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琳就这样被关了起来。
接着就是各种“医生”“经理”“专家”不停不停的游说,有上门的,有电话的,有视频的,见了她才有饭吃,听了她才有水喝。
到最后,她竟然真的觉得,不过是用一下肚子,就用一下而已。
但不知为什么,她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点头,哪怕她再努力地劝自己,这只是为了报答父亲养大她的恩情,她也还是没有办法答应。
直到有一天,父亲放她出来,她看见了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母亲。
母亲拖着一条瘸腿,一只眼睛黑紫地肿着,嘴角裂得仿佛长不住了似的。
她用仅剩的一只能睁开的眼睛看着琳琳,面色平静地对她说:“女儿,你可怜可怜妈妈。”
琳琳心里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终于轰然倒塌。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她的价格,是正正好好的二十万。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每一个字都从伤口中被拉扯出来。听到最后,连齐寻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他人呢?”他问。
琳琳妈似乎猛地从噩梦里醒过来,忌惮地问:“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齐寻道:“没事,来日方长。”
“你们不要去找他的麻烦……”琳琳妈哭求着:“没了男人,这日子还怎么过?”
黎叙闻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咽下难听的话:“你现在这也叫过日子吗?有了男孩你们是不是还要养,还要让他上学,还要攒钱给他娶媳妇?”
琳琳妈低着头躲闪开眼神,不说话。
手里的收音设备还在运转。
黎叙闻知道,还缺一句最关键的话,整件事才算完成闭环。
可她眉目垂敛着,喉头咽动,怎么都问不出口。
沉默许久,她终于带着紧绷的克制问:“哪来的钱?”
一声呜咽融化在黑暗里。
“一个也是生,几个都是生,反正身子已经脏了……”
黎叙闻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种事情,真的能白纸黑字写出来,挂在报道里公之于众吗?
黑暗中响起窸窣的声音,琳琳妈慢慢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渐冷的夜色猛地了涌进来。
“你们快走吧,”她眉间浮起急切神色:“她爸马上就……”
齐寻立在门后,手臂一撑,门板原路关上。
啪地一声,屋里摆设一样的白炽灯亮起来,刺得琳琳妈眯着眼抬手遮挡。
他冲黎叙闻一扬下巴:“还想采吗?你别管别的,想采就等人回来。”
黎叙闻静默了一会儿,站起来道:“算了,我们能一走了之,她还要过日子的。”
对她来说,这个真相已经很足够了。
剩下的就等琳琳爸伏法认罪的时候,再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吧。
老旧门板在他们身后迫不及待拍上,门缝里晦涩的灯光瞬间消失。
这间屋子又恢复了他们到来之前的了无生气,像遗址一样惨淡地立在间或有犬吠响起的沉默的夜里。
黎叙闻默然地回头看了一眼:“走吧。”
直到坐上副驾,整个身体陷入座椅的承托,她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齐寻开了瓶水放进她手里,见她小口小口喝了,才发动了车。
吉普车厚重的轮胎在土路上抛起飞扬的尘土,车身打了个晃,攀上了平直的柏油路。
车里一时无话,仿佛陷入了某种流动不能的凝滞。
黎叙闻望着窗外,苍野在夜色中轮廓模糊。
“以前我总是想,我要是有自己的独家就好了。”
她说得很慢:“但现在我发现,独家又怎么样,我能做什么呢……她的人生都已经是这样了。”
车窗外不断掠过墨迹一样的树和村落,漆黑地洇成一团。
“我在想,走到这一步,我是不是该放弃了。”
齐寻默然地开车,眼神地停在车前被大灯照亮的那一小片路上。
马路两旁寂静无人,一辆车也没有。
世界安静得像只有他们俩。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道:“救援时我也退过一次。”
他的声音很沉很静,沉甸甸地拉着黎叙闻一起下坠:“泥石流的某个塌房点,我们知道下面有人,救援方案都做好了,但那时候,我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阵特别响的轰鸣声,那是上游的泥石流正赶过来的声音。”
“我们十几个人已经人困马乏,我没办法,只能让大家全部撤到高处,暂时放弃救援。等后来我们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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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那里已经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黎叙闻听他说着这段过往,呼吸都凝住了,盯着他紧绷的下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到现在我还经常会想,如果我动作快一点,再坚定一点,会不会既不用损兵折将,又能人救出来?”
齐寻语气仍是平淡,可一次都没有转过脸来看她。
“往前一步,可能有人就再也不回来了,后退一步,它就会像一块疤一样,时时提醒你这个‘如果’。”
黎叙闻安静地听完,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她打开车窗,鼓噪的夜风一下子流进车里,拨乱了她的头发。
窗外沉黑的树张牙舞爪印在蓝黑色的天空下,从她身边飞过。
她盯着飞快倒退的影子看了很久,道:“下次你就别来了。”
齐寻回头看了她一眼,鼻息带出哼笑:“过河拆桥?”
黎叙闻没有反驳,她望着窗外,轻轻道:“齐寻,我后悔了。”
“我不该把你拉进来。”她声音有点哑:“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交易,但我现在觉得,让你看见这些,听见这些,对你太不公平了。”
“背着那么多‘如果’,你已经……够辛苦了。”
齐寻虚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猛地一蜷,指尖突然跟着心脏,重重搏动起来。
身体的深处有什么东西骤然融化,几乎在一瞬间,将他所有防御全部淹没了。
等他终于浑身紧绷地看向她时,车灯正好切过路边的反光路牌。
明亮柔和的光在她脸上轻轻划过,点亮了她上挑的眼尾。
也点亮了他心里某个昏暗的角落。
这个世界上,有人羡慕他年少有为,有人敬佩他奋不顾身,他们对着他的光环鼓掌赞叹,却从看不见背后的人。
在意他的人早就不在了。
而在这个夜晚,有一撮小小的、泛着冷光的火苗,又落进那一片废墟里,将他遗落在里面的渴望,照得鲜明透亮。
这感觉太陌生了,陌生到即便捧在手心,他都犹豫着不敢认。
很久很久,他都没说出话来。
不妙的是,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他再一次听到了随风而起的风铃声。
这次真的没招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