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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第 48 章

作者:相与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黄昏时分的光亮透过窗棂,映在人的脸上并未带有三分暖意。而是独属于暴君独断专行的气场,他半撑着腰腹,像是蓄势待发的毒蛇。


    黑漆漆的目光像是深渊,只要她胆敢说不,便能冲上来狠狠咬伤一口。


    施瑶不由自主退后一步,目光一转:“陛下什么意思?”


    萧厌:“此处村落距离上京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加上路上步行停留,三个时辰足矣。”


    “加紧些时间,应当是两个时辰。”


    “孤以为,你会两个时辰之内回来。”


    若是真的将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应当马不停蹄,只做这一件事。不会在路上停留驻足,亦不会因事耽搁。


    如果有,那便不是心中首位。


    萧厌明知,却要把这般血淋淋的真相撕扯开,去质问她:“中道去做了什么事情?亦或者,见了什么人?”


    这是笃定了。


    施瑶没有抬眼,眼神是最能显露这人心中所思所想。有些话不必说,一个眼神,便能够明晰。


    萧厌坐直身子:“你应当是南梁人,在上京之中应当无属实。你回去见谁?”


    施瑶没有动。


    好像她并不是特意为他寻药,而是特意借着买药的时机,与人私会。


    而那个人,只有同为南梁人的。


    梁璟。


    萧厌捏着骨节,手背上的青筋显得格外明显,太过用力,胸腹上的伤口隐隐崩裂,然主人无暇她顾。


    “你怀疑我,”施瑶闷声闷气道,“那我岂不是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抬眼,那双清亮的眸子底下是一片浅淡的红。


    她的心口很不舒服,装起来也没有吃力的。


    萧厌道:“孤这不是在听你说?”


    施瑶道:“重要吗?”


    施瑶努力回忆起师姐和师兄吵架之时的场景,无非就是车轱辘话来回说。说不下去就往外跑,一切都可以糊弄过去。


    切记,心软的人不要看着人的眼神吵。那双眼可以产生同情,亦或者戳穿谎言。


    两厢沉默了。


    余晖站在角落里扣手,他实在不能理解。陛下将这位疑似会武的南梁妖妃留在身边究竟是在做什么?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将人捉拿起来,严刑拷问,不怕她不说实话?


    不过,他瞧了眼即便身着粗布麻裙也难掩风华的女子。


    有了半分理解。


    长成这般,像是做什么都可以原谅一分。


    不能再多了,再多兄长回来就该揍他了!


    胡大夫领了钱财,饭食送来的也勤快些。都是些粗茶淡饭,也不算麻烦。十两银子赚了九两九,还得加上提前承诺的黄金。


    只要他不死,赚了这些钱财,便可以高枕无忧到黄泉了。


    只不过屋子里的气氛稍显凝滞,他也不在乎,东西送了就走了。


    施瑶趁机溜了出来,这个院子里没有多余的屋子,就连房梁都没有一根,那暗卫肯定是要和主子睡一间。她还不得赶紧出来腾位置啊,柴房倒是挺好的。


    施瑶坐在屋檐底下看星空,黑黝黝的,和武夷山上的没有什么区别。施瑶别过头做了个鬼脸,怎么没让剑把他戳死。


    一醒来就没说过一句好话,就知道质问,威胁。


    一个人肯定是有些什么秘密的啊!


    天机不可泄露懂吗?


    要是提前说出来了,那算出来的卦象就不准了。


    但是现在那个卦象还准吗?那都是一年多以前师姐给算的卦象了。


    施瑶支着下巴想着。


    屋内暴君靠在床头,正巧能够看见坐在门口的那个小姑娘。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醒来之后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特别稳定。


    一会儿是花,一会儿是人。


    他忍着疼痛,盯着身边木头似的下属,头一次看见这声音清亮的少年人竟然是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跟个孩子似的,却已经在他身边侍候了好几年了。


    有好几年?


    萧厌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门口的姑娘身上还是穿着棕色的麻布长裙,原本的衣裳还晾晒在院子里,冷得跟一坨冰块似的。那张脸异常秾丽,两颊有肉,瞧着平添了几分可爱。


    罢了,不该逼问她的。


    若是想说,她自己会主动告知。


    萧厌敛神深思,忽而道:“余晖,你是说,外面的人都称呼孤为暴君?”


    余晖脑子一根筋,迟疑道:“……是,无知小民随口乱说。”


    暴君,暴虐恣睢,喜怒无常。


    萧厌盯着施瑶那圆润的后脑勺,想他或许可以收敛一下脾性。


    “让她进来睡。”


    余晖扭了扭脑子,走了出去。地上坐着的小娘子抬眼,殷红的唇瓣叭叭两句,随后转过来不动了。


    余晖走了回来。


    萧厌拧起眉头。


    余晖:“陛下,娘子说她今晚睡柴房。”


    萧厌:……


    “随她。”


    -


    次日一早,鸡鸣狗叫,老大夫起了个大早起来熬药做饭:“早点把药熬完,早点把这些人送走哦。”


    不送走那还得了,一个个脸黑得跟个碳球似的,这里到底是谁的院子。为什么要他一个治病救人的老大夫看人的脸色啊?


    待到饭食都端上了桌,萧厌这时候才发现:“施瑶呢?”


    刘大夫摸着胡子满脸不解:“这……今日一早就不见了踪影,你们也不知道人去了哪儿?”


    余晖一见情形不对,翻身上了屋顶,往四周探查。


    “公子,四周不见人影。想必是一早就走了。”


    床上躺着的人再也按捺不住,披衣起身。


    “公子,你伤势未愈,这个时候不宜起身啊!”


    -


    施瑶着实起了个大早,星辰像是轨迹,有些卜卦之人也会夜观星象去卜算祸吉福凶。她是观星得出了那个念头,那个念头在心中陡然生出了无限的可能。


    人的命运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产生改变,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要是能够再见青酒师姐,她再去卜算上一卦。说不准这个命理之说又会发生不一样的改变呢。


    如果干耗在上京,她这边又下不去手,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说干就干,待天蒙蒙亮的时候,她便冒雪出了门。先去附近的集镇购买马匹,然后一路南行,要是运气好,说不准还能在半道上遇见大师兄。


    她若是遇见大师兄就一定不会让他再入宫去给那暴君诊治了,这家伙简直好心没好报。昨天她好心去城中给他取药,不说感激涕零,竟然还质问她是不是与人私会?


    这与他何干!


    施瑶心中生气,更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


    昨天入城的时候她便听说了,往北走是上京。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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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有集镇,她一路难行,待天光大亮之后果真寻到了一处小镇。不太大,但是集市上人还挺多,再加上临近上京,颇为繁华。


    就是太小了,竟然连一个马匹都没看见。


    施瑶转悠了半天,寻了一个驴子,也没怎么说价,便买下来了。


    这人一看就是精于算计的商人,要是多拉扯几回,被人透了底,就更不好卖了。


    她还顺带买了干粮和水囊火石,骑着毛驴往前走。


    第二日夜间,并未抵达集镇,便在路边寻了一间歇脚的客栈。


    老板是个妇人,扫了她一眼。


    施瑶丢了碎银子上去:“住店,需要一壶热水喝吃食。”


    她长得漂亮,路上劳累便带了几分疲乏。


    老板笑着应了:“小二,领娘子去屋子里休息。”


    施瑶入了屋子,这些饭食倒是好好送上来了。她用特质的银针试了试,没有放东西。她熄了烛火准备睡觉,却见那明亮的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一股迷烟从外送了进来。


    手段不是特别高明,早知道就露宿野外了。


    施瑶皱眉,拿了水侵的绢帕捂住口鼻,打开窗户,踩着窗户跳了下去。


    罢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笑着拍手,面前忽然露出一个面露惊恐的男人。


    正是那端茶送水的小二。


    施瑶:?


    她回头,从二楼临窗前瞧见一身黑衣的男人,面带风霜,黑沉似水。像是压抑了一团浓稠理不清的黑墨,掺了火星子的目光抓取着她,即便在黑夜中也无所遁形。


    而那妇人和她那郎君也被人从客栈里丢了出来,这些人痛哭流涕在地上连连告饶。抬眼瞧见面前站着原本应该晕倒在屋子里的天仙小娘子,目光凝滞了一瞬。


    “你……你不是应该在屋子里吗?”


    施瑶扇了扇帕子:“谁说我应该在屋子里了?”


    这是江湖中人啊!


    几人连连告饶:“哎哟,我嘞个女侠哎,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到您这号人物。这厢给您赔不是了,您就放过我们吧。”


    少年余晖从屋里露出半个脑袋,啧啧称奇,待看到施瑶又是一惊。抹了抹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真追上了?”


    “施娘子,在下是真服了。”


    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不过清晨出门,让他们追了两日才赶上来。真是让人不敢置信,不是说当初上北夏的路上一路都染了风寒吗?怎么如今又是骑驴,又是住野店仍然活蹦乱跳的。


    施瑶不悦:“追我做什么?”


    “郎君既然怀疑我对郎君不忠,便应该知道不忠者不用。”


    萧厌踩着夜色走出来,半张脸隐在黑暗当中。


    施瑶掐着腰破罐子破摔,实在是看见这张脸就来气:“我实话同您说了吧,我就是去见梁璟了。”


    “您也不必再质问我,也不必我说谎话骗你。我走了。”


    说完,她翻身上驴,就要离开。


    那人身高腿长,仗着先天的优势牵着绳索,直扯的驴昂昂直叫。


    他便松了松。


    施瑶:“放手!”


    萧厌道:“孤不许你走。”


    施瑶:“你谁啊!凭什么不让我走!”


    他看着那双清亮的眸子,那殷红水润的唇瓣,扯过她腰间的系带,勾着她弯下身来。


    在唇上,落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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