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寂静一片,李琰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但又不能任由局势这样僵持下去。
终于,他开口道:“东平侯世子忠心耿耿,边疆一战,耀我大雍军威,实乃国之栋梁,不可妄加揣测。”
“边疆有功之士死在长安,此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着大理寺、刑部与皇城司一并审理,但有嫌疑,宁错不漏!”
李琰严厉的声音响起,算是为这件事情定了调子。
他再次看向李昀,眸中有着冷漠、衡量、担忧等等复杂情绪,但最后他还是开口了:“林家亦有嫌疑,必要细细查问,倘有所获,立刻来报!”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还有今日值班的皇城司天使云泽城一并再次下摆:“臣等谨遵上命。”
“起来吧。”李琰淡淡的声音响起。
满朝的官员见风暴已经暂歇,纷纷精神了起来。
这时,兵部右侍郎甄含光上前一步,恭敬地举起笏板上奏道:“禀圣人,东平侯府世子边疆之战扬我大雍军威,其人忠心耿耿,功勋卓著,实应进行封赏,臣窃以为,当与加封。”
这声音刚落下,满朝文武的虎躯便是一震。
不是哥们,这有点超前了吧,你想插队投胎,他们可还想好好的活着呢。
上首的李琰眼中怒色一闪而过,随即很快归于平静。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上奏封赏的兵部右侍郎,此人乃是江南甄氏家主的一位侄孙。
江南甄氏,一个不大不小的世家,又是旁系的侄孙,拿来试探大雍圣人的态度最好不过了。
陈晗眼中一瞬间冷如冰雪。
这是在为她求封?呵,为她求死还差不多。
于是,在所有人都沉默着不知所措之时,陈晗先其他助阵的世家一步,几乎是甄含光话音刚落便站了出来。
她动作极是利索,第一时间便下跪,先行了叩首礼,甚至都未直起身子,便立刻请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人愿意予臣赏赐,臣自是不胜欢喜,圣人此次不欲大行赏赐,臣自然亦是忠心耿耿,愿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也。”
“臣祖追随太祖,臣亦誓死追随于圣人,臣的忠心,又哪里是什么赏赐可以左右的呢?”
说完这番话,陈晗直起身子,神色冰冷地盯着甄含光,继续轻启红唇,说:“只是臣实在不知,为何甄侍郎要将赏赐与忠心相挂钩呢?难不成——”
她故意拖长话音,似笑非笑的开口:“难不成,没有赏赐,便换不来甄侍郎的忠心吗?”
陈晗这一点炮,炸的本来想出来助阵的世家都僵硬了。
于是本来就底线灵活的墙头草们瞬间沉默,眼观鼻鼻观心,就好像根本没听到两人的交锋一样。
更有甚者,前面站着的几位大佬,更是直接闭上了眼睛,装作精神不济的模样,半点不理身后射来的灼热视线。
甄含光也僵住了,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张着嘴却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上面的李琰更是看他如看一个死人一样,只是眼下这情景,却是实在不好撕破脸了,罢了,就让他“体面的病逝”吧。
打定主意,李琰顿时开口:“想来也是兵部右侍郎近些时日以来操劳过甚,才会言语不当,既是如此,朕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小气君主,便允你在家歇息吧,兵部尚书,记得挑些伶俐的人,将他的事情先接起来,待他日后上任再说。”
兵部尚书立刻回了一声:“臣遵旨。”
甄含光面色惨白,却知道大势已去,今日下朝之后,恐怕皇城司的人会盯着他“病逝”,若是不从,只怕家中老小,便是不得活命了。
他惨笑一声,颓然道:“是,臣……谨遵圣命。”
李琰不再看他们,今日的大朝会他已经上得够够的了,很想下朝去歇一歇。
只是,偏偏不想来的,偏偏要来。
就在他示意一边的孙喜福唱喏时,忍无可忍的陈晗站了起来:“禀圣人,臣亦有本奏!”
李琰惊了一下,他狐疑的眼神在陈晗与二皇子身上打转,微微有些不满,以为陈晗是不满足目前的判决,想要将昀儿拉下水,顿时声音中也有了不喜。
“准。”
陈晗眉眼狠厉:“臣祖上世代领兵,对军中杂物已有了解。此次于边疆督战之时,隐隐察觉有不敢言之事,欲上报圣人,苦于掩饰者众,并无证据。但臣心知不能放任,故第一时间便通知了长公主殿下。”
“果不其然!!”陈晗突然拔高了声音,更是蕴含着巨大的愤怒,“契丹对我军突袭早有准备,幸而长公主英明,早早便有了应对之策,打了契丹一个措手不及,但也因此差点失踪,而在我等失踪期间,意外看到有一位军将,堂而皇之的进入了逃窜的契丹军营。契丹军非但未曾伤害于他,更是礼敬有加。”
“臣与长公主费尽心思,设下了圈套才将此人拿贼见赃,只是,臣有许多不解,想要问一问朝中的诸位官员。”
她突然一转身,眼睛扫过一片世家,目光中尽是警告与凶狠。
“开封钱氏、幽州岑氏、大名杨氏……”
陈晗点名了三个世家,皆是由她精挑细选而来,势力不会大到五姓七望那样的程度,但也不算小,都算是当地说得上话的大族。
其实她还想点一点彭城刘氏的,陈晗真的很厌恶那位世家将领老大——刘志鹄,当时他装13的虚伪样子实在是叫陈晗恶心,只是权衡之下,还是没有将刀锋对准这位。
毕竟,说是要退下去了,但毕竟刘志鹄还在任上,而且,彭城刘氏,对于现在的陈晗来说,还不宜招惹。
不过快了。
陈晗笑意不达眼底,等到那边的废物们再折腾出个败仗,她携两河盐铁之功,升个副将是足够的,再做些手脚,说不定便能将他打下来。
她垂下眼帘,但那不是现在的任务。
于是,她思虑了一下说:“我与长公主在军帐之中痛陈利害时,便是这几个世家的将领一力阻拦,并信誓旦旦的保证,那位付晓拂付千将是个忠~义~之人呢。”
她阴阳怪气的声音回荡在中央,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这些为叛徒作保的是个什么成分……”
“你简直荒唐!!”
一个身穿绿衣的御史大夫站了出来,他双颊憋的通红,一把胡子大幅颤抖:“我幽州岑氏世代为国,当初太祖征战天下,我岑氏献上忠诚时,你陈家还不知在那个地方玩泥巴呢!”
“哦?”陈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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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眉,嘴角勾出一抹不阴不阳的笑容,“这位御史指的是,太祖打到幽州城下时,岑氏作为前朝的守城将领,在所有城池均未战败的时候,第一个被破城,而后投降了太祖这件事情吗?”
陈晗的话音刚落,周边便响起了“丝丝”的窃窃私语声,更甚至还有“噗嗤”的窃笑声响起。
那名幽州岑氏的御史当即便气了个倒仰:“黄口小儿!不过稚子也敢多言?我幽州岑氏乃是千年门阀,满门清誉仕林皆知,岂是你可以轻易抹黑的?!!”
“呵。”
陈晗冷笑一声:“难不成是容不得人说真话了?好个幽州岑氏啊,竟是清誉到了为叛徒言语,甚至作保的清誉吗!”
“孔夫子说过:‘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孟子也说过:‘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难不成,您的圣贤书竟是读反了不成!”
那位御史大夫气得站都站不稳了,面色血红。
同样被点名、且作为马上要亲密联姻的开封钱氏不得不顶上。
一位户部度支司司曹站了出来:“东平侯世子此话未免过重了,我等所为皆是为大雍,怎么能轻易说出叛国之语,想来,将领们只是过于赤诚,被叛徒所蛊惑,才会言语一二的,世子又何必如此咄咄不休。”
陈晗冷笑:“哦?你说所为皆为大雍,是指为叛徒说话的所为吗?”
那名钱司曹咬了咬牙,加重了语气:“不过是为叛徒所欺骗,才会念及袍泽之情分辨一二罢了,陈世子也不必如此得理不饶人吧。”
陈晗再次歪嘴笑道:“念及袍泽之情?是啊,您口中的念及袍泽之情的将领们,在看到契丹有所准备以后,可是第一时间便叫嚣着撤退,将数千以至上万、毫无准备的袍泽们丢在契丹的大刀下了呢。”
——虽然并没有,但这并不妨碍她颠倒黑白,总之先占到上风,至于后来被发现怎么办,大不了她就学一学“躬匠精神”,鞠一鞠躬说一声对不起嘛。
总之,现在的朝堂上,没有人会比她——一个刚刚从边疆回来的将领,更了解边疆的战局。
哦,可能圣人和皇城司的谍报处会更了解,但是无碍,他们乐不得世家的军权被撕下来,根本不可能站出来为世家主持正义。
于是,那名钱司曹也是哑口无言了。
没奈何,最后被点名的大名杨氏的人一边暗骂边疆的族人不做人,叫这么个阎王抓住了把柄,一边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其实,大家的心都是好的,也都是忠诚陛下的,说到底,也不过一个识人不清罢了。再说,叛徒之事,边疆军营的主将不是也未曾察觉嘛。”
这位的话中便是隐隐带着威胁了。
陈晗是谁?一百二十斤的体重,一百五十斤的反骨,能受他的威胁吗!
她冷笑着说:“是啊,识人不清,想来平日里,必是与叛徒把酒言欢的交情,才能在这种国之重事上坚持为叛徒发言,唉……”
陈晗突然叹了口气,不再是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反而眼角闪出些泪花。
看得朝堂上的百官一楞一愣的,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陈晗幽幽的说:“也不知,平日的宴饮,有没有透露什么不该透露的东西啊!”
“真是——渎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