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记招晃下。
青黛收回弹出去的食指，拍了拍手掌。
指尖残留碎银凉意，不禁暗忖道，这「袖里石」的小妙招真好用。
怪不得当归哥哥爱不释手呢！
他最大的招数就是放冷箭。
下次，得选些洗得干净的小石子……教训人。
谢雪芍还不配她浪费碎银子去打呢！
也脏了手，不好再摸糕饼。
正要收回望着谢雪芍出糗的目光呢，春娘子便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悄咪咪出现。
双手举高着吓唬人，蹦跳着来到青黛身后。
昂——着张大了嘴，还没发出老虎声，就被青黛察觉。
“春喵，还想装老虎呢！”青黛巧笑道。
“切！背后也长眼睛啊！”春娘子放下双手。
依旧不服气，指尖轻点了下青黛的肩头。
“妹妹店里岂不是正忙的时候，怎么来了？”青黛眼尾弯出浅浅笑意，莞尔回眸问道。
春娘子立刻嘟着嘴，偏着发髻，一脸无奈，娇声道，“姐姐，还不是因为惦记你！我等呀等，你也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啦！”
青黛哪里会不知道春娘是听到喧嚷声了，嘴角上扬，笑靥道，“都解决啦~”
“哼！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来为难你？你干嘛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有我们姚家给你撑腰！我爹爹，好歹位列正三品，翰林学士承旨，你怕她做什么！”春娘杏眼圆睁，那模样还真像是能立刻和人比划几下呢。
青黛噗嗤就笑出了声，垂眸间，微微倾了发髻，学着她眨巴眨巴眼睛，指尖轻轻戳了戳春娘子的脸颊，带着几分促狭道，
“这声「姐姐」还能听一听！别的话就算了。我就说，你比我小吧？虽都已及笄，可我的生日已过，你现在还未过生辰，岂知不是冬季出生！反说是春分时节，糊弄我！”
春娘子惊叹地挑着眉，听见青黛故意打岔，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好不后悔。
小嘴一撅，眉头微微蹙起像只气鼓鼓的小团子。
她伸手攥住青黛的手臂轻轻摇晃，声音软乎乎的，
“不对，不是春分！我是元旦出生的！你才是比我小。哎呀，你别打岔啊，你真的不用怕，我父亲、母亲一定会为你的事出头的，你就放心吧！”
青黛复又无奈地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温软，明着说道，
“不用啦，心意我领了，不好劳动大人和大娘子。我又不去科考，用你父亲翰林学士承旨做什么！你爹爹可是大官，管的翰林学士院，都是文化人，我心虚呀。人家都是负责起草重要的朝廷文件……任命官员、宣布大赦或战事命令的，哪一项能与我有关。姚大人秉承清流家风，断不会结党营私，你又要他去哪里帮我活动啊！别为难他了。”
春娘子眼睛倏地亮起来，鼻尖轻轻哼了一声，伸手捏住青黛的衣袖晃了晃，带着几分小得意，道，
“谁说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个秘密，我爹他很快就要调任参知政事，从二品！怎么样？姚红景……厉害吧？承旨一职，将由……苏亦简接任，不日就要因「御苑药会」大典的缘故，再加恩科呢！你还真用的上！这次，我父亲谏言，女子也能考，你要不要去，说不定一举夺魁……我爹爹能帮你举荐！”
这季春丫头，说话还真是口无遮拦的，性子活泼的模样和姚家文官清流端丽稳妥的家风真是格格不入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捡来的孩子呢。
这等调动大事，是家里的秘密，这么说出来，就是不把青黛当外人。
孩子还真是一颗纯纯之心，炽热纯净，不染尘杂。
青黛胸中忽觉一股暖流顺着膻中便涌遍了腹腔。
这份纯粹，她一定要护好，让她一辈子都不用算计。
季春也好，连翘也好，一定要活的像豆蔻年华的少女！
可千万不要像她这个脑子里满是算计的老成之人啊！
青黛劝解道，“和我说就罢了，同别人可别说！父亲大人名讳，多么贵重，岂能轻易这么宣之于口啦。”
还真有点现代人风范。
深得青黛之心。
“放心吧，我只偷偷和你说他的坏话，哈哈哈……”春娘还真似想到了什么，自个儿笑的眉眼弯弯，眼睛快要眯成一个缝儿，“那天晚膳，他噗一声——还借口凳子磨了裤子，哈哈哈……”
噗一声？难不成放了个屁？
就这件事，这孩子笑成这样？
这是从未见过父亲出糗啊。
好天真无邪！
咦？这声音如此之大，难不成是胃气不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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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她做了山楂丸，芝麻丸。
不若改日带些过去。
青黛第三次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嘴角压不下宠溺的弧度。
这家伙要把自己带跑偏了。
不但越说越远，让她还没解释清楚之前的龃龉。
就连之前要与自己谈的什么事情，也没说。
春娘子天真烂漫，青黛自然和她、连翘十分投契。
虽然春娘性子急，遇事一腔孤勇，但平日还是很有小女儿闲趣的。
近圣者，至清至洁。
想着姚家清风，子女都端方。
若能与贤者同行，与光同尘，人生已是幸事。
只可惜，像沈大娘子、谢雪芍这等人，便是被亲人拖累了。
与深渊凝视时，被深渊诱惑，终忘来路。
青黛指尖轻点了下春娘子的鼻尖，眼尾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好妹妹！那你说，你能帮我……你和周家熟吗？和沈家呢？和秦家呢？和哪家熟呢？”
春娘子圆圆的眼睛眨了眨，泛着清澈如许的眸光。
语气带着几分娇憨的坦诚，
“哎呀……这些人家，倒是难为我了，我呀……哈哈哈哈，都不熟！我爹是文官，早些年和沈大人、苏大人倒还有些交集。谢周两家是医官，炙手可热的，不是伯爵公侯的，谁能攀得交情！秦家是武将出身，我们家更说不上话了。”
青黛只是逗趣，但春娘子似乎当真了，手指无意识绞着裙摆，她眸子一转，蓦地笑了，“有了！明天，爹爹要和苏大人讨论再开恩科的事，还有几位翰林学士、知制诰、直院学士……本来让我带你的糕饼和茶点过去服侍，也好见见苏子容大人，我未来的公公，你也知道我已许配给他的嫡长子苏伯颂。”
“便是那位主持编纂《本草图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机械制造、又是药学家的苏子容大人？！”青黛惊讶地掀眸，眸光亮了亮，小巧的下巴微抬，带着几分意外，却又迅速敛住神色。
好啊！
***
有道是：
黛柳衔春燕，绛裙欺石烟。
岁谈牵戏语，懒起抚琴弦。
（初稿创作于2025/9/18，精修于2025/9/24，万福泉源于晋江文学城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