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一角现在被她弄成半成品厨房的样子，平时用电煮锅煮点面之类的吃。
她不怎么愿意去一楼，锁好卷帘门，之后也不打算去里面。
豆花放在桌子上，她找过一个盖子盖上面，这才转身坐到靠墙的沙发上，放下包掏出手机。
程恪臣：【你是打算当缩头乌龟？】
他这句话离她的最后一句之间没有显示时间，说明是在一分钟内发过来的。
赵桦烟首次觉得不见人，就这样在手机上聊天有点意思。
还是这种她在他不知晓的地方，想“打”她也找不到地方打。
不过都聊到这里，再戏弄人未免有些混账。
赵桦烟敲字：【看来你一天都在抱着手机玩】
程恪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程恪臣：【三】
程恪臣：【二】
赵桦烟：【千山镇】
赵桦烟心脏跳的有些快，却是纳闷，不禁道：【说了也没用】
程恪臣坐在电脑前的椅子里，房间熄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亮照着他面孔。
他眼睛盯着聊天页面，错都没错开一秒，瞳孔里那几个字倏地消失，弹出来一条灰色细小的文字。
赵桦烟撤回了一条消息。
几乎刚发出去，赵桦烟脑子反应过来，就急忙将其删除。
她本意是这样觉得，她现在离开程家，说实话，除了欠债，跟谁都没有关系了。
那她现在居住在何处，以后做什么，打算去往哪里，也没有必要跟别人说。
程恪臣可能只是随口一问，赵桦烟的呼吸却还是有些不正常。
不知那条消息发出去对方有没有看到，不过就算看到也没什么。
她真的是没想太多，下意识的疑惑。
人头脑会有不清醒的时候，早知不撤回，或者发的时候在那句话后面加一个啊字，都不会制造出现在让她不平静的波动。
跟她话中有话一样……
赵桦烟垂眸，张唇轻轻咬住自己左手曲着的食指关节，瞳孔里映射着手机画面内容。
时间一秒接着一秒变化，她的心跳也似乎踩着点在胸腔左下方振动。
聊天页面没有新的消息，赵桦烟眨一下眼，把手机倒扣在腿上。
客厅的灯时间久远，没有一开始那么明亮，透着淡淡的橙黄。
她视线落在对面门上放空，大概两分钟，手机传来新消息。
赵桦烟举起手机抬到自己眼前，点开查看。
程恪臣：【你白天干什么？】
赵桦烟盯着这行字几秒，半晌才回复：【在面包店打工】
程恪臣：【还招人吗】
赵桦烟坐直了一点身体，有些讶然：【你要过来？】
程恪臣：【不是，我一个朋友】
赵桦烟肩膀耷拉下去：【哦，还招的】
程恪臣：【明天过来？】
赵桦烟：【可以的，你朋友他住在哪儿？】
程恪臣：【似锦陈都九号栋】
赵桦烟往后仰仰身体，歪下头，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但有些不相信：【你要过来？】
程恪臣：【说了，不是我】
赵桦烟嘴角已经上扬：【你就装】
程恪臣：【把定位发来】
赵桦烟没发：【你又不缺钱】
程恪臣：【再废话，今晚别想睡了】
赵桦烟：【那你熬，我睡了】
发完，她就小跑着过去将客厅的灯关掉，走向卧室里。
她还没刷牙，正要放下手机去外面阳台，手里捏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同时还在振动。
赵桦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了下，她急忙翻过手机，上面竟然是程恪臣弹过来的一个语音通话。
瞬间浑身的毛孔紧缩起来，赵桦烟四肢都有些僵硬，走也不是，点也不是。
铃声还在响，设置的振动模式在掌心抖成筛子。
月色照进屋内，斜斜的打在赵桦烟脚边。
她没动，绷着唇看见手机响了一会儿被那头挂断，紧跟着通知页弹出来一条。
程恪臣：【你好样的】
赵桦烟舔了下唇，眉眼向内收着。
这个两层的房子再次减少空阔的感觉，她放下手机去外面阳台的洗脸池刷牙。
四周寂静，月光皎洁，是个很好的夜色。
赵桦烟刷着牙仰头，目光落在上空里。
看着看着，她垂眸，脸色淡下来。
-
翌日，将主人家吃过早餐的桌面擦拭干净，范薇从杂物间拿起清扫工具前往二楼。
她径直走向之前赵桦烟居住的卧室打开门进去，门也没关，刻意敞开，方便空气流动。
女孩子在里面生活近两年，一切布局都没改动过，也没有破坏任何一样家具。
恍惚间，这家房间都跟之前没住过人一样，干净而整齐。
范薇去把阳台的推拉门打开，今天来主要是清理清理地面角落的灰尘，给房间也通通风。
她握着扫把从书桌边清扫起，窗帘随风飘扬，早晨的阳光照进来。
细微的尘埃在光束里浮动，这时，余光里突然注意到门口的身影。
她抬眼看去，是程恪臣。
男生刚来，他歪身倚靠在门框，目光似乎在扫视这个房间。
他没看她，范薇却有话要说：“恪臣，有什么事吗？”
程恪臣垂下眼，语气很淡：“她哪天走的？”
“谁啊？”范薇一时迷茫，转瞬想到什么，“你问桦烟啊？”
没等程恪臣肯定，范阿姨就答道：“好像就是你回来前一天拿着行李走的。”
程恪臣嗯一声。
范薇一向也琢磨不懂男生的想法的，她见程恪臣的确不像找她有要紧事的样子，说完那句话就低头扫地，内心有点感慨：“虽然没多长时间，倒觉得她来这里很久了，人一走，感觉这房子里总缺点什么。”
范阿姨笑，“就跟你当初去大学的那一年不怎么回家来一样，虽然你们话都不是很多，但看到人和看不到人，感受是不一样的。”
她把凳子推进去，干活没停，语气佯装轻松：“不过呢，马上下半年我家里那个小的要和她姐去同所学校了，真是不得不承认，你们都在长大，阿姨我心里肯定更多的是高兴。”
“财富好，权利罢，人健健康康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程恪臣姿势没变，前面的人说完后，他沉寂几秒，喊人：“范姨。”
“啊？”范薇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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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门口看去。
这一次她觉得，程恪臣是有话要问她。
七月中旬的天气，热度正持续升温。
在这个节点忙碌，开始让人对之后更高的温度生出恐惧，而假期现在才开始几天。
有过经验，张舒会提前多备些材料，大家虽然辛苦，相对应的报酬她给的也大方。
日落时分，同事代班，赵桦烟短暂离开收银台去厕所。
经张舒的提醒，现在她手机基本不放在帆布包里了，而是揣身上。
有时放在印着面包店logo的黑色围裙前面口袋，有时放到穿着的牛仔裤后面口袋。
她坐在马桶上，无聊的间隙，不自觉地想拿出手机看一眼。
没有任何通知。
赵桦烟揣回手机，站起身。
她在外面洗手池洗手，余光里从后面走过来一人，是蒋影。
他没有从旁边男厕进去，而是径直站到她旁边，也伸手打开水龙头洗手。
总共就两个水龙头，赵桦烟什么也没说，洗好手将自己那一边的关掉，水流声顿时只剩下一柱。
蒋影见人转身要往外走，突然哎一声叫住她。
他迅速扭紧水龙头，来到赵桦烟跟前，完全挡住她的去路。
蒋影眼睛毫不掩饰地落在赵桦烟脸上，笑容温善：“工作太忙了，都找不到机会和你说话。”
赵桦烟撇开眼：“你要表达什么？”
蒋影说;“下班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我请你。”
他伸手，表情真挚，“交个朋友嘛。”
赵桦烟没抬手：“我没时间，抱歉。”
说着她绕过他要往前走，蒋影没拦，但他也没去厕所，而是转身和赵桦烟一起往外走。
“这几天很辛苦吧？”他轻声，语气里带着关心的笑。
赵桦烟心情提不起来，她有些不想说话，假装没听到。
蒋影自顾自地说：“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女生就应该无忧无虑地享受假期，然后读大学。”
他话锋一转，“我家里父母是做生意的，自己以后可能要回去继承他们的公司，这段时间催婚，催我找女朋友，我说哪有那么简单，肯定是要找到喜欢的才能交往，才能结婚，你说对吧？”
赵桦烟没反应。
蒋影敛下眸色，不动声色问：“你是一个人住，还是和父母一起啊？”
男人走路像是走不了直线似的，赵桦烟烦不熟悉的别人和自己挨得近。
加上某个原因，她微蹙眉，但也只表达这么一下，毕竟之后还要在这个店里工作一段时间。
蒋影察觉到了，但他必须亮出点自己认为的底牌。
“现在很多大学生读出书来还不是和进厂大螺丝的人一样，都是不容易的。”他说，“如果我有女朋友，我是能保证之后她可以不工作的，躺着花我挣的钱就行。”
蒋影笑：“给她买好吃的，买漂亮衣服，买包包，她高兴我就高兴，反正家里的钱可以足够她挥霍。”
“哎，”他叹气，“可能是年纪一天天往上涨，现在的心境和年少时不能比，还是喜欢稳定点，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过日子那种模式。”
他像是压根没注意赵桦烟的淡漠，问她：“你呢？你理想中的伴侣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