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加赛,但李稚珑用的是泥码——心想城的贷款——利率苛刻、权益折半且无法反悔的信用贷款。赌注被重新锚定在每局一万心想币。
短暂的修整间隙,裴清初赤足踩在金属台面上,残留的寒意透过脚心缓慢地汲取体温,细微的麻木感沿着小腿向上蔓延。
阎越砾不知从哪购入了新的鞋袜,走到他身前,笔直地单膝跪地,十分臣服的姿势,竟然要亲手给他换上。
……即使是扮演保镖,这架势也有些太过,裴清初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他还记得,眼前这位是上级,也是军部督察。
见他没反应,阎越砾眸光一闪,起身靠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快速说了几句。
裴清初的唇瓣抿紧了一瞬,眼睫轻颤,终于轻轻点了下头。
下一刻,他的脚踝便被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稳稳握住。温度透过皮肤,烫得他下意识想蜷缩,又碍于场合和允诺,只能强自按捺抽回腿的动作。
柔软布料被小心套上,细致地贴合每一寸皮肤。alpha掌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棉料传来,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一路窜上脊骨。
——明明不是什么要害部位,他却像是被扣住了命门般紧张。
裴清初垂下眼,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压下了那陌生的细微战栗。
好不容易穿戴鞋袜完毕,暖意自下而上驱散了寒意,他才终于站稳。阎越砾也已利落起身,退开一步,仿佛刚才那逾矩的亲昵从未发生。
比赛即将开始,阎越砾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入阴影之中。
裴清初垂下眼,强迫自己不去看alpha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感知心绪重新压制,目光投向对面——
那位晾了半晌的对手[元],正在匆忙套上裤子。
有侍者送来全息通感手环,第十一局比赛,正式开始。
[加赛·阵营赛:光暗裂隙]
新的赌局展开,全息投影化为宏大的古战场,地面沟壑纵横,像个放大的国际象棋棋盘。
场上分立两个阵营:黑色的“暗影”,与白色的“光明教廷”。
裴清初低头,看见自己一身黑色轻甲,他被分到了“暗影”方,看装扮,应当是[刺客]或者[叛徒]。
每个格子内都有角色,选手需要在回合时间内组装自身的机甲武器,按规则移动,抵达新格子后,“击杀”并替代该格角色、组装新武器。
获胜的规则也很简单:消灭对方阵营,直至场上只剩一种颜色。
虽是“战棋”,但[机甲大奖赛]做了不少创新,想胜利,必须掌握更多规则、抢占先机。
裴清初很快拼好了手头的武器,粗略算了进攻路线,率先移到下一格。
进入新区域后,眼前光芒一闪,新格的“棋子”显现——是一位抱着孩子的[母亲],哀戚地看向他、请求饶恕。
裴清初静静看着她,下一秒,身形骤然暴起!
他绕后袭击,手起刀落间,棋子的白色“血液”溅落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逼真的投影如同真人一般怔愣、摔倒,伤口狰狞惨烈,它哭泣着发出愤怒质控:“你这个冷血的怪物!”
它用尽最后力气将自己的孩子揽在怀中,一双眼睛死死地、警惕地看着他,那婴孩发出哭泣,拽紧母亲的领口,却无法阻拦母亲生命的流逝。
裴清初没有开口辩驳,只是缓缓垂下眼。
场外直播的弹幕里已经炸开锅,全是对裴清初的指责,不少人都震惊于他的冷酷。
即使是最穷凶极恶者,面对如此逼真的投影人,也会有瞬间的迟疑和不忍——毕竟,“击杀”并非唯一达成“替代”的方式。
“死亡”的投影消失,地面浮现新武器部件。裴清初开始拼装,睫如挂雪,青黛色的眼眸中毫无波澜,手中拼装不停。
另一侧,暗影阵营的[母亲]也被激活,按他设计的路线进攻,与白色阵营的[愚者]对战。
对手[元]也很快完成了第一回合,几乎与他齐头并进。
裴清初周身投影已变成了佩普罗斯长袍,正如方才的[母亲],只是温柔装束和那张冷寂的脸格格不入。
怀抱“婴儿”的状态让他的左手操作无效,裴清初微怔半秒,随机单手继续拼装,同时继续推演下一步路线。
圣洁的[主教]挥动法杖,降下审判:“不洁的倡伎,你当堕入肮脏地狱!”
英勇的[骑士]隔档反击,怒呵:“你这个邪恶的异类,这世上绝不会有你的容身之所!”
一个又一个“棋子”在眼前倒下,白色“血液”沾染在他的眼睫、脸颊上,又顺着下颌缓缓划落,裴清初的眼睛一眨不眨。
哭泣、哀求、咒骂……有那么几个瞬间,那过于真实的反应,几乎让他以为对面是活生生的人。
——但他出手的速度,未曾放缓半分。
或许自己真的是个毫无人性的怪物。
裴清初想,早在孤儿院,那些孩童用惧怕的目光看他时,他就明白,自己并不“正常”。
他不理解旁人为何对死去的动物哭泣,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会疏远自己。他对世界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孤儿院里的书本影片——他知道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规则”,却不明白为什么。
为何要有这些规则?为什么要遵守规则?
如果流泪不能减少痛苦,人为什么要哭?如果生气无法解决问题,人为什么要怒?
随着年纪增长,他也渐渐意识到,要融入联邦社会,他至少要“伪装”自己符合规则。
直到他遇见阎越砾。
一个无视规则、逾越距离、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气馁的人——军校时期的裴清初偶尔会对此感到困惑。
人为什么能这样活着?
可偏偏也是这个曾肆无忌惮闯入他人生、永远轻狂恣意的青年,在审判席上死死盯着他,布满血丝的眼中落下沉沉的一滴泪来。
逃亡数月后,他跟前来追捕的阎越砾在太空中打得天昏地暗,因小行星群撞击迫降地星,他本打算将人弃之不顾,却莫名想起那滴泪来。
等阎越砾顶着那张风流倜傥的脸,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兽皮,拎着猎物埋伏他,殷勤推销自己的容貌、身材、武力时,裴清初才后知后觉——他在求偶。
就当还他那一滴泪吧,裴清初想。
对战还在继续,场中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快,黑白棋子被全部激活,裴清初略占优势,然而很快,广播冒出提示。
[系统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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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选手使用了天赋技能。]
场中,距白棋最近的黑棋忽然顿住,下一刻,周身开始疯狂褪色、眨眼间就化为纯白。
裴清初眉峰微蹙,迅速调动邻近棋子布防,然而,系统公告还未停止。
[系统公告:“元”选手使用了天赋技能。]
[系统公告:“元”选手使用了天赋技能。]
……
场外,李稚珑正看着一份合同,眸光冷冽。他启用了心想城道具[无限沙漏]和[无限WIFI]——前者可在限定时间内无限重置时间,后者大幅扩展技能辐射范围。此刻,它们正为“元”重置技能冷却、扩大辐射范围。
几乎是骤然间,场上形势逆转!
不少黑棋纷纷转为白色,AI行动快于人工指令,简直不受回合限制,前赴后继地向裴清初涌来。
他几乎要被汹涌的纯白吞没。
无数的污言秽语冒出来、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他,裴清初的体力濒临耗竭,大口喘息,端枪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白色“血液”大片大片地染在漆黑衣饰上,湿透衣角,淋漓地砸在地面。裴清初借地形翻进掩体,还没站稳,就见炙目的白光沿缝隙,绵延不绝地流进来,化为一道道身影。
“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裴清初瞄准射击的手一顿。
这个白色棋子似乎是[战士],看不清五官,却是标准的联邦军部穿着,它奋不顾身地冲到裴清初面前,生生扛下一击,一字一句地控诉着。
六年前,“银雀”解散前夕,最后一场战争,他的部下也曾这样冲到身前……裴清初回神扣下扳机,发热的枪膛射出激光,激光贯穿对方胸膛,同时,身后阴风袭至!
掩体狭窄,他闪避不及,被长剑刺入肩胛,向前踉跄一步,跪倒在地。周围的白色棋子一拥而上,无数形态各异的武器齐齐指向他的咽喉。
场面只僵持了一瞬。
裴清初扬起脖颈的刹那,无数尖锐利器洞穿了他的身体,目所能及尽是刺目的白色,大喊着“涤荡不洁者!”“唯光明永存!”“杀死这冷血的怪物!”
嘈杂的各色声线撞击鼓膜,裴清初的瞳孔在刹那间失焦,剧烈的、无法抗衡的疼痛自四肢百骸的神经末梢炸开,顷刻将他吞没。
……是全息手环同步的痛觉电流。
亮如白昼的掩体后,他身上浓重的黑色如同最后一抹污秽。
裴清初忽然动了。
却不是反抗,那无法逃避又不能挣脱的痛楚,如同苦涩深海将他侵蚀包裹,指尖颤抖到几乎无法抬起、四肢沉重地不受控制。
在刺目到无法直视的光里,裴清初缓缓阖眼,骤然发力!
他卸去支撑身体的力道,借重力沿贯穿身躯的权杖向前滑去。杆身自锁骨下穿过,肺叶破裂,空气侵入胸腔,窒息中,他闭着双眼,手中滚烫的枪口精准抵上对方眉心。
激光迸射。
[旗手]的头颅炸裂!周遭狂热的白色棋子瞬间褪色,化为大量茫然、透明的中立单位。
裴清初抿紧渗血的唇,将身上有碍行动的武器一一拔出。他几乎破破烂烂地立在原地,连挺直脊背的力道也无。片刻,在新一批白棋涌入前,他开始拆卸身上的装备护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