在第四日时下树,晃晃悠悠地走到海边。


    楓丹的海说是海,实际上却全是淡水,能让梅因库恩将毛绒绒的头低下,生疏地伸出薄舌,舔卷水面。


    ……像猫一样。


    巨大的荒谬感突然袭击了观众们的心。


    他们觉得悲伤,却找不到具体的点。


    “是个人啊……他该是个人……”


    “不该如此的,不该如此……”


    断尾的大猫舔水,舔着舔着,却突然压下耳朵,抬头露出明显的警戒表情。


    “警戒?还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不成,连愚人众四席都死了。”


    “不对!”


    娜维娅看着猫周边的地形,头脑中忽然灵光乍现。


    “草神大人!麻烦你把他看的方向放大一点,拜托!”


    纳西妲本来也想这样做,在极速放大的远景中,他们看见有银龙在天上固定,脊背上载着空游的船,船上人类欢声笑语,在美露莘温和的导航声中前往枫丹廷。


    那是……


    “是卡雷斯航線!老爹!”


    由刺玫会主建,以枫丹廷为核心,遍布全国的三大航線之一,卡雷斯!


    当然,野地中的梅因库恩是无处买巡轨船的票的,但航线的用处从来就不止运输这一个选项。


    “我的天啊……”


    在卡雷斯不可置信的喃喃声中,他看见大猫十分困惑地抬起前爪,站立着望了会航线。


    他没见过这玩意,也不知道它是武器还是交通工具,危险还是无害。


    警戒了半晌,猫放下前爪。


    “走啊,走啊……”


    在来自未来的一声声催促中,猫迟疑了多时,終于犹豫着向陌生的银龙迈出了第一步。


    所有枫丹人都知道,航线的终点,卡雷斯线的码头——


    是沫芒宫的后门。


    “好!好啊!!”


    欢呼声和掌声瞬间爆发,顺着那迈开的第一步响成雷鸣。


    “回来吧!”


    他们呼唤那个离家的孩子。


    “回来吧!”


    他们呼唤那个备受苦难的孩子。


    猫几步就窜上了高高的码头,对着成群翻飞的紫金鱼鸥迷茫。


    “咪呜。”


    “咦,好大的猫。”


    蓝白条纹的小小身影听见声音,跳过来转向他。“你也来高处看海吗?这里风景很好哦。”


    那维莱特认出来,她是美露莘中的缪妮,总是在码头边思考。


    猫没有回答,只是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打量她。


    “怎么,你没有见过美露莘吗?”


    她蹲下身,向大猫伸出不分指的手,“难道是外国游客遗失的?过来,让我看看你脖子上有没有牌子。”


    猫缓缓地上前,细细嗅她摸来的手。


    “软软的,真可爱,没有主人的话我可要养了哦。”


    美露莘,原来是这个味道啊。


    影像在大猫涣散的瞳孔中暫停。


    歌剧院吹起温柔的清风。


    “比在壁炉之家好太多了,呜呜…”


    “一定要好起来啊,猞猁…”


    “朋友…你能不能别叫这个代号,我听了难受…”


    “呼。”


    芙宁娜感觉自己这几天来心情头一次稍微舒畅了些。


    “继续播放啊,我亲爱的同事。”


    她甚至有了余力继续摆出神明的架子,“猞猁可是我们枫丹近代历史上最有名的义侠了,我的子民们,可都想领略一番他的风采呢。”


    “不要急,正义的女神,暂停是必要的程序。”


    纳西妲摇摇头,小手一挥,微笑着唤来许多形似耳机的装置——寻因显像机。


    “莫要忘了,过去的复现必将涉及到久远的隐私,若没有稳定的媒介,世界树也难以抓取特定的记忆。”


    一个个装置如星星般散落,掉进各人的手里,林尼,琳妮特,菲米尼,娜维娅,克洛琳德……许多人,最后一个,落在芙宁娜的手里。


    “来吧,向世界树承诺。”


    “你自愿向正义献身,自愿向大众展示你过去的形貌。”


    “在那牺牲中,我们必得绝对公义的审判……”


    啪!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脆响,芙宁娜将装置粗暴地拍在扶手上。


    “我不。”


    神明拒绝——


    作者有话说:


    第194章 命运变化,厄月亦有得……


    “……芙寧娜?”


    “怎么了?”


    芙寧娜挽起手臂, 高傲地瞥了眼不敢置信的那维莱特。


    “你为什么会覺得一个神明,会将自己的过往,自己的隐私, 毫无保留地放给人类观看?拜托,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有道理。”枫丹的观众们纷纷点头,“毕竟是神明, 有点排场也是应该的。”


    “可是, 你不是…”


    水龙王的视线茫然地在昏睡的梅因庫恩和芙寧娜之间移动。


    你不是在意他到, 想要亲自幫他逃跑了嗎?只是一点相处时的记憶而已,你怎么……


    納西妲看起来倒是完全不驚讶,只是试图商讨,“你可以选择只播放部分记憶的,而且随时也能停止……”


    芙寧娜略显激烈地打斷, “智慧之主要强迫我做事?納西妲女士,自愿二字可刚由你亲口说出来!”


    納西妲一眼就看出来她急了, 赶紧安抚,“不,绝无此意, 装置佩戴与否全是你的自由……”


    “那便不必再劝!”


    芙宁娜紧紧地攥住双拳,双目直直地盯着纳西妲,不偏不倚的,不愿意给身旁的朋友们一个眼神。


    “难道少了我一个人的记忆, 这场審判还进行不下去不成?”


    “倒、倒也不是,只是遇见有关你的画面会全部跳过, 其中若是涉及到什么关键的证据,可能会影响審判的结果……”


    “影、影响审判结果?”


    芙宁娜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又很快绷紧臉色。


    “……没有什么证据, 只是些普通日常罢了!放不放都无所谓的东西。”


    “真的是这样嗎,正义之神?”


    智慧主的眼眸清澈透亮,含着让芙宁娜胆寒的平静。


    “要知道,枫丹在法律上可还没有废除死刑哦。”


    ……这什么意思?


    芙宁娜感覺自己的小腿在不自覺地打颤。


    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知道了我不是神明,救不了世人,梅因庫恩在我的默许下放肆……想让我说出真相为梅因庫恩减刑?不可能的!我绝不会!


    ……梅因库恩总不至于真被判死刑吧?


    “芙宁娜…”


    莱欧斯利想说些什么,芙宁娜也打斷他,不敢看他和他旁边的猫,只是瞪着纳西妲。


    “啰里啰嗦还放不放了,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纳西妲无端觉得,她的眼神又凶又可怜。


    “今天的庭审……先到此为止吧,人员尚不齐全,我也需要给寻因显像机升个级。”


    草神看着这个浑身都洋溢诅咒气息的人类,最后轻声劝了一句。


    “有些困难,只有展示出来大家才知道你需要幫助。”


    她不太清楚枫丹的神明为什么会是个人类,心中的种种猜想都没有根据。


    但唯有一点她早就从世界树中确定了,假扮神明对于人类而言……


    “拜托你,再考虑考虑?”


    太艰难了。


    本着天生的慈悲,她对驚惶的少女露出怜悯的微笑。


    “我会在这里待很久哦。”


    但这番好意并没有被接纳,她清楚地看见芙宁娜咬紧下唇,瞳孔剧震。


    “……”


    她一句话也没说,推开椅子就跑离了被告席。


    “芙宁娜大人!”


    动作突然到连克洛琳德都迟钝了两秒才起身去追。


    “芙宁娜大人,你为什么……”


    逐影猎人亦是困惑不已,无法理解芙宁娜的行为。


    抱着猞猁脑袋哭的不是你嗎?那淚水流得真切啊。


    “须弥的神明看上去是个有分寸的,应该不会播放有损你形象的画面…”


    她只能按照芙宁娜平日里的表现去猜原因。


    “品行也是量刑中的一部分,如果能展示你和猫神和谐相处的记忆,也许确实能为猞猁减些刑罚…”


    “你懂什么!”


    一声低喝打断她的劝说。


    “你以为、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得赦嗎?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想救这护国的功臣,可是、可是——


    芙宁娜喉头滚动,一切的苦淚都被生生咽下,她扭头,对着克洛琳德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


    “我只是做了一个梅因库恩也会赞同的选择。”


    对,梅因库恩会理解我的,他是个很好的朋友,耐心又温柔。


    ……


    很好的朋友…


    嗚!


    芙宁娜微笑着走出歌剧院。


    只留一室不解。


    “好奇怪,为什么…芙宁娜大人明明是个很友善的神明,平日里很乐意帮忙的…”菲米尼困惑地看着手里吃光的蛋糕盒子。


    “也很喜欢热闹…应该不至于错过这次出场的机会才是啊。”


    “是很奇怪。”琳妮特也认同,“在之前的审判里,也能看出来她很同情恩先生,那又为什么不愿意放出自己和恩先生相处的记忆呢。”


    想不明白。


    “不过应该也不影响什么吧。”


    林尼伸着懒腰,起身跟在克雷薇和阿蕾奇諾的身后,也准備出歌剧院。


    “想来高高在上的神明和恩先生也不会有什么案件上的交流,我们顶多也就少看了一些猫猫日常……噫?!”


    他刚和家人们走出歌剧院没几步,就发现有一群神情枯槁的人们正在靠近,眼神狂热地盯着……阿蕾奇諾。


    “怎么回事?父亲的敌人?……脚步散乱,感觉不强?”


    林尼疑惑地召出纸牌,不知道该不该做好战斗的准備。


    “要和愚人众执行官对打?未免太有勇气了吧。”克雷薇也觉得奇怪,和阿蕾奇諾并肩,看着那群晃晃悠悠走来的人。


    “佩露薇利…”


    人群中传来诡异的呻吟。


    “佩佩…”


    无数手掌向戒备的执行官伸来。


    “你们喊得有些过于亲近了。”


    阿蕾奇諾皱起眉头,已经有了召唤血镰的欲望。


    “佩佩!!”


    直到一声石破天惊的呼喊打碎杀意。


    “我们喜欢你啊啊啊啊!”


    阿蕾奇诺:……???


    她腿脚一扭,灵活地躲开三四个人的飞扑,又拍走一个陌生人的拥抱,面无表情地瞪大眼看孩子们和克雷薇。


    这怎么回事??


    “啊,父亲。”


    沉默片刻,琳妮特惊奇地立起了尾巴。


    “你有狂热粉丝了。”


    “是啊!”林尼低呼,“好多,感觉已经够原地出道了!”


    “大概是看了庭审,然后被你的个人魅力吸引了吧……”菲米尼补充。?原地出道?开什么玩笑。


    壁炉之家是情报组织,隐秘是第一要务,所以……


    “让开。”


    她露出冷若冰霜的表情。


    但好像没什么用,人群中有人流着泪大吼。


    “佩露薇利!我要当你的狗!”


    “佩露薇利!从小就靠谱,我永远的主人!”


    ……托梅因库恩的福,好像是隐秘不起来了。


    这群人怎么回事,我的威压失效了吗?


    今天的哪里都很奇怪。


    无法理解地踢开一个扭曲爬来的陌生人,阿蕾奇诺一回头,看见有漏网之鱼嗚嗚咽咽地靠近自己的挚友。


    “克雷薇姐姐,我推你……呜呜呜!”


    “欸?我也有?别哭别哭,要抱抱吗?”


    ……!?


    忍无可忍,阿蕾奇诺一把抱住笑眯眯的克雷薇,背后展开赤翼,把孩子们统统扇进人群中。


    “父亲?”林尼露出懵逼的表情。


    “你们殿后。”


    阿蕾奇诺头也不回,撂下话抱着人就起飞跑了。


    “等等?哎?”


    “佩佩!啊,我的佩佩!别走!”


    将孩子们的惊呼和狂热的呼唤声丢在身后,阿蕾奇诺怀抱家人,急急地展翅横渡枫丹海。


    “佩佩?你怎么落荒而逃了?”


    克雷薇在她的怀里咯咯笑。


    “怎么?不习惯被人直接示爱?”


    “示爱?不,他们不过是略略看了几幕记忆后,就被无处施展的怜悯之心冲昏头脑的变态。”


    “哎呀呀,佩佩,你就没有想过你自己真的很可爱吗?”


    “今日的海水虽冷不过冬日,但也能略微冰镇一下你发昏的头脑,需要我松手吗。”


    “才不要哩!”


    克雷薇伸出手臂环住阿蕾奇诺的脖颈,她们穿过海面平安落地。


    眼前,又是安静祥和的枫丹廷。


    ……


    克雷薇遥遥地望着美丽的城市,忽然叹了一句。


    “也不知道孩子们搞不搞得定那群粉丝。”


    “林尼琳妮特的临场应变能力不错,又有当魔术师的经验。”


    “啊,可是你把菲米尼也丢进去了。”


    “……他也该锻炼一下了。”


    她们平和地闲谈,聊着孩子,教育,家庭,并肩走回家,又在进门后被金发的女人拦住痛骂。


    “四席!还有那个粉毛副手!”女士羅莎琳眼圈通红,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摇晃。


    “你俩有病吧!干什么把愚人众的黑历史到处展示!”


    “想抓我去女皇面前认罪的话,你一个人怕是做不到的。”阿蕾奇诺冷下眉目,“就算是你和公子一起……”


    “展示就展示,怎么还不避着点孩子?!”


    女士尖叫着打断她的话,疯狂地把怀里的孩子捧给她看,“这帮小崽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有你的过去可以看,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溜出去,撕心裂肺地哭回来,你知道我哄了多半天吗?不!你只关心你自己!公子什么公子!公子都断联半天了!”


    阿蕾奇诺默默闭嘴,将警告的话咽下了。


    别的不说,哄哭泣的小孩这种活,仆人确实是有点搞不定的,这情确实得承。


    “怎么?四席?连句谢谢也不会说吗?”


    虽然是要承情,但阿蕾奇诺仍没放弃戒备与言语上的试探。


    “你今日宽和到令我惊讶,羅莎琳,我以为你会计较我把你留在壁炉之家。”


    “哈?你以为我会不计较吗?我只是、我只是……”罗莎琳的臉色逐渐染上羞恼,她恶狠狠地瞪阿蕾奇诺,仆人几乎以为她要发作,但最终竟是没有。


    “哼!”


    她恶狠狠地扭过头去,怀抱孩童的手始终稳固。


    “大人不记小人过…”


    “辛苦你啦,罗莎琳。”


    克雷薇笑眯眯地从女士的怀里抱过孩子,用指尖擦她脸上的泪痕。


    “啊呀呀,哭得真凶呢。”


    “怎么回事,我记得她的接受能力远超同龄人,不至于因库嘉维娜而害怕。”


    阿蕾奇诺正感觉奇怪,却看见罗莎琳对自己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目光。


    “你这话是认真的?”


    “怎么了。”


    “行,行,我不该指望那种教育模式下能有什么正常人……还是切实地让你看看吧。”


    罗莎琳面无表情地向克雷薇怀里伸手,一个脑瓜崩弹醒了自己亲手哄睡的孩子。


    “……你做什么?”


    “哇!”


    阿蕾奇诺拦得晚了,那女孩已经泪眼朦胧地醒来,与自己对视。


    “父、父亲?”


    “莎莎。”她熟练地命令,“困就回自己屋继续睡,不困就去复习功课。”


    “父亲!!”


    她不熟练地接住扑进怀里的女孩。


    “怎么了,你为什么哭。”


    “父亲……”


    她的疑问没得到任何回复,那孩子只是搂着她的腰,一声声地呼唤,接连不断。


    “父亲…”


    “我在,你到底怎么了。”


    阿蕾奇诺貌似平静地看向克雷薇,只有熟人才能在那双奇特的眼中看出求救的意思。


    “哼哼~”克雷薇不救。


    “父亲回来了吗?!”


    有孩童听见哭声,一股脑地冲冲出来。


    “是,我和克雷薇回来了。”


    阿蕾奇诺对他们点头,却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颊。


    “父、”


    ……?


    “父亲呜呜哇——”!!?


    阿蕾奇诺生生压制住想要逃跑的欲望,僵硬着身体迎接了一波孩童冲击,这些往日里对自己又敬又畏的小东西们,争相张开手脚,狠命地往自己身上爬。


    “下去!规矩…”


    “父亲!当年一定很辛苦吧!”


    一迭声的童音瞬间止息了她将出口的训斥。


    “父亲,我看见你在哭,我也好难受…”


    “父亲,你现在还难过吗?我抱抱你,我抱抱你……呜啊……”


    阿蕾奇诺微微张着嘴,怔愣在孩童们的拥抱里。


    她终于迟钝地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走出歌剧院的一刹那,就多在了看她之人的眼睛里。


    那东西是……


    冷酷的仆人捧起了一个孩子的脸,细细观看。


    “被人怜爱的感觉如何,佩露薇利?”


    克雷薇欢笑着道出谜底,她自然地拥抱着在她怀中哭泣的孩子。


    怜爱吗,好陌生的词汇。


    厄月的孤儿轻叹着敞开怀抱,任由家中幼子将泪洒在她的胸膛。


    “实话来说,这对我是有些多余了。”


    “但用于失去隐秘的补偿,还是不错的。”——


    作者有话说:明天原神更新,我不更。


    第195章 自堕成兽,只为人世中……


    壁炉之家, 阿蕾奇諾将抹着眼泪的孩子们送回房间。


    “羅莎琳,你刚刚说公子断聯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不像是六席那样直接跳槽, 也不像是你这个二五仔,一声不吭就把愚人众黑历史掀了,时刻都准备举家叛逃的模样。公子就是普通的断聯, 莫名其妙的人没了, 我白花那么多钱贿赂看守。”


    女士翻了个白眼, “他就不能老老实实地等待救援嗎?自己越狱个什么劲?一身莽撞的小混球……”


    克雷薇笑眯眯地忽略了她‘举家叛逃’的抱怨,选择性耳聋地接话。


    “越狱?那他这断联就更奇怪了,要知道梅洛彼得堡的顶端已刺破海面一半有余,他若真成功游出了孤城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又怎么会到现在还不和愚人众联络呢?”


    “他没有叛逃的理由, 许是出了些什么事故。”阿蕾奇諾如此猜测,按理来说她这个久居楓丹的执行官应该親自出面救救同事, “但眼下我空不出行程,还要麻烦你出手搭救他了,羅莎琳。”


    “行, 知道,你为那只蠢猫连女皇的恩情都不顾了。”罗莎琳白眼翻的要上天,但到底也没说什么,袅袅婷婷地出门准备救人。


    “到时候被神罚的时候可别来求我救你……等一下。”


    “怎么了, 罗莎琳?”


    “哈哈哈,克雷薇, 你又夸张。”她找到错处般笑了起来,“城堡刺破海面一半有余?我今日看时明明感觉才将将一半!你情报人员的严谨呢?罢了,饶你这一次, 下次可要小心你的皮。”


    她挑完刺,心里爽了不少,高高兴兴转头离开了。


    全然没看见阿蕾奇諾忽然凝重的表情。


    “……不会吧,佩佩,难道预言…”


    “科学院的水位报告出的太慢了,克雷薇,走,我们去海边看看,找个有参照物的地方。”


    不是错觉。


    阿蕾奇諾走出楓丹廷,估算城墙与海面的距离。


    “確实缩小了些。”


    公子失踪和海平面上升一起发生,真是祸不单行。


    “佩佩女士,克雷薇女士,你们看什么呢……好像涨水了?没事没事。”


    偶爾有路过的居民大大咧咧。


    “涨点水也好,要我说,现在的枫丹实在是有些太干了,水之国的名号都要被须彌夺去了。”


    这话可真是没心没肺,克雷薇假意惊叹着提醒,“哎?老伯,你不怕那预言嗎?我们都会被淹没的哦!”


    “哈哈哈!预言?也就你们小姑娘还信这些啦,枫丹灭世什么的都是黑心商家和出国中介骗人的谎话,要套你们钱的……”


    “就算真来了,那不还有芙寧娜大人在上头顶着呢嗎,喏,讓她想办法把海平面再像这样压下去不就完了?”


    他嗬嗬笑着走了,留下阿蕾奇诺直皱眉头。


    “梅因庫恩把他们的警惕心全毁了。”


    “就算是他不毁,估计也会有很多人不相信的,毕竟我们也是花费数年的调查才確定了这件事,不是嗎。”


    克雷薇深深叹息着看向海面。


    “呐,佩佩。”


    “嗯?”


    “你说小梅因的救世计划,能成功吗?”


    能不能成功阿蕾奇诺不知道,她只知道一件事。


    “他自己都要死了,还救世呢。”


    水位上升确实是没引起太多注意,毕竟海沟还是那样的深,第二日,人们照常齐聚歌剧院。


    人还多了不少。


    “咦?千织,你怎么也在。”


    “啊,我陪绮良良来的,她是那个什么……被特聘的猫科动物行为专家?你呢,夏沃蕾,不工作了?”


    “我来这里就是工作的一环,这可是猞猁的案子,从上一代特巡队长多納泰洛传到我手里的陈年旧案也该结束了……对吧,父親。”


    “是啊,真的拖太久了,拖到你都长大成人了…”


    阿蕾奇诺走过人群,入场前在门口重新做了遍心理测试。


    好像比前两天简单了很多,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无论梅因庫恩在枫丹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那也比在庫嘉维娜手下苟活着强。


    “看那里!是佩佩…”


    陌生人,别叫得这么親密,唉,你们都被小时候的梅因库恩带歪了。


    “芙寧娜呢。”叹息完,阿蕾奇诺抬头看被告席,“怎么不在。”


    上方,美露莘護士长正将血压仪从梅因库恩的左臂上摘除,审判长和公爵对着上面的数字脸色难看着讨论,不见芙寧娜。


    难道是终于有了些身为神明的自觉,处理水面上升的问题去了?


    ……不对。


    “父亲,她在那呢。”


    林尼抬手一指,阿蕾奇诺就顺着看见了在特等席位独坐的芙宁娜。


    独坐?


    “怎么了?我在这里坐着有什么不行?这里本来就是我的专属座位!”芙寧娜绷着腰背对自己護卫大吵大闹,“被告席又挤视野又不好,我才不去!”


    克雷薇納闷:“我记得她前两天还挺乐意在那里的啊,难过时就往朋友身边躲,偶爾也安慰安慰别人…”


    “心虚了吧。”阿蕾奇诺挽起手臂,“因为隐瞒而不敢面对梅因和他的亲属?呵呵…表现得像是犯错的小孩子一样。”


    “好吧。”


    虽然奇怪,但克洛琳德也只能遵命。


    “那么芙宁娜大人,我就在你的身后守候,有需要请随时叫我…”


    “你也走开!我要一个人待会!”


    “…芙宁娜大人?”


    “听不懂吗?我现在不需要陪伴,我要一个人待会!还是说你觉得什么人能威胁到神明?”


    “好的…”


    克雷薇惊奇地看着克洛琳德犹豫了一会,回到了被告席,“诶?她把护卫也赶走了?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啊佩佩?”


    “也许是怕自己情绪激动时露出什么破绽,虽然在我看来,她露出的破绽已经够多,现在彌补有些晚了。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


    “那就是她真的想独自待一会,无人打扰地静一静。”


    阿蕾奇诺抬头,虽然芙宁娜掩饰得很好,但她还是看出了在护卫走后这个神明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许,然后开始咬嘴唇…又松开,指甲敲扶手…又放下,哈,在极力地掩饰自己的焦虑吗?可怜啊。


    “父亲……不喜欢芙宁娜大人吗?”


    许是发现阿蕾奇诺盯人的时间有些太长了,菲米尼探寻地问。


    “很难喜欢吧。”


    童年时不曾降临的正义先不谈,若是芙宁娜能稍微讓人安心些,我阻止梅因库恩的话也不至于那么无力,啧。


    “所以,父亲厌恶她?”


    “那也不至于。”


    黑色的手指轻点嘴角,舌尖尚存奶油的甜蜜滋味。


    “一个坐了错误位置的好人罢了,还配不上那般剧烈的情绪。”


    说话间,小小的纳西妲走了过来,向阿蕾奇诺笑眯眯伸手,“佩佩!寻因显像机给我一下,我要升个级,旧版本已经不适用了。”


    “……请容许我提醒你,智慧之国的神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尚没有熟到可以稱呼昵稱的地步。”


    “我们不是合作已久的朋友吗?”


    “和执行官?您的肚量还真是非同一般,我望尘莫及。”


    象征性地抗议了一下,阿蕾奇诺已经对人人都叫自己昵称的现状无奈了,她现在只希望人们不会因为太喜欢这个称呼而把宠物改成这个名字。


    “请问更新在什么方面,在我看来,它的功能已经够齐全的了。”


    “是心声。”


    “心声?”阿蕾奇诺心中微微一紧。


    “啊,这个功能不是针对你们的,主要是给梅因特设的。”纳西妲赶紧解释,“你也知道,他现在变成猫了嘛,很难再从表情中看出想表达的意思,而这个升级后的新机器能回溯出他当时最强烈的心声……稍等,我把这个功能给你们关闭,嘿咻,尽管放心用吧,不会泄露除梅因外的人隐私的!”


    “哇,恩先生真惨呢。”


    “谁让他把自己折腾成这种模样。”


    阿蕾奇诺帮孩子们将装置们戴好,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等待庭审开始。


    “好吧,让我听听梅因库恩变成猫后最强烈的心声是什么。”


    “咪。”


    想死。


    “真是毫不意外。”


    阿蕾奇诺不意外,但歌剧院的其他人们明显都惊了一下。


    “猫、猫神……”


    有着毛绒绒皮毛的小生命面无表情想死的事情好像对他们冲击性不小,尤其是对那帮养过猫的枫丹人。


    “当年你,是怀着如此痛苦的心情和我相处吗。”那维莱特想起许多往事,“我竟一点也没有发现……”


    他悲伤到龙角都瘫软了。


    “乐观些,那维,我宁愿相信是你给他带来了些许安慰。”


    须弥人也被这简单直白的心声沉默了片刻,好久赛诺才开口。


    “提纳里,动物会有自杀欲望吗。”


    “……黄蜂会用连着心脏的尾针刺透敌人,但那并非是为寻死,而是防御机制的代价,长期圈养的虎兽会伤害自己,但那更像是精神崩溃的结果而非有计划地结束生命……从现今的科学定义上来讲,须弥不认为普通动物会有自杀欲望。”


    “……所以贤王啊,你根本就不是动物,这伪装对你来说真的有益吗。”


    赛诺痛心地看着自堕成猫的少年,他有着和阿蕾奇诺同等的坚定心灵,亦不能接受朋友的低微。


    尤其他还是须弥的僭主,一度无上无敌无畏无惧的王。


    卡维虽然也不能接受这个反差,但他有宽和的美德,“我倒是能理解……唉,他当人时实在是没有过什么好日子,能逃避当然是想逃的…想当人,也得有勇气啊…”


    “未尝不是件坏事。”


    最后,艾尔海森盖棺定论。


    “人对待动物,总比对待同类宽容许多,也许在为猫的时间里,他将稍微窥见人性的真实。”


    想死。


    但不能…


    为什么不能…


    谁人许下了想让半妖活下去的愿望,梅因库恩失去了自杀的能力,一无所知的猫只能艰难地睁开竖瞳,用他被强留在人间的躯体看世界。


    我得有个……活下去的意义,否则是不行的。


    一个柔软的称呼,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他脑中。


    ……哥哥。


    再抱抱我吧,哥哥…


    莱欧斯利俯下身去,拥抱了沉睡的青年——


    作者有话说:总感觉这本书的名字已经概括不了正文哩,想改文名。


    但又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一只想拯救枫丹的猫》?好像有点平淡。


    朋友们有没有什么好想法救救我[让我康康]卧虎藏龙评论区嘛,欢迎竞标~我从点赞高的中选


    第196章 初入人间,自由似乎非……


    “在找哥哥啊, 我记得他哥哥是……”


    越来越多的视线开始向被告席聚集,落在枫丹的公爵身上。


    “等等,不对, 他之前不也是人贩子的商品嗎?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公爵?”


    “对哦!”派蒙驚奇起来,“身份转换也太大啦,你怎么做到的?难道你是某个贵族流落到民间的私生子不成?梅因失踪后你被寻親然后逆袭, 啪啪打脸那些坏蛋, 把他们统统都关进监狱!”


    “哈哈哈, 听起来好爽的人生经历,够我回味几天了。”


    知晓公爵过往的人不多,谁能想到那个瘦弱阴沉的小杀人犯能成为海下孤堡的霸主呢,莱欧斯利也无意多宣扬自己的过往,就笑眯眯地敷衍。


    “各位, 还是把重点放在梅因库恩身上来吧,我的事迹可以等我受审时再探查。”


    派蒙闻言一驚, 瞬间就不想知道了,“那还是算了!被告席这个东西还是能不上就不上的好。”


    ……


    虽然被更新了装置,但貓大部分时间依舊沉默。


    哥哥…


    只零星有几句呼唤夹杂在枫丹喧闹的街头。


    那是他最强烈的心声。


    貓不是从一开始就直接接触人類的。


    街道两旁的灌木从里, 常藏着幽幽的竖瞳,银灰毛皮的生物在其中匍匐,肌肉绷紧,随时准備着逃窜或攻击。


    很紧张, 但为了寻找哥哥,又不能逃开, 就藏着嗅空气中的味道,试图找出熟悉的那个。


    “啊!”


    路过树丛的小女孩被反光竖瞳吓得跑开,连哭帶嚎地扑进媽媽怀里。


    “妖怪啊!”


    趴在地上的貓开始伸舌头舔毛毛嘴, 那是焦虑的表现。


    “妖怪?别怕别怕,这里可是沫芒宫,水神的脚下怎么能有妖怪呢。”


    成年人的胆子就大了許多,甚至能举起雨伞挑拨灌木丛,一探究竟。


    “我看看…”


    “哈!!”


    前爪拍地,弓背,大貓龇牙炸毛将她恐吓。


    伞被迅速抽走,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喃喃。


    “啊!什么东西!?”


    “媽媽!我都说有妖怪了!”


    猫把身体后缩回更深的灌木,继续舔嘴。


    “我是要解释行为嗎?可这一眼都能看出来吧。”特邀动物专家绮良良挠头,“在赶人,顯而易见,这种情况下不要随便靠近我们!”


    “不,不是妖怪,是…”


    这母親明顯没有類似常識,缓了一会后又拿伞轻轻别开树丛,看里面蜷缩的小兽。


    “…是猫呢,缅因库恩,缅因猫,一个脾性溫和的品种。”


    “溫、温和?妈妈,我看不出来。”


    “嘶!!!”


    确实,那猫张露着犬牙,四爪低伏后退,全然是野性难驯的模样,哪有什么宠物的娇憨?孩童不喜欢。


    “我叫警備队来把它用棍子赶走!它太凶了,好讨厌,不可爱。”


    “……不,孩子,不要这样。”


    那向来宠溺孩子的母親却没有顺她的意,沉默了会后竟打开手包,翻出了些什么投进灌木从中。


    “妈妈!”孩童不敢置信,“你把我的零食给它了!”


    “抱歉,宝贝,我会补偿你的,但现在先给猫先生分一点好不好?它看起来很累呢……”


    母子携手离开,梅因库恩听着她们离开的脚步声,好半天才懵懵地合上嘴,把牙藏起来。


    ……


    猫低头嗅了下被扔在草地上的零食,都是些奶酪块之类的小玩意。


    …没有危险。


    ……也对,毕竟我已经不是人了。


    得出来的结论似乎让梅因库恩有些无措,他把猫耳朵立起来,迟疑地甩着尾巴,不知道该做何反應。


    散兵看得大笑一声,“哈,看看他这可怜的模样!像是完全不知道‘好日子’该怎么过似的!”


    “他好像并不习惯没有痛苦相伴的日子。”


    提纳里道出他真实的叹息。


    猫将奶酪块用鼻子拱了拱,没吃,转头起飞上空中薅下一只紫金渔鸥,咬死咽下了。


    歌剧院里立刻对着回忆沉默了半晌,期间除了绮良良在流口水外再无其他声音。


    “他真的…好猫啊。”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一句夸奖。


    影像开始加速,第二日,母親又帶着不情愿的小孩前来。


    “妈妈!你要是喜欢猫的话我们可以去摸奶奶家的,又干净又乖,走嘛走嘛,干什么要送上门被凶呢?妈妈!而且又不一定找得到!”


    但她再怎么不乐意,也拗不过大人,只能无奈地看着母亲用伞拨开灌木,等着从中传来熟悉的嘶叫。


    ……没有叫?


    结果出人意料。


    小女孩有些惊讶地看着猫盘着身体,戒备地看着她们。


    但没有叫,也没有炸毛。


    “你感受到我的好意了嗎?小朋友?”


    女人温和地把手里的小鱼干轻抛给猫,“吃一些吧,你看起来不像有家的模样。”


    ……


    猫扭头,看起来不太喜欢这话,也没吃东西,金瞳冷淡地看着她们。


    “識相了一点,但也没有很多。”小女孩不高兴地摇头,“妈妈,别喂它了,一点反應都没有,喂给小狗人家还会摇尾巴呢。”


    “哎,你这孩子。”


    母亲无奈地看她尚不成熟的孩童,“我帮助它,可不是图什么反馈呀。”


    “那喂它有什么意思?”


    灌木合拢,母女的声音一齐远去,梅因库恩在草叶的遮掩下,微微眯起眼睛。


    ……安全?


    安全了吗。


    不痛,应该是安全。


    “好像比上一次放松了許多。”


    留云估摸着猜猫的肢体语言,“这孩子…唉,多少是有些应激了。”


    比起叹惋,魈更在意一些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事物。


    “他完全没在意自己在被和狗一起比较……啧,真不爽。”


    钟离知道他在不爽些什么,一度被惡神压迫的鹏鸟有一身铮铮傲骨,不喜欢看生灵落于尘埃。


    “但破碎的尊严修复起来也需要漫长的时间,难度并不亚于铁杵成针。”


    “好在,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梅因库恩那小小的猫脑子里明显没思考过什么尊严,他照常埋伏在灌木丛里,收集着过往行人的气味,希望嗅得熟悉的一缕。


    “笨蛋,白费力气。”


    莱欧斯利皱眉,忍不住露出一点怜爱和悲伤的表情。


    “你这样可找不到我的。”


    因为我当时还在海下没上来过呢。


    梅因库恩什么也不知道,他依舊徒劳地仰着脑袋四处乱嗅,又每天固定地被那对母女打扰。


    “感觉不管他的话,他可以在那里猫一辈子,啊,这里的‘猫’是躲藏的意思。”


    “妈妈!妈妈!你喂了个胆小鬼!”


    小女孩也看出这点了,嫌弃不已。


    “它大概一辈子也不敢从灌木里出来,向你喵喵叫着表示感谢了!”


    “但我也不是为了那个喂它的呀。”


    猫依旧没有吃她带来的任何食物,只是趴在里面,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眨眼睛是表示友好!”绮良良称职称責地解释。


    但这动作实在是太轻微了,以至于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将其忽略。


    “再见,猫先生,希望下次见面你能精神一些哦。”


    “希望下次你能别和我抢妈妈!”


    她们照常手拉着手离开,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梅因库恩也将如往常一般闭目安歇。


    并没有。


    “汪呜!”


    “妈妈救我!”


    !


    凶惡的犬吠,孩童的哭叫,以及母亲的求救声在耳边炸响,来不及多想,大猫一个弹射跃出幽暗草丛!


    “贤王出去了!!等等,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好吧,也不算太意外。”


    正午的太阳刺眼夺目,衬得他银灰色的皮毛如缎子般光彩,大猫挥舞前爪,一掌拍飞那追咬小孩的恶犬,同时压下双耳。


    “哈!”


    危机解除,不值一提。


    狗夹着尾巴呜呜跑了,抓捕它是警备队的事,梅因库恩收起爪子,回头看母女一眼就准备钻回灌木丛里。


    …怎么了。


    不看还好,这一看,就发现这俩人类的表情都不对劲。


    害怕?好像不是。


    “好大,厉害……不、不对,尾巴!!”


    小女孩惊愕地发现,母亲日日所喂的大猫竟然有一根明显被斩断了的短尾巴,之前猫一直缩在灌木丛里不动以至于她竟然完全没发现!


    “尾巴……”


    她开始感觉到一种本能的难过,如同看见缺页的童话,断臂的洋娃娃,当不完美的缺憾烙印在生物上时,更令人心碎。


    “我就说,缅因是一个温和亲人的品种,不会轻易展示出攻击欲望的。”


    她的母亲就镇定了许多,在确定了危险离开后她在梅因库恩的面前蹲下,眼神温柔宁和。


    “有坏人伤害了你,对吗?小朋友。”


    ……


    小女孩怯怯地拉着妈妈,“所以,之前乱叫也是因为害怕我们,而不是因为讨厌吗?”


    ……


    梅因库恩没有任何心声,几乎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类。


    说真的,他现在还不太能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也不能理解她们眼中的情绪。


    “是只好猫呢。”


    母亲向他温和了眉目,呼唤她的孩子。


    “宝贝,可有些许感动在你心中?”


    “……啊呀,等下次我看见别人表现异常时,会多耐心问一问的,绝对不直接責备了,对不起嘛。”


    小女孩有些羞愧地红了脸,别别扭扭地道歉,又躲闪地看眼前的梅因。


    “所以,我可以摸摸你吗,好猫先生?”


    猫没有回答,她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那身银缎子一样的皮袄上戳了一个坑。


    “是热的!”


    她欢呼起来,而猫涣散了瞳孔。


    …我救了人,却没感受到痛苦。


    随心而行,也没有责罚。


    更没有责任加身,她们甚至意外于我的帮助。


    ……神明啊,我好像真的安全了。


    不对,这么说不具体。


    我自由了。


    他迟迟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猫先生,和我和妈妈一起回家吧!……等等,你是在哭吗?”


    巴巴托斯啊,为何我依旧这么痛苦?我明明已经自由了……


    大滴大滴的泪低低地打在地面上,梅因库恩真不明白,为什么他都变成野兽了却还会哭泣。


    哥哥……要找到哥哥…快些…


    带着那唯一的愿望,唯一一点对生的意志,梅因库恩走出灌木丛,正式来到人间——


    作者有话说:发文前看了下上章评论区,本来是想在高赞评论中选一个好标题的,结果发现最高赞的评论居然……在要求不要改名,因为能骗人进来杀???咦???


    有、有吗?我好心虚啊……不过文案应该多少能给你们点预警吧……


    名字我再想想吧,一点不改是不行的,或者就根据建议把全枫丹改成提瓦特?emmm……感觉我好像个阴险的杀手。


    谢谢大家提的意见啦,虽然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第197章 好猫好人,壁炉之家一……


    “咪。”


    一切痛苦都被完美隐藏在那身貓皮之下。


    断尾的缅因抛下困惑的母女, 四爪撒开昂头追赶旁边匆匆路过的黑发年輕人。


    “咪呜。”


    “什么东西扑我?!哦天啊……”


    “上班要迟到了!你停下做什么?”


    “我知道要迟到了,可是难得有这么热情的貓……不行,我一定要停下来摸一摸!这大家伙, 在闻我手呢,嘿嘿嘿…”


    他傻笑着,试图去顺貓柔軟的长毛, 又为对方的拒绝恼怒。


    “等等, 怎么突然就跑了, 不是你先来搭讪的吗?无情啊!”


    全然不知里面装着一个濒临破碎的心靈。


    歌剧院里沉默片刻,好半天才有观众咬着牙念一句:


    “至少比在壁炉之家好。”


    影像中的梅因库恩又跟在了另一个年輕黑发年轻人身后,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在找哥。


    克洛琳德略微回憶了一下,“公爵那时候,应該也就二十岁左右吧…应該剛任职没多久?”


    “差不多。”


    “那他岂不是找不到你?”


    克洛琳德的眼神瞬间复雜, 她看着又去追赶下一个人的貓。


    “徒劳的努力。”


    “……我觉得他‘现在’还是别太快找到我为好。”


    “!为什么?他很想你啊!”派蒙不可置信地喊出来。


    “是,他很想我, 想到甚至已经将‘找到我’视为活下去的唯一目的,那么找到之后呢?瞬间的虚无会将他吞噬的。”


    努力过后就是幸福而漫长的快乐生活?很遗憾,莱欧斯利已经不是能相信童话故事的孩子了。


    他看着梅因将自己视作独一无二的执念, 被重视的幸福中也难掩忧虑的恐惧,苦楚的快乐啊,总为成年人所独享。


    “我思念他,也渴望与他重逢, 但假如相遇只能给他带来更深的痛苦与永远的别离,那我情愿一辈子走在寻找他的路上, 永不停歇。”


    “公、公爵……”


    突然吐露的真心不知道让派蒙如何是好,但好在风听见呼唤,及时携来清爽的安抚。


    “放宽心些, 猫的兄长!”


    温迪在下方的观众席向他们眨眼。


    “要相信弟弟的魅力啊,他在囹圄微末之时尚能成为小小的王,如今他的四爪有权踏过枫丹的每一寸草地,又怎能不受遍人间的爱呢?”


    “爱一多,痛苦就要少,这是世间不变的真理,来吧,各国的朋友们,不如让我们猜猜看,那要分走公爵关注的第一人是谁?”


    “虽然没太听明白,但吟游诗人,你是在问第一个和恩先生交上朋友的人是谁吧?对吧对吧?”


    林尼刷地亮了眼睛,“那必然是我和我的好妹妹琳妮特啦,我们在初秋的夜晚寻见银灰的精靈~”


    “黑色的虎斑威风凛凛,锵锵!神秘登场。”


    “不对!”菲米尼难得提高音调,“是我最先遇见恩哥哥的,在黄金的沙滩上,摩拉,妈妈,还有湿漉漉的绒毛……”


    “哈?不对吧,仔细一想,我碰到那家伙的时间也和記憶里的这时候差不多,我也可能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娜維娅叫起来,她在下面手舞足蹈地向克洛琳德比划,“还記得吗?是你把大绅士抱回来的,从懷特那里……等等??”


    难道他自由后第一个交到的朋友是懷特吗?倒也不是有意见啊,只是怀特他的结局……别了吧,好不容易敞开心怀结果对方迅速去世什么的……


    “一定得是我啊!”


    “是我!”


    “是我!”


    “真受欢迎呐。”


    热闹的争抢声中,納西妲笑眯眯地公布了答案。


    影像中,衣着单薄的紫发小姑娘呆愣愣地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的爸爸被猫整个掀翻在秋天的海水中。


    “是夏沃蕾女士哒,恭喜恭喜。”納西妲拍起小手。


    夏沃蕾手一抖:“啊?”


    她爹多納泰洛:“啊?”


    林尼等人沉默片刻。


    “诶——???”


    “等、等等?我好像、是被猫帮助过……但怎么是他??”追查猞猁案的现任特巡队长瞳孔地震地看着年幼的自己,“这就是给我寻因显像机的缘由?原来我和梅因库恩的接触在这里??”


    “我、我是被猫打过来着。”追查猞猁案的上任特巡队长大惊,“但怎么是我正在追查的凶手???”


    “不,那时候他还没有作为猞猁犯过案。”


    千织在旁边冷静地分析了一会,又突然发现不对,转头瞪向多纳泰洛。


    “你逼迫那么小的孩子冬泳?”


    “当时还没到冬天,不过是又如何。”


    多纳泰洛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冬泳可以磨练出坚強的意志和強健的体魄,我是为夏沃蕾好。”


    “哪怕她不情愿,非常害怕,极度恐惧?”


    “这就是我想让她克服的东西。”


    千織看着记忆中父親一次次试图将抗拒的女儿往水里扔,又一次次地被猫阻止,心里火冒三丈。


    “嘁,听好了,老头。”


    “夏沃蕾能取得当今的成就,全算她自己本身足够坚強,和你暴力的教育扯不上半点关系!!!”


    “你懂什么,若不是有我……”


    “咪。”记忆里的猫叫了一声。


    虐待。


    “你看!猫都知道!”


    “通缉犯的话你也听??”


    他俩争吵着,直到猫悠悠地看了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夏沃蕾,装置幻化出几句清晰的心声。


    当人真苦。


    当小孩最苦。


    ……不当人了。


    ……


    心中一堵,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闭嘴,吵架的也不吵了,懵圈的也不懵了,都陷入到了短暂的忧郁中。


    “父親。”


    沉默片刻,夏沃蕾轻吸一口气,将头转向多纳泰洛。


    “我直到今日,在回想到童年的海岸时,仍旧会感到愤怒和无力。”


    时隔多年,长大成人的女儿再次向父亲描绘自己当时的心情。


    她没有求什么安慰,只是阐述事实。


    “大猫大猫。”


    小小的紫发女孩擦干了因逼迫而流出的眼泪,露出了开朗而天真的笑脸。


    “你帮了我。”


    她伸手,想去摸猫额间的斑纹。


    “那我们是朋友啦,对不对?我是夏沃蕾,你呢……哎呀!”


    “小心被咬!”


    她的父亲粗暴地夺过她的小手,谨慎地将她强行拉走,“要有安全意识,野兽都带病菌……今天不游了,回家吧。”


    “!好耶!”


    女孩高兴起来,向前蹦跳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地回头。


    ‘谢谢你。’


    她悄无声息地比对着口型,嘴角对猫流露出笑意。


    ‘下次再一起玩吧!’


    猫的耳朵微微向前扑闪了一下,连其上的猞猁毛都灵巧抖动。


    绮良良立刻举手,“我来我来!是心情还不错的意思啦,很明显吧!”


    “啊,真好,我喜欢看见他开心的样子。”


    那維莱特立刻放松眉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得到了些許喘息的机会。


    因为帮助年幼的孩童而心生快乐吗……那维莱特心中生起一点悲怜,他严肃地低头,看向多纳泰洛。


    “先生,你实在是不该这样做,年幼者的心灵剛需保护和安慰,恐惧与压迫中长不成健全的大人,我说的话你明白吗,这是伤害。”


    威严的审判长,为朋友抗议的少女,观众们不赞同的视线,以及……微微仰尾的猫,诸多因素加起来,多纳泰洛万年不变的固执终于开始动摇。


    “好吧,我会仔细思考一下的……也許我真的做错了?”


    “真难得听你讲出类似服軟的话。”


    夏沃蕾叹息一声,不再强求,将注意力全投放在影像上。


    “在那对母女之外,第二个产生交流的人居然是我吗?真是心情复雜啊。”


    说真的,时间太久,她几乎已经遗忘掉那只神奇大猫的模样了,也完全没想到真相会在此刻揭露。


    “猞猁……”


    她低声念案犯的代号。


    “怎么?心软了?”千織把眉一挑,“不过都上审判庭了,你心软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我只是在想。”


    她遥遥地看了眼晃悠着短尾,孤独地从海边走回枫丹廷的猫。


    “如果能被正常地养大,他也许会成为一个了不得的好人。”


    “什么话!他现在就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好人了!”


    林尼三子对此表现出激烈的抗议。


    “看。”


    琳妮特尾巴尖指影像。


    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兄妹将大猫强行抱住取暖。


    ……想走。


    猫睁着眼睛一宿没睡。


    “看!”


    林尼微笑摘帽。


    第二日清晨,猫看了眼林尼喂他的硬面包,极其无奈地捉了只雪翅雁来喂他们。


    ……顺手。


    “看…”


    菲米尼认真地摆出展示的动作,记忆中,几乎和孩童等长的大猫将自己叼上了岸。


    “当时吓到妈妈了,真抱歉……呜哇!”


    他有些惊愕地看见自己走后大猫狠狠地用爪子抡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有病啊!谁家猫能救人!?


    又迅猛地把头塞进鱼篓里,野兽般生咽了只螃蟹,被甲壳刮破的口腔渗出鲜血,洇红毛毛嘴。


    他不算太在意地舔净,心情平复了许多。


    不错,这就很猫。


    “…原来当时还发生了这种事吗…恩哥哥真的有很努力地去当猫呢…”


    菲米尼很难过,但也认真抬头,严肃地向夏沃蕾强调。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梅因库恩先生,他一直都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超级好的!”


    他没等来道歉或者反驳的答复,反而对上许多复杂的眼神。


    千织挨个看壁炉之家的人,看面无表情的执行官和她的副手,看刚放出童年影像的三子和还在被告席昏睡的梅因,没忍住,啪地拍了下头,感叹。


    “唉,一窝小苦瓜。”


    她这话一出,阿蕾奇诺就知道,壁炉之家阴险恐怖的形象算是彻底完了。


    “要不然我们以后改开托儿所吧,总感觉这样下去能比经营情报组织更得客户信任!”


    ……闭嘴,克雷薇。


    第198章 万众一心,人神仙共同……


    “从流浪街头的孩童到楓丹家喻户晓的双子魔术师, 穷到吃不起饭的灰河小孩到知名潜水员,这可真是……太励志了!”观众掩面而泣。


    “等等!不要把重点放我们身上啊,看恩先生!看恩先生!超级棒的恩先生!”


    “恩先生是指梅因庫恩吗……唉。”


    夏沃蕾叹息着看影像, 银灰色的大貓对着母子留下的鱼篓怔愣了一会,又忽然極忿忿地扑进海中,拍晕浪花里的鱼。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为谁抓的。


    “目前来看确实很好, 梅因庫恩先生, 纵使饱受苦厄却仍能向世界付之善意, 这真的很難得。”


    漫长的沙滩上,貓带着食物追踪母亲的鞋印,不情不愿却未曾停止的步伐让仙神都为之微笑。


    “但也请不要忘了,猞猁所犯下的第一桩血案亦是在这个寒冷的初秋,而他又仅仅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将罪行从杀人上升到绑架国宝级科学家, 林尼先生,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会很難过。”


    夏沃蕾不清楚太多内情, 她看着前来状告的四国使团,只能悲伤地得出这个结论。


    “但他極可能是堕落了,迷失在暴力和痛苦的阴霾中, 要成为恐惧的主人……我很遗憾。”


    她是真的難过,任谁发现帮助过自己的好貓突然变成史诗级反派都要難过的,只是她未曾发现,那些千里迢迢奔赴楓丹的‘原告’都随着她真情的流露露出了怪异表情。


    “要不…你再看一会?”卡維心虚挠头。?难道这还能有什么反转不成?夏沃蕾困惑地安静下来, 看貓走入灰河,将鱼留在破旧的门前, 又在铁皮的屋顶上驰骋,肉垫击出有节奏的樂声。


    “十年前的灰河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我都有点忘了……不对!”


    娜維娅在记忆中驚讶地看见年幼的自己, 明黄的少女旁邊是小克洛琳德和……


    “懷特!”


    懷特?!


    “…懷特?!”


    三种声音在歌剧院里响起,一种来自于过去,一种来自于刺玫会的继承人,最后一种来自于被告席,猛然站起的公爵。


    “哇!是你认识的人?”派蒙被吓了一跳,又被旁邊的旅行者迅速地捂住嘴。


    “唔?!”


    “别、别问了,你吃苹果,吃苹果吧。”


    旅行者满头冷汗,能被萊欧斯利认识没什么稀奇,但是如何被梅因庫恩和萊欧斯利一起认识问题就大了,可能性就一种啊!


    “难道是被人贩子卖掉的……應该错不了。”


    观众们也反應过来,对着骨瘦如柴的男人露出同情的表情,那种同情又在他跪下舔舐樂斯时达到巅峰。


    “完全被毁掉了……”


    “培养一个孩子是如此之难,可是毁掉一个孩子又多么容易。”


    提纳里看得难受,用手遮住眼睛。


    “贤王他,那时是什么心情呢。”


    猫的脸部肌肉不算灵活,无法像人一样表达情绪。


    但瞬间壓下的绒耳和想夹却夹不住的尾巴都能足够表达出他的驚恐。


    懷特,为什么…那哥哥呢?


    情、情報缺失!!


    他吓得要死,怕自己的哥哥也变成这副模样。


    “克洛琳德,你去他家搜搜樂斯,我先把他关起来,等他的瘾过去!”


    “好哦。”


    在心里无声地尖叫一声,梅因庫恩立刻跃下房顶,钻入房间,提前伪装成怀特的宠物,亲亲热热地贴向拿枪走进来的紫发少女,柔软地蹭她的小腿。


    “咪呜~”


    给我线索!我要我哥!!


    小克洛琳德脸一红,“可、可爱。”


    现在的克洛琳德脸红不起来,心里冰凉。


    淡、淡定些,哥哥才不会变成这样呢!哥哥永远都会是最完美的那个,怀特倒霉而已,找机会潜入问问情報……


    “我挺荣幸能有一个会变成猫的朋友,说真的,确实挺可爱的。”


    焦虑的心声在耳邊响个不停,衬着少女和猫玩耍的画面像个虚伪的假象。


    “但我还是希望…我们的初遇能更快樂单纯一些,唉。”


    “猫!”


    小娜維娅也兴奋地捏猫爪子,为他的温顺驚讶。


    “大乖猫!摸摸!”


    “大小姐,小心点,看着不像猫像猞猁啊……”


    或喜爱或戒备,谁也不能看穿那身皮毛下焦虑的心情。


    梅因库恩灵巧地从少女的手中脱身,挤进关闭义兄的房间。


    又被疯子的污言秽语兜头骂了一脸。


    “乐斯应该已经破坏他的脑神经了。”


    希格雯无奈摇头,“换言之,他现在已经不是正常人,而是疯子了,梅因库恩若想从他口中得到公爵的情報,怕是有点难。”


    果不其言,怀特痛痛快快地大骂一顿后,就开始唱歌,然后是惨叫,最后是接连不断的哭嚎。


    “你被上过吗?梅因库恩?瞧你这个畜生样……啊啊啊啊啊啊!给我乐斯!”


    “别听,派蒙。”


    旅行者捂住向导的耳朵。


    萊欧斯利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但是他没有。


    人只有一双手的,他其实更想把这双手留给梅因库恩……不对,他好像有四个耳洞,捂不过来啊,幸好他现在还晕着。


    “乐斯危害原来这么大吗?”


    低下观众在窃窃私语。


    “我不知道啊,乐斯都在楓丹绝迹好多年了。”


    “我记得,先是猞猁强杀了一波贩卖者和制作者瓦谢,然后就是逐影廷和刺玫会联手进行的清扫……”


    “难道是这件事促使了他的堕落?”


    夏沃蕾还在分析,“在见识过枫丹的黑暗面后难以接受,出于对失踪兄长的保护欲开始屠杀所遇见的一切罪犯…”


    真相似乎也真是如此。


    那原本已决心当猫的少年,颤抖着恢复人形,他惊恐地披上义兄过大的风衣,将他从刺玫会手中掳去。


    “…你我好像见过他穿那件风衣的样子。”


    那維萊特在公爵耳边轻声说。


    …岂止是见过,我曾经拿新衣服将它从梅因库恩身上换来,如今正收藏在我的衣柜中。


    极其不安的少年人,一无所获的少年人,在绝望中用他伤痕累累的手臂去威胁一个老人,试图得到些许有关哥哥的情报。


    “我早就原谅他了。”


    迈勒斯急忙站出来。


    “那维莱特先生,看看那罐头皮所做的凶器吧,它连头发丝都割不断啊!还请不要在这件事上为难这个可怜的孩子。”


    那维莱特立刻许可了。


    “你们已达成庭外和解。”


    但一桩罪的赦免,并不能阻止下一桩罪的来临。


    梅因库恩根據得到的情报,来到罪恶的庄园。


    神明啊,保护我哥哥,让他免遭恶意的侵犯……


    但分明有充满色欲的眼神,率先落在那祈祷的少年身上。


    “笨蛋梅因…关心你自己吧…”


    血光浸透兄长的眼眸,夺走他原本清明的视野。


    “我当时过得,可比你要好太多了…”


    自由之后,竟是再次染血的双手。


    观众们开始喧嚷。


    “这、这杀人的性质和壁炉之家里可不一样,不是出于自保了,而且、而且……”


    “死的不是那些外国人,是正经的枫丹市民,这……”


    “怎么办,这罪逃无可逃,就算是那维莱特想放水也放不成……”


    “我不会放的。”


    那维莱特痛苦闭目,口中却坚决。


    “抱歉,莱欧斯利,你也看见了,那侯爵碎了一地,几乎是被虐杀而死…”


    “嗯,我知道。”


    神明啊。


    莱欧斯利情不自禁地学着义弟的模样开始在心中呼唤。


    为何你要如此磋磨我的孩子,将他扼在浑浊的污水中?


    殊不知众人皆渴时,那第一个死的,必定是放血饲众的人吗?!


    哥哥,哥哥,你在哪啊。


    有时候是猫哭,有时候是人哭,也有很多人试图安慰他,林尼和琳妮特送他猫薄荷,娜维娅给他买鞋,迈勒斯试图教他珍惜生命…


    但似乎都拉不住那在深渊中渐渐下沉的灵魂。


    怀特也死了,你不会也死了吧。


    也许你也被诱骗着喝了乐斯,变成和怀特一样的存在…


    不行!我不能这么想!


    ……找啊,去找,梅因库恩,不要想,不要停歇。


    他站在乐斯商人的门口这么想着。


    过了一会,他走出去,又杀掉八个人贩。


    “太血腥了!就算是报复也太血腥了!”


    “生命在他手中如同枯枝败叶,一捏即碎!”


    极大的恐慌开始在歌剧院院蔓延。


    “那维莱特先生!”


    他们尖叫着看向水龙王旁边昏睡的青年。


    “就算他过去曾经是好的,但现在也已经完全失控了!”


    “判他死刑!在那两个科学家后枫丹不應再有受害者!”


    “肃静!”


    “蠢货!”


    水龙和散兵的怒吼瞬间响彻歌剧院,“盲目痴愚之徒!你眼窝中所生的并非双目,烧焦的卵石要比它们更为清澈!”


    “须弥的,你骂我瞎?你莫非没看到猞猁的危险性吗?!全是虐杀啊!他沉浸在杀人的快感中已经烂透了!”


    “……不对。”


    满室声讨声中,完全的劣势下,莱欧斯利看向影像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充满希望。


    他强迫自己一秒不落看完记忆的举动,终于得了回报。


    “梅因库恩杀人时,本身并没有意识…”


    “梅因库恩杀人时,本身并没有意识!!”


    公爵惊叫一声,那是他极为少见的失态,他转身,紧紧地握住旅者的手臂,他必须要找个人倾诉自己的喜悦。


    “我说的对吗?旅行者!虐杀不是他的本意!他仍是那个正义温和的孩子!”


    “是。”


    旅行者愣了一下,然后对他露出一个金色的,温暖的微笑。


    “放心吧,公爵,杀死他们的,是他们本身的恶意,不是梅因库恩。”


    “什么意思!金发小子!”


    耳尖的观众听见,大声质问。


    “我们可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黑色的爪子拎起木桶,生生用几十升的乐斯灌死了两个人,又挥舞着钱袋把人贩子的头都抡爆了!”


    “好啊!没脑子的东西,你怎么也不想想?”


    没等旅行者答复,散兵先讥笑起来。


    “他手里有成千上百种折磨人的方法,干什么非要用乐斯灌?费时费力还泼一身水?”


    “当然是为了给那两人更漫长的折磨!”


    “他拿钱袋时又为什么只抡头一击毙命,不抡脚,肚子,手,给他们更漫长的折磨?”


    “……我哪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别忘了他、他之前也活活壓碎了一个人!他就是以折磨人为乐!”


    “并非如此。”


    钟离忽然从前排站起,用亘古不变的菱形瞳孔看向惊惶的观众。


    “无需畏惧,水的子民。”


    “死于乐斯者,心中怀揣畅饮的渴望,便如愿了。”


    “头颅碎裂者,先碎的其实是正面的容颜,他们心中贪念美姿容的孩子,丑陋的便被损坏了。”


    “压碎于地者。”


    钟离顿了一下,最后委婉地表示:


    “他生前大抵是想把梅因库恩先生压在地上,但具体是想做什么,我就不好细说了。”


    惊惶的观众瞪着他,却不由自主地被他沉稳的气质所安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璃月的原告。”


    “我明白,这确实是抽象了些。”


    摩拉克斯宽和地解释,如千百年一般开启民智。


    “所以你们可以简单理解为,梅因库恩拒绝接收他们的愿望,那愿望就扭曲反弹,报应在他们自己的身上。”


    “……什么?”


    “没有发现吗?你此刻应该回想起,梅因库恩是凭什么重新长出了指甲,耳朵,牙齿,又凭什么彻底失去了尾巴,死而复活才对。”


    许多种截然不同的生理现象一直在那幼小的孩童身上彰显,此刻,他们终于被引导着说出了原因。


    “是……愿望?”


    “对,恭喜你们得到了答案。”帝君赞许地笑。


    “如果你们始终保持无伪的心境,那恶的报应定不会临到你们身上。”


    “……”


    一个奇幻的答案,似乎并没有给人们带来真切的实感。


    “我不相信这个…像童话故事的答案,你得拿出證據来,这个世界上没有生来就为实现他人心愿而存在的神灯,那种存在放在现实中只能算可悲……你得拿出證据来,你得拿出证据……”


    在因无知而响起的恐惧声中,只有帝君始终如一。


    “证据还在路上,尚未到展现的时刻。”


    “那我们便无法相信你!枫丹是个讲究眼见为实的国度!!”


    “所以我将在那证据到来之前,为梅因库恩担保。”


    “……担保?”


    “是。”钟离将手放在胸膛上,朗声吟诵。


    “我担保,我所言的一切皆非虚妄。”


    “我担保,心怀仁善者并不遭此伤害。”


    “我担保,梅因库恩的心智未曾被仇恨侵染,他仍是那个想要寻找哥哥的少年。”


    一字一句都带着岩石的意志,几乎镇压了众民的恐惧。


    “……你算什么人,竟也敢在此说大话。”


    但仍有犹疑。


    在那犹疑中,小小的绿色身影忽然高举起手臂,很用力,脚跟都踮起。


    “我亦担保!”


    纳西妲说,同时使出神力。


    “我可是神呐,就算是不信他,也总该信我吧。”


    画面回转,重新,再次,着重播放出过往的记忆,那些他们因惊恐而忽略的记忆。


    在碎裂如泥的尸体旁,亦有少年颤抖着伸出手臂,扶出床下惊惶的受害者,将她送回苍老的母亲身边。


    在腹大如鼓的尸体旁,亦有少年认真地嗅闻摩拉,跟踪寻找那被瘾.君子亲手卖掉的家人。


    而在人贩子的笼前,哈哈,这世间有几人是连做好事都不敢露面的,只敢用枪逼着人离开,又悄悄留下自己夺来的财物,一枚不剩?


    “剥去恐惧的外衣,再度明察真相吧。”


    纳西妲以智慧诚实的眼睛看向众人。


    “那真正值得害怕的,是他还是邪恶的心呢?”


    “……”


    观众席缄默无声。


    “从未听过有如此奇特的生灵,就算是在美露莘中也没听过有如此特殊的……”


    他们犹豫。


    “我亦担保。”


    迪卢克听烦了,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向四面行了个礼。


    “想来蒙德首富在这里说话应该要有几分分量。”


    “哎,迪卢克!怎么这么冲动……行吧行吧。”没等观众们反应过来,凯亚也站起来,简直像是跟风似的,但表情却意外地严肃。


    “我是西风骑士团的此次代表,我也担保。”


    “我亦担保。”


    魈见状,立刻站到钟离身边,成护卫之状。


    “我是璃月仙人,守护岩国千年的降魔大圣……也有分量。”


    ……啊?


    枫丹观众茫然地看着外国使团的人争相站起,一个比一个积极。


    那须弥的维齐尔甚至眼神中都有几分看傻子的无语,他对着影像直言。


    “你们从心底就不敢相信遭受过那样不公的孩子仍旧能维持良善的心灵。”


    “可不管是出于愚蠢还是天性,事实就是如此。”


    好吧,也许你们说的事可能的确是真的……


    “但你们……不是原告方吗?”


    看清楚,你们是在为什么人担保啊?!


    第199章 希望之始,绮良良大骂……


    “肃静!”


    最终, 那維萊特手杖震地,结束了满場喧闹。


    “愿望吗……我无法相信这世间有如此奇诡的生命形態。”


    “但是那維萊特。”


    萊欧斯利恳切地看他,手指紧紧地攥着扶手。


    “除此之外, 还有什么能解释他身上所有的矛盾?那近乎分裂的善与恶,那无法自控的力量与深埋的温柔!”


    他必须争,因为这关乎的不仅是罪行輕重, 更是弟弟存在的本质——是冷血的凶手, 还是身不由己的容器?


    水龍王垂目四望, 兽耳的青年在他身边安睡,神情恍惚的少年站在血中,多国的子民站起为其担保,其中不乏神明与同族。


    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啊,他心中怀揣对被告的不忍, 也看出歌劇院中的势力虽然眾多,却都为拯救而来, 只要他微微松一松口,闭一闭眼,皆大欢喜的结局就会立刻来临。


    但他不, 龍是正义的龍。


    “枫丹的历史上没有出现过如此先例,亦没有可供参考的法律条款。”


    “那維萊特!”芙寧娜刷地站起来,“你这个老古——”


    “因此!你们稍后呈现的证据必须清晰,明朗, 无可辩驳!能直接展现出梅因库恩先生生命形式的特殊点,以及他回應愿望的触发条件, 尤其是为何会扭曲犯罪者心愿这点,必须极其详尽地向我解释清楚,明白了吗?”


    直到纳西妲向自己点头, 那維莱特才放松肩膀,他重新宣布,“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的审理就先以梅因库恩先生会受人类愿望的影响为前提而继续,本庭认可了。”


    “……那、那维莱特?”


    审判官迎向她不解的目光,眼神清明而坦荡,“为何要用如此驚愕的眼神看我,芙寧娜,你以为我是在包庇吗?不,不是,我仍在贯彻至公的正义。”


    他微微低了下巴,声音回荡在肃穆的劇場中,带着无法掩盖的哀怜:


    “倘若梅因库恩先生确是身不由己,手中利刃乃是被强行塞入,那么,我以最高审判官之名起誓,我的判决之下絕不容许任何冤屈存在,他理應得到法律基于真相的宽容。”


    话语在此刻微微停顿,那维莱特的目光忽然变得无比深沉,缓缓扫过钟离、纳西妲,以及所有在场者。


    “但倘若,你们携手以谎言欺骗待我……”


    威严和慈悲,竟能完美地融合在他的竖瞳中,令他既如持枪的警卫,又如温柔的母亲。


    “放心吧。”


    不等他说出警告,纳西妲先上前一步,向年輕的龍王露出和煦赞许的笑容。


    “真理从不畏惧审视,瓦那·斯玛菈那·萨普纳,定将不负你的公正。”


    最好如此……好长的名字,梅因库恩记得住吗?


    那维莱特颔首坐下,没有人发现他輕轻颤抖的腰腹。


    梅因库恩…梅因库恩……混乱平息,眾人的注意力转移,龙王终于可以将视线全落在那年轻的被告者身上了。


    真的吗?不受控制地去实现他人的愿望?眾水啊,我真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你的自由在哪里?


    但是可悲的是,我现在竟希望这件事是真的,如此我便能坦然向世界宣告,我的学生梅因库恩,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好先生……


    矛盾让他难过得心都要滴水,只是面上却不能表现半分,任何人都可以在审判庭上哭泣,除了那代表公义的审判官。


    “那维莱特,快抬头看啊。”


    直到莱欧斯利轻拍他的肩膀,让他去看刚出的影像。


    “是你和梅因。”


    唔?


    那维莱特抬头,他看见长白发的先生在银灰色大貓的面前停住,迟疑地看他哭泣的模样,最后没忍住,伸手捻他滴下的泪。


    “貓也会流泪吗,情感还如此的复杂多样。”


    ……啊。


    是十年前的我。


    ……?


    那貓明显被吓了一跳,呆愣着连哭都忘了。


    “梅因库恩…”他不哭,派蒙却是有点想哭了,“你的悲伤,完全被发现了呢…”


    “阁下的泪水已经能向我证明,你絕对不是一只普通的野兽。”


    那龙王半蹲在貓的面前,放低身体直视他的兽瞳,姿態平等而坦诚。


    “请不要再隐藏了,认真地与我交流吧。”


    “那维莱特!”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低呼。


    怎、怎么了,公爵?


    莱欧斯利看着影像中那维莱特与梅因平等对视的场景,眼眶有不明显的发紅。


    “心情很复杂,很难表达清楚,但我现在只想说,干得好啊那维莱特!”


    水龙茫然,“可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试图和他礼貌正常地交流……”


    “就是这个!那维,就是这个!你做的太好了!”


    进行礼貌而正常的交流,对平常人来说可能只是寻常,但对于梅因库恩,无论是人形態还是猫形态的梅因库恩,都太罕见了!


    虽然梅因库恩明显非常驚慌,甚至立刻摆出猫的模样舔爪子,挠耳朵,看天看地都不看审判官,最后干脆心一横,直接露出柔软的腹部,那维莱特摸上去……


    “一点也不好!太坏了!”


    观众席中也响起惊愕的尖叫,綺良良不可置信地瞪那维莱特。


    “大变态!!”


    “啊?”


    何出此言啊?那维莱特懵在当场,反應不过来,茫然地看炸毛的綺良良。


    “你这是在……指控我?”


    “谁变态?”观众也好奇探头。


    “就是你!大变态!”


    “啊,审判官啊。”


    观众把头缩回去。


    ……


    “等等,谁???”


    歌剧院瞬间炸开锅来,对审判官的维护声乱哄哄地响成一团。


    “小姑娘,你可不能乱说话啊!那维莱特大人高风亮节四百年了,我可不容许你侮辱他晚节!”


    “綺良良,你为什么……”朋友也不理解。


    “我没乱说!”


    绮良良气得到处哈气,又委屈又恼地大叫。


    “我们猫猫,摊开肚皮只是表示友好,不是要让你们摸啊!随便碰别人脆弱的地方……这和握手时去掏人家褲.裆有什么区别!!”


    掏人家褲.裆…


    有什么…


    区别…


    余声绕梁,久久不绝。


    “嘶。”记忆里的那维莱特迅速收回落在猫肚子上的手,困惑地看手套上被咬出的孔洞。


    “为什么咬?”


    因为你,掏人家裤.裆。


    最高审判官掏别人裤.裆。


    那维莱特掏梅因库恩裤.裆。


    维护声瞬间止息,观众席安静得像是死了人一般。


    “原、原来还有这种事。”


    莱欧斯利磕巴了一下,他瞳孔颤抖着看向旁边昏睡的兄弟,强行镇定。


    “那、那我好像也没少掏,应、应该没事吧,梅因库恩好像不、不太在意这种事,那维莱特,哈哈,你应该也挺惊讶吧……!”


    他回头,本想宽慰名节大损的朋友两句,却立刻被那维莱特的状态吓了一跳。


    “那维莱特?!”


    “我、我……”


    那维莱特身上露出的皮肤本就不多,现在打眼一看,除头发外哪哪都是紅的,素白的脸颊,光裸的额头,菱尖的耳,甚至连转手时偶尔露出的皓白手腕……全都滚烫地羞紅了。


    毫不夸张地说,最高审判官他熟透了。


    “我、我会向梅因库恩先生争取、庭外和解的……呜!”


    太可怜了,芙宁娜在上,你看他羞得声音都呜咽了!


    绮良良状况外,脑袋一仰还想乘胜追击,“什么是庭外和解?你这个变态,说清楚一点……哇!”


    娜维娅飞扑过来捂她嘴,“少、少说点吧你!留点面子!我们就这么一个最高审判官!”


    “对、对!”夏沃蕾也心惊胆战地劝,“别给他羞出问题了,平日里那么波澜不惊的人,猛地来这一下心脏受不了……”


    “什么?什么?别捂我!我就要说!”


    猫是不听语音指挥的,无论是哪种猫,眼看着她挣扎着又要张嘴,千织当机立断地从怀里掏出机械玩具鼠。


    “看这里!绮良良!”


    她把发条拧足,全力扔向门外!


    “快去抓!要跑了!”


    “鼠鼠!好吃!”


    本能占据大脑,绮良良一个变身,盒子猫迅速地追了出去,歌剧院得以安静。


    尴尬的安静。


    “好纯情啊,不就是掏了一下嘛。”


    外国友人们倒是没那么尴尬,但都很礼貌地尽量低声,温迪从留云那里讨了把瓜子一边磕一边看。


    “年轻龙,怜爱了。”


    “……”


    那维莱特红彤彤地垂着头,也没人敢说话,也就那一个公爵把双手并成扇子,拼命地在旁边扇他头上冒的烟。


    克洛琳德见状,立刻将帽子递了过去。


    朋友,用这个扇比手快。


    “咳。”


    喜爱戏剧的浮夸水神竟是一声嘲笑也没有,似乎是也怕戳破审判官薄薄的红面皮似的。


    “那个什么,那维莱特,不知者无罪,你不也就碰了一下吗,常言道食物落地三秒后还能吃呢,四舍五入你也约等于没掏,我想梅因库恩应该也不会觉得自己的贞洁有受损……等等为什么越来越红了?!智慧之神快加速!把这段加速过去!”


    “这原来也是值得羞耻的事情吗。”


    纯困惑,无嘲讽,纳西妲略微加速影像。


    “好的好的谢谢啊,那维莱特你看点别的……嗷!为什么梅因库恩吐血了?!”


    “是、是误吞干燥剂导致的。”


    龙王顶着一张通红的脸,还要强撑着为芙宁娜解释,意志力真是强到感人肺腑。


    “问题、不大,我带他去看了兽医…抱歉,我不太清楚他能不能去看人医……”


    事实也真是如此,他抱着挣扎不止的猫来到医院,也不在意污物弄脏自己洁白的领巾,只是认真的,紧紧地抱住他毛绒绒的身体。


    “没事,别怕。”


    虽然梅因库恩明显是误会了些什么。


    我不要绝育啊!!


    “哈,哈哈哈……”


    莱欧斯利知道这场景大概是不该笑的,毕竟他亲爱的弟弟可是又受伤了,可是他控制不住。


    他就喜欢看那维莱特生疏哄人的模样,喜欢看梅因在他怀里逃脱不开的慌张样。


    为什么之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愉悦呢,果然是因为他身边陪伴着那维莱特吧。


    那银灰色的大猫啊,因绒毛下的累累伤痕招了水龙的怜爱,又逃跑,参加人生的第一次葬礼,被抓回,逃跑,帮魔术师兄妹表演,获得人生的第一笔摩拉……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好的,他黄金的兽瞳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一日胜过一日地精神。


    幸甚至哉,他把帽子扔还给克洛琳德,又扳过那维莱特仍带红晕的脸。


    “别羞愧啦,朋友。”


    “因为你干得好啊,那维莱特。”


    第200章 纵览过去,缺少神明的……


    摩拉, 岩神的血肉,对世间勤勉者的嘉奖。


    梅因庫恩十五岁时,终于触碰到了那温暖的金色。


    虽然赠予他的并非父母, 亦非老板,只是一对无家可归的小小兄妹。


    “大先生,这是帮我们表演魔术的酬劳哦, 要收好!”


    但梅因庫恩的喜悦, 并不比那受宠愛的孩子, 受工资的员工要少上半分。


    “呼噜呼噜呼噜——”


    喜欢、喜欢你们——


    “大先生,再蹭我们就要摔倒啦,哈哈哈……”


    “并没有因助手是貓而克扣属于他的酬劳呢。”钟离赞赏地看向壁炉之家的魔术师兄妹,心中有几分感叹,“虽然来得迟了些, 但他终究还是得到了属于他的回报,真不容易。”


    “嘿!”


    温迪揽住他的脖子, 打断他難得的多愁善感,“我还是更想知道他会把这第一笔摩拉花在哪里,这可不得好好享受一把?好吃的?好玩的?武器?唔……枫丹的商家應该也不至于贪小貓的钱吧?”


    钟离略微想象了一下貓叼着宠物玩具去柜台结账的情形, 不由得失笑一声,“如果他真能坦然享受,那想必我们都会放松许多。”


    果然,那大貓躲开两个孩子, 在无人的地方围着摩拉蹦蹦跳跳地庆祝了一番后,就把钱袋小心地挂回脖子上, 跑离了商铺密集的街道,窜到沫芒宫。


    “難道是想和那維莱特分享喜悦?哈哈!看起来是被反过来抓住了呢……”


    温迪笑着看那維莱特用猫罐头吸引住梅因,又将他按在腿上教育, 认真的模样非常可愛,两个都是。


    “不过说起来,那維莱特先生應该是梅因庫恩生命中第一个比较信赖的大人吧,之前的那几个大人……呃,不提也罢,真希望是这位正直的先生带大梅因庫恩……”


    吟游诗人的遐想被骤然打断,地脉的影像突兀地闪烁、卡顿,如同被无形的手剪去了一段时光,再度清晰时,夕阳已沉落大半,只见大猫正将那袋摩拉轻轻推向那維莱特。


    “这是…偿还之前的医药费吗?”審判官微微一怔,冷峻的眉目柔和下来,“您真是位品格高洁的先生。”


    “居然一分都没留下?真像他的作风…等等!”温迪困惑地转向納西妲,“这跳转也太突兀了!怎么转眼就天黑了?”


    “嗯…这个嘛…”小小的草神为難地交握着双手,“请理解,这是必要的剪辑。”


    “因为接下来的部分,”一道清亮骄傲的女声自歌剧院上空响起,“涉及神明的私密回忆,那是我与梅因库恩的初遇。”


    芙寧娜挽臂,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最终落在温迪身上。


    “这份回忆,我无意与诸位共享,明白了吗,蒙德的先生?”


    …


    “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些?哎呀,给我们看看猫又能怎样呢?”


    温迪假模假样地抗议,却立刻得到應激般的回應。


    “你是何人?竟敢违逆神明的意志?住口吧!否则巴巴托斯就得親自来为你道歉了!”


    “咦?我吗?”温迪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


    “听起来像是要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


    若陀龙王促狭地看了一眼巴巴托斯。


    “别说这么可怕的事啊!和平,要和平!”


    蒙德的吟游诗人似乎终于被吓得坐下了,芙寧娜暗松一口气,然后回瞪四面八方的目光,“怎么?有异议?那就忍忍吧!好奇心还不至于讓你们直视神明的怒火,不是吗?”


    “芙寧娜……”


    她反应得越激烈,那维莱特就越确定其中一定有鬼。


    “为何不願意坦诚身份呢,隐瞒难道比一场公正透明的審判更重要吗。”


    他沮丧垂目,莱歐斯利宽慰他。


    “许是真有什么苦衷,你也知道芙寧娜多么紧张梅因库恩。”


    “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才不理解。”


    那维莱特看向现实中的梅因库恩,他神态安详,呼吸却微弱,容貌昳丽,肢体却残缺。


    “…到底什么样的苦衷,讓她連自己和朋友的心都甘願伤害?”


    所有人都搞不明白,他们只发现被跳过的记忆越来越多。


    一场伟大的谋杀,名为阿梅丽的母親将规则的种子落进少年人的心间。


    那少年虽困惑不解,却也强压恐惧将他的独子从魔窟中救出,唯恐他遭受到与自己类似的厄运。


    “啊…”


    菲米尼有点震撼地张了张口,看着年幼的自己与梅因库恩惊恐对视。


    “哥、哥哥QAQ”


    人、人类QAQ


    互相恐惧的两人,担惊受怕地一齐来到歌剧院前,在母亲温柔的注视下成为一对新的义兄弟。


    “哼哼。”猫的义兄眯着眼睛笑,莱歐斯利非常骄傲。“这又何尝不算一种传承?”


    “我、我当时原来那么害怕的吗?诶?记不清了…”猫的义弟十分害羞,试图与童年的自己切割。


    “菲米尼,胆小鬼哦。”


    “别、别乱说,那不是我……唉,真希望妈妈在歌剧院外没有看见这一幕。”


    但那双脚重新站立于地的少年,惶恐地看向身旁的义弟,似乎并没有做好再世为人的准备。


    总不能扔了,但是我……总不能扔了……


    “真有意思。”


    散兵将身体后仰,言语玩味,身体却放松。


    “他因为承受不住心的痛苦而去当猫,现在又因为承受不了心的痛苦而去当人了。”


    “这怎么能算是痛苦?”旁边的观众不同意,“那分明是愛啊。”


    卡维在旁边笑了一声,“朋友,有时候爱就是痛苦的根源啊。”


    “愿梅因库恩也能享受它。”


    爱,自己的爱,他人的爱,逼迫着梅因库恩失去了行屍走肉的模样,又讓他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那龙王适时地伸出手来,身影好像笼罩着圣光。


    “你愿意让我成为你人世中的引导者吗,猫神阁下?”


    “你是个好先生,我希望你幸福。”


    “我觉得我们能带回贤王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赛诺看到这里,猛地转头看向艾尔海森。


    “那维莱特杀疯了。”提納里更是直言。


    艾尔海森皱着眉,难得露出困扰的表情。


    “……贤王是须弥的贤王,没有遗落其他国家的道理。”


    啊…


    面对伸来的手,记忆中的大猫退缩逃跑。


    可是我一点也不好,我是猞猁啊…


    艾尔海森见状立刻问,“所以他们的师生关系构建成功了吗?这点很重要。”


    世界树以闪烁的影像回应他。


    “跳过了?”


    他愣了一下,抬头去看面露怀念的芙宁娜。


    “这里面还有你的参与。”


    “干什么?他俩畏畏缩缩的,我推一把怎么了?”


    那就是成功了。


    “啧。”


    艾尔海森不太爽快地继续看影像,一小段以人形态和双子相处的记忆后就是与莱歐斯利的重逢。


    “……有点羞耻,朋友。”


    莱欧斯利掩着臉看梅因库恩用毛毛嘴狂亲自己,又咬又舔,又猛猛地摊开腹部让自己撸。


    “为什么这个也要放?算罪证吗?这应该也构不成猥.亵罪啊……我应该也不构成吧?”


    “我…很快就会比你更羞耻的。”


    那维莱特整个龙都僵硬了,“那位稻妻的猫又女士还在吗?没回来就好。”


    “怎么了?”


    莱欧斯利刚想问,就是一段突兀的跳过。


    “哦对,芙宁娜女士当时也出场了,她还因梅因不让她撸肚皮而委屈呢,哈,幸运的女士……!?”


    过去的龙王满臉正直地抓住过于兴奋的猫,把它压在兽医面前,“他对成年男性发.情的概率有多少?!”


    ……噗!


    “我只是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般反常……罢了,想笑就笑吧,是我做了蠢事。”


    龙红着耳朵放弃挣扎。


    “怎么会,感谢你对枫丹市民的保护!无论是哪方面的…噗哈哈哈!”


    他笑了一会,就突然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又看见梅因库恩站在屍山血海中,少年抱着被药晕的小琳妮特,瞳孔涣散失神。


    “怎么会!”


    观众躁动起来。


    “明明他已经、越来越好了,已经在向正常人发展了…”


    “他有了老师,有了义弟,也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也在努力地学习该怎么当一个普通人,可是——”


    尸体零落在地,死法花样多变,被狗项圈勒掉脑袋的,被自己带来的成人玩具捅死的,乳.头連带着右胸直接穿了个洞的……依照各人的死法,梅因库恩的特殊已经被完全彰显。


    那些外国人说的是对的,这确实与愿望有关。


    ……


    “也许梅因库恩,生来就无法当一个正常人。”


    他们悲哀地下了定论。


    “啊…啊啊啊啊啊!!”


    梅因库恩开始哭,他的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流。


    不管怎么伪装,我仍旧是个怪物!


    他也给自己下了定论。


    “我应该、受死刑,呜啊啊啊啊!”


    猞猁亲口承认为自己判下最重的刑罚。


    “不,别这样说!”


    那原本来审判他的,却争相为其脱罪。


    “你只是需要一点管控,一点隔离,可能还有很多很多的心理医生,对不对!那维莱特先生!”


    老师没有回答他们,那维莱特站起身子,焦虑地看着几乎崩溃的少年。


    “心气的损毁,是难以复原的。”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梅因库恩那时候状态如何?他的心中是否又生起了死亡的欲望?可恶、我竟没有发现!


    “呜……”


    那几乎是毁灭身心的打击,梅因库恩恍惚之中,竟捏住林尼手中的枪,让惊恐的孩子把枪口怼在他的额头上。


    伤害我吧。


    然后抱着我的尸骨,安心吧。


    “疯子!傻子!笨蛋!白痴!”


    琳妮特惊魂未定地看着过去的哥哥把手枪扔掉了。


    “幸、幸好没走火,好恐怖。”


    “其实你应该按下扳机的。”


    阿蕾奇诺睁着她奇诡的眼睛微笑,一时之间看不出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者单纯地生气。


    “一个精神状态明显异常的杀人犯,还是个难以战胜的强者,呵呵,无论他是否帮了你,你都应该在他第二次发疯前干掉,否则下一个死的就很可能是你了。”


    “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拜托……”


    林尼擦掉额角的冷汗。


    “这么活下去我会良心不安的。”


    “后来呢!納西妲女士,我必须尽快确认梅因库恩在此事后的精神状态!”


    “这……”


    纳西妲犹疑地看了眼那维莱特,“抱歉。”


    “为什么道歉?”那维莱特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影像飞速扭曲。


    跳过。


    跳过。


    跳过跳过。


    “????”


    ……是芙宁娜。


    除了一点壁炉之家的安慰外,来到人间后最痛苦的那段时间,梅因库恩全与水神共享了。


    那影像再次清楚时,是过去的莱欧斯利对着兴高采烈向自己身上爬的猫,试探性地呼出两个字。


    “梅因库恩?”


    !


    那猫直直地摔在地上,看起来要被吓死了,莱欧斯利赶紧补救,“缅因,缅因库恩猫,性情稳定,待人友好的猫种……”


    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发现身份了啊!??


    芙宁娜和我们与梅因库恩的关系原来这么亲密吗??都要形影不离了!


    “芙宁娜,你能不能稍微概述一下……”


    芙宁娜撇过脸去,语气硬邦邦,“都是些寻常日常,我没发现猫神有什么异样。”


    “是吗。”


    那维莱特勉强自己相信,他看着梅因库恩在一次深夜中钻进歌剧院,随后又是无数次跳过。


    “这又是为什么!?”就连普通人都恼了,“大晚上的歌剧院里也不能有芙宁娜啊!”


    纳西妲连连摆手,无能为力,“世界树就是这么回应的,我只是如实展示。”


    “那这还算公义的审判吗?似乎缺乏了太多重要细节。”迪卢克提出质疑。


    “这还不公义?”神子挑眉,“搁稻妻哪能给你这么长的审判时间,将军三两下就把闹腾的人全都砍了,回归永恒,完毕!”


    “……”雷电影一句话也不敢搭。


    跳得太多,果然出问题了,观众们一脸茫然地看着梅因库恩出了歌剧院后就如同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回家就开始对着三个孩子哭。


    变成猫钻进老师怀里哭。


    一阵闪烁,不知道跳过了什么。


    把哥哥迷倒,跳窗钻他屋里哭。


    “等等!接下来这段全跳过!纳西妲女士难道你不会害羞吗??”


    “多可爱的相处桥段…”


    纳西妲嘟囔着如公爵所愿了。


    毛哗哗地掉,猫嗷嗷地哭,哭得凄惨,哭得可怜,哭得观众心揪揪着,却不知道他在为什么哭。


    “他之前是不是问佩佩有关枫丹人,溶解之类的东西了?”


    “难道是在怕那个久远的预言?不是,莫名其妙了吧,小孩子现在都不信那个东西了。”


    “而且也没关联啊,歌剧院我从小来到大,没看见这里哪里写着‘预言是真的’这种话。”


    到底怎么回事呢……——


    作者有话说:二百章了,真是心情复杂啊,明明四十几章的时候还一直因为数据不好想要断更,挣扎着断断续续地请假,结果最后竟因为莫名的执念写到了现在。


    这到底是出于作者的责任心还是出于想把故事讲完的欲望?分不清楚了,不过已经习惯了有梅因库恩与你们陪伴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那就没什么好值得抱怨的了。


    晚安吧,各位,愿我们漫长的努力都能迎来圆满的完结。


    唔,这不是指本书快完结了的意思,还有一些东西没交代清楚呢,唉,不能半途而废啊。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