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女孩跑的踉跄,路双喜肾上腺素急升,这要是被逮到,别说机缘,命都没了。
回过神的俄国大汉直接抽出长刀,威慑意味十足,提刀就追。
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
路双喜想着先躲到哪个包厢暂避一下,可过道里本敞开的门,砰砰砰,一扇一扇关闭。
非亲非故,人命关天,谁管谁是大傻冒儿!
路双喜咬牙切齿,一把将俄国女孩扛到肩上。
“啊——”
俄国女孩被突然的失重感吓得吱哇乱叫,路双喜简直是豁出命逃。
刚刚的一碗泡面,连面带汤,瞬间消耗。
机缘这东西还真挺沉重。
路双喜双脚发颤,嗷嗷直蹽。
咚——
差点仰面摔倒。
男人扯着她的衣领,又拽了回来。
肩上一轻,俄国女孩被男人轻轻抱了下来。
路双喜已经顾不上表情管理了。
眼前的男人简直是化成灰都能认出来,正是火车站被自己挟持上车的那个。
挟持……
也不算,听她狡辩,不是,听她解释。
看着他湛蓝的双眼,路双喜有些绝望。
她不会说俄语……
男人一露面,追赶的那几个两米壮汉缓了脚步,停在原地。
“¥%&&*#¥#@!”
“……”
对方说了一串儿,男人一言不发,但是冷冽的眼神睥睨着那几人,丝毫不落下风。
年轻俄国女孩回身抓起路双喜的手,拉着她快步回到自己的车厢。
黑衣男人转过身,丝毫不在意追来的那几人,悠然跟在两人身后。
路双喜如芒在背,感觉自己好像冥冥之中改变了许多结果。
最主要的是这个男人既然能镇住那些歹徒,那么身份地位肯定不是一般人。
自己又好巧不巧的得罪他。
除非他突然失忆,要不肯定能认出自己。
说不定外国人看华人,也跟咱们看他们似的脸盲,万一没认出来呢?
侥幸心理跟现实分析让她左右脑互搏。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功夫,女孩牵着她来到车中间的高级豪华包厢。
进门是褐色实木壁板,墙上挂着可调节的阅读灯,有搭着洁白桌布的小餐桌,两张沙发座椅,床板也不是像普通车厢是固定死的,而是靠墙折叠。
还有单独的盥洗室,干净又明亮。
啧啧,路双喜感叹了一下贫富差距。
俄国女孩金发碧眼,穿着钩织的花毛衣紧身裤长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路双喜只能干瞪眼。
她耸耸肩,两手一摊。
“我~听~不~懂~”
一股子羊肉串味儿。
女孩这才明白,她竟然连俄语都不会。
可刚刚明明听见她大喊了一句‘滚蛋’?
男人走进包厢,将门关好,放松地坐进沙发里,深不见底的蓝色眸子审视着路双喜。
路双喜面露尴尬,死嘴快说,可脑子它说,不会俄语。
男人也不说话,顺手从黑色大衣里掏出一根咬了一口的红肠,摆在桌上。
路双喜直接原地石化。
她真的就是顺手而已……
刚刚吃泡面的时候兜里各种翻找,怎么也没找到那根刚咬了一口的红肠。
没想到,竟然……
“完犊子了,真是……”路双喜喃喃自语,“就是说,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火车站正逃命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我滚蛋得了……”
男人冷冷看她,依然沉默。
路双喜说着说着觉得自讨没趣的事儿就别干了。
“反正扯平了,你救我一次,我救你女朋友一次。”
她弱弱举起手,礼貌挥动,不等女孩挽留,转身开门探出头看骚乱已然平静,赶紧走为上计。
既然扯平了,邀请函也飞了。
路双喜的猜测是郑光明机缘巧合救了他女朋友,顺手就给他解决了邀请函。
郑光明在第一次踏上去俄国的车上,遇到的第一桩机缘,被她成功搅黄了。
当然她也啥都没捞着。
没捞着就没捞着,我没得着,你也休想,不亏。
路双喜匆匆走回自己的车厢,一路上倒爷们都在议论纷纷。
“这次怎么闹成这样?”
“不知道,只听说安德烈在车上。”
“安德烈?从没听说他会上车……”
“上面的事儿跟咱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还是看好货,这趟路可不太平。”
路双喜只收到几点有用消息。
那个男人可能就是安德烈,这次是突发状况,小命要紧,少嘚瑟。
等她回到车厢,敲半天门出声证明身份,李春桃这才开门。
“乱套了都,你没事吧?”李春桃没有第一句就问邀请函的事,让路双喜有些意外。
“事儿倒是没出,就是邀请函泡汤了……”路双喜哭丧着脸。
李春桃一点不失望,笑道,“你以为邀请函是大白菜呢?你出去我也没指望你就能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就这么不看好我?”路双喜就这么被门缝里看扁了,还有点不习惯。
这要是让她那帮兄弟知道,还不得笑死。
路双喜本来还在揶揄自己,可慢慢就笑不出来了。
穿越至此,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谁又能笑自己呢?
李春桃见她突然落寞的神情,坐在铺上一边削苹果一边说道,“跟着我吧,给我打打下手看货,回来的车票我先给你惦上。”
路双喜本来还在犯愁,不可置信抬起头,“真的?”
“那还有假?”
路双喜惊讶地是,怎么走南闯北的人就这么轻信她这个突然上车的怪人?
后面又一想,年代特性。
现在可不是未来遍地诈骗的情形,人跟人之间的关系还是纯朴的多。
她叹了口气,“出师不利。”
“外头出了什么事儿?”李春桃好奇心没有那么重。
出门在外,好奇太多可是会惹麻烦的。
路双喜眼睛转了转,“你知道安德烈吗?”
“那当然,跟他有关?”
“听说他在车上,有几个毛子在劫持女人,安德烈一下就摆平了。”
路双喜把自己摘了出去。
“那就好,应该就出不了事儿了。”
“他到底是谁?”
“不惹他,就没事。”
“你这越说我越好奇了。”
“他是摆渡人,维持两方平衡的人,反正你就躲远点,别去招惹,他想悄无声息弄死你,跟碾死个蚂蚁那么容易。”
路双喜呆滞地看着李春桃,“就是说,万一也许可能出现一点点误会的情况下,他应该不会大开杀戒吧?”
李春桃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她,“我怎么知道?他每次杀人还能告诉我?”
现在路双喜满脑子都是,我想静静……
李春桃把苹果咔嚓切成两半,拿起一半递给她,“女人在车厢里就尽量别冒头,特别是咱俩!”
路双喜接过,“我知道了,春桃姐,你放心,到了那边你找找买家,我卖了钱就能买票回来,要是不够您就帮我垫点,路上你的货我一定帮你看的好好的,要是少根毛,我赔你一个脑袋。”
“干啥说的吓人倒怪的,你愿意帮我看货最好,路上一靠站,人多手杂,我宁可少买,都不能丢货。”
看东西这种小活儿倒是难不倒她路双喜。
so esay。
只是到嘴的鸭子飞了,实在让她肉疼。
不知道改变命运轨迹的郑光明下次机缘在哪。
会不会因为她的介入,全部都改变。
夜彻底深了,发生骚乱的车厢终于安静。
劳累一天的倒爷们纷纷进入梦乡。
只是这种平静只维持了短短一个小时,天还没亮,骚乱又开始了。
下午睡过一觉的路双喜只是闭眼休息,有点动静就立马起身。
等李春桃起身的时候就见路双喜趴在门边,正听着外头的动静。
李春桃小声问道,“有动静?”
路双喜招招手,让她也靠在门边竖起耳朵听。
俄语她听不懂,还得李春桃翻译翻译。
“在找人。”
“找谁?”
李春桃的表情突然古怪起来。
“安德烈。”
路双喜的表情更古怪。
李春桃贴着推拉门继续听了会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安德烈逃走了,现在正在向车头包厢找。”
路双喜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是她也知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她迟疑了一瞬,跟李春桃商量。
“我有个非常大胆的想法,但是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李春桃见她这般认真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先说。”
“我悄悄出去,找到安德烈,然后带回来,邀请函说不定就有点谱,你愿意吗?”
不只是大胆了,简直是疯了。
一般正常人肯定是先臭骂一顿路双喜,再把这人归类到疯子一类,尽早撇清关系。
但是李春桃可不是一般人,她能单枪匹马带着几个罐头上车,做到今天这个程度,也不光是靠勤劳。
她咽了咽口水,“先说好,要是人家追着砍,我可不开门。”
路双喜苦笑,“你觉得我有那么傻么……”
那可未必。
李春桃觉得能拿着一袋子计生用品上车的女人,应该也不太靠谱。
“要是真危险,你别怪我不开门。”
丑话先说在前头,钱重要,命更重要。
路双喜拿起桌板上的水果刀,点点头。
李春桃轻轻开锁,小心翼翼拉开了门。
外面吵吵嚷嚷,不少人惊慌失措的往车头跑去,乘务员的休息室在前面,虽说不管事,但出了这么大乱子,说不定也能有点用。
路双喜也不知道在哪能发现安德烈,直觉告诉她,说不定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她逆着人流向前走,想到了车尾的货厢。
高级卧铺车厢在中段,他这种身份应该会先和工作人员求救找帮手,往车尾跑就是单打独斗。
但是她觉得如果是自己,会先藏在那。
等那些人一节节车厢扫荡过去再回来时,能争取不少时间。
而时间才是最宝贵的,等待变化,有变化就有转机。
凶神恶煞的俄国壮汉,粗暴地踹开车厢门,揪起睡梦中的倒爷,四处寻找那道身影。
路双喜则混在人群里,向车尾最后一节车厢走去。
好巧不巧,一个壮汉快步向她走来,嘴里还叫嚷着听不懂的话。
路双喜害怕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抱着脑袋装害怕,直接拐进一个陌生包厢。
俄国壮汉这才停下脚步,转身回到搜索的队伍。
包厢里的几个男人正像是鹌鹑一样躲在麻包后头,见到路双喜也是一脸懵。
路双喜探头见那人走了,这才继续快步往车尾跑去。
车厢连接处空无一人,她推开门,还没等她关上门,突然汗毛直立,身后贴上一具高大的身体。
那人手上的刀尖已经贴近她的脖子。
还没等她反手夺刀,那具身躯猛地压在她身上。
连接处的胶条老化,结满了冰霜。
昏黄的灯下,男人一只手捂着腹部,嘴唇苍白,两个眼睛死死盯着她。
路双喜看着自己双手上的血霜,顿时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只能干瞪眼了。
被捅的不轻,流出的血又在外面被冻上。
她费力扶起他,让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想活命就跟我走。”
好像这句话也很多余,他既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也拒绝不了。
失温加上失血,他现在离死人也就差半口气。
骚乱还在继续,不要命的倒爷拼命把货物往自己的包厢里拖。
就怕那些杀红眼的毛子直接乱杀一气,再把货都抢走。
路双喜把自己身上的皮夹克搭在他的身上,像是热恋的情侣一般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并肩而行。
安德烈的头发幸亏是黑色,他垂着脑袋,湛蓝的眸子半阖着,便也看不大出来外国人的身份。
就这么一瘸一拐,连拖带拽的往自己的包厢走。
现在就是拼运气,虽然俄国壮汉都是亡命徒,但是人手有限,这么多节车厢,找人总得费点时间。
她必须争取时间,把他带到自己的包厢,关上门还能挺一会儿。
还好一路有惊无险,倒爷们都在争分夺秒搬货,没人有功夫关心她。
走到包厢门口,路双喜压低声音让李春桃开门。
李春桃战战兢兢打开个门缝,看到路双喜的脸这才赶紧彻底拉开门。
安德烈直接咚一声摔进包厢里,李春桃赶紧关好门,反锁。
路双喜已经虚脱,一米九的男人她连拉带拽一路,要不是一股气顶着,早就坚持不了。
只是这口气还没喘匀,门板被敲得砰砰直响。
李春桃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她哆嗦着嘴唇。
“找过来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