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夜凉,风卷砂砾掠过甲胄,带起细碎的叮当声。三千岳家铁骑围坐在篝火旁,烤肉的滋滋声混着马奶酒的醇香,却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沉郁。篝火跳跃的光影里,不少士兵掏出贴身藏着的小物事 —— 缝在衣襟里的骨灰包、磨得光滑的兽骨、半片染血的绢帕、几页字迹潦草的遗书,指尖反复摩挲着,眼神飘向漠北深处,那是他们跟着岳承嗣在漠北抢粮夺马、来去如风的地方。
“还记得李老憨不?” 一名士兵举起酒囊,声音沙哑,“上次冲车臣部的牧群,这小子抢了三头肥牛,转头就被流矢蹭了脖子,临死前还喊着‘牛羊没带够’……”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麻布包,轻轻按在胸口,“我把他的骨灰带在身上,说好要替他多抢点东西,带回去给家里老娘。”
身旁士兵默默点头,掏出一枚磨得发亮的铜环,眼眶泛红:“这是赵豹的,那家伙是个财迷,冲漠南部族的时候,一门心思钻人帐篷抢银饰,没注意帐后藏着个刀手,被抹了脖子……” 话未说完,喉间哽咽,将铜环紧紧攥在掌心,“他的骨灰我藏在行囊里,还顺带捎着他抢的半袋碎银子,总得让他‘带’回家。”
营地各处,类似的低语此起彼伏。入漠北时五千铁骑,如今只剩三千余众,近两千弟兄的骨灰与遗物,全被活着的人贴身收藏 —— 有的缝进铠甲内衬,有的系在腰间,有的塞在马鞍下,每一份都沉甸甸的,装着同袍 “抢够就跑” 的悍匪性子,也藏着乱世里的念想。士兵们或是对着骨灰包低声骂两句 “蠢货”,或是摩挲着抢来的遗物发呆,篝火的光影映在他们脸上,分不清是酒渍还是泪痕。
岳承嗣立在山巅,望着篝火旁的弟兄们,战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左手按着腰间佩剑,右手握着一个陈旧的牛皮袋,里面是曹参的骨灰 —— 这老卒跟着他闯漠北,前几日冲清军边境马群时,为了多赶两匹良马,落在队伍后面,被追兵砍中了腿,最后咬着牙把马赶回来,自己却没跟上…… 岳承嗣向来冲在最前,带着弟兄们抢了就跑,从不多恋战,可还是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栽在 “贪多” 上,这份沉重压在心头,日夜难安。
“岳帅。” 牛大提着酒囊走来,脸上没了白日的桀骜,多了几分沉重,“弟兄们都在想牺牲的弟兄,夜里总有人睡不着,摸着骨灰包叹气。” 他自己的衣襟下,也藏着三名同乡的骨灰,都是抢物资时没跑利索,折在了半路上。
岳承嗣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一张张带着伤痕的面孔,声音沉厚如瀚海:“我知道,弟兄们心里苦。” 他抬手举起手中的牛皮袋,“曹参、李老憨、赵豹…… 近两千弟兄,都是咱们并肩闯漠北的手足,他们的骨灰,咱们一日未丢;他们没抢够的,咱们替他们抢;他们想回家的,咱们带他们回。”
他顿了顿,望向长安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柔光:“明日,咱们就带兄弟们‘回去’—— 先冲了多尔衮的联营,抢他个天翻地覆,再班师回朝,让他们的骨灰,能落在长安的土地上。”
“回去?” 牛大愣了愣,“那多尔衮的铁桶阵还没破,俘虏和牛羊……”
“普通牧民俘虏全放了,牛羊尽数归还部族。” 岳承嗣打断他,语气坚定,“咱们抢物资是为了活命,如今马够、草够、银子够,没必要为难无辜牧民。但苏泰太后和那些贵族不能放 ——” 他眼底闪过一丝精明,“这可是活脱脱的‘硬通货’,回头要么跟清廷换粮草马匹,要么送回长安给陛下当筹码,怎么算都是稳赚的买卖!” 他话锋一转,“马留下,马草带走,这些是咱们破阵、跑路的本钱,至于苏泰他们,派两百精锐看紧了,别让他们跑了,这可是咱们的‘摇钱树’!”
牛大闻言恍然大悟,拍了拍大腿:“岳帅想得周到!属下这就去办,保证把苏泰他们看牢了,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去吧,告诉弟兄们,” 岳承嗣高声道,“今日放还牧民,明日直插草原中心!咱们冲进去抢了多尔衮的粮草、良马,再给他捅个大窟窿,用他的家底告慰牺牲的弟兄!等抢够了、换够了,我带你们回长安,逛朱雀大街,喝最烈的酒,分最足的银子,让活着的人荣光,让死去的人安息!”
“遵命!” 牛大高声应和,转身离去。
营地中,士兵们听闻此言,纷纷起身,眼中的沉郁被熊熊战意与对财富的期盼取代。他们将骨灰包、遗物小心翼翼收好,重新系紧绳结,仿佛同袍的魂灵与自己同在,等着明日再抢一场大的、护好眼前的 “钱袋子”。不多时,牛大便带着士兵解开普通牧民俘虏的绳索,将抢来的牛羊尽数归还,牧民们望着失而复得的牲畜,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跪地叩谢,望着岳家军的眼神从恐惧转为敬畏 —— 这群 “悍匪” 虽爱抢,却也懂分寸,没赶尽杀绝。而苏泰太后与几位贵族则被单独看管在营帐中,士兵们荷枪实弹,寸步不离,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重中之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夜半时分,岳承嗣下令拔营。三千铁骑牵着战马,驮着马草,每个人的身上都贴身藏着同袍的骨灰与遗物,两百精锐押着苏泰等贵族,悄无声息地离开狼山,朝着草原中心疾驰而去。马蹄踏在草原上,声响被夜风吹散,却带着 “抢完就跑、稳抓筹码” 的利落劲儿,直奔多尔衮的联军大营。
此时的联军大营,绵延数十里,灯火通明如白昼。土谢图汗部、漠南三部早已归顺多尔衮,洪承畴再献毒计 —— 暗中散布车臣部与明军私通的流言,又伪造书信嫁祸车臣部首领,逼得车臣部走投无路,只能彻底归顺清廷,当众歃血为盟表了忠心。最后的喀喇沁部、扎萨克图汗部见大势已去,被迫接受八旗封号,至此,漠北、漠南诸部尽数臣服。
多尔衮以喀尔喀三部为蒙古正红、正蓝、正白旗,漠南四部为镶红、镶蓝、镶黄、镶白旗,将各部残余兵力整合。此前蒙古诸部的良马已被岳家军抢走六万多匹,如今仅剩三万余匹战马,其余全是不堪作战的驮马与老弱马匹。整合后的联军虽有十万之众,却多为临时征召的牧民与步军辅兵,武器简陋、战力薄弱,真正能战的不过三万骑兵与四万步军。他布下一座巨大的围城铁桶阵,阵形层层叠叠:外围是四万步军结成的方阵,刀枪如林;两翼是三万骑兵,战马嘶鸣;最中心则圈养着从各部征集的残存少量良马与粮草,正是岳家军最眼热的 “猎物”。
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多尔衮身着明黄锦袍,端坐在帅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脸上满是强装的得意。洪承畴侍立一旁,躬身道:“王爷英明,岳承嗣这群悍匪虽抢走六万多匹良马,却无意间帮王爷扫清了各部异心。如今漠北一统,十万大军在手,岳承嗣那三千残兵,不过是瓮中之鳖。”
“哈哈哈!” 多尔衮放声大笑,却难掩眼底的忌惮,拍案而起,“岳承嗣啊岳承嗣,你抢走些良马又如何?到头来还是为我做了嫁衣!本王本还需费些手脚整合蒙古各部,没想到你替本王荡平了障碍,如今漠北尽归我有,看你这三千人还能抢哪里、跑哪里!”
他走到帐外,望着绵延数里的军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令三军,严守铁桶阵,不许任何人出入!一月后,待粮草补给充足,便从漠北各处撒网,揪出岳承嗣这支悍匪,挫骨扬灰,以绝后患!”
“遵王爷令!” 帐外亲兵高声应和,军令如星火般传遍大营。
夜色深沉,岳承嗣率领三千岳家铁骑,如一把利刃直插草原腹地。前方,是多尔衮十万联军布下的铁桶阵,也是堆满残存良马与粮草的 “宝地”;身后,是近两千同袍的魂灵与期盼,身边,是攥在手中的 “硬通货” 苏泰等人。篝火渐远,战意渐浓,岳承嗣抬手按在胸前的牛皮袋上,心中默念:“弟兄们,明日咱们抢个痛快、护好筹码,要么带着满车物资和活筹码凯旋,要么同眠瀚海,绝不空手而回!”
铁骑蹄声急促,朝着联军大营的方向,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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