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第一天，章听晚最开心的事是她交了一个好朋友，也是她的同桌——唐笑笑。
人如其名，是个爱笑的女生，一笑起来，脸上的两个奶膘就格外明显，眼睛弯弯的，加上整个人是冷白皮，和洋娃娃一样，特别讨喜。
第二天的开幕式冗长而酷热，八月底的日头毒辣，不过站了两小时，便接二连三有人倒下。
“报告！有人晕倒了！”隔壁班的骚动引来一片关注。
杨志刚一脸“果不其然”：“昨天就提醒你们吃早饭！没吃的举手！”
没人举手，杨志刚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人发言完毕后，总教官开始指挥现场，靠近出口的班级陆陆续续离场，他们班在前排，一直到最后队伍才开始动。
章听晚看着远处的队伍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晃，接着一阵莫名的肚子难受，她缓缓地低下一点头，双手想捂住肚子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抬起手，意识到异常的时候，她迫切地想喊一句“报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微弱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视野里的画面开始旋转、变暗，膝盖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预想中摔在草地上的疼痛没有到来，她好像跌进了一个……清冽的支撑里。
意识到这里彻底消失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体晃动的瞬间，身后的目光就锁定了她。
在她软倒的瞬间，陈予昭的身体先于大脑思考，猛地上前一步，仓促地接住了她。少女很轻，落在他臂弯里像一片羽毛，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教官和校医迅速围了上来，从他手中接过了人。
医务室里，章听晚在消毒水味中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了班主任杨志刚审视的目光，吓得她瞬间清醒了大半，虚弱地喊了一声“老师”。
“今天早上我问谁没吃早饭的时候，你可是没举手，你这样子我要记你违纪了。”
章听晚先是愣了一下，被他这”小题大做”的阵仗唬住了，怎么晕倒也算违反纪律，随即低下头，声音微弱的解释，“老师，我今天真的吃早饭了”，像是怕他不相信还说出了自己吃了什么。
杨志刚本就是吓唬，见她一副乖巧模样，便缓和了语气：“行了，好好休息，上午的训练就别参加了。”
章听晚躺在床上，脑子里面开始回忆起昨天翻译的文言文。
过了许久，外面传来三三两两聊天的声音，想来应该是上午的训练结束了。她向校医请求离开，校医看了看她的脸色，终于点头应允。
刚准备离开就看见唐笑笑冲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
“晚晚，你感觉好点了吗？” 她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脸颊红扑扑的。
“我没事了。”
“对了，这是给你带的午饭，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打了我最爱的。”唐笑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章听晚心里一暖，明明她们才认识一天而已，“谢谢你，笑笑。”
她们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一打开盖子里面的香味就飘出来了。
“我超爱吃我爸做的这个……”唐笑笑脱口而出，随即又讪讪地收住话头，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
章听晚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她点点头，没有多问。
吃完饭，章听晚仔细地把桌子擦干净，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垃圾，两人才离开医务室。
走到门口时，与两个男生擦肩而过。
等人走远，王洋才回头又确认了一眼，另一边章听晚正把手上的空餐盒丢进垃圾桶，“刚刚那个女生是早上晕倒在你怀里的‘林妹妹’吗？”
陈予昭没回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林妹妹’”，王洋品了品，“不过，这外号好像还挺贴切的。”
王洋接过校医手里的藿香正气水，递了一瓶给陈予昭。
“我不用，”陈予昭挡开，“你自己留着吧，‘林妹妹’”。
“哎，不是，谁‘林妹妹’啊？说清楚！”王洋追着他问。
陈予昭没理他，自顾自往外走。
午睡结束，下午的训练在一天中最热的两点准时开始，即便站在树荫下，灼人的暑气也无孔不入。
训练了一个多小时，就在大家都有些蔫头耷脑时，小卖部老板送来一箱西瓜。
每个班都分到了一个后，班主任就开始给大家分瓜。
唐笑笑灵活地挤到前面，拿了两块，转身就把其中一块塞到章听晚手里，自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冰凉的汁水让她瞬间活了过来：“太爽了！这老板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章听晚笑着看她享受的样子，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纸巾递过去：“吃完擦擦嘴。”
“你有纸吗？”旁边传来男生的询问。
“没，你往裤子上蹭两下得了，反正是军训服。”
章听晚听见对话，正犹豫着，那个男生已经走了过来，语气礼貌：“你好同学，有纸巾吗？”
“有的。”她从口袋掏出纸巾递过去。
“谢谢啊，我叫张思远，你叫什么？”
“我叫章听晚”。
她刚想问他是哪个“zhang”，就见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对你有印象，你是文章的章吧。”
章听晚惊讶地点了点头。
“我是弓长张，和你不是一个，我记得你考进来的时候是年纪第二吧，你语文好厉害。”
“谢谢。”章听晚有些不好意思。她那时心灰意冷，根本没关注自己的排名。
“你们在说什么呢？”唐笑笑凑过来。
三人互通姓名，很快熟络起来。
“说起来，咱们学校考进来的第一名是真神了，听说他缺考了一门，还是稳坐第一。”
“我也听说了，好像就是我们隔壁班的。”
三个人不知道他们聊的主角正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闭眼休息。
“昭昭，你是不是中暑了，要不要喝一瓶藿香正气水。”王洋随手就从口袋里抽出一瓶。
陈予昭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喝，我只是困。”
“你中午干嘛不睡？”
“是我不想睡吗？”陈予昭语气里带着点烦躁，“我妈来找我了。”
“我怎么不知道？”
“你睡得和唐僧的第二个徒弟一样你能知道就要怪了。”
“第二个徒弟……好啊你，拐着弯骂我。”
陈予昭嫌他吵，干脆坐起来，目光无意间掠过对面，早上那个苍白虚弱的“林妹妹”正和朋友们说笑，碎发挡住了一些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柔和又生动。
王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不是早上那个女生吗？我觉得你们还挺有缘的，到现在已经碰见她三回了吧。”
陈予昭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语气平淡无波：“这几次你不也在？怎么不说你和她有缘？”
王洋被噎了一下，瞬间哑火：“……”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饭，教官把大家带到食堂门口，喊了两声口号就让大家解散了，唐笑笑立刻拉起章听晚的手就往二楼跑。
一直到排上队伍，章听晚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因为奔跑和紧张沁出了薄汗，她有些不自在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唐笑笑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
章听晚怕她的误会，连忙抬起手心解释道：“我容易出汗，有点脏。”
“这怎么了，这么热的天气出点汗也正常啊，而且我的手心也有汗。”唐笑笑不以为然，说完又牵起了她的手，“我们可是好朋友。”
“好朋友……”章听晚看着被握住的手。
“对啊，难道你没把我当好朋友？”唐笑笑装作威胁的样子，伸出手指警告。
章听晚慌忙地解释，“不是的，我……”
“好啦，我开玩笑的，这么不经逗。”
或许她还没能从上一段友情的阴霾中彻底走出来，但此刻有一棵新鲜的种子正在发芽。
军训持续了整整一周，终于在一个周五结束了，再回校的时候，每个人都比开学的时候黑了一个度。
三中是三所重高里吃苦耐劳出名的，老师们一致认为，来这个学校的学生的资质比另两所稍差一些，所以就更要付出加倍的汗水和努力。
正式开始上课，也就意味着开始了真正高强度的生活，每天三点一线，每周雷打不动的周考，数学从来不缺席任何一次考。
高中的数学跨度有些大，让章听晚觉得头痛，接连几次测试下来的成绩惨不忍睹，毫不意外的被班主任约谈了。
“章听晚同学，你这个数学成绩好像不太乐观啊，是有什么困难吗？”
章听晚如实说了自己的情况，但她没说的是，数学老师的讲课节奏快得像阵风，她拼命想跟上，却总是被甩下，让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高中时间很宝贵的，要自己抓点紧，没事可以多向同学请教请教。”
“我知道了，老师。”
她垂头走出办公室，对面就是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她徘徊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进去。
经过走廊的时候，她看见了陈予昭，他手里拿着一支笔，正在给旁边的人讲题，窗台上铺着的是一张数学卷子，她站在原地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他指尖点着卷面，逻辑清晰，言语简洁，阳光落在他半低的头顶，镀上一层浅金。
数学老师从二班后门探出身：“讲得怎么样？”
一旁在听的人说自己听懂了，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讲得不错。”
见人要过来了，章听晚连忙从前门进了教室，她的心跳得有些快，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偷听讲题的心虚，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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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