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006完成后的第三天下午，黎未刚从图书馆出来，就接到了系统的新指令。
【任务007发布：于明日中午十二点，在第二食堂，为目标人物周奕辰支付午餐费用。需使用指定台词：“学长，这顿我请吧。”】
【任务时限：明日11:55-12:05】
【任务奖励：积分 4。】
【任务失败：积分-50。】
又来了。黎未看着光屏上的文字，感到一阵熟悉的麻木。支付午餐费用，这比送东西或搭话更直接，更像是一种明确的“讨好”。周奕辰会怎么反应？像之前一样无视，还是……？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第二天中午，黎未提前十分钟到了第二食堂。正是用餐高峰，食堂里人声鼎沸，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队。她找了个能看到门口的位置坐下，眼睛盯着入口。
十一点五十八分，周奕辰出现在门口。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身形挺拔，在人群中很显眼。黎未正准备起身，却看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一个女生。
那女生个子高挑，大约一米七左右，穿着剪裁合身的连衣裙，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妆容精致却不夸张。她走在周奕辰身边，侧着头在跟他说什么，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黎未僵住了。
女生看起来和周奕辰很熟，两人并肩走到打饭窗口。
她是谁？
黎未的脑子里闪过各种猜测——同学？朋友？还是……更亲密的关系？她突然想起论坛上那些关于周奕辰的帖子，好像从没提过他有女朋友，但也没人敢确定。
周奕辰和那个女生端着餐盘找了个空位坐下，面对面。女生继续说着什么，周奕辰偶尔会回应一两句，虽然表情依旧平静，但至少是在交流。
不像对她，永远只有漠视。
黎未感到胸口闷闷的，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蔓延——是嫉妒吗？还是只是任务可能失败的焦虑？
【任务时限开启。】
系统提示音把她拉回现实。她看了一眼手机，十二点整。
必须去。
黎未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周奕辰那桌。她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拖延。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也能感觉到周围嘈杂的人声，但这些都好像隔着一层玻璃。
她走到周奕辰身边，停下。
周奕辰和那个女生同时抬头看她。女生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打量和好奇，周奕辰则微微皱了下眉——那是他惯常的、被打扰时的表情。
“学、学长，”黎未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干涩，“这顿我请吧。”
她把校园卡递过去，手指微微发抖。
周奕辰看着她，没有说话。旁边的女生眨了眨眼，看看黎未，又看看周奕辰，然后笑了：“奕辰，这是……？”
“不用。”周奕辰对黎未说，语气平静，然后转头对女生解释，“不认识。”
不认识。
三个字，轻描淡写，却像一把小刀扎进黎未心里。虽然她知道这是事实——周奕辰确实不认识她，她只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纠缠了他快两周的陌生人——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哦。”女生点点头，又看了黎未一眼，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像是同情，又像是……优越感。
黎未握着校园卡的手僵在半空。按照系统要求，她应该坚持。但她看着周奕辰冷淡的侧脸，看着那个女生好奇的目光，突然失去了所有勇气。
她收回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快步离开。这一次，她没有等到系统判定任务完成或失败，她只想立刻消失。
走出食堂，阳光刺眼。黎未沿着林荫道漫无目的地走，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任务是否算完成——她没有坚持，周奕辰也没有接受。但此刻她不在乎了，积分、惩罚，好像都变得很遥远。
“同学，你的书掉了。”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黎未茫然地回头，看到一个男生正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本书——是她的书，刚才从食堂出来时太慌张，从书包侧袋滑出来了都不知道。
男生把书递给她。他个子很高，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运动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容很温和。
“谢谢。”黎未接过书，声音还有些发颤。
“你没事吧？”男生看着她，“脸色不太好。”
“没事，只是……有点中暑。”黎未随口编了个理由。
男生点点头，没有追问。“夏天确实容易中暑，多喝水。”他说完，朝她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黎未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突然想起还没问他的名字。不过算了，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回到宿舍时，系统提示音才迟迟响起：
【任务007失败。目标明确拒绝，宿主未坚持支付。】
【惩罚执行：积分-50。当前积分-44。】
【生命能量抵扣中……预计副作用：持续三天轻微头痛、乏力。】
果然失败了。黎未看着“-44”的积分，感到一阵眩晕。负分，原来积分可以是负的。而“生命能量抵扣”听起来就很可怕。
她躺到床上，很快，一阵熟悉的头痛感开始蔓延。不是很剧烈，但持续不断，像有人在脑子里轻轻敲打。随之而来的还有疲惫，明明才中午，却累得像熬了一整夜。
这就是惩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惩罚。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食堂里那个女生的脸——精致的妆容，自信的微笑，和周奕辰自然相处的样子。那是谁？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出现过？
接下来的三天，黎未在头痛和乏力中度过。她勉强去上课，但注意力很难集中，下课就回宿舍躺着。系统没有发布新任务，也许是考虑到她的状态。
第三天下午，头痛终于缓解了一些。黎未决定去图书馆还书，顺便借几本新的参考书。她刚走到图书馆门口，又看到了那个女生。
这次女生是一个人，站在台阶上打电话。她今天穿了件米色的风衣，衬得身形更加修长。黎未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想听她在说什么。
“……嗯，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奕辰那边？还好吧，就那样……行，周末回去再说。”
奕辰。她叫他“奕辰”，而不是“周奕辰”或“学长”。很亲密的称呼。
女生挂断电话，转身时看到了黎未。她愣了一下，然后认出了她，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哦，是你。”女生朝她走过来，“食堂那个。”
黎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我叫苏晴，经管学院大三的。”女生主动自我介绍，“你是……？”
“黎未，金融大二。”黎未说，声音有些干。
“黎未。”苏晴重复了一遍，然后笑了，“你在追奕辰？”
问题很直接，没有任何铺垫。黎未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承认？否认？好像都不对。
“别紧张。”苏晴的笑容更深了，“追他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不过……”她顿了顿，打量着黎未，“我建议你放弃。”
黎未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没用。”苏晴的语气很轻松，像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奕辰那个人，对谈恋爱没兴趣。他脑子里只有学业、实习、未来规划。而且……”她往前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他家对他期望很高，一般的女生，入不了他家的眼。”
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清楚：你不够格。
黎未感到脸颊发烫，这次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难堪。苏晴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所有的狼狈和不堪——一个普通的大二女生，妄想追求周奕辰那样的存在，在外人看来是多么可笑。
“我没有……”她试图解释，但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她能怎么解释？说她是被系统逼的？
“无所谓啦。”苏晴耸耸肩，“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省得你浪费时间，最后还伤心。”她说完，朝黎未挥挥手，“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苏晴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黎未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苏晴是情敌吗？看起来不像。她更像是一个……知情人，一个了解周奕辰的世界、并且理所当然地属于那个世界的人。她对黎未的态度不是敌意，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怜悯她的不自量力。
那天晚上，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任务008发布：于本周五晚七点，在学校礼堂举办的“校园歌手大赛”决赛现场，坐在目标人物周奕辰旁边（或附近），并在比赛过程中与他交流至少两次。】
【任务时限：明晚6:55-7:05入场，全程需在目标人物附近。】
【任务奖励：积分 5。】
【任务失败：积分-60。】
校园歌手大赛？黎未记得海报上确实有，周五晚决赛，据说很多学生都会去看。周奕辰也会去？她想象不出他坐在人群里看表演的样子。
但任务就是任务。
周五晚上六点五十，黎未提前到了礼堂。决赛还没开始，但已经坐了不少人，气氛很热闹。她站在后排，眼睛在人群中搜寻。
很快，她看到了周奕辰。他坐在中间偏左的位置，身边居然是……苏晴。两人坐在一起，苏晴正指着节目单跟他说什么，周奕辰侧耳听着，偶尔点头。
黎未的心沉了一下。她想起任务要求——“坐在目标人物旁边（或附近）”。但现在周奕辰旁边是苏晴，她怎么坐过去？
她犹豫了几分钟，直到系统提示【任务时限开启】，才硬着头皮往下走。她选了个周奕辰斜后方两排的位置坐下，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的侧脸，但又不至于太近。
七点，比赛准时开始。主持人开场，第一个选手上台，是吉他弹唱。礼堂里灯光暗下来，只有舞台上的聚光灯。
黎未的心思完全不在表演上。她看着周奕辰的后脑勺，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要怎么跟他交流？说什么？现在周围这么暗，大家都在看表演，她突然说话会不会很奇怪？
第一个选手表演结束，掌声响起。灯光稍微亮了一些，主持人上台串场。
机会。
黎未咬咬牙，身体往前倾，轻轻拍了拍前面座位的椅背——那是周奕辰斜前方的位置，坐着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男生回头看她，她做了个“借过”的手势，小声说：“不好意思，能让一下吗？”
男生侧身让她过去。她走到周奕辰那排，弯着腰，尽量不挡住后面人的视线。周奕辰察觉到动静，转头看她。苏晴也看了过来，眉头微微挑起。
“学长，”黎未压低声音，“你也来看比赛啊。”
周奕辰看着她，没说话。苏晴倒是开口了：“黎未？你也来了？坐这儿吧，我旁边有空位。”她指了指自己和周奕辰中间——那里确实有个空座位，不知道是本来没人，还是苏晴特意留的。
黎未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在那个空位坐下。她夹在周奕辰和苏晴中间，浑身不自在。左边是周奕辰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右边是苏晴身上隐约的香水味，她被夹在中间，几乎不敢动弹。
第二个选手上台了，是个女生，唱一首抒情的流行歌。礼堂里又暗下来。
“这个女生唱得不错。”苏晴凑到黎未耳边，小声说，“听说她准备出道了。”
黎未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的任务是要跟周奕辰交流，但现在苏晴在中间，她连看周奕辰都困难。
一首歌结束，灯光再次亮起。黎未鼓起勇气，转向周奕辰那边：“学长觉得刚才那个选手怎么样？”
周奕辰看了她一眼：“还可以。”
又是这种短到不能再短的回答。但至少回应了。
“奕辰对音乐要求很高。”苏晴插话，语气带着熟稔的亲昵，“他钢琴弹得很好，小时候还拿过奖呢。”
黎未惊讶地看向周奕辰。他会弹钢琴？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周奕辰没有否认，也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说：“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第三个选手上台，表演又开始了。黎未重新坐直，心里默默计数：一次交流完成了，还需要一次。
这次她等到了中场休息。主持人宣布休息十分钟，礼堂里的灯全部亮起，很多人站起来活动，或者出去透气。
周奕辰没动，依然坐在位置上，拿出手机在看什么。苏晴起身说要去洗手间，从黎未面前经过。
机会来了。
黎未清了清嗓子：“学长。”
周奕辰抬眼看她。
“那个……”她脑子飞快地转着，想找个话题，“苏晴学姐说你会弹钢琴？”
“嗯。”
“是从小学的吗？”
“六岁开始。”
“现在还弹吗？”
“偶尔。”
一问一答，依然是周奕辰式的简短。但至少这次对话持续了四五个来回。黎未看了一眼手机，差不多有两分钟了。
“你喜欢听什么类型的音乐？”她继续问。
“古典，爵士。”
“钢琴曲呢？最喜欢谁的？”
“肖邦。”
“我也喜欢肖邦。”黎未脱口而出，然后立刻后悔了——这是真话，但她这么说听起来像是迎合。
周奕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他没再说话，重新低下头看手机。
【任务判定中……交流次数达标，任务完成度70%。】
【奖励发放：积分 3.5（四舍五入为 4）。当前积分-40。】
任务完成了。但黎未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坐在周奕辰旁边，能感觉到他刻意的疏离——身体微微侧向另一边，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接触。
苏晴回来了，重新坐下。下半场比赛开始，灯光再次暗下来。接下来的时间里，黎未再没有跟周奕辰说过话。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舞台上一个又一个选手表演，心里空荡荡的。
比赛结束，主持人宣布名次，颁奖。人群开始散场。黎未站起来，准备离开。
“黎未。”苏晴叫住她，“一起走吧？”
黎未愣了一下，点点头。
三人一起走出礼堂。夜风吹来，带着初夏的微凉。苏晴走在中间，黎未和周奕辰各在一边。气氛有些微妙。
“奕辰，你周末回家吗？”苏晴问。
“回。”
“我也回，一起？”
“嗯。”
简单的对话，透露出的信息却不少——他们不仅认识，还熟悉到可以一起回家，而且两家可能住得不远。
走到岔路口，周奕辰停下脚步：“我先走了。”他说完，朝苏晴点点头，又看了黎未一眼——那眼神很淡，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然后转身离开。
苏晴看着他的背影，然后转向黎未：“你看，他就是那样。”
“嗯。”
“所以我说，你还是放弃比较好。”苏晴的语气很温和，甚至带着同情，“我不是针对你，只是……不想看你浪费时间。奕辰那个人，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谁也别想靠近。”
黎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那你呢？你和学长……？”
苏晴笑了：“我们？我们从小就认识，两家是世交。但我对他没那种想法，他对我也没有。就是……朋友吧，如果他能算有朋友的话。”
原来如此。世交，从小就认识。难怪那么熟稔。
“好了，我也该走了。”苏晴拍拍黎未的肩膀，“好好想想我的话。拜拜。”
她朝另一个方向离开，高跟鞋的声音在夜晚的校园里渐渐远去。
黎未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路灯下自己拉长的影子。负40积分，头痛和乏力刚刚消退，新的任务随时可能发布。周奕辰依然是遥不可及的存在，现在又多了一个苏晴——一个优雅、自信、理所当然地属于周奕辰那个世界的女生。
她想起苏晴的话：“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谁也别想靠近。”
但系统要求她靠近。系统要求她让周奕辰爱上她。
这可能吗？
黎未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越来越累，越来越怀疑这一切的意义。那些积分，那些奖励，真的值得她付出这么多吗？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系统的提示音。黎未没有立刻查看，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远处教学楼的灯光，看了很久。
然后她才拿出手机，点开那条新消息：
【检测到宿主近期任务完成效率下降，心理状态波动。系统将调整任务策略，以提升效率。】
【新阶段任务将于明日发布，请做好准备。】
新阶段。调整策略。
黎未看着这些字，心里没有任何期待，只有一种沉重的预感——接下来，只会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