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
贺元棠摇摇头:“叫我小棠就好。”
蓝衣少年愣了片刻,点点头:“属下叫长卿。”
“长卿?”
长卿解了缰绳驾马,听到她从车帘中探出身子来叫自己,微微侧头:“小棠有何吩咐?”
她看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侧颜,有力的双手拽着缰绳,此时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缕幽香。
“我家乡有一种小蟹也叫长卿。”
那双手僵了一瞬,旋即笑道:“那属下与小棠也有些缘分。”
贺元棠说完,并未回到车内坐下,而是就撩开半边的帘子靠在车门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
“殿下到底怎么了?严重么?”
“殿下近日忧思,又因着昨日江边风大,兴许是有些着凉。”
马车绕过东市,穿过几行人潮拥挤的路口,来到门高庭阔,燕雀寥寥的长街,见到两所前后相错的府宅,停在门前。
高高的牌匾上写着:宁王府。
前头有座介胄执守、静得出奇的院子,贺元棠瞟了几眼小声问道:“那是哪位大人的府邸?”
长卿跳下马车,头也不抬,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这就是远近闻名的安国公府?
盛朝的百姓打小便听闻安国公的传奇,说他少时镇守边关,先帝朝曾入宫勤王,十年前又助谢公一文一武平定江山,是盛朝三代元老,是安国镇边的忠臣。
比起安国公,百姓们常称他江将军,有“文拜谢公,武尚江氏”之说。江家更是历代为将,又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祖训,常得民间称颂,还被贴于市坊百姓门前,传唱于戏曲话本之间。
后来他有了儿孙,人们便叫他“江老将军”。
贺元棠回头看了一眼安国公府紧闭的大门,与长卿进了王府。
王府庭院繁花似锦,虽近秋深,也不见萧条。扫洒的丫鬟小厮将花窗雕栏擦拭得一尘不染,地面才洒过水,明如铜镜。
听闻宁王府中莺燕成群,笙歌达旦夜夜不息。
从进了府门,这院中尽是人面如花,悦目得很。
贺元棠来到厨房,各类调味食材一应俱全,陈列案上,她只问了“殿下和陆公子口味如何”,挽袖剔蟹。
而后随长卿穿过庑廊,来到前院某间。屋内点了香,一人深红衣袍,搭了件披风,靠在美人榻上看书。
待她放下食盘布菜,长卿悄悄地退出屋子,却未关门。
盛景行并未动作,开口问道:“听说你懂些民间的方子,可以治蟹毒?”
“那是那是,前几日我亲眼看见小棠娘子在满庭芳救了个人呢。”陆伯之一如既往的耳朵尖,不知何时就在门外站着了。
贺元棠想有什么病是宁王殿下都没办法解决的,反而要找她这么一个“半吊子”的人问?不过也巧,若是问别的病症,自己或许没有太多把握,但问螃蟹嘛,这些年见过吃螃蟹生病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人了。
“若是一个人误食病蟹,腹泻呕吐乃至痉挛,会是什么病症?”
怎么来这出题考她了,贺元棠想起从前与舅舅游走四方为人诊病时,舅舅时不时的就要找点症状让她回答。
“殿下可知这螃蟹因何而病?若人吃了有如此症状怕是冷痢或者脾胃虚寒一类的病症。”看着桌上一片金黄,二人却不动筷。她转念一想,前些日子他们才吃过自己做的螃蟹,该不会是那螃蟹真有问题吧。
“可是殿下得了此症?有寻过御医来瞧么?若是不嫌弃,民女可为殿下把把脉。”
那日她倒是检查过螃蟹,不该有什么问题,眼前这位殿下亦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并不像是病了多日,虚弱消瘦等模样。
“咳那个,并非本王病了。”
“那是陆公子病了?”贺元棠转头看向一旁的人。
陆伯之连忙摆手,“就是他有病,你快给瞧瞧。”话落,还抓住盛景行手腕按在桌上。
盛景行瞪了陆伯之一眼,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御医瞧过,说是食用生冷之物过多,有些绞肠痧的症状。”
“民女虽对蟹病知晓一二,但未见到病人也不敢妄下结论,这位贵人可在殿下府中?若是允我为其把脉望诊,或能更好对症下药。”
盛景行摇摇头,“眼下不大方便,可否明日请小娘子入宫一见?”
入宫?贺元棠愣了一瞬,她原以为是宁王的什么红颜知己病了不便请御医相看,怎么是在宫里?她摇摇头,那可能是殿下的母妃吧。
盛景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那日在满庭芳中吃了蟹酿橙,与众人歇在满庭芳后院,夜里才收到那封信,次日便传来父皇恶疾的消息。
近年运河疏通,江南风物顺流入京,盛帝嗜蟹,自九月以来,每日都要吃上几只。螃蟹性寒,多食会致寒气。
正值秋高气爽,有人进贡了民间的洗手蟹吃法,把蟹洗净,用刀剁碎,拌上盐、醋、花椒、茴香等物便可食用,盛帝更是爱极了。
蟹宴之后,天气渐寒,那日天还未亮,盛帝于寝殿突发心腹绞痛,待太医来时又开始痉挛。
太医诊过为绞肠痧症,近来京中偶有发生,盛帝先前并非没有因此病过,不过每每是太医才治好,他又开始吃了,大臣们也是颇为头疼。
先前总是二三日便好,这次的病症却来得汹涌,已过一旬,还断断续续地起疹子,总不见好。有大胆的人说,怕是要日落月升了。
遍寻名医也未起作用,盛景行的脑海中则浮现出一个身影。
这人思索半晌,答道:“能助殿下几分,自是与有荣焉。可是民女粗鄙,不曾知晓宫中礼仪,若是冲撞贵人,可是罪过。”
盛景行摇头:“如此便可,你只管瞧病,旁的都有本王。”
陆伯之在一旁也插不上话,偷偷学着盛景行的神态:“旁的都有本王。”抬眼,却与正主撞了满怀。“咳咳,那个这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二位若还有要事,不若先吃了饭再行商谈?”
“正是正是,”贺元棠接话道,“那日的蟹酿橙多是清淡的江南风味,民女后来才知京中人更好咸鲜,便对此加以改良,二位再尝尝可有好些?”
若说宁王好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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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玩乐,陆伯之则是口味极为挑剔,不少店家都盼着这位陆公子品评自家好菜,又怕陆公子说不好吃砸了招牌。
那日陆伯之便觉得这蟹酿橙中有一味较在江南吃的不大相同,此番她加重了咸口,这不同的滋味更是鲜明的从中冒了出来,盛景行却是面不改色的吃着,显然甚为满意。他饮了半杯酒道:
“贺小娘子,你这菜里有什么东西放得不对吧。”
她歪头想了想,不应该呀,自己只是调了些比例,各用料皆由王府所出,酒也是楼中送的,并不会有别的毛病。
“可是咸了一些?或是酒的味道不对?陆公子,除了螃蟹之外,所有的用料都与上次您来时别无二致,若是这两个方面有些问题,请容许民女再加改良可好?”
“我吃着可没什么不对,就你小子挑剔难伺候。”盛景行轻笑一声,对座那人一记白眼送了过来。
“小娘子不必搭理他,本王觉得这口味正适合京城人吃,若有寻着江淮之味来的,再做成原来那般便是。”
“谢殿下抬爱。”她俯身行礼,听见一旁之人“嘁”了一声,这方向倒是顺着宁王殿下去的。
时辰已到,楼中还有别的事,她便起身告退了。
待人走后,陆伯之开口:“景行,我觉着有个问题。”
盛景行慢慢咽下口中之物,放下玉箸:“你想说满庭芳的盐不对吧。”
“嘿,你尝出来了,方才怎么不说?”
陆伯之记着京城各酒楼做蟹为了贴合江淮本味,用的皆是专供的上好吴盐,这吴盐颇为珍贵,较北方池盐来说更白更细一些,又因生产之地遥远,运送至京价格更上了一层。因此只有三家酒楼担得起此开销。
除去用眼观察,加入菜中,味道也会有些许不同。旁人兴许尝不出差别,这位小陆公子可是出了名儿的嘴挑,平日家中各地风味,他是样样皆能说上两句。
用料锱铢之差,也难逃他的口舌。
不过这盛景行是怎么尝出来的?陆伯之有些不明白,这位儿时好友并非如此精细之人,先前也没见他在意过这些。
“她既说两次用的皆为吴盐,王府与满庭芳的盐是一船抵京,若有作假,岂不是酒楼欺瞒食客?反之,若是这盐有问题,便是大事。今日你我二人若点破,莫非要她一人去查?”
陆伯之一副了然之色:“宁王殿下果然高明,果然怜香惜玉。”
宁王殿下瞪了他一眼。
陆伯之拱手道:“宁王殿下,在下还是想斗胆问上一句,您为何独独对这位小娘子关照至此?”
“本王对哪个小娘子不好了,还是对你不好了?我平日不也是这个样子么。”盛景行皱眉。
陆伯之则是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凭他多年混迹女人之间的直觉来说,这一次,不一样。
“阿嚏——”
贺元棠才走到厨房院中,打了一大个喷嚏。当真是江边风太大,把自己吹病了?
给自己煮了一碗紫苏水下肚,又挽起袖子坐在矮凳上刷螃蟹。口中还念念有词:“螃蟹螃蟹,如果我病了,你们就不能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