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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因缘错(月丹)

作者:江辛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贺元棠摇摇头,这些日子她也不在楼中,并不知道楼中发生了些什么事。


    只见月丹款款而来,指尖银针轻轻一挑,丝线便破开素绢,如同划动琴弦,也像拨开水面。


    绣线不知是何所做,烛火萦绕下竟生出七色光彩。


    她手腕轻旋,针走游龙,原本空无一物的绢面上,倏地绽开一朵魏紫牡丹,千叶肉红,花瓣层叠仿若渐次开放,夜露其上将坠未坠。


    忽见她手腕翻转,绣面翻过,背后竟是一朵质若软玉的千瓣姚黄,尽展疏狂。


    晚风将阵阵花香带到诸座,满座皆闻,满堂喝彩。


    一屏双花,拈香入景。


    而她身后的绣屏上,一位美人倚卧,睥睨群芳。


    后来这幅绣品被送到了宫中,牡丹国色,赏赐给了陛下新宠的杏嫔。


    月杏姑娘被召入宫那日,月丹曾发了很大的火气,屋里的茶杯都被摔坏了好几个。


    贺元棠听人说她是嫉妒。


    嫉妒昔日好友一朝飞上了花枝。而她还在苦苦钻营安身。


    为什么只能是嫉妒呢?


    就好比她欣赏清婉,旁人会说她是嫉妒。嫉妒她出身高贵,嫉妒她温婉典雅。


    若是她说欣赏宁王,旁人就说她喜欢殿下。喜欢他出身高贵,喜欢他风流倜傥。


    她真是想不明白为何是这模样。


    清婉说府里的家丁每月十五会到满庭芳来,她自己偶尔也会过来吃饭、看戏。若是她需要帮助,她都会尽力照拂。


    贺元棠恍惚之间觉得,每月能找郑小姐看演出,似乎比与殿下一起看演出要有意思一些。


    别过郑清婉,她钻到后院去找了月桂月桃。


    “小棠!可算等到你了。”


    月桂一把抱住她,“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我们都很担心你。”


    贺元棠嘻嘻地笑着,没提在宫中的事。左右转圈给她们看。


    “好的呀好的呀,你看我都吃胖了。”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我听说你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没吃没穿的,可愁死我了。我和月桃都准备去抢你了。”


    她笑笑,到底是谁和她们说的自己被关在哪里了?


    “我要是被关在哪里,今儿还能来?你们放心好了。”


    贺元棠拉住两人,“我想问问,这段时间厨房还好吗?我落下的事有没有人做呀,苏掌柜不会把我撵走了吧?”


    “这个你放心,苏娘子换了阿福去后厨,你先前不是教过他一些么,他顶着呢。你与殿下那边在忙的事就放心去忙好了。再不济还有我们呢。”


    越说贺元棠越是一头雾水,到底自己这趟出门的事被说成什么模样了?


    但眼下看他们的反应,许是没有什么关系。


    那便等宫中的事水落石出了,再慢慢告诉她们吧。


    长卿催着她回去了。


    “长卿,你们的什么‘禁足’都这样松弛的吗?前些时日陆公子好像也常常跑出来玩。”


    长卿干笑两声,殿下让她留在王府可不是什么禁足。


    不过是这些日子,不安分的人有些多了。


    -


    王府某处。


    缚住手脚的人自下而上仰望着来者,怒目圆睁,口中叫嚣:“盛景行,你怎么还活着?”


    “本王活不活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主子是不是也猜到了你还活着?”盛景行不紧不慢地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漫不经心地玩弄手指。


    “你,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他拼命挣脱着,与地面连为一体的石椅纹丝未动,只有锁链撞击石面的响动。


    “你当然不会告诉我,不过旁人相不相信,又是另一回事了。”盛景行起身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与他平视,“皇兄昨夜,来过王府。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马车坏了,换新的便是。”


    盛景行笑了笑,“更何况是因为刺杀损坏的马车,晦气。应该里里外外,都换一遭。”


    “从跟随太子殿下的第一天起,我这条命便是殿下的,要杀要剐,随,随便你!”


    他本受太子威胁,为换家人性命才自请刺杀宁王,可无论成功与否,他都只有死路一条。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位站在黑暗中的王爷,却始终捉摸不透。


    码头、悬崖两次刺杀,他究竟是怎么知晓,并且全身而退的?


    “你的命既然是皇兄的,那本王自然是要寻个时机,把你还给皇兄了。兄长素来宅心仁厚,礼贤下士,不会亏待你这样一位忠义之士的。”


    他的呼吸一滞,太子生性多疑,经此一遭,自己是万万不能再出现在太子面前。


    “你!你卑鄙!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这种出生低贱贪财好色的人,是不会坐上那个位子的!”他的声音在发抖,妄想激怒眼前之人,让他对自己痛下杀手。可惜的是,又失败了。


    盛景行掸了掸衣摆,头也不回地步出暗室,合上案头旋钮机关。只落下这句余音,渐渐消散。


    一切又重归于寂。


    枝叶摇曳,细碎的光洒在窗扉,书房里添了冰,也未被夏日叨扰。


    一个身影越过层层树荫,跃入房中。


    冷月公公说殿下不耐暑,她便要了些食材,想着到厨房做缩脾饮,最是解热消暑。


    她将冷饮放在桌上,一旁是信纸上已干的墨迹。


    殿下在忙。


    彼时他正欲与行军秦州不远的江无咎修书,前月战事告捷,父皇犒赏边军,命他中秋回朝领赏。


    贺元毅被派去秦州做了判官,算着时日,许是到了。


    “要给你兄长写信么?”


    “兄长?他并未来信,不知如今可还好。”


    盛景行抽出纸笔放在她面前,自顾自地端起碗喝了起来。“会写字的话,写完交给长卿吧。”


    喝着碗中冷饮,约莫加了些乌梅甘草,倒是酸甜可口,解渴生津。


    “你用王府的冰了?”


    放下手中还清凉的碗,盛景行抬眼看向正在一笔一划写字的女孩:“本王的冰可不便宜。”


    笔触一顿,晕开一点圆墨,贺元棠不住地皱了皱眉,这人怎么还是这样小气?自己也算悉心照料殿下多日,居然这点冰都不许用,何况这水也不是她要喝的。


    压下笑意,他撑着头道:


    “本王这还伤着呢,你还做冰的东西。”


    殿下的伤倒是不碍事,说几块冰做甚。


    原本念着他留她吃住,又放她出去看戏,旁的无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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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这才献些殷勤。自己脾胃不好,还爱用酒食,这缩脾饮就是特地为他做的。


    冷月公公早说过厨房的东西随便她怎么用,不领情就算了,不就是冰嘛,她给钱便是。


    见着眼前人一句话也不说转身便走。盛景行有些纳闷,怎的今日就生气了?


    入夏的王府并不燥热,几只常客鸟雀叽叽喳喳叫着,那阵风拂过案头,撩起宣纸一角。


    隐隐约约能见“殿下”二字,微微扬起的信笺,好似也在撩拨他的好奇。正欲挪过砚台压住信纸,余光瞥见她又进了门。


    “啪。”


    一些碎银被拍在桌上,还带着她手中的余温。


    “民女按照市价给您就是了。”她抽过信笺,“殿下也莫要偷看我的信。”


    盛景行并未收下,看着她鼻息起伏,清了清嗓子,让她明日多做几份。


    “好了,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看王府里的书吗,作为交换,你随时来书房找寻,若是没有合心的,就叫冷月带你去藏书阁里选,可好?”


    末了,又补上一句。


    “上次你问的那篇《九歌》,是第三层的第一册。”


    贺元棠决定还是不跟这个小气鬼计较。将银子揣回袖带,径直走到书架第一列,目光扫过,拿下那本有些年头的书卷。


    有一页颇为折旧,许是常常被人翻阅。她原以为殿下酒囊饭袋,不喜欢读这些古书呢。


    指尖落在这页,细细读来,是一篇名为《湘夫人》的诗。


    她想着这书辗转多代,或许并非殿下所读,只是碰巧这页被人折了角。目光却落在一处句子上。


    “思公子兮未敢言”[1]


    既思公子,为何不敢言呢?


    她若是喜欢一个人,定要立即让那个人知晓的。你不说,我也不说,那不是白白生出许多误会来。


    贺元棠不自觉凝眉接着往下读,有几个字她不大认识,本想要问问小气鬼。


    抬头时,隔着初夏柔光,却正巧对上他的眼。


    说来不巧,她昨日无意间在屋中找到一件东西。一件与殿下送她的衣裳相差无几的新衣。


    不过这件衣裳更新一些,身量更小一些,袖口也没有被不小心划破的口子。


    若非如此,她就要猜想这是特地从满庭芳取来的衣裳。


    衣摆上绣着朵朵海棠花,原以为是他特意挑的图案。


    贺元棠记得,在落雪的宫城回廊,他亲口说这海棠很衬她。


    强行压下心中升起的异样,她轻轻抚摸着那朵海棠,自嘲地笑了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凉。


    当真是特意挑的。


    她不动声色地将衣裳叠好,原封不动地放回抽屉。


    路过厨房,听见冷月公公吩咐厨子改日做些消暑的小食,说殿下不耐暑气。


    仰头见月高挂,树梢似乎已能听见点点蝉鸣。殿下身子不大弱,只是常年饮酒,伤了肝脾,内热外冷火气难泄,做些缩脾饮许是不错。


    捧着书走到案边,直直地看向他的眼。


    眼里有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殿下,这书页里,夹着一片海棠花。”她指着《湘夫人》的篇章,“不过有几个字我不大认识,是什么意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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