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雪原狼啸
使团北出雁门关第三日,前方斥候来报:北狄赤勒旧部合千骑,于"断魂崖"扎帐,扬言迎接"世子"。谢敏勒马远眺,见雪线尽头狼旗翻飞,像一条等待多时的血舌。骨磨抚须而笑:"世子莫惧,是自家人。"谢敏回以浅礼,袖中铁鱼符却暗暗捏紧——"自家人"三字,正是她要让皇帝、让郑野、让整个中原都听见的"狼嚎"。
二、夜雪双谋
当夜,使团在崖口背风处扎营。谢敏以"年幼怕冷"为由,与燕执同宿小帐,外层使团、内层缇骑、晟字营夹中间,看似护卫,实为囚笼。二更鼓过,她割开帐后绳,带燕执潜入雪谷——谷里,晟字营死士早掘好"冰窖",窖口横七竖八堆着"鳞楼"暗标木箱,箱里空无一物,却留"鸢尾香"粉。
燕执嗅香,灰眸顿寒:"你引鳞楼人来?"
谢敏抬手,把雪团捏得咯吱响:"引的不是鳞楼,是鳞楼的心——人心失一瞬,楼就塌一半。"
三、空箱计
断魂崖西南三十里,鳞楼残部正匿于废炭窑。连玥右臂箭伤未愈,闻"鸢尾香"暗号,即刻点兵五十来劫——他以为箱中藏"铁鱼符新铸三千",更以为"护送质子"的玄览司主力已北进,使团后方空虚。谁知刚近雪谷,迎面撞见"赤勒旧部"游哨——晟字营早换狼旗、狼裘,口呼北狄语,假作"赤勒复仇"。连玥心慌,急令撤退,却被雪谷两侧"伏火"阻断退路——火油泼雪,烈焰腾空,雪墙瞬化水牢。鳞楼死士被围,降者二十,死者十余,余者溃散。
谢敏立于高坡,张弓搭箭——箭镞无锋,绑"鳞楼账簿"半页,射入连玥车前。账页写着:
"归楼者生,叛楼者亡;楼已倾,唯新主可扶。"
连玥拾页,仰天长笑,笑里带血:"小丫头,你要我鳞楼归心?好——拿命来换!"
四、铜汁盟
雪谷火熄,谢敏单骑入围,抛给连玥一只"铁鱼符"空脊:"鳞楼铸铜魂,魂已碎;想续命,重铸。"连玥眯眼:"拿什么铸?"谢敏抬手,死士抬出三具"赤勒旧部"尸体——皆晟字营乔装,面涂狼纹,颈挂"铁鱼符半成品"木牌。她拔刀,一刀斩下尸体右臂,血洒雪地:
"以狼血为引,以王府罪证为模,重铸''新铁鱼'',换鳞楼新生。"
连玥懂她意思:把"赤勒残部"之死,嫁祸给永川王旧党——鳞楼摇身变"受害忠良",再靠"新铁鱼"垄断边贸,换皇帝庇护。他咬牙:"我需三成股。"谢敏轻笑:"三成归你,七成归''晟'',鳞楼只换招牌,不换刀。"刀指咽喉,"答不答?"
箭伤、火灼、围杀,连玥已知大势去,遂伸左手,蘸狼血,按于铁鱼符背:
"鳞楼归心,从今日始。"
五、心契
当晚,雪谷上架起"移动铸炉"——郑野批给的"军匠"掌火,晟字营拉风箱,鳞楼残部浇铜模。狼血混铜,铸出"新铁鱼符"三百枚,背纹改"晟"为主、"楼"为辅,暗嵌"鱼尾"锁槽,唯独缺"永川"暗印——从此王府被剔出利益链。炉火映雪,谢敏抬手抛连玥一瓶"雪蛆酒"——雪州特酿,内服镇痛,外用腐肉。连玥灌酒,右臂箭伤再裂,却狂笑不止:"我鳞楼三十年,第一次替别人铸币!"谢敏淡淡接道:"错,是替自己铸命。"
六、回马京
使团再行,赤勒旧部"劫箱"消息已飞遍草原。骨磨闻讯,加速南下,欲截"新铁鱼"货源;却被谢敏提前散布的"鳞楼叛变"谣言所惑,疑连玥与中原合谋,暂按兵不动。谢敏趁隙,让鸢队把"新铁鱼"三百枚分三批埋进"北狄驿道"沿线——每隔三十里,藏鱼十枚、狼尸一具,似暗号又似诱饵。骨磨派人掘出第一批,误以为"赤勒旧部"私藏,内斗之火悄然点燃。
七、皇城风声
四月三十,玄览司急报入京:
"鳞楼残部现身雪谷,铸''新铁鱼'',归附晟字营;连玥投诚,疑握王府旧账。"
皇帝阅折,沉吟良久,忽笑:"边将收商,好得很——让商替朕养兵。"朱批:
"准鳞楼''戴罪立功'',改''北渊巡检司铸局'',督铸铁鱼符,专供边军;原楼主连玥,授''铸局副使'',归翊麾校尉郑敏节制。"
圣旨到使团,已是五月初三。连玥捧诏,血臂缠纱,单膝跪雪:"臣,领旨谢恩。"抬眼,却正对谢敏微笑——那笑里,有狼的狠,也有丧家犬的乖。
八、雪线分裂
使团再北行,草原已可嗅到马粪与狼臊。谢敏立于车上,回望来路——南方雪线正迅速融化,像被刀劈成两半:一半是她的过去,一半是她的未来。她把"新铁鱼符"第一枚系在燕执颈间,少年灰眸映火光:
"这是你的''归家钥匙'',也是我的''狼缰''。"
燕执抚过符背"晟"字,低声用北狄语道:
"龙把鳞给了狼,狼便把牙留给龙。"
谢敏笑,扬鞭,雪尘如龙,卷向更黑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