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轻舟看着白茉莉的回复,指尖在扶手上敲击了两下。
提议确实越界了,不符合他一贯与人保持距离的处事原则。
他敛下眼眸,重新拿起手机。
凌轻舟:“白医师,抱歉,是我越界了。你的个人喜好,我无权干涉。请放心,此类事情不会再发生。”
消息发送过去,他静静等待回应。
白茉莉看到这条道歉,眉梢微挑,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她喜欢这种知错就改的态度。
白茉莉:“行,接受道歉。凌先生,那我们聊聊正事?关于我明天入住的房间和需要的用品。”
凌轻舟:“请讲,我让管家准备。”
白茉莉:“第一,我要一张很大的床,翻滚起来舒服的那种。第二,浴室里必须有个足够大的浴缸,能泡澡。第三,每天早上,我房间要有一束新鲜的茉莉花。吃的我可以随你安排,但住的必须让我满意。”
凌轻舟的目光在“茉莉花”三个字上停留了片刻。
茉莉……和她的名字一样。
他心中微动,难得生出了一丝好奇。
凌轻舟:“好的,都会按你的要求准备。”
凌轻舟:“(略微迟疑,还是问了)冒昧再问一句,白医师的名字……是因为喜欢茉莉花吗?在我接触的环境里,直接用花卉为名的,并不多见。”
他尽量问得委婉,避免再次触及对方的敏感神经。
白茉莉回复得很快,带着特有的直白:
白茉莉:“我们族里女孩儿大多用花草、自然之物取名,我是茉莉花开的季节出生的,就叫白茉莉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白茉莉:“(话锋一转,反将一军)倒是凌先生,你的名字——轻舟,听起来轻飘飘的,像女孩家的名字。看你人也长得斯文清秀,说话轻声细语,脾气又好得不像话……除了这副男性身板,在我看来看,你倒比我们族里一些女人还显文弱。”
说他体弱,他无法反驳。
但“像女孩”、“文弱”这样的字眼,带着轻慢的评判,感到了被冒犯的不适。
他沉默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打字回复:
凌轻舟:“白医师,名字是父母所赐,取自‘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意,寓意不畏艰险,破浪前行。至于外貌与性格,人与人生而不同,斯文清秀不代表内心无力,温和待人亦非软弱可欺。还请你不要以表象断人。”
解释,得体,清晰,却也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古板和严肃。
白茉莉忍不住撇了撇嘴。
白茉莉:哦。知道了。
白茉莉:跟你聊天真没劲,像在跟老学究开会。睡了。
她结束了对话,将手机扔到一边,裹紧被子准备入睡。
跟她族里热情奔放的男儿相比,这个凌轻舟像个一板一眼的瓷娃娃,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无趣,太憋闷了。
另一边,凌轻舟将手机放到书桌上,推动轮椅来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白茉莉,行为大胆,言语冒犯,处处挑战认知和底线。
他不喜欢她,非常不喜欢。
若非为了这双腿……
他绝不会与这样的人产生交集。
此刻躺在床上的白茉莉,心里腹诽:这个病秧子二少爷,规矩多,心眼多,说话拐弯抹角,无趣得很。
要不是他给的钱实在太多,足够族里好几个孩子一年的用度……
她真想立刻收拾包袱走人。
-
夜深人静,凌家大宅陷入一片沉寂。
凌轻舟在书房看了许久的书,带着一身疲惫躺上床。
或许是日间白茉莉的冲击力太强,又或许是睡前不愉快的交谈扰乱了心绪,他睡得并不安稳。
梦境光怪陆离地展开。
还是那间客厅,他躺在治疗床上。
白茉莉蹲在他身前,一如白天那样,双手按在他的腿上。
但这一次,她穿的不是民族服饰,而是深紫色吊带,领口低垂,勾勒出曲线,古玉垂落在肌肤之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比白天更加清晰,更加灼人。
“这里,有感觉吗?”她抬起头,眼神大胆地直视着他。
凌轻舟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他感到一阵陌生的热流窜起,沉睡的部分苏醒、紧绷。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并拢双腿,却在梦中动弹不得。
白茉莉的目光向下扫去,随即发出一声嘲弄的轻笑:“凌先生,你这反应……倒是很诚实嘛。”
凌轻舟强自镇定,理智压制身体反应,声音沙哑:“白医师,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你的按摩刺激了腿部神经,可能……可能间接影响到了其他区域。”
他甚至在梦中还在用医学理论来解释这尴尬的局面。
“哦?正常反应?”白茉莉挑眉,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指尖在他大腿内侧划过,带来一阵战栗。“今天是没法继续按摩了。你这状态,我可不好下手。”
她站起身,眼神玩味:“需要我帮你吗,凌先生?”
“不必!”凌轻舟断然拒绝。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更讨厌在她面前露出窘态。
然而,梦中的白茉莉无视了他的拒绝。
她俯下身,草药与野花的香气靠近他,声音蛊惑:“在我们族里,男人嘴上说不要的时候,心里想的往往恰恰相反……”
“你!”凌轻舟想推开她,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感觉既陌生又刺激,带着强烈的背德感和被冒犯的愤怒。
夹杂着一丝他绝不承认的隐秘快意。
混乱与激烈的挣扎中,他猛地一颤,惊醒过来。
卧室黑暗,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凌轻舟急促地喘息着,冷汗浸湿,下身传来一片黏腻感。
他坐起身,抓过水杯灌了几口冷水,压下喉咙间的干涩和心头的恶心感。
他竟然……竟然做了那样的梦!
对象还是那个他非常不喜、行为放浪、言语冒犯的白茉莉!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在梦里,他完全处于被动,被她轻而易举地撩拨、掌控,连拒绝都被她无视。
无力感和被压制感,比梦遗本身更让他感到挫败和厌恶。
凌轻舟掀开被子,推动轮椅来到浴室。
他打开灯,刺目的光线让他眯起了眼。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清俊的脸,总是温和含笑的眼眸里,此刻烦躁。
“真是……荒谬。”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低声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充满了自我厌弃。
这一夜,凌轻舟再无睡意。
他对白茉莉的厌恶,因这个荒诞春梦,更深了一层。
-
清晨,阳光洒进治疗室。
白茉莉进门就察觉到气氛冰冷。
凌轻舟坐在轮椅上等待,听到动静,抬眼看她。
“白医师,早。”
语气听起来温和。
白茉莉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他笑意并未抵达眼底,眸子看向她时,比昨日多了几分冷意。
而当管家端茶进来时,他却立刻换上真正温和的语气道谢。
这种差别对待让白茉莉眯起了眼。
治疗开始,她一边准备按摩用的药油,一边随意地开口:“凌先生,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凌轻舟手指微微一顿,语气平稳无波:“白医师何出此言?”
“感觉。”白茉莉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对我,和对其他人,态度不一样。对我冷得像块冰,对别人就如春风般温暖。怎么,就因为昨晚我说你像女人,生气了?”
“白医师多虑了。”凌轻舟抬眼,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我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是你我尚不熟悉,保持适当的专业距离,对治疗有益。”
他否认了,这份否认带着敷衍。
她没有听到想要的解释或道歉,心头也蹿起一丝火苗。
“行,保持距离。”白茉莉蹲下身,开始为他按摩腿部。
她今天的手法明显带了情绪,不像昨日精准寻找穴位和阻塞的经络,而是敷衍地在他腿部的普通肌肉上揉按。
力道不轻不重,位置却总是偏离关键,带来一阵阵酥痒,这感觉……
凌轻舟的身体瞬间僵硬。
这麻酥痒的感觉,竟然与昨夜梦中难堪的触感离奇地重合了。
他仿佛又看到紫色吊带,魅惑的香气,感受被掌控的无力感。
“别蹲着!”凌轻舟声音紧绷。
白茉莉动作一顿,抬头看他,眼神不耐:“不蹲着怎么按?凌先生,你又有什么新要求?”
凌轻舟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你可以……我可以躺着。这样你可能更方便用力。”
他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白茉莉挑了挑眉,觉得这要求虽然奇怪但也不算过分:“可以。”
凌轻舟移动到治疗床上,先是按照白茉莉的指示趴着。
她的手在他腿部按压时,麻痒感和昨夜梦境的碎片让人心神不宁,身体僵硬,感觉异常难受和奇怪。
“翻过来,正面朝上。”白茉莉吩咐道。
凌轻舟依言翻身。
这一次,他直面蹲在床边的白茉莉。
晨光中,她的脸漂亮明艳,专注的神情带着独特的酷飒;因为动作,衣领敞开,可见起伏的曲线;身上药草的香气,无孔不入地萦绕在他的鼻尖。
这一切,都让他想起梦中的旖旎。
莫名的躁动升起,比昨夜更加清晰,更加让他惊怒。
他绝不能在她面前再次失态。
“停下!”
凌轻舟隔开白茉莉的手,“今天的治疗到此为止。”
白茉莉正在探查他腿部的反应,突然被打断,很是不悦:“凌轻舟,你搞什么?治疗才进行到一半,你说停就停?昨天是谁答应要完全配合的?”
“我让你停下!”
凌轻舟温润的表象终于出现裂痕,露出了底下压抑的温怒。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排斥,“合约解除!白医师,请你立刻离开!酬金我会按约定支付!”
白茉莉彻底愣住了,随即一股被戏弄的怒火涌上心头。
莫名奇妙的冷待,接着治疗时不配合,毫无征兆地单方面撕毁合约?
他把她当什么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她按住起身的凌轻舟,手上用了巧劲,将他牢牢按回治疗床上:“凌轻舟,你当我是什么人?你想让我治,我就得来;你不想治了,一句话就想把我打发走?”
她俯视着他,周身散发着一种野性难驯的气场:“我偏不如你的意!这合约,你单方面说了不算!想赶我走?除非你的腿好了,或者我确认我治不了!”
“否则,这三个月,我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