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位子上，章听晚开始对着自己分数苦恼，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卷子边缘，留下浅浅的印痕。
“我到底要怎么学啊……”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你在说什么啊？”一罐还冒着冷气的饮料出现在眼前，唐笑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章听晚叹了口气，“数学，刚刚杨老师找我了。”
“哎呀，你别着急，这才开学多久，慢慢来嘛。”唐笑笑说着，顺手帮她拉开易拉罐。
“噗呲——”
里面的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两个人没来得及躲，全都漏到了校服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肯定是因为刚才晃到了！”
章听晚见状着急忙慌抽纸，唐笑笑却直接把吸管插进去了，“晚晚快喝！喝掉就不会再漫出来了！”
她凑上去就着吸管猛吸了好几大口，直到感觉气泡顶到了喉咙，才含着吸管含糊不清地问：“……可以了吗？”
因为她仍含着吸管的原因，说话有些含糊，见唐笑笑没回答以为她没听清，就又问了一遍，唐笑笑憋着笑，故意装作听不见。
章听晚干脆松开了吸管，一个轻轻的嗝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嗝……我说我可以离开了吗？”
“我知道——”唐笑笑终于笑出了声，“晚晚你也太可爱了吧！”
章听晚佯装生气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一点都不好笑。”
等她们手忙脚乱地收拾完，地上还是留下一小滩黏腻的痕迹。
章听晚正要去拿拖把，后门被人敲响了。
“找一下你们班的唐笑笑，数学老师找。”
“知道了。”唐笑笑急匆匆地从位子上站起来，从前门跑出去了。
陈予昭站在门口，声音冷淡，他的目光掠过站在教室后面的章听晚，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瞬——站得这么端正，怎么看都像是好学生被罚站的样子。
章听晚自然也感受到了他别样的目光，直直对上他的视线，微蹙着眉，有些疑惑。
正是这个的眼神，让陈予昭转身就离开的时候，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点弧度。
别人或许没看到，但章听晚看到了，他这是在……嘲笑她吗？反正她感觉不是什么很友好的眼神，难道是因为她上次画到他手的事情？
她没再多想，拿起拖把回到位子准备把地上饮料给拖干净，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还是风扇的风太大了，那一小滩饮料的边上一圈已经有些半干了，黏黏的，很不好脱。
等唐笑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是另一副样子了，整个人看起来都垂头丧气的，把写着“59分”的试卷不轻不重甩在桌上，“就不能多给我一分吗？”
“别太难过。”章听晚安慰道。
“也不是难过，”唐笑笑瘫在桌上，“是卡在这里特别难受，晚晚，我现在完全懂你的感受了。”
她刚刚一个人面对着两个老师，班里总共五个不及格的，其中一个就是她。
上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拿着卷子就进班了，章听晚下意识有点紧张，跟不上老师的节奏真的太难受了。
果不其然，一堂课下来，她还是吃力地在后面赶着老师的速度，笔记大都只写了一半，思路也没完全听全。
她轻轻碰了碰唐笑笑，“你笔记记全了吗？”
唐笑笑把卷子推过去，“喏，虽然老师讲得我没听懂，但是笔记都记完了。”
”谢谢。”
章听晚把步骤都认真地誊抄下来，趁着下课的间隙，在脑海里回忆上课老师讲的内容，结合步骤一点点去理解，虽然很慢，但胜在能学会。
上午最后一节课铃响的时候，老师也没拖堂，唐笑笑和往常一样拉着章听晚就外外跑，到食堂排上队之后，章听晚摸了摸口袋，心里一沉——饭卡不见了。
“怎么了？”唐笑笑问。
“我的饭卡不见了。”
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一圈无果。
“笑笑，要不你先排着队，我去二楼补办一个。”
“你先排队，我去二楼补办。”章听晚说着就往楼上跑。
补办窗口前只有三个人在排队，她安静地站在队尾，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离开。
眼看前面只剩一个人了，旁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才开学多久，饭卡都能丢，干脆把你自己也丢了得了。”
陈予昭站在她前面那个男生旁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
王洋讪讪地笑着：“我哪知道它什么时候掉出去的。”
陈予昭没好气的说：“蠢就蠢，解释什么说。”
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这句话轻飘飘地落进章听晚耳中。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双手无措地交握，有些无所适从，她感觉脸颊开始发烫。
陈予昭偏了一些目光，认出了后面的人，自然也看清了她从脸颊蔓延到耳垂的绯色。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在眼下的情景倒像是在暗指她。
她在想什么？会不会觉得他在说她？
看她的样子，他甚至在想她下一秒会不会哭出来——这个念头让他心头莫名一紧，生出一点无措， “我先走了。”说完也没等王洋回答就离开了。
“我马上好了。”王洋拿上新饭卡说了句谢谢就追上去了。
章听晚走上前，窗口吹出来的冷风让她脸上的热意渐渐消散。
可办好饭卡下楼的时候，那点尴尬却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悄悄落回心里，生根发芽，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他一定是故意的，怎么这么记仇。
此时的陈予昭还不知道，自己在某个人心里，已经从“年级第一的学霸”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小气鬼”。
为了迎接第一次月考，决定向杨志刚申请一节自习课作为错题整理，可是高一的课太多，白天实在是挤不出时间，于是就把第二节晚自习安排给了数学。
消息传到班里的时候，哀嚎一片。
“我的作业更加写不完了。”唐笑笑装作掩面哭泣的样子。
章听晚也跟着轻轻叹气，看着桌上堆积的作业发愁。
“大家安静一下，我纠正一下，” 班长杨思远站上讲台，“老师的意思是大家各自分组讲题，由组长讲题，完成之后就可以自行安排了。”
大家一听，刚刚的抱怨声顿时减半。
有人提出每个组的进度可能会不一样。
杨思远：“所以大家要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加快速度。”
还有人提出讲题的难度，以及组长也可能存在不会的情况。
此话一出下面就传来一众笑声。
杨思远：“大家别笑，组长也是人，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大家就基础题保证都会，难题的话先互相请教，如果都不会就由老师统一讲解。”
杨思远耐心地问大家还有没有其他问题，确认都没有了才继续说，“那我说一下分组……”
“哎，晚晚，你有没有觉得杨思远他还挺适合当班长的，好负责啊。”
章听晚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当念到唐笑笑和章听晚的名字时，两个女孩相视一笑。
随后的几周里，这个学习方法显现出效果，他们班总体的数学成绩都在明显上升。
章听晚的数学成绩也有了明显起色，最近几次周考试卷下来的时候，她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手足无措，她学会了课前订正错题，课后请教杨思远，渐渐跟上了老师的节奏。
而且她现在好像渐渐地能适应数学老师的讲课节奏了，记笔记的时候也是选关键的地方记，然后下课再补全，这样的良好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考前。
但第一次月考，还是给了她沉重一击。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章听晚只花了半节晚自习的时间复习了语文，把其他时间都花在了复习数学错题上。
可能因为她底子向来不错的原因，在大家都在吐槽语文试卷太难的时候，她尚且觉得语文的难度还可以接受。
但轮到数学时，结束铃声响起，她的卷子还有好多片空白，看着被收走的试卷，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晚饭时，章听晚机械地拨着餐盘里的米饭。
“晚晚，你别太难过了”，唐笑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我刚刚路上听到好多人都说没写完。”
章听晚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那么多个熬夜刷题的晚上，那么多次鼓起勇气的请教，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
“没关系的，下次再加油就好了，明天还有别的考试呢，说不定还能拉回一点分。”
“嗯，你说得对。”章听晚重新给自己打气，开始认真吃饭。
旁边恰好传来熟悉的对话：
“我靠，这次数学真难死了，”王洋哀嚎着，看向身边的人，“昭昭，你是不是也觉得特难？”
“还行吧。”陈予昭的声音依旧平淡。
“也是，什么题能让你说难，我今天晚上得好好复习了，争取明天拉几分回来。”
“嗯，加油。”
陈予昭不说倒还好，怎么听他这么一说，王洋反而有种被嘲讽不自量力的感觉。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唐笑笑凑近章听晚，压低声音：“那是不是杨思远之前说的那个年级第一啊？他大概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说数学还好的人，学霸不愧是学霸。”
章听晚没说话，就算是学霸，也是个小心眼的学霸，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三中出成绩很快，试卷是上午考完的，下午就能出分数，所以他们考完的第二天下午分数和排名就全都出了。
章听晚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手心沁出细汗，视线快速扫过，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年级第四，语文正常发挥，数学和她想像中的一样惨。
她把各科成绩仔细抄在本子上，将成绩单传给后桌时，心里泛起细密的酸涩，看到年级排名掉了三名的时候她是有些难过的，她明明都感觉这段时间数学课的状态好多了，怎么考出来还是这么不尽人意。
次日的公告栏前挤满了人。
”这个年级第一好厉害，数学成绩简直了。”
陈予昭恰好路过就听到这么一句。
王洋用手肘撞他，一脸傲娇样，“听到没？夸你厉害呢。”
“夸我厉害，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我们是好兄弟啊，夸你等于夸我。”
“你倒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陈予昭抬眼去看成绩，目光在前几名逡巡，最终停留在一处，“第四名章听晚，语文145”。
“语文还挺好……”他轻声说。
“什么？”王洋看了看他，又去屏幕上确认了一眼，才委婉地说，“你好像看差了，你的语文好像不太好……”
“我说是我了吗？”
王洋被噎得说不出话，“那你说谁？”
章听晚和唐笑笑也挤进人群，屏幕上正好切换到单科排名——
陈予昭的名字后面，跟着一连串的“第一名”。
而章听晚的名字，也稳稳占据着语文榜首。
“晚晚，你语文是最高分，太厉害了！”
章听晚轻轻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名字，即使觉得他小心眼，却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厉害。
这样的厉害，让她在自卑之余，又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向往。
第三章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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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