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我我我！”陈晗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说，“我自然是忠君爱国的！”
世家的人气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这时，前列的韩丞相韩元城直到不能再这样争辩下去了。
他皱着眉出列，举起笏板行了个礼说：“禀圣人，老臣以为，这些将领皆是我大雍的好战士，兴许会有一星半点的差池，不过心是好的，只是被人蒙骗罢了。”
说完，他颇有深意地盯着陈晗，传达的意味很明显：小子，适可而止！
陈晗不在意他的暗示，不过丞相都站出来了，想必圣人也该发话了。
果然，上面的圣人立刻拍板道：“韩丞相所言不无道理。”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就此过去时，陈晗双眼闪烁，假如没有之前进宫那一趟，她或许还会以为圣人会就此罢休，但是就那次进宫她就看出来了，这位胸有大志的圣人呐，是真的再也不愿忍世家了！
此事若是她给递的台阶还好说，可是偏偏是韩丞相，这位河北韩氏出身的、名誉天下的中书省丞相。
就在前两天，他还想让陈晗下两河大杀特杀呢。若是她当时脑子一热，真的答应了，只怕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位身后的韩家了。
这能叫这位圣人心里舒服吗！
陈晗垂下眼帘，只等着上面的那位圣人继续发话。
果不其然，这位圣人话说的好好的，突然来了个转弯：“只是，东平侯世子说的也实在有理。”
“此次进攻，虽说是大胜，但其中透露的信息，却是叫朕不寒而栗啊！”
李琰的手抚摸着一边的金龙头，他大马金刀的坐在龙椅上，冷眼旁观着下面的百官作态。
韩元城不愧是老狐狸，就算事情的结果和他的想法有出入，这位也只是微微一颤，便站稳了身子，比起那些尚需历练的世家官员不知强出几倍。
尤其是那位幽州岑氏的，他的汗一下子就被吓出来了，这位圣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瞟了几眼另外的那几位仁兄，心中打了个寒颤，这大名杨氏、开封钱氏，均是传承已久的家族，虽说在朝中势力不显，但是在两河这种地方呆久了，家底还是厚实的，他岑氏在幽州，可没有那样殷实的家底，若是真的被圣人盯上……
这位岑氏精英面露苦涩，家族很可能就挺不过这一劫了。
不过陈晗接下来的话，倒是叫他大大的意外。
陈晗并没有对实力最为微弱的岑氏趁火打劫，而是认认真真的说：“圣人英明决断，烛照万里，臣正欲禀报有关于臣到边疆后所见的一切。”
李琰双眼微眯，脊背也悄然挺直了一些，显见的是认真起来了：“说来听听。”
陈晗一板一眼的说：“因着迁去边疆的青州军过多，臣与长公主兵分两道，臣留守青州料理后勤轴重，长公主先行至北疆，因着‘军屯’与边疆战乱，特特设了女子护卫队，意图能使军士用命不必顾惜家中。”
“臣到北疆后，冷眼旁观，果见一次议事中，一位杨凌元偏将大人，便吐露了自己的不满了。”
说着，她还意味深长的看着刚刚站出来说话的、大名杨氏的官员，不急不缓的说：“杨将军之所以不满，还是因为他认为长公主虽然也是皇室监军，但是是个女子，就算有圣人之命，也实在不堪大任……”
大名杨氏的人忍不了了：“你胡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李琰听到大名杨氏的人打断陈晗的话，也怒上心头，冷冷的看着他们。
这下，刚站起来的满朝文武又跪下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很不好看，不是因为“男儿膝下有黄金”，而是因为看出来了圣人的态度。
这时，前排的那些大佬们都想起来了一件事，似乎、好像、应该，这位东平侯世子前些天进过宫啊。
他们心中不寒而栗。
只是胜了一场，这位圣人就要对世家展开清洗了吗。
三位丞相，中书令韩元城、门下侍中夏彦康、尚书令孙致远都打了个哆嗦。
其中孙致远还好，因为他虽然当上了丞相，但却是寒门出身，自家也才发展了二十年不到，倒还在他能善后的范围内。
至于夏彦康也还好，他虽然家中富贵延绵了十几代，但是之前没出过几个大人物，故而也称不上世家，最多不过一庶族矣。
但是韩元城可就惨了。
他家是实实在在的“十世成世家”。
韩元城浑浊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他声音极轻的“哼”了一声，只是下巴上的白胡子颤了颤，身边的人都没有发现。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在脑中勾画着之后的反击。
可谁料，陈晗并不按常理出牌。
陈晗再次行了一个叩首礼：“禀圣人，边疆战事多赖于长公主殿下。殿下龙章凤姿，英武焕发，效似圣躬，可决断于危险之时，决胜于千军之阵，臣为圣人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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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琰刚积蓄起的怒气一下子就愣在了一半，刚想发火的话也停在了嘴边。
他似乎没听懂一样，又看了看陈晗。
嗯，没疯，还是自己之前看到的样子。
但怎么突然说胡话了？
不过李琰之前和一堆弟弟们勾心斗角，更是在老爹那里积极争取到了龙椅打卡的机会，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了陈晗话中深意。
于是，他也立刻变了脸，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哎，望舒尚需历练，哪里就能担当大任了？”
陈晗立刻接话道：“圣人实在过谦，殿下身为龙子凤孙，资质过人那是常理。”
李琰满面春风的挥了挥手，不再说什么。
但是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了。
而正巧，大雍的朝堂都是聪明人。
底下有一位寒门上来的、二榜进士高万里眯了眯眼。
圣人这话说得，什么叫“担当大任”？陈晗说的“身为龙子凤孙”又是什么意思？
他仔细咂摸了一下，越来越觉得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高万里的眼神划过前面的韩丞相，又在那些世家官员上打转。
他只是一个二榜进士，所以根本没有世家愿意舍出自己家的女儿联姻，哪怕是大家门下吏之女呢，若是他们愿意许，他也不是不能咬着牙娶了，毕竟娶了就相当于是自己人了，他也算有了靠山。
可是这群“王侯将相”们根本不屑于拉拢他！甚至连低下腰来看看他的才能都不愿意！
高万里眸色一沉。
哼，昨天的你对我爱答不理，以后的我就让你高攀不起！！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果断高呼一声：“陈世子所言可真？殿下竟是在北疆之战中力挽狂澜，甚至反败为胜？”
陈晗愣了一下，立刻接上：“自是如此。”
实在不是她应变不及时，主要是这位接话的居然仅仅是穿着青色，上面的绣纹看着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罢了。
若不是十日一次的大朝，只怕都无法得见天颜。
她心中有些纳闷，难不成圣人手中的人，已经匮乏到了连七品小官都要笼络的程度了？！
陈晗仔细看了看这位小官的脸。
嗯，没有印象。
那就说明他身后毫无背景。
这样的人在此刻做了捧哏……
难不成，这是要投诚？
陈晗心中涌起一阵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