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她是上头那位亲自提的,怎么……”
“里边的事我们别管,你还想跟出去做生意呐?”
“要出去顺着这条河游就得了,跟他们干能分得到几个子?”
“对咯,把她往河里一甩,咱就完活儿。”
河岸边两个精瘦的高个儿趁着处理尸体的时间躲懒,一簇火苗两支烟,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完全没在意脚边的“尸体”尚有一口气。
“尸体”的手脚均被捆住,动弹不得。
即使没有被捆住,她也很难挪动自己这副躯体。
她被疼晕过去几回,意识模糊,感觉不到身上的骨头断了多少根,也不知道血流了多少。
只知道卧底任务失败,她将要在这片不知名的河滩上迎来此生的终局。
黑云几乎在一瞬间压下来,无源头的狂风夹带雨丝,席卷天地,淹没一切声音。
浑黄的河水涨到眼前,猛烈翻涌,一下下扑打着她,寒意刺激神经让她没有昏睡过去。
水位越来越高,她呛了几口泥水,连咳嗽的力气都消耗殆尽……
——
“后来才知道,有一个准备偷越边境的小孩儿把我拖到公路上去,被巡边的同事发现才得以获救。
“不过康复之后我无法再上前线,只能接受调任来这里继续追查。”
谢禾雨所说和范围讲给他的一致,她因为卧底任务失败而调任来此。
但有一点不同——她暴露的原因。
范围口中导致这一结果发生的原因是他母亲察觉谢禾雨的身份有异后向团伙内部高层反应。
而谢禾雨对此只字不提。
好奇心这东西,人人都有。
季复喧也不例外。
但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去了解她的过往?即便了解,又能为谢禾雨做些什么。
“范围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谢禾雨的目光落在自己断折过的手指上,继而抬眸浅笑着看向季复喧:“看来你和他关系不错?”
言下之意是:你不该知道这段往事。
“事实并非他母亲说的那样,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会知道真相的。范围是个好孩子,让他别多想。”
“好。”
话音落下,谢禾雨像是委以他重任一般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闲话说完,你是不是该继续解释罗千突然自首的原因呢?”
“师姐,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燃气好像没关。”
谢禾雨既然问,必然是掌握了部分实情。
眼下情形,装傻充愣显然无法奏效,他只能先拉开物理距离再组织语言。
——
阳光被切割成整齐的菱形,从他站立的位置开始规矩排布至走廊尽头。
来往人影闪动,打乱秩序。
季复喧在空荡的转角处停下,一位不速之客迎面而来。
纯净的阳光画布上,来人洋洋洒洒描出个与季复喧等高的影子。
“好久不见,有兴趣合作吗?”
这人面如傅粉,眉目清朗,说话间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浅浅笑意,多了几分与先前两次照面截然相反的温和气质。
只是相顾一眼,季复喧就转身要走。
自认为和这人没什么好说的,最后却还是被他一语牵绊住脚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让罗千自首的。”
季复喧转过身,反问他:“我也很好奇你的消息为什么这么灵通,黄景秋。”
“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反正都不重要。我今天来,是跟你谈合作的,”黄景秋伸出手,将指间U盘展示在季复喧眼前,继续道:“这里有警方想知道的大部分数据。”
“跟我有什么关系?”
后者神情里略有几分诧异闪过。
“你花高价让盯梢的罗千自首是为了谢禾雨,我们目的一致。我手里的资料可以交给警方,只需要你带姐姐走,让她去过普通的生活。”
话音落下,黄景秋将U盘强塞到季复喧手中,贴近他耳边轻声言说:“两年前的事,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想揭她伤疤的话。”
“你没什么可信度。”
话音落下,U盘也被随手抛掷在垃圾桶上,发出不算大的金属撞击声。
“理解,你对我有偏见。帮我带句话行吗?”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眸子里隐有泪光,下一秒就要嘱托遗言似的。
“什么?”
“我来过。”
泪水坠地,黄景秋头也不回地走进一片阴影里。
“就这样吗?喂!”
短短三个字、一个招呼说这么煽情,季复喧多有不解,但还是将它们完完整整转述给谢禾雨。
此前分明十分厌恶黄景秋的谢禾雨,在听见这些话后一言不发。
似乎有些……悲伤?
季复喧不明其中缘由,只知道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病房里却无端下起小雨。
——
阳光蔓延到柜面上那本始终没有翻到结局的书旁,它的上方有几粒微尘沉浮,闪烁成细碎星点。
星点降落在书封上,一瞬便消失无踪。
他有预感,当书翻到尾页,也是命运执笔画上句点的时候。
短暂的重逢,留在谢禾雨心里的不该是对他的猜忌、怀疑和不信任。
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坦白。
“师姐,其实罗千他去自首是因为我。几天前我找到罗芸,和她谈了谈两个孩子的未来,并许诺给她一百万,如果罗千去自首、她去作证的话。”
季复喧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句是谢禾雨堪堪朝他走了两步才勉强听清的。
“你!你……”
谢禾雨被气到说不出话,饱含愤怒情绪的食指上下移动间,仿佛把世上所有的脏话骂了一遍。
谢禾雨原地转了两个圈,稍微捋顺气后,才开始指责:“你应该知道,你的行为是有碍程序公正的!而且你想没想过,稍不注意你会成替罪羊!”
季复喧没有用任何理由来反驳,因为单论这件事,的确是他做错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罗千父女的证言并非孤证。结合现有证据得出,刘辉的死的确是康林药店的那伙人所为,他们的去向也有了眉目。”
在季复喧心里,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相对和平地阻止了罗千杀她的计划。
“不会有下次了。”
这是对她的保证,更深藏着眷恋。
阳光在不经意间离开,时间随之匆匆而去。
“我有个习惯,读书不读结局,”谢禾雨拿起那本《梦游之地》,继续道:“谢谢你的书。”
“是因为故事不好才不读结局,还是故事太好不舍得读完?”
“只是给自己留个念想。如果有机会再见,会看到结局的。”
这番话没有她平日里那般冷冰冰的腔调,季复喧一时不习惯。
“还会再见的。”
轻飘飘地说出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哪怕有再多真心都会成为随口的玩笑。
季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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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在心中默默许愿,祈祷命运不要如此仓促结尾。
——
天色将暮,天边尚余三分薄粉。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不待季复喧去开门,陈晨就风急火燎闯进来。
她第一句就是:“谢禾雨,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X有没有关系?”
季复喧不明所以,迈出步子准备出门回避。
见他动作,陈晨呵道:“你站住!把罗千自首的事说清楚再走。”
“小陈警官,我给师姐她解释过了……”
说着,季复喧就以极缓慢的速度往门口挪动。
“妨碍司法公正,后续程序出了问题,首当其冲要追责的就是你。”
他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一边往门外溜一边敷衍道:“我知道我知道。”
陈晨再想发火时,人已经跑出去了二里地。
遂扭头质问谢禾雨:“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他?”
“他撺掇罗千自首这事儿我也是刚才知道,”谢禾雨关上窗,打开灯后说:“至于两年前的事,与你们现在的案子没有关联,我没义务回答。而且你又为什么突然来问?以什么立场发问?”
“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今天下午隔壁组收到一个匿名送达的U盘,里边提供了我们组正在追查的大部分资料,还有两年前的一份录像。”
她把录像发给谢禾雨,即使该行为违纪。
——
文件名称末尾的拍摄时间为2016,发黄的画面算不上清晰,但能够看出其中主角之一上谢禾雨——
破旧的钢厂烂尾楼里,一支酒瓶碎裂的声音足足回荡了三五圈。
毫无征兆插入的尖叫也被回音一层层消解掉。
半靠在承重柱上的谢禾雨捏了捏耳垂,从短夹克的衣袋里摸出一把弹簧刀,走向这一层更深处。
原本的尖更加凄厉,她抓住一个人的脚踝将其拖动至视野中央。
光线昏暗处,刀锋才能熠熠生辉。
惨叫震耳欲聋,不过很快就被一滩鲜血取代,环境再次回归寂静中。
一刀切断喉管,谢禾雨用死者的衣裳擦净刀刃。
站起身后面无表情地看向镜头,仿若无事发生。
“徐老爷?正准备向您汇报呢,没成想您还亲自来这残破地界。”
拐杖声有节奏地靠近,一位披着风衣约莫六十岁的老人蹲在尸体旁,甚至没有端详就向谢禾雨伸手。
她即刻会意,把刀交递给他。
不知徐老爷有什么顾虑或是忌惮,他反手就在尸体心口狠狠插上一刀。
美名其曰告诉谢禾雨:“务必保证他死了才行,补刀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接过刀后,谢禾雨说:“承蒙老爷教诲。”
“你是我孙女,供你读书这么些年,不是为了让你跟那帮做事的人一样,”徐老爷伸出手,等谢禾雨为他擦掉手背上的血后,他才继续嘱咐:“以后别学他们说话。”
“好的,爷爷。”
视频就此告一段落,满屏雪花点闪烁不停。
陈晨忧心忡忡地看着身旁的谢禾雨,说:“我相信你,但证据如此。而且这只是其中之一,你知道你将面临什么吗?”
门外的季复喧也听见了绝大部分内容,有了较清楚的大致判断。
而且他能断定送去证据的人是谁,可惜为时已晚。
如果当时接过黄景秋的U盘,谢禾雨就不会有麻烦,更不会引出一个众人揭她伤疤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