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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族人欺凌

作者:孤山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蓝枫像一件被彻底遗忘的破烂家具,被丢弃在蓝家族地最外围、最破败的杂役区。那间四面漏风、屋顶见光、堆满不知名杂物和散发着霉味干草的破屋,成了他在这个庞大而森严、纯粹由蓝姓血脉构成的家族中,唯一冰冷且格格不入的栖身之所。


    五岁的稚龄,背负着“血脉不纯”、“父母伏诛”的沉重烙印,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蓝家无外姓”这条铁律最刺眼的违背。家族上层的权力斗争因洗骨池事件而愈演愈烈,无人会为一个“已死”的罪人之子、一个身负外族血脉的“污点”多费一丝心思。他的命运,被草率地划归负责管理底层仆役和受训子弟的刑堂外院。在这里,即便是仆役,也皆是血脉稀薄、地位低下的蓝姓远支,他们对于蓝枫这个“异类”,有着一种基于血脉纯粹性的、近乎本能的排斥和敌视。而蓝枫,落入了以蓝德福管事为首的一群底层执事手中。


    蓝德福管事,因体态肥胖,私下里被称为“蓝胖子”。他出身于一个早已没落的蓝家旁系,靠着钻营和苛待下属,才在这刑堂外院混得一点权势。他面色黝黑泛着油光,一双三角眼总是闪烁着精于算计和欺下媚上的光芒,尤其擅长利用规则折磨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比如蓝枫——这个玷污了蓝氏血脉的“杂种”。


    天还未亮,残月尚挂在灰白的天幕边缘,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沉重的木门被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惊醒了蜷缩在干草堆里、依靠着母亲皮袄取暖的蓝枫。


    “小杂种,还死睡着?当自己是纯血少爷吗?滚起来!”蓝德福洪亮的嗓门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他身后跟着两个一脸凶相、抱着胳膊的执役弟子,同样是蓝姓的远支旁系,看向蓝枫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蓝枫被粗暴地从干草堆里拖拽起来,寒冷和惊吓让他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睡意瞬间被驱散,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甚至来不及将身上那件厚实的皮袄裹紧——那是他昨夜实在冷得受不了,才冒险从项链空间里取出来的。


    “听着!”蓝德福居高临下,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蓝枫脸上,“从今天起,你就是刑堂外院的杂役,兼‘受训弟子’!别以为你身上还淌着点肮脏的血就能偷奸耍滑!在这里,你就是最低等的存在,比那看门护院的狗都不如!狗还能看家,你能干什么?嗯?”


    他并不需要蓝枫回答,肥胖的手指几乎戳到蓝枫的鼻尖:“你的活儿,就是听话,干活!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让你打狗,你不能撵鸡!听见没有?!”


    蓝枫低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小手在身侧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抵御内心的恐惧和屈辱。他不能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


    “哑巴了?”蓝德福不满地皱起眉头,对身后的执役弟子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高个子上前,猛地推了蓝枫一把:“管事问你话呢!耳朵聋了?”


    蓝枫踉跄几步,差点摔倒,他稳住身体,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回答:“……听见了。”


    “大声点!没吃饭吗?!”另一个矮壮些的弟子喝道。


    “……听见了!”蓝枫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哼,”蓝德福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丢给他一把几乎比他还要高的破旧竹扫帚,竹枝稀疏,几乎无法使用,“先去把东边三个大院子的落叶扫干净!扫不完,今天别想进饭堂!”


    五岁的孩子,拿着那样一把扫帚,在寒冷的清晨,开始了他漫长苦难的第一天。扫帚沉重,落叶湿滑粘腻,寒风如刀。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地挪动扫帚。手掌很快就被粗糙的竹柄磨出了水泡,水泡破裂,渗出血丝,混着灰尘和冰冷的露水,钻心地疼。


    其他早起的蓝姓仆役或同样在此受训的旁系子弟经过,投来的目光各异。有麻木,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在这个封闭的、纯血的家族里,蓝枫的存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警示和笑话。


    “看,那个洗骨池没淹死的小杂种。”


    “命真硬,克父克母,还玷污了我蓝氏门风。”


    “离他远点,晦气!谁知道他那个外族娘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


    恶意的低语如同冰冷的针,刺穿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灵。他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只是机械地、一遍遍地挥动着对他来说过于巨大的扫帚。


    三个大院子的落叶,对于一个成年仆役来说也需大半日功夫,对一个五岁孩童,无异于天方夜谭。直到日头偏西,他也只勉强清理完最小的那个院子的一角。又累又饿,眼前阵阵发黑,手掌血肉模糊。


    蓝德福准时出现,看着他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院落,脸上横肉一抖,骂道:“废物!果然是血脉低劣的杂种!这点活都干不完!今晚别想吃饭了!给老子滚去柴房劈柴!劈不完同样没饭吃!”


    没有辩解的机会,也没有人听他辩解。他被推搡着来到柴房。堆积如山的木柴,一把锈迹斑斑、比他手臂还粗的斧头。他连拿起斧头都费力,更遑论劈柴。


    他尝试着举起斧头,沉重的斧头带着他踉跄几步,差点砍到自己的脚。旁边的执役弟子发出哄笑声。


    “看好了,废物!柴是这么劈的!”高个子弟子夺过斧头,轻松地将一块粗大的木柴劈成两半,木屑飞溅。“今晚劈不完这一堆,明天有你好受的!”


    蓝枫咬着下唇,重新接过斧头。,求饶没有用,哭泣只会招来更多的嘲笑和惩罚。他只能做。


    一下,两下……斧头笨拙地砍在木柴上,往往只能留下一个浅坑,或者滑到一边。虎口被震得发麻,原本就破裂的手掌更是鲜血淋漓。汗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又迅速在寒冷的空气中变得冰凉。


    不知劈了多久,或许只是劈开了几块最细的柴火,他的手臂已经酸软得抬不起来,小小的身体因为脱力和寒冷而不停颤抖。最终,他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冰冷的柴堆旁。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盆冰冷的、带着腥味的脏水泼醒。蓝德福狞笑着站在他面前:“装死?看来还是不够累!今天训练场的器械还没擦拭,你去!擦不完,明天加倍!”


    就这样,日复一日。蓝枫的生活被无穷无尽的杂役和所谓的“训练”填满。扫地、劈柴、挑水、擦拭器械、清洗马厩……所有最脏最累的活,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所谓的“训练”,也并非系统的教导,而是近乎折磨的体能消耗——负重奔跑直到力竭,站桩直到晕倒,对着坚硬的木桩反复击打直到双手皮开肉绽。


    饭堂,是另一个彰显他地位的地方。他永远排在队伍的最后,分到的食物永远是最粗糙的、几乎冰冷的剩饭剩菜,而且分量极少,经常只有小半碗看不到米粒的稀粥和一小块硬得能硌掉牙的黑面馍。蓝德福和那些执役弟子,还会以各种理由克扣他甚至不给他食物。


    “今天任务没完成,没饭吃!”


    “看你那眼神就不服气,饿一顿清醒清醒!”


    “这点活都干不好,还有脸吃饭?”


    饥饿,成了他除了伤痛和寒冷之外,最常相伴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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