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至此,绥绥望着依然云淡风轻、面上毫无愧疚的“月隐”,自己倒先尴尬起来,
“等等!你是什么时候跟来的?你看了多少?”
月隐看她一眼,挑了挑清丽的眉,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
她还是他的相貌,可初夏阳光温和,树影斑驳,也让那张素来清逸冷然的脸在光晕下多了几分朦胧的、难以言喻的柔和,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绥绥的好像一瞬间掉进了冬日雪下的温泉。
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轻轻一箍,再抬头,温泉暖雾里的桃花枝已经勾了她的魂,她却温顺地随瑰色的雾,轻飘飘地飞走了。
李崇光很漂亮,绥绥一直如此觉得。
尽管他总是脾气不好又冷漠的样子,偶尔也让绥绥恨得牙痒痒。
但客观而言,她依旧觉得人间既有的词汇,譬如英俊、俊朗,有一种烟火的气息的框定,过于具体,全然不足以描述眼前这个人。
她更喜欢用最简单的称赞美的词汇称赞他的相貌。
他应该是立在天云之上的,离尘世的一切定义都很远。
月隐垂眸,清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不多。”
飘雪了,瑰色的雾散了。
他顿了顿,又语气平淡地补充道,“全部而已。”
绥绥觉得,雪有些太大了。
月隐把本该属于他自己尴尬击鼓传花给了绥绥,偏生绥绥还就乖巧接着了。
绥绥此刻在想,她如果这会能变成狐狸,肯定是要把脸埋进尾巴里的呜咽的。
那日后来,令绥绥深感莫名其妙的话语倒是没有停下……
“夫人呐,您这品貌气度,小的敢说楼里那花魁娘子也是比不上您的,郎君想必只一时图个新鲜……”
“等郎君归家,夫人您大度体谅、好言相劝,他心中有愧,日后必然是加倍对您好的……”
“您就听小的一句劝……”
他的苦口婆心终于一口气说完,干巴的脸上露出十足诚意的笑,用力地展现着“为您好”的劝慰。
绥绥只知道这老头似是误会了什么,又不给她机会再说。这一套一套的话叫得她脑子嗡嗡响,像是她睡觉时掉了一窝马蜂,在她耳边闹个不停。
在老头期待与恳切的目光下,尽管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那他的意向外退去了。
无法理解,不可理喻。这地方怎么就进不去了?
这次她退开后,选择化成狐狸的样子,蹲在角落。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才能进去这楼?
那干瘦的男子看那“夫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转角,紧绷的肩角终于放松了下来,先习惯得驼起背、却又忍不住挺起胸膛,满脸都是对自己劫后余生的宽慰。
“可算是走了。”他长长吁了口浊气,带着些细微的后怕。
说着,他又忍不住的抬头看了眼灯火辉煌里人来影往、觥筹交错的二楼,喃喃自语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呐……”
“那沈花魁熬了十来年,眼看就要熬出头做教习了。怎生就突然疯了一阵子,又突然死了……”
他咂摸了一下嘴,自言自语又叹道,“多事之秋啊。”
他摇了摇头,像那些老爷般动作地捋了捋本身稀疏的胡子,背着手退回了楼里。如若忽视那本能精明圆滑的面孔,倒真有几分风月客人的模样。
小狐狸在角落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大门送往迎来。
终于她一拍脑袋,原来顺利踏入门槛的没有一个女子,都是各形各色,云锦华服、玉冠金带的……男子。
而被点头哈腰着殷勤请进去的,多半是衣着极其显贵、或者穿官服的,共同的特点,是金钱与权力的气息。
绥绥熟悉李崇光的相貌,她是极其认同这人漂亮俊美的。只是眼前的像是人间的牡丹园,怎么着都不符合一枝山间幽幽白昙来过。
她细细思量一番,想起白天见着的深紫官袍的老头,想来衣装制式不低。
狐狸轻甩尾巴,于是一个身形挺拔,头顶金丝冠、玉抹额,身着紫袍、配金鱼袋的男子便抚着山羊胡、踏着软底乌皮靴。
绥绥学着记忆中那官员的姿态,理了一理衣领,挺着腰背,不疾不徐地又一次走向那难进的门槛。
这次终于毫无阻碍,相反那管事的迎上来,腰低得像是要折成两段,语气里亦是堆满让人无法忽视的热络,“王大人哟,您来啦?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小的们这几天都在念叨着您呢。”
他两手殷勤又恭敬地虚扶着“王大人”的手臂,将这位老爷向内引去,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脸色。
绥绥心里一个咯噔,没想到这老头是这里的熟人。
“王大人”不知如何应答为好,思索间拧起眉头,却叫那谄媚的老脸一僵,心中顿时紧张起来,想来是那裴相的案子牵到三司难收拾,这刑部的大人自当心情不悦,看来今天自己更是要小心侍奉着。
思忖间,冷汗已经爬上他的额角。
忽而,一道娇柔的声音随着清脆的银铃声响,从楼梯处传来。
“哟,这不是王大人么?”
往里看去,一位水红色轻纱裙的女子款款走来,金步摇随着她的步子摇曳生辉。
冷汗涔涔的龟公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挤出一个笑,这下是十足真心的笑。
“梓姑娘,您可是来的正巧,小人正是要领着王大人找您去呢。”
那被称做梓姑娘的女子闻言,美眸流转间已经带上了七分惊喜三分幽怨,柔柔迎上,带着袅袅的香风,便十分自如地挽起“王大人”的手。
“王郎,梓儿好想您。”
随着她的动作,“王郎”更是一僵。
“王郎,几日不见,您便忘了梓儿了么。”
美人见他不答,幽怨更添,垂目欲泪。
“王大人”本能地想弹开,却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动作。
于是小狐狸便只能维持着模仿来的沉稳严肃,任由那梓姑娘半引半牵地带到了二楼
梓姑娘也是个心思活络的人儿,自然隐约察觉到王大人与往常略微不同,近了身不多看她一眼、连句风流话也没有。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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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着如旧、容貌未变,凡人自不会怀疑此前的已非往日之客人。
“定是朝堂之事艰难,惹得大人心烦。”梓姑娘心中思量。
“这位大人此刻不着常服却穿官袍,又莫非今日来此是查案的?”
前阵日子里,他们院里倒是发生了起古怪的案子:
前任花魁沈清霜突然便疯了。
梓姑娘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名动长安的花魁了。
莳春院里的姑娘,要么是贫苦人家卖的女儿、要么是人牙子拐来的女孩,再要么就是犯了事的官家女眷。
沈清霜便是属于第三种来历,到底出自哪家,梓姑娘也不知晓。
他们也不需知晓。无论曾经出自哪个高门,不过都是男丁流放八千里,女眷充作乐籍伎。
旧时王谢堂上燕,坠入泥淖翅羽残。
往往这样的官家女子,熬不过初来的那段时日。
梓姑娘不知道沈清霜初来时是什么样子,只是她初见这位花魁娘子时,她好好的。
梓姑娘的印象里,沈清霜一直便是风头无两、色艺绝世、名动长安的花魁娘子。
无数显贵的公子王孙,都争相效仿“五陵年少争缠头”,为一睹沈清霜的姿容而豪掷万金。
梓姑娘着实羡慕。
只是这样的沈花魁,数十年如一日的风光无限的沈清霜,在前阵子却突然疯了,又哭又闹地,一会发疯打人咬人,一会又是寻死觅活地。
然后,便真的死了。
一根她弹《广陵散》的琴弦,不染尘埃的琴弦,浸上了殷红的血。
她很是唏嘘这位前任花魁的遭遇,明明已经熬了这么多年。
莫非花魁娘子的死有蹊跷么?
这位大人会是来查这件事的么?
她想到这里,又不免心下宽慰起来。
梓姑娘虽然羡慕,甚至有些嫉妒这位花魁,也偶尔给她尽可能地添些赌,但也绝无杀害她的心思,自己是绝对无愧的。
可这查案却不带人,只是一人板着脸、还随她走,想来也不是。
无论是何缘故,她只要小心伺候好这位大人便是。
她们私下也曾揣测,莫非沈花魁是得罪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物,或者哪家狠毒的夫人,才被弄的疯癫了,最后又直接丢了性命。
想起沈花魁的死状与那些推测,梓姑娘心下犯怵,虽牵引着“王大人”向楼上去,却更加低眉顺眼、小心翼翼。
她不敢如往常般撒娇地说些俏皮话,更是虔诚地克制着自己,不敢多问半句。
再之后,“王大人”便被引到了二楼。只是路过一间朱门紧闭的厢房时,她暗自化作玉簪模样的神木,又久违地起了动静。
她心头一跳、顿住脚步。
这间厢房的朱漆雕花门的门面木质看起来便价值不菲,雕花图案上似镶嵌着一道金线流光四溢,精美华贵。这厢房的主人在此地位不低。
而此时,华丽的门上却落着一道冰冷粗重的铜锁,散发着铜器的淡淡腥味……
梓姑娘见大人突然停下,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