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
皇城顶的钟被人重重敲下,沉重的黄钟微微晃了晃,内部的铃舌便发出了极为厚重的声音,惊醒了满城的百姓。
这也象征着,十日一次的朝会正式开始了。
陈晗跟在陈棣身后,微微低着头,隐在上朝的百官之中,丝毫不引人注意。
她悄悄藏在陈棣身后跟着他进了殿,眼观鼻鼻观心。今天二皇子可是要“大出风头”的,她这样善良的人,怎么能抢了人家的光彩时刻呢。
果不其然,当站在圣人身边的孙喜福,捏着嗓子说出那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后,下面立刻就有一个穿着绿衣的谏官站了出来。
“禀圣人,臣有本要奏。”
李琰沉着脸,眼睛骤然冷了下来,但他还是微微抬手,示意下面的人可以开始弹劾了。
那名穿着绿衣的谏官行了一礼后,转向了李昀的方向,咄咄逼人地说:“臣要参二皇子!”
一言石破天惊。
但这名谏官却仿佛没看到周边人震惊的脸色一般,继续说道:“臣闻二皇子舅家不但私营赌坊,更是加害了一名自边疆归来的有功将士,且还欲嫁祸皇城司。请问二皇子,可有此事?”
李昀沉着脸,一言不发。他旁边一位亦穿着绿衣的男子大步踏出队列,眸中燃烧着愤怒,狠狠地盯着谏官,大声反驳:“你身为朝廷命官,怎可信口雌黄!”
那谏官冷笑一声:“好个信口雌黄!若是心怀坦荡,何不拿出证据来否认?”
他步步紧逼:“我可是哪一点说错了?是二皇子的舅家未曾私营赌坊?还是那名叫做陈泽的小将没死在赌坊外?亦或者,那名小将死时怀中没有皇城司的信件?”
李昀身边那人面不改色,直接厉声喝道:“你又有什么证据说这些是二皇子做的?污蔑皇子,你可是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那谏官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见他是打定主意不愿回答的,便立刻将话锋转向了陈晗,他对陈晗行了一礼后,镇静的问道:“不如请东平侯世子来说一说是否有此事?”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陈晗垂着眼帘,刚刚这名谏官站出来的时候,她就想起来了。
就在上朝之前,她爹和她外祖各自给她送来了一份资料,上面详细的记载着,朝中百官的履历,以及姻亲关系,还有他们所效忠的主子。
这名谏官……
她脑子一转,便想起来,这是五皇子的人,应该是叫什么应莨的。
陈晗眯起眼睛,半响没有说话。
但应莨却是不依不饶,继续问:“不知世子可否教我?”
陈晗目光悄悄上移,见上首处一丝动静也无,便知道,圣人这是不打算出手了,至少暂时是不想管的。
她心思急转,现在在所有人看来,她是三皇子的人,五皇子之前还与三皇子不对付,现在就再次联手,倘若四皇子坐岸观火,那就是所有皇子都在落井下石,这样就算李昀和他的舅家的确做错了,在圣人那里也是对的。
所以不能形成所有人都在打李昀的现象!但又不能放过他。
陈晗心中有底了,她十分为难地看着应莨,又悄悄的瞥了瞥上面,再次纠结的望着三皇子的背影,做足姿态后,才吞吞吐吐的说:“这、这,陈泽是杀了不少契丹人,但立功与否,还是要看朝廷裁决的。”
话音刚落,她像是感觉有些不妥的又补了几句:“其实此事发生后,我便问询了府中众人,得知陈泽素日便好赌,常去那方氏赌坊玩乐,此次因着他差办得好,我赏了他不少的银子,他拿到以后,便又去赌坊潇洒了,想来,应该是巧合吧。”
但对于应莨口中的皇城司的指控,她却一言不发。
本来是替李昀辩解的话,但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般。
上面的李琰几乎是一瞬间便攥紧了拳头,面上八风不漏,但紧咬的牙关却说明了他此刻有多愤怒。
什么叫常去方家赌坊?!!
昨夜,皇城司的李清忠便秘密入宫,向他禀报了目前查到的线索。
他本来还觉得李清忠有些夸张了,什么‘二皇子疑有私下联络陈泽之举’、‘更兼私昧巨额银两’、‘恐有灭口之意’。
李琰甚至宁愿怀疑李清忠是否被他的哪个好儿子买通了,都不愿意怀疑李昀有了异心。
毕竟,李昀从来都没在他面前争权谋利,更是孝顺至极,常常进宫陪伴于他,对自己的母妃,哪怕只是商贾家的女子,也未曾有过嫌弃埋怨,而是依旧纯孝,对待嚣张的舅家也颇多容忍。
更别说他是商贾女子所出,朝中大臣基本没有多少拥护他的,又得不了那个位子,为何会有异心!
所以李清忠说的那些,李琰一个字都没信。
但现在……
李琰眸色复杂,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陈晗低头的样子。
老三,这是你的授意?还是说李昀真的生了不该有的妄想呢?
随后,他马上摇了摇头,不应该。
他早在事情发生以后,便令皇城司盯住了所有皇子府邸。
陈晗这些时日,从未曾拜会过老三,难道真的是老二不老实了?可不应该啊。
他还在左右脑互搏,下面的争吵已经臻至白热化。
站出来的应莨,带着一身“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凌厉气势,再次杠上了李昀的人:“东平侯世子此言,便是说陈泽经常私下与方氏赌坊联系了?”
陈晗脸色一沉:“你在含沙射影吗?我没有!我才自边疆回来几天,怎么就被你扣上了私联皇子的大罪了?”
应莨目光一动,笑着说:“我可没说是东平侯府与皇子私联,怎么东平侯世子这就承认了?”
他内心忖度着,若是能给陈晗安一个私联皇子的罪也好,不仅能将二皇子拉下来,狠狠打击一波四皇子的势力,更能折了三皇子的一个有力臂膀。真是天助我也!
但上首的李琰听在耳中,却变成了‘私联皇子?皇城司的探子居然会私联皇子?’
——这三姓家奴陈泽,到底是皇城司的人,还是老二安插到陈家又混进了皇城司的钉子?
疑心的种子一旦埋下,那发芽盛开就在所难免了。
就像是疑人偷斧,就算他呼吸,都会被人认为在深思熟虑。
陈晗瞥见李琰沉着的脸色,斟酌了一下,决定这样小小的撩拨一下也就够了,还是将皮球踢回到二皇子身上吧,可别惹火烧身了。
她状似悲愤的说道:“这是什么话?我陈府分明是受害者,怎么还将所有的屎盆子都扣过来了!难不成竟是我陈府遭了灾,还要被人欺凌说是咎由自取?”
应莨一时有些语塞,刚想再说些什么,他旁边的另一个谏官就出场了。
那名谏官狠狠地瞪了一眼先前出场的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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莨,随即立刻说:“世子万勿动怒,诸位都是为了大雍!”
应莨这才反应过来,他和东平侯世子较什么劲,今天的主角是二皇子,能顺便坑一下陈晗当然好,要是坑不到也无所谓,但二皇子是万万不能放过的。
于是,他马上调转枪口,冲李昀开炮:“既然如此,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何死在赌坊的人,怀中却怀有皇城司印鉴了?”
李昀的人还在嘴硬:“什么叫死在赌坊外的人怀中为何有皇城司印鉴?你应该问,为何怀中有皇城司印鉴的人死在了方氏赌坊外!”
他哼了一声:“怕不是有人贼喊捉贼,故意陷害吧!”
上面正在左右脑互搏的李琰心中一动,是啊,老二又不是个傻子。
应莨早就料到他们会这么说,眸中浮现一抹嘲讽。果然啊,不是他们这种常年耍嘴皮子的,就是不懂得“谨慎”二字怎么写!
果不其然,本来还在沉默的皇城司天使,云泽城,立刻站了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皇城司中一纸一物皆有定数,尤其是盖了印鉴的,更是系数记录在册,可此事发生以后,我皇城司调阅了所有的记录,皆能一一对应,根本没有此次事故中的那张残页!”
“除非……”
“除非什么?”应莨急急地追问。
云泽城面色沉静,一字一句地说:“除非是之前皇城司失窃事件中,有人借此时机偷偷盖了皇城司之印。”
终于说出来了。
陈晗心中的大石落下,真是不枉她一番辛苦,将方氏与林家合谋的证据透给了皇城司的人。
她微微弯起嘴角。
这话仿佛提醒了什么,李昀的人立刻说:“那陈泽是东平侯府的人,还是东平侯府世子身边的第一亲卫,焉知不是某些人看二皇子不顺眼,所以来了个死无对证吧!”
陈晗明显气得不行,但还没等她说话呢,上面便传来了一阵怒喝:“住口!”
顿时所有人都跪下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不是说说而已。
李琰看着下面倒成一片的大臣们,心中无力感越来越盛。
陈泽背后忠心的东主是谁,他可能没法确定,但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那个人一定不是陈晗,也不是陈棣。
因为陈泽就是一枚钉子,是其他方的眼线。
这个人居然还敢说陈泽是陈晗贼喊捉贼,故意弄死的?
这个猪脑子也不想想,如果真是陈晗贼喊捉贼,那他图什么呢!
图朝臣们一起围攻他?图老二手下的人甩锅给他?图皇城司怀疑当初的事情便是他们干的?
真是愚不可及!
依照李琰的经验,像陈晗这种,看似深入旋涡、八百张嘴都说不清的状况,一定是幕后的人推出来的靶子,真正下手的另有其人。
当然,这件事情也肯定不是老二干的,他就算真的有野心,也不会这么傻。
但……
他的确是生了妄心了。
李琰神色冰冷的扫过下面的所有人。
连看似纯孝之心的李昀都是这番模样,那这朝中,还有多少人是忠于朕的呢?
突然,他看到了陈晗,顿了一下。
不过此子倒是真的赤诚一片,就连被怀疑了,除了说我没有以外,甚至都不会辩解,一看便是又忠心又纯良。
就这样给了老三,是不是有些可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