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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0

作者:姜红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6章 二合一


    火势围着他们, 眨眼燃成了火海,烧得整个直播间都红彤彤的,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热浪扑面而来。


    直播间里的众人紧张得不行, 都在让主播快跑。


    陆昭蹭的起身,伸手就去拉僵坐在火堆里的辛十一:“快起来!”


    明明置身火场,辛十一的手却凉得仿佛血液凝固,任由她拽着一动不动。


    陆昭费力拉着他往门口冲, 他们身后的小太监却惊慌往前窜,直接撞在了门口的书柜之上。


    轰隆,包铜的书柜重若千金的砸下来,书柜横在门口,死死抵住大门。


    前路顷刻被堵死。


    陆昭眸光森冷:一个瘦弱矮小的太监能有这样大的力气?


    直播间的观众也疑惑。


    【贱萌天下:草,这小太监是敌方派来的奸细吧?】


    【帅得不明显:这些人不是想把主播弄出宫再弄死?怎么在宫里就敢动手?】


    【嘴炮天王:但主播和辛美人不是临时来的案牍库?怎么会有人提前安排这出?会不会是巧合?】


    【空调不用电:巧合个屁!那老太监端个茶水现在还没回来, 明显就是知道会着火!这小太监是故意端着火往辛美人那里凑,制造意外呢!】


    几句话的功夫, 火势已经不可控。


    前路不通, 陆昭立刻拉着辛十一往窗口去。


    那小太监又惊慌的爬了起来,往他们这里冲过来,边冲边假意喊:“永安王殿下, 小心啊!”手却是让她后背推来。


    陆昭头也没回,一脚将人踢飞了出去, 又砸回了倒下的书柜上。


    咔嚓一声脆响,那小太监背骨骨折, 直接晕了过去。


    陆昭伸手用力拽了两下窗户, 才发现两边的窗户都被锁死了,凭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力气压根撞不开。


    这是要活生生把他们烧死在这!


    烟尘升腾而起,她立刻以袖掩住口鼻。辛十一呛得连连咳嗽, 一张萝莉脸被熏得通红。


    陆昭一巴掌呼在他脸上,骂道:“辛十一,你想死在这里吗?九年前的元宵夜没烧死在肖家,现在想死在这?”


    九年前的元宵夜?


    辛十一整个身板剧烈抖动一下,仿佛陷入那无尽的梦魇中……


    他的祖父,祖母,阿姐还有母亲被困在火海里哭嚎惨叫。


    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烧焦的人。


    肖家七十六口人不能白死!


    他要报仇!


    可肖家的仇人是谁?


    对了,卷宗,他要找卷宗,卷宗上一定有蛛丝马迹。


    只要找到卷宗他就能找到仇人。


    他双目赤红,疯了一样挣脱陆昭往那堆燃着了的卷宗里冲。


    陆昭气急:看来关键时刻只能靠自己。


    “系统,兑换力量技能卡,和速度卡!”


    系统立刻响应【力量技能卡需要消耗……】


    陆昭:“你他妈的别废话!不管多少直接兑换!”


    系统十万火急响了好几声,都没问陆昭直接就使用了技能卡。


    陆昭听见提示,以最快速度一把拉着往火堆里伸手的辛十一,然后百米冲刺撞在了窗户上。


    一次不行再来一次。


    砰砰砰!


    钉死的窗户不断的松动,看得直播间里的观众心惊胆战。


    砰砰砰!!!!


    不知道是第几次,窗户啪嗒一声巨响,陆昭整个人带着辛十一破窗而出,往一楼坠去……


    ————


    再此之前,巨大木柜倒地的声音就惊动了案牍库外等候的晴香等人,晴香心惊肉跳,不顾门口守卫的阻拦就要往里冲。


    守卫抽刀阻拦,晴香大喊:“我乃是圣上跟前一等宫女,案牍库里的是圣上最喜爱的永安王殿下!出了事你们担待的起吗?还不快让开!”


    守卫为难,赶紧指使其中一人去找那老太监。


    才走了两步,那老太监就从一楼转了出来,边朝二楼跑,边大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楼上的动静?七殿下还在里头呢!若是七殿下有任何意外,杂家饶不了你们!”


    这态度,竟是比晴香等人都焦急。


    众人着急忙慌的往二楼跑,一路跑到最里面的大门外。就见大门紧闭,门缝里不断冒出浓烈的烟气,里面还传来砰砰砰的打砸声。


    晴香大骇:“快,快开门,着火了!永安王殿下还在里面!”


    她伸手用力拍门,包铜的大门被烤得炙热烫人。


    老太监赶紧吩咐人撞门。


    大门沉重而厚重,像是被什么从里面死死抵住了,靠人力根本撞不开。


    晴香当机立断大喊:“快,遣腿脚快的找禁卫军帮忙。”她记得这个时辰,应该是有禁卫军在周边巡守的。


    老太监也跟着喊:“对对对,还不快去!”甚至还伸手推了身边的守卫一把。


    守卫赶紧转身往楼下跑,只是才跑到楼梯口就听见二楼窗口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又听见案牍库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痛呼声。


    众人齐齐惊了一瞬,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晴香提起裙摆就往楼下跑,其余人纷纷跟上。


    老太监坠在最后,边跑边气喘吁吁喊:“哎呦,慢一点,等等杂家。”同时嘴角勾起了诡异的微笑。


    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是烧的受不了,冲出来了吧。


    一个病秧子加一个小小婢女,人肯定是死定了。


    老太监快步跨出门口,朝着围在二楼窗口下的人群冲了过去。拨开面前的守卫,刚要哭天抢地哀嚎就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排巡守的禁卫军,禁卫军之上,孱弱的少年正好好的抱着那个小小婢女。


    人还好好的活着,只有外头罩着的大氅被烧卷了边,以及露在外头的一截手臂被烧得泛红起泡。


    居然没有死,怎么可能?


    老太监惊愕抬头往二楼的窗口看去,里面火势已经完全控制不住,火苗呼啦啦往窗口窜。燃着的窗棂摇摆不定,哐哐的往下砸,火星子溅了满地,在暮色里格外的刺眼。


    禁卫军赶紧爬了起来,同时伸手去拉地上的陆昭和辛十一。


    他们也是无妄之灾,原本听到这边有动静才跑过来查看的。哪想才站到这窗子底下,又是咚一声巨响。然后两个人影像炮弹一样不给他们任何反应时间就砸了过来。


    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生生把他们七八个禁卫军砸得七荤八素,肋骨都断了两根。


    但看清楚砸下来的人脸时,众人又觉庆幸。幸好他们站到了窗户底下,也幸好他们刚才没拔刀。


    两人被扶了起来,辛十一却用力挣扎着要往火场里跑,他双目赤红,似是魔楞了,不断重复一句话:“卷宗,还有卷宗!”


    眼看着要拦不住人,一卷用油布包好的卷宗突然递到了他手里,一个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道:“卷宗,给你!”


    辛十一一把接过,几乎本能的打开扫了一眼,看到肖家二字时,眸子里的火猝然熄灭,整个人停止了颤抖,有些呆愣的看向陆昭。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哭出来时,他突然剧烈的呛咳,然后整个人蹲了下去不住呕吐。


    这是怎么了?


    还不等众人反应,辛十一对面的陆昭突然脚下一软,栽了下去。


    幸而禁卫军眼疾手快,及时将人接住。晴香吓得要死,抖着嗓子喊道:“快,快将七殿下送回朝露殿,找太医!”


    众人顿时七手八脚抱起陆昭往朝露殿去,直播间的观众有些懵逼,刚才也没看到主播受伤啊,怎么好好的就晕倒了?


    【贱萌天下:主播,你没事吧?该不会吸入太多烟气,中毒了吧?】


    【帅得不明显:主播,你别吓我啊!我还想继续看直播呢!】


    弹幕一溜烟刷屏。


    陆昭【主播V:我没事,战术性晕倒。】


    众人顿时齐齐松了口气。


    很快,陆昭就被抬到了朝露殿偏殿。老皇帝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来,看到陆昭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狼狈模样,只觉得心口发疼,怒气冲冲的质问太医为何还没来?


    就在这个节骨眼,太医令带着几个太医赶来。都来不及见礼就被老皇帝提溜到了陆昭的榻前,把脉的手都在抖。发现陆昭没有大碍后,整个人才定下心来,朝老皇帝跪下道:“皇上,七皇子并无大碍,就是受惊吓过度,又被烟尘呛到了,才会晕厥!”


    说话的空挡,陆昭悠悠转醒,喊了声父皇。老皇帝也不顾太医令还跪着,立刻坐到她床边问:“小七,你感觉如何了?”


    陆昭用力咳了两声,双眼通红:“父皇,儿臣方才以为就要去见母妃了……”


    老皇帝看着她通红的双眼,鼻子也跟着一酸,伸手拍拍她的肩:“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他安慰完陆昭,又转头质问送人过来的禁军和晴香:“案牍库好好的如何会着火?”


    晴香等人连忙跪下。


    他们也不知道如何会着火。


    就在老皇帝怒气积攒到极点时,陆昭虚弱的开了口:“父皇,是案牍库的曹公公让人放的火,他们想杀儿臣。”


    “曹明?”老皇帝面若寒霜,立刻让禁卫军把人带来。


    很快,那老太监和案牍库值守的人被押了过来,跪到了老皇帝的面前。老皇帝喝问:“说,谁指使你纵火害小七的?”


    曹明连呼冤枉,脑袋磕在地上砰砰砰的响动,焦急辩解道:“皇上,老奴绝对没有害永安王的心思啊!老奴也不知案牍库为何会着火,而且听到着火的第一时间就同晴香姑娘上楼救人了!晴香姑娘,您替老奴说句话啊!”


    老皇帝看向还跪着的晴香,晴香迟疑道:“曹公公是有第一时间帮忙救殿下……”


    她话落,曹明立刻露出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继续道:“永安王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烧了案牍库,想来皇上也不会怪您。但您不能因为奴才尽职尽责拦着您询问了两句,才放您进案牍库就冤枉奴才啊。”


    他一把年纪了,哭得老泪纵横,要不是直播间的观众看到那小太监奇怪的举动就真同情他了。


    陆昭冷笑:“本王冤枉你?那你说去沏茶为何迟迟不归?”


    曹明辩解:“奴才下去后才发现没了热水,正烧水呢,就听见楼上传来巨响。”


    陆昭继续问:“那你留下的那个小太监突然用烛台袭击本王怎么说?他临死前告知本王,就是你指使他纵火想烧死本王的!”


    曹明一脸懵逼:“不可能!定是他诬陷奴才!奴才何曾这样指使过他!”他分明是让那太监纵火即可。


    那屋子密实,一旦堵死了,永安王和那小侍女根本不可能逃出来。


    他何必多此一举!


    “而且,永安王殿下又不会武,若那小太监袭击您,您如何能安然无虞的躺在这?”他抬头,看向老皇帝,开始打感情牌:“皇上,您少时继位,老奴就已经跟在您身边伺候了。您是知道的,老奴身世清清白白,只忠于您,如何会对永安王殿下下手,这定只是个意外啊。”


    案牍库的几个守卫跟着附和。


    很快,禁卫军统领也来了,他跪下禀报道:“皇上,案牍库的火已灭,但二楼的卷宗全部被毁。里面只发现一具小太监的尸首,看他姿势,应该是着火后惊慌之余往门口跑,撞上书柜被砸断了背骨,最后烧死了。桌上倾倒的烛台,火是从烛台边上烧起来的……”


    曹明这下更有了底气:“皇上,您听,奴才是真的冤枉啊,当时天黑,那小太监肯定也是好心才点了烛台……这完全是场意外啊!”


    他把现场做的天衣无缝,唯一的意外就是永安王居然没死。


    陆昭只是白着脸直直看向老皇帝问:“父皇信儿臣还是信这个狗奴才?”


    老皇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道:“自然是信你,朕的小七绝对不会污蔑任何人。”有人想杀小七和梅妃,想尽办法除去沈家,这是他十年之前就知道的事情。


    这些人胆大包天,架空皇权也就罢了。如今还把手伸到宫里来,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小七动手!


    老皇帝怒不可遏,一脚将还要辩解的曹明踢翻:“来人啊,将这个狗东西和案牍库一干人等全拖进慎行司,严加拷打,直到他们招认出幕后之人为止!”


    “皇上!皇上!”曹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明明没有任何证据,凭什么审他?


    圣上这心是偏到咯吱窝了,对永安王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听偏信。


    老皇帝摆摆手:“除去太医令,所有人都下去。”


    众人赶紧起身往外走。


    太医令很有眼色的开始替陆昭处理手臂是的烫伤,老皇帝就在旁边静静的陪着。每次听到陆昭疼得抽气,他也跟着蹙眉,冷着脸让太医令轻点。


    太医令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等终于包扎好后,赶紧退到了外间去开药方。


    老皇帝看着她被包成粽子的右手,心中又是一阵淤塞:“看来宫中也不安全,原本想你出宫后再让暗卫跟着你,今夜就让他们过来守在你寝殿外吧。”


    陆昭担忧问:“这些暗卫里会不会也有想要儿臣命的人?”


    老皇帝保证道:“绝对不会有,这些暗卫只忠于皇帝一人。朕把他们赐给了你,他们往后就只忠于你一人,主死殉主!”


    陆昭眸子晶亮:“多谢父皇。”


    老皇帝温声道:“天色已晚,早些休息,朕让太医守在外头,若是半夜烧伤的地方疼别忍着。”


    陆昭点头,老皇帝这才带着人转身离去。


    老皇帝走后没多久,乔驰就匆匆来了,身上还穿着禁卫军的服饰,显然是才轮值完,身上还带着浓重的寒气,他一见到陆昭就焦急问:“殿下,您烧到哪了?严不严重?”


    “不是很严重。”陆昭举起右手给他看,他这才松了口气,待看到陆昭惨白的脸色和烧得卷曲的大氅时,又沉默了下来,最终抿唇道:“殿下,还是让卑职到你身边护卫吧,您看,才多久就出了意外。”


    陆昭挑眉:“怎么,在禁卫军呆不习惯?”


    乔驰连忙摇头:“没有,卑职去哪都能习惯,只是更想跟着殿下。”


    陆昭叹气:看来盲目崇拜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看着乔驰问:“你的梦想不是当将军?”


    乔驰立刻点头,不明白这和现在的问题有什么关联?


    陆昭谆谆善诱:“当将军不仅要武学出众,统领御下能力要同样优秀。在成为一国大将统领万军之前,我希望你从一个小禁卫军爬上禁卫军副统领的位置,你能做到吗?”


    乔驰:“殿下这是在考验卑职?”


    陆昭点头:“算是吧,禁卫军可直达天听,对内可平叛,对外可御敌。你若能当上禁卫军副统领,来日大雍有难,你就能最快领兵出征。”


    乔驰眸子瞬间亮了:“殿下,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就好。”陆昭这才转移话题问他:“慎刑司是谁在审问那曹公公?”


    乔驰立刻道:“是岳统领亲自在审问,但听说这人嘴很硬,坚持说是意外。只怕还是问不出谁想杀殿下。”


    陆昭嗤笑:“他不开不开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让谁背这个锅?”


    乔驰不解:“殿下的意思是?”


    陆昭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玉坠递给他:“你去,把这个放到曹公公身上去,然后这样……”她小声耳语了两句。


    乔驰眼睛一点点睁大,先是震惊,继而不可思议,最后接玉坠都抖了一下。


    外人听不见,直播间的观众可把陆昭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众人看着乔驰的表情乐不可支。


    【空调不用电:哈哈哈哈,乔小哥哥是不是被主播的无耻震惊到了?】


    陆昭交代完又问:“可听清了?”


    乔驰郑重点头:“殿下放心,卑职一定做到!”说完又匆匆走了。


    内殿终于安静下来,只有床头烛火跳跃发出的噼啪声偶尔传来。


    陆昭实累极,闭眼靠在床头假寐。


    直播间不断在刷屏。


    【八角莲:主播,辛美人一直站在屏风后面看着你呢,看上去好可怜啊,像只流浪小狗!】


    【暴打柠檬:主播,你理理他,他都快碎了!】


    陆昭透过直播间往屏风外看去,那人左手紧紧握住肖家的卷宗垂在身侧,衣服头发上全是黑灰,垂着一张脏兮兮的萝莉脸,看上去凄惨又可怜。


    这都多久了,身上也没处理一下。


    陆昭淡声道:“别杵在那儿了,有事就进来说,不说我就睡了。”


    屏风后面的人终于走了出来,走到她床榻边上,盯着她包扎的手,挣扎两息,挤出一句:“抱歉……”


    陆昭:“没什么好抱歉的,你只是怕火而已,克服它就好了。”


    辛十一抿唇:“如何克服?”那是七十六条人命啊。


    他红了眼圈。


    陆昭:“我曾经也怕血,后来杀多了人就好了。”


    辛十一像是听见了一个什么冷笑话。


    陆昭:“你恐惧是因为对过往的无能为力,你把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彻底拔除,就能克服它。”


    直播间的观众听得云里雾里的。


    【智商已下线:主播在打什么哑谜?我们辛美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日天日地的,怎么会有无能为力而自责的情绪?】


    【贱盟天下:刚刚在火场主播提了一句肖家,辛美人不会是那个肖家的孩子吧?不是说肖家七十六口人全部被活活烧死了吗?】


    【国民小可爱:卧槽,楼上真相了,如果真是这样,怕火就说得通了。】


    【未来首席主刀:呜呜呜,我们辛美人也是个小苦瓜吗?全家被灭,进了杀手组织,成了药人,最后做了杀手头子,光想想都能想象出他经历了什么!】


    【基基复基基: 草,这不就是妥妥的美强惨吗?我越来越稀罕辛美人了,怎么办?】


    猜得七七八八的众人一溜烟的心疼他。


    辛十一浑然不觉,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问:“在火场,你为何坚持救我?”


    陆昭直接道:“在没有把卷宗给你前,你就还是我同伴。我说过,不会放弃我的同伴!”


    这是他第二次同她说这句话,第一次他觉得可笑,可这一次他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有一种身陷沼泽,濒死之际被人拉出水面的庆幸感。


    幸好有人看见,幸好没有彻底沉下去。


    然而,陆昭下一句话又生生把这丁点的庆辛给掐灭了。


    “我还说过,找到卷宗后,我们就两不相欠。年后出宫,你就走吧。”


    辛十一抿唇,捏紧自己手里的卷宗,最终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直播间的观众急得不行。


    【下雨天不打雷:不是吧,真这么走了?主播好歹救了你一命,快回头说一句软话啊!】


    【基基复基基:啊啊啊啊,你快回来!主播,你真要赶辛美人走啊?不要啊!】


    【螺蛳不要粉:呜呜呜,我还等着主播登基后把辛美人收入后宫呢!】


    直播间里一片鬼哭狼嚎,系统小声问【宿主,你真让他走啊?】


    陆昭态度冷淡:“不是我让不让,是看他自己想不想留。”


    这人虽有弱点,但依旧是只孤傲的野狐狸,除非他自愿,不然强留在身边也是惘然。


    放过风筝的人都知道,扯住风筝的线要松弛有度,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点,不如先让他离开。


    晴香端着药碗进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等陆昭喝完药后,才小声道:“殿下,阿莹她一直坐在回廊下吹风。”


    陆昭温声道:“不用管她,拿件厚斗篷过去就行。”


    晴香也不知道两人闹什么别扭,等陆昭喝完药就照着她的吩咐拿了件厚斗篷过去。


    辛十一不接,她把斗篷批到他肩头,压低声音道:“我也不知你怎么了,但殿下是个心软的,当看他从二楼跌下来还护着你就知道了。你若是犯了什么错,和他说两句软话,他会原谅你的。”


    辛十一抬头,无意识问了一句:“他心软?”


    晴香点头:“圣上方才想责罚我们,殿下就出声了,殿下对身边人都心软的。不然也不会怕你冻着,让我拿斗篷来给你。”


    辛十一嗤笑一声:“你说错了,他最是心狠!”


    晴香暗自摇头,起身走了。


    夜色漫长寒冷,辛十一睁眼到天亮。


    次日一早,老皇帝就往偏殿来了。看到廊下的他,吓了一跳,进寝殿后,看到陆昭顺口就问看一句:“你那婢女怎么了?怎的还是昨天那副样子?”


    陆昭已经穿好衣裳,歪靠在床榻上,闻言,无奈道:“阿莹性子倔,觉得是自己连累儿臣受伤的,在廊下跪了一整夜替儿臣祈福呢。”


    老皇帝接过晴香递过来的粥,边喂她边道:“听说乔家那小子昨夜也来瞧你了?你身边几个人都是好的,都有心了。”


    陆昭点头:“昨夜他还嚷着要亲自去审曹公公呢,儿臣拗不过他,就让他去了。”


    “是该好好审审!”老皇帝叹了口气道:“昨夜朕梦见你母妃了,她怪朕没有照顾好你,若朕知道谁指使那老货害你,朕绝不姑息!”


    他刚说完,岳统领就匆匆来了,呈上一份供词沉声道:“皇上,曹公公供出幕后主使了!”


    老皇帝连忙问:“是谁?”


    岳统领为难:“皇上看过供词就知道了。”


    老皇帝摊开供词,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


    陆昭透过直播的镜头也扫到了全整的供词,供词上说,幕后主使是太子。


    供词这种东西,在岳统领的眼皮子底下肯定做不了假,她明明只交代乔驰把太子的玉坠塞到曹明身上,怎么还多出了一份供词?


    莫非是有人也想把这件事栽赃到太子身上?


    那这个人会是谁?


    还不等她想明白,岳统领又掏出一枚玉坠和一打银票呈了上来,肃声道:“这是从曹公公鞋子里搜出来的。”


    老皇帝略过那些银票,直接接过玉坠仔细辨认,忍住怒气喝道:“去把太子喊来!”


    岳统领立刻起身,匆匆出了寝殿——


    同一时间,太子已经带着人出了东宫,然后在崇德门和进宫的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遇上了。


    几人互看一眼,太子压低声音问:“不是说好等他出宫再行动?你们究竟谁先动的手?”


    其实昨夜他们就都接到消息了,今日一早进宫,一来是想打探情况,二来顺道看看那祸害,别让父皇说他们没有兄弟友爱。


    几人纷纷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动的手。


    六皇子嘲讽一声笑道:“贱人自有天收,也许是老天都看不过他嚣张的样子,案牍库着火真只是意外呢。”


    五皇子跟着笑了一声,几人一同跨进崇德门,就见岳统领带着一小队禁卫军匆匆而来。到了他们面前停下,朝着他们恭敬一礼后,直直看向太子道:“太子殿下,您来得正好,皇上请您现在立刻去朝露殿一趟!”


    太子见他神情严肃,心里未免打鼓,多问了一句:“父皇找孤可是有事?”


    岳统领:“太子殿下去了就知晓。”


    太子总觉得没什么好事,朝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才跟着岳统领往朝露殿走。


    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三个互看一眼:这个节骨眼单独喊太子去,该不会是和案牍库走水案有关吧?”


    父皇没让他们去,没说不让他们在朝露殿外啊。


    三人立刻抬步跟了上去。


    很快,太子就跟着岳统领进了朝露殿的偏殿,一路行到陆昭的寝殿。


    太子心下越发没底,等绕过屏风,看到老皇帝盛怒的脸,心中的惶恐越发盛。他刚想开口,老皇帝就怒喝一声:“逆子,跪下!”


    太子直到跪下去后还稀里糊涂的,忍不住问:“父皇,儿臣犯了什么错?您要如此生气?”


    老皇帝直接把那份供词和玉坠砸到他脸上,骂道:“你自己看,曹明是你的人吧,小七才回来一日,你就这么容不下他?身为储君,你的心胸怎得如此狭窄?”


    太子被骂得更是莫名其妙,等拿到供词一看,差点气得背过去,抬头激烈争辩道:“父皇,这事绝对不是儿臣做的!那老货信口胡诌,儿臣压根没同他接触过,更没给过他什么银票玉坠!”


    “朕就知道你不会承认!”老皇帝质问:“那你说说,你的贴身玉坠缘何在那老货身上?他为何就攀咬你,不咬老四、老五和老六?”


    “儿臣的玉坠昨日就弄丢了!”事实上他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玉坠丢了,“至于他为何只攀咬儿臣,那要问他啊!”


    他被诬陷的人还要自证清白,真是见鬼了!


    直播间的观众都要起立鼓掌了。


    【空调不用电:哈哈哈哈,太子是懂辩论技巧的,谁主张谁举证!】


    【基基复基基:但对面是个偏心眼的皇帝,估计少不了一顿打了!】


    果然,这条弹幕飘过去的一瞬间,老皇帝气得把手边的药碗直接砸了过去:“逆子!还要狡辩!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太子来不及躲闪,额头被砸了个正着。


    顿时就有鲜血从额角渗出。


    旁边的宫女太监都吓得一大跳,又不敢吱声。


    太子捂住额头,既委屈,又不服,恼怒的瞪着依靠在床榻上看戏的陆昭:又是这个祸害,又是他!


    定是他又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父皇眼里除了梅妃和这个祸害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第37章 二合一


    太子心口难受得发堵, 仰头直视老皇帝,冷声道:“父皇偏心小七,一开始就认定这事是儿臣做的, 自然儿臣解释什么都无用!”


    他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积攒了多年的郁气,看得老皇帝浑身火气直冒,当即又喝问:“你那是什么眼神?是对朕不满?觉得朕冤枉了你?”


    直播间众人笑得不行。


    【暴打柠檬:哈哈哈哈,看这反应, 太子可能还真是被冤枉了。】


    【空调不用电:老皇帝这话问的当真戳心啊!】


    一片笑声中,有人悠悠来了一句【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菠萝吹雪:我也觉得不好笑,居然有点同情太子了。小时候也是不被偏爱的那个,每次弟弟犯错挨骂的永远是我,主播直接栽赃是不是不太好?】


    【贱萌天下:楼上是不是太感性了?太子和其他几个皇子本来就是一丘之貉,一直想弄死主播好不好?这次案牍库着火, 就算不是太子做的,也有可能是皇后做的。夺嫡之争向来是你死我活, 主播栽个脏怎么了?】


    【未来首席主刀:确实, 反正我看着爽!主播的主线任务就是要当皇帝,完不成任务可能会嘎,为了活命, 嘎掉所有人也没错。】


    弹幕为此吵了起来,一部分带入太子的人, 气的直接退出了直播间。但退出去之后又想进来,发现位子已经被人占了。


    新进直播间的人狂笑。


    【降龙在天:哈哈哈哈, 老子终于挤进来了!咦, 现在是什么情况?】


    直播间怼脸给了太子一个特写。


    太子双眼通红,咬牙道:“父皇就是冤枉了儿臣!”他指尖豁然指向床上的陆昭:“现在还想为了这个祸害将儿臣屈打成招,逼着认错!”


    “你说谁是祸害!”老皇帝气得不行, 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碗又要往太子身上砸。


    门外传来一声急切的大喊:“皇上!”王皇后带着人快速越过屏风,奔到了太子面前,以身护住太子:“你若是要砸,就砸臣妾吧!”


    老皇帝这才冷静下来,慢慢放下了手上的茶盏,意有所指道:“皇后来的倒是快。”


    王皇后回头去看太子,见他眼圈红肿,额头渗血,心中着实有气,便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臣妾若再不来,太子只怕要被您打死了!”小时候那次也是,七皇子从树上摔了下来,太子就被罚跪在大太阳底下一整日,回来就高烧不退,险些要了命去。


    老皇帝质问:“他不该打吗?他指使曹明纵火想烧死小七!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朕还没死呢,他就如此迫不及待!”


    王皇后忍住怒气问:“皇上说火是太子指使曹明放的,证据呢?”


    一旁的田禧小声道:“皇后娘娘,曹明已经招供了,不仅写了供词,还从他身上搜出太子给的银票和玉坠。”


    王皇后捡起散落在地的供词扫了一遍,然后问田禧:“曹明是谁审问的?他人现在在何处?可以叫过来当面对质?”


    “这……”田禧看向岳统领,岳统领肃声道:“是卑职亲自审问的,曹明招供后就畏罪自尽了!”


    王皇后追问:“如何就畏罪自尽了?还是在你们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岳统领羞愧:“卑职无能,一时不察。”


    “一时不察!”王皇后嘲讽笑了两声:“岳统领是皇上心腹,自然是向着永安王的,对曹明屈打成招也是有可能。就这供词,只要有心,能写出十份来,怎么能作为供词?”她又捡起丢在地上的玉坠:“还有这东西,永安王的七彩宝玉都能有两块一模一样的,仿造一块太子的玉坠有什么难的?”


    陆昭长睫微压:这王皇后好利的一张嘴,脑子转动得快,还是一如既往能沉住气。


    太子脑子要是有这么好使,也不至于被砸了。


    老皇帝面色阴冷:“那案牍库烧成那样,但凡晚一些出来,人就没了!皇后的意思是小七拿自己的命来陷害太子?”


    王皇后挺直身板,看向床榻上的陆昭:“臣妾没有那个意思,臣妾只是为太子叫屈。曹明死了,死无对证,靠他的片面之词就能诬陷一国储君,未免太草率。既然皇上让人彻查,那也别局限在慎刑司,再让三司好好查查,把和曹明所有相关,近日接触的人统统都查个遍!还有这供词,昨夜审讯的情况,都得查!”


    老皇帝脸色一瞬间更难看了,三司可没一个听他话的,皇后这是在挑衅他。


    内殿气氛凝重,帝后二人僵持,伺候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直播间的观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有些着急。


    【贱萌天下:主播,看来有皇后在还扳不倒太子啊!】


    【帅得不明显:是啊,那供词那么粗糙,三司会审的话会不会查出是乔小哥哥使的诈?万一牵连他怎么办?】


    系统嘲讽【宿主,你这太低级了,什么实力都没有,就直接陷害太子。柿子也要捡软的捏,要是换成四皇子,或者五皇子,六皇子说不定还有点成效。】


    陆昭直接忽略系统,在直播间里回【主播本来也没打算拿太子怎么样。】


    上万号观众一脸问号。


    主播如果没打算拿太子怎么样?那闹这一出是做什么?


    下一秒陆昭就出声打破了寝殿里的安静:“父皇,儿臣相信太子哥哥不会害儿臣,定是有人故意诬陷太子哥哥。”


    她话落,别说皇帝,王皇后和太子都疑惑的看着她,搞不懂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不是他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这会儿又帮着太子说话是什么意思?


    想以退为进?


    老皇帝看着她,只觉得心中熨帖:小七定是怕他和世家对上,怕他为难,才如此说。


    “小七,你不必委屈求全。”


    老皇帝话落,太子险些压不住怒气:这装货还委屈了!怎么没委屈死他?


    “儿臣不委屈。”陆昭面色病白,捂着胸口,虚弱的咳了两声,继续道:“父皇,只要儿臣半年内不再遭遇任何意外,这事就算了吧?”


    太子:什么叫这事就算了?


    这不是明摆着说这事还是他干的。


    他正要开口争辩,就被王皇后一手摁住肩背。


    老皇帝冷哼一声:“既然小七不追究,那这事就算了。自今日起,半年内,小七有任何意外,朕唯你是问!”


    太子觉得这简直离谱:这祸害病殃殃的模样,万一病死、摔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了……岂不是也要怪在他头上?


    “父皇!儿臣担不起这个责任!儿臣不是菩萨,不能保证他半年内都毫发无伤!”


    老皇帝拧眉瞧着他:“小七已经让了一步,你还想怎么样?要么按朕说的办,要么就三司会审吧!”他明显一副豁出去,也不让陆昭白受委屈的架势。


    太子还要开口,王皇后就抢在他前面道:“皇上放心,半年内永安王肯定平平安安。”


    老皇帝这才满意了,摆摆手不耐道:“你们都下去吧,小七也累了,该休息了。”


    王皇后一把拉起还愤愤不平的太子往外走,伺候的宫人立刻跟上。待快走出寝殿时,太子才压低声音,恼怒问:“母后,你怎么答应父皇这么无理的要求?半年内天灾人祸,谁说的准!”


    王皇后开口便问:“你如实告诉母后,那火究竟是不是你放的?”不怪她会怀疑,自己儿子从前有多恨永安王她是知道的。


    就怕他脑袋一时发热……


    太子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看,恼怒中带着委屈:“母后,你怎么这样想儿臣?儿臣都说了不会先动手!”


    王皇后顿时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解释:“你父皇明显觉得这事就是你做的,也想借着这事打压王家。仅凭一份供词和玉坠证据是单薄了些,但曹明已死,死无对证。三司会审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只会让其他几家趁机落井下石!”


    万一其他几家再弄个什么假证据,储位危已。


    太子听她这样一分析终于冷静下来:“母后这意思,不是小七想陷害儿臣,是老四、老五、老六或是大哥的人从中作梗,想把儿臣拉下储位?”


    王皇后冷着脸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永安王才回京多久,如何能设这样的局……”还以身犯险。


    她目光看向寝殿外规规矩矩站着的几个皇子身上,提点太子道:“所以,这半年内,你要防着这几人。比起无权无势初来乍到的永安王,他们更危险。”


    太子顺着王皇后的目光看去,眸光晦涩不明。


    两人压低声音的对话别人听不到,直播间的观众却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


    【司机不刹车:笑死,心眼多的人果然想的比较多,可以肯定这火不是皇后母子放的了。】


    【含个奶嘴闯天下:哈哈哈,终于搞明白主播想干什么。主播这招高明啊,直接就让太子和其他几个皇子对上。】


    两人跨出寝殿,几个皇子朝着王皇后行了一礼。


    王皇后微笑,抬步先走了。


    六皇子连忙压低声音问:“太子哥哥,您没事吧?”


    太子冷淡问:“你们在外面都听到了?”


    四皇子想说没有,六皇子就道:“全听见了,父皇就是偏心!”


    太子又依次扫了三人一眼,声如冰锥:“孤不管这次是谁做的,但往后半年,谁敢动小七,谁就是和孤作对!听见了吗?”


    四皇子和五皇子互看一眼,都没做声,六皇子不满道:“太子哥哥,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就等着陆昭出宫了,结果告诉他半年内不准动。


    这是想憋死他。


    太子冷脸:“先前说的都不做数,尤其是你,你要是敢妄动,孤饶不了你!”说完,警告的瞧了他一眼,也走了。


    六皇子咬牙:“他凭什么警告我?四哥,五哥难道你们真不打算动那祸害了?”


    四皇子不答,而是道:“既然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小七吧。”说完就往寝殿里走,五皇子抱着手炉紧随其后。


    六皇子气闷一瞬,还是跟着进去了:他倒是要看看那祸害被烧成什么样子了。


    三人进了内殿,就见陆昭面色病白的躺在床上,垂在身侧的右手包得像个粽子,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


    而素日对他们严肃的父皇,此刻正端着碗一勺一勺喂陆昭喝粥,边喂还边哄着。


    三人眸色都有不同的波动,尤其是六皇子,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打陆昭一顿。


    三人行了礼,老皇帝这才停下动作看过来:“你们大清早的过来干什么?”


    四皇子先开口:“我们听说案牍库走水的事,特意过来看看小七。”


    老皇帝没好气道:“特意过来看,就空着手?”


    四皇子被噎了一下,连忙找补:“儿臣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准备补品,稍后便让人送来。”


    老皇帝脸色这才缓和些:“看过了就走吧,别打扰小七休息。”


    六皇子憋屈:“父皇,今日是大年宫宴,您不跟儿臣们一起去了?”


    老皇帝脸立时又冷了下来:“小七都这样了,你们还有心思参加宫宴?走走走,别在这碍眼!”


    三人无语。


    果然,有小七在,他们就低贱如草。


    陆昭劝道:“父皇,您还是去吧,大年宴不是旁的宴。您若不去,后宫的娘娘们得有多失望,儿臣也会愧疚。”


    老皇帝不禁感叹:“你和你母妃一样,就是太懂事。”


    六皇子面容都扭曲了:呸,这装货还来劲了。


    直播间的观众乐不可支。


    【二月红:哈哈哈哈,主播茶里茶气的,这是要气死老六呢。】


    【八角莲:哈哈哈,带入其余几个皇子,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想弄死主播了。】


    老皇帝说完,这才跟着四皇子等人出了寝殿。


    他们走后,乔驰立刻进来了。


    陆昭立刻问:“曹明怎么回事?供词又是怎么回事?”


    乔驰小声道:“我按照殿下的吩咐把玉坠和银票塞到曹明靴子里后,东西还没被翻出来,曹明自己就招供了,说是太子指使他这么干的,写完供词就直接咬舌自尽。”他也觉得疑惑。


    陆昭轻笑:“看来在其他几个皇兄眼里,太子对他们的威胁比我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大很多呢。”


    这就更好玩了。


    系统不是很理解【宿主,你先前挑衅其他人不是想他们对你动手。今日闹这么一出,又让太子保你半年,是什么意思?】


    这是想人动手还是不想人动手?


    陆昭心情好,难得解释了一句:“说你蠢还不信,我的命现在关系到太子的储位,原先畏手畏脚不敢动手的人,为了储位,只会尽快动手。


    形成狗咬狗,大内斗的局面。


    直播间的观众恍然大悟:懂了,主播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帅得不明显:这样一来,主播不是把自己当诱饵了吗?主播今后半年不是得提心吊胆,没一个安稳觉?】


    【嘴炮天王:哈哈哈哈,刺激!越来越期待了呢,大家猜猜,最先动手的会是谁?】


    【司机不刹车:这还用猜?用脚趾都想得到是老六,没看到他刚才想咬死主播的表情!】


    外头传来喜庆的爆竹声,陆昭朝乔驰道:“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今日过年,你先出宫去吧,乔大人还等着你呢。”


    乔驰这才露出点少年心性,欢喜点头:“那卑职明日一早再进宫接殿下出宫?”


    陆昭轻嗯了声,他脚步轻快的走了。


    晴香进了内殿,把地上散落的银票捡起来,放到床头。


    陆昭温声道:“今日过年,这些银票你们分了吧。”


    晴香咂舌:“这,太多了!”这一叠少说也有一千两。


    陆昭:“不多,你们这一日提心吊胆的,除去外头十几个伺候的宫人,暗卫那边也匀一部分出去。告诉他们白日不用守着了,等过完除夕再过来。”


    她如此说了,晴香也不再矫情,道了句:“永安王殿下万福。”就出去分发银票了。


    这一夜,宫里宫外都格外的热闹,爆竹烟花声不绝于耳。


    陆昭披了外裳站在寝殿外抬头仰望热闹的夜空,浩渺无垠的夜幕下星光璀璨,人间烟火气浓重。


    她已经许久没看见这样的景色。


    要是她父母在该多好。


    夜风撩起她发丝,打着卷儿往回廊的另一边去,回廊尽头辛十一正仰头看她。


    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陆昭只当不知,直到深夜才回屋睡下。


    次日一早,陆昭才起身就听见寝殿外乔驰清朗的嗓音。他像一个人在自说自话,说到后面疑惑的咦了声。


    “阿莹,你怎么不说话?”


    陆昭收拾好自己走了出去,晨光披洒人间,照在她身上,如镀了一层佛光。


    乔驰和辛十一同时转头朝她看来,乔驰立刻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少年英姿,夺人眼球:“殿下。”


    陆昭轻嗯了声:“准备好了就走吧。”


    话落,老皇帝匆匆赶了来,说是要亲自送她出宫。


    陆昭也没推辞,跟着他坐上龙撵,一路往宫外去。


    老皇帝絮絮叨叨交代:“记得时常进宫来看看朕,缺什么尽管让人进宫讨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也可进宫求助朕。至于你母妃,留她在宫里多带些时日,等永安宫的梅花谢了,春暖花开时再送她去皇觉寺供一盏长明灯。还有你外祖父一家,他们的墓地被迁到了西山,冬日山上雪还未化,你也别急着去。”


    陆昭一一应下,出宫时,宫门口已经有马车在等候。


    老皇帝登上城门依依不舍的看着她,陆昭朝他挥挥手,钻进了马车内。


    马车驶出了皇宫外围范围,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行人如织,满街华彩,吆喝声不断。


    陆昭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看到一家糕饼铺子,突然喊停。


    马车停下,乔驰驱马上前,询问:“殿下,怎么了?”


    陆昭温声道:“那家糕饼铺子闻起来很香,阿莹,你下去买吧。”


    被喊到的辛十一抿唇,没有第一时间应声。


    乔驰往糕饼铺子瞧了一眼,道:“这家铺子是中都的老字号,排队的人很多。阿莹一个小姑娘也不方便,不如殿下先回去,卑职去排队?”


    陆昭:“不用,就让阿莹去买,她还想买点别的,是不是?”


    辛十一应了句是,起身下了马车,走到糕饼铺子前排队。


    陆昭才继续道:“我们先走吧。”


    乔驰迟疑问:“那要不要让宋月留下等她?”


    陆昭:“不用,有暗卫跟着她。”


    乔驰这才放心,护着马车继续行走。


    小姑娘捏着钱袋子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糕点铺子前,回头去看。马车摇摇晃晃,车帘子不断晃动,那人决绝的侧脸若隐若现,很快便消失在人潮内。


    他咬牙:还真是无情!


    伙计大嗓门询问:“姑娘!姑娘!您还要不要买糕点了?不买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辛十一把钱袋子往柜台上一拍,气闷道:“要!”、


    ————


    马车很快到了永安王府,车夫勒马,乔驰下马掀开车帘子,兴奋喊:“殿下,到了。”


    陆昭抱着手炉下了马车,站在街道上抬头看,王府门口牌匾高悬,永安王三个字显然是老皇帝的手笔,牌匾描金镶银,最下面还盖了玉印。


    门口两座带着红绸的石狮子,廊下八角宫灯高悬,整座王府看上去气派又威严。


    王府的大门大开,乔炳早带着几人在门口等候,那日出宫的梅先生居然也在。


    陆昭颇为诧异,等走近了才问:“梅先生没回豫州去?”


    梅先生朝他一礼,解释道:“豫州路远,草民临时反水,即便有人护送,恐也会遭遇不测。再者,就算回了豫州,好友学生还容易被草民牵连。殿下不弃,能否留草民在府上当个账房?”


    乔炳在一边帮腔:“殿下,反□□上也要招账房,与其找不熟的人,不如让梅先生留下。”


    这人能在圣上面前反水,已经是站在他们一边了。


    少年身若寒松,面如冠玉,盈盈而立,着实好看。


    直播间的上万人激动得嗷嗷叫。


    【八角莲:啊啊啊啊,主播,快答应他!梅先生这么好看,放在身边也养眼啊!】


    【智商已下线:对对对!我们已经失去辛美人了,不能再没有梅答应了!我给主播刷火箭,快留下他啊!!!】


    直播间的礼物特效不断,陆昭嘴角抽了抽: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辛美人,梅答应?


    “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什么时候想走告诉本王一声就行。”


    梅先生欣喜,又朝着她一礼:“多谢殿下。”


    一行人进了屋子,屋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已经亲扫过,装点得干净又喜庆。一路行去,王府内回廊九曲,山水入画,花草繁茂,霎是雅致。


    随侍在旁边的晴香边走边道:“圣上说梅妃娘娘喜雅,殿下定然也是喜欢的,这院子里的修竹和君子兰都是临时让人移栽过来的。”


    陆昭对住处不是很在意,对她来说,有一张床就足够了。逛完整座王府,陆昭留所有人一起用午膳,算是乔迁宴。


    众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乔炳才疑惑问:“小阿莹呢?今日怎么没瞧见她?”


    乔驰这才想起这事,连忙道:“方才殿下说要宝味斋的点心,让阿莹下去买了。”说完他又看向陆昭,有些担忧的询问:“殿下,阿莹许久还未回来,要不要派人去寻?”


    陆昭喝了口茶,放下茶盏后才道:“不必了,阿莹记起自己还有一房远方亲戚,我让暗卫送她去了。”


    满桌的人惊讶,乔驰迟疑问:“那方才怎么说是去买糕点?”


    陆昭继续编:“她不想同大家道别,怕舍不得走。”


    众人沉默两息,乔炳忽而笑道:“小阿莹能找到家人是好事,我们应该祝贺她,待会碰个杯。”


    梅先生也跟着道:“乔指挥使说的是,今日乔迁之喜,是该小酌。”他说话慢条斯理的,让人如沐春风。


    席间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婢女开始传菜,酒菜刚上桌,门口就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小七乔迁之喜,不介意我来讨一杯酒水吃吧?”


    众人往花厅门口瞧去,就见四皇子带着侍从缓步而来,侍从手上还备了大大的一份礼。


    他一来,乔炳等人就不适合坐在桌上了,于是众人连忙起身,躬身见礼。


    四皇子和蔼道:“大家都坐,今日我只是小七的四哥,不是什么四皇子。”


    陆昭淡声道:“礼留下,酒水就不必了,四哥也瞧见了,你在这,他们不自在。”


    四皇子脸上笑容微滞,正尴尬时,门口又传来动静。他转身去瞧,太子就带着人进来了,一见他也在,面色就冷了几分:“老四今日不在端妃娘娘那,跑到小七这里来做什么?”


    四皇子从容道:“自然是来恭贺小七乔迁之喜的?三哥难道不是吗?”


    太子:“孤没那么无聊。”说完摆手。


    他身后的十几个护卫立刻在王府内前前后后仔细检查起来,乔驰等人惊愕,立刻起身跟去。等回来后,小声同陆昭道:“殿下,他们就只是把府内尖锐的东西搬走了,楼梯和石阶都检查了一遍,不平整的地方都修缮过了……”


    陆昭觉得好笑,抬头看向太子:“三哥确实挺无聊的。”


    太子冷哼一声:“孤是防范于未然。”他看向席上的酒菜,很认真道:“往后你每顿的饭菜都要检查过才可入口,包括衣物和日常用的东西,也要仔仔细细检查过才可。孤会留几个人在你府上,帮你料理这些。”


    太子的人留在永安王府?那不是事事都没隐私了?


    乔驰刚想说话,陆昭就道:“那要多谢三哥了。”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太子很满意她的识趣,又走到四皇子身后,随意翻开侍从手上的锦盒看了看,里面是一些名贵的药材。


    他嫌弃道:“这些四弟还是拿回去吧,往后入口的东西别送。”


    四皇子拧眉:“三哥,这是送给小七的,您自作主张不好吧?”


    陆昭一反常态的依附太子:“三哥说的是。”


    太子正得意呢,陆昭又接着道:“那就劳烦您明日多送些药材到我府上了,人参和灵芝多送些,最好要百年的。”


    太子被噎住,但此刻又不好拒绝,于是点头应了。


    四皇子面色淡了又淡,但始终保持了该有的礼节:“既如此,那我便先告辞。”说完,带着侍从转身往外走了。


    太子等桌上所有的酒水都验过一遍后,留下四个人,朝陆昭道:“这四人是孤府上最能干的,功夫不弱手脚又麻利,便留在你府上吧。”


    说完,也不等陆昭应声,转身就走。


    这态度,似是上位者给下位者的恩赐,根本没考虑过对方会拒绝。


    一桌的人觉得莫名其妙,永安王府的菜是御厨准备的,府上都有专人试毒,殿下的衣衫用具也有专人打理,送过去之前,都会仔细检查。


    太子这一出不是多此一举?


    还有殿下,为什么也留下了太子的人?


    晴香看着还杵在花厅里的东宫四人,着实为难,用眼神询问陆昭要怎么安排他们。


    陆昭挑眉:“西苑的马棚还乱着,你们四个去清理,让本王瞧瞧你们手脚有多麻利。”反正也不拿王府的月银,重活脏活累活都喊上。


    留着以后还有大用。


    四人互看一眼,有些不满道:“永安王殿下,卑职等是太子殿下派来护卫您安全的。”这意思是,其他杂事不要找他们。


    这态度,着实嚣张。


    乔驰抿唇,思量要如何给他们一个教训时。主位上的陆昭捂住胸口,气弱喊道:“晴香,本王不舒服,快,快拿些砒霜来。”


    桌上的众人一愣:殿下是不是说出了,不舒服拿砒霜来做什么?


    乔驰这样想,也问出了口:“殿下要砒霜做什么?”


    陆昭:“自然是吃下去,死了一了百了,也省得被某些人气死。”


    花厅站着的东宫四人:“……”这某些人是说他们吧。


    他们本就是来护卫永安王平安的,要是人真吃了砒霜……


    四人咬咬牙,问晴香:“马棚在哪?”


    晴香暗自发笑,立刻领着人去了。边往西苑走,边提点道:“我们殿下身子骨一向不好,近日又受了惊吓,累不得更是气不得,你们事事顺着些,莫要忤逆。不然万一有个好歹,你们太子只怕也要不好……”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四个护卫憋着一口气不语:这病秧子永安王果真无耻又难搞,难怪他们太子殿下如此厌恶对方。


    不就是马棚吗,他们清理就是了!


    待到了马棚,面对一地的马粪,四人彻底傻眼:永安王才入府,马厩哪来这么多的马粪?


    晴香在一旁憋笑:“这马是圣上赐下的宝马,年前就送过了。殿下说留着马粪在后院开一片地种菜,你们把马粪清理了堆在一起沤肥,等开春后再弄到菜地里去。”


    四个护卫:他们是护卫,不是菜农喂!


    晴香魔音串儿:“殿下身体不好……”


    行行行,他们干。


    四人撕了外衫捂住口鼻,抡起膀子,嘿咻嘿咻铲了一整日的马粪,直到日上柳梢头还未弄完……


    素月清寒,霜风烈烈从枝头晃过,照进小窗。


    晴香边给她解开大氅,边掩唇轻笑:“殿下是没瞧见那四人,浑身熏臭,脸也臭得不行。”


    窗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响,有刀光映着寒月一闪而过。


    陆昭眼眸微动,温声道:“晴香,你先下去吧,剩下的本王自己来。”


    晴香知她不喜旁人伺候,将大氅搭在衣架子上后,就应声退下了。


    房门关上,一个人影快速从树上坠落,坠在了半开的窗口,手一撑,人直接翻了进来。


    暗卫提剑要刺,屋里的陆昭转过头来,肃声道:“这人本王认识,你们退下吧。”


    暗卫微微惊讶:认识不走正门,大半夜的飞檐走壁,戏弄他们呢。


    但主子的话,他们也不敢置喙,身影一闪,又隐没到了暗处。


    翻进窗子的人抬头,墨色衣袍下一张脸灼灼如月下芙蕖,发丝贴在侧脸眼角,十分之凄艳,简直一副饱受欺负的模样,语气里也满是怨气道:“不过半日,竟都不许我近身,见面就要打要杀!”


    原本死寂的直播间顷刻沸腾了。


    【嘴炮天王:艹,是辛美人,还是自己的脸!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看来看去,还是辛美人最合我心意,这张脸简直了。】


    【八角莲:大半夜的翻窗,这是舍不得主播啊!不会是睡了一路,睡出感情来了吧!】


    【智商已下线:虽然但是,楼上理智点,主播是女扮男装,辛美人不会喜欢男的吧。】


    【基基复基基:哈哈哈哈哈,刺激,谁说得准呢!】


    直播间已经开始写写作文了,陆昭不动如山,挑眉问:“不是离开了,现在回来是做什么?”还用自己的脸,不打你打谁。


    第38章 二合一


    辛十一起身, 抬了抬胳膊,把手上的油纸包给她看:“不是你说要吃糕点,特意给你送来的。”他边说边往陆昭身边走, 把油纸包递到她手上时,还小声咕隆两句:“若不是手上提着这玩意儿,也不至于被你的暗卫追得狼狈。”


    “凭你的身手就算十包糕点也不至于如此。”分明是在她面前装可怜,她淡声道:“你知道的, 本王毫无怜悯之心,所以,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屋内烛火晃动,照在她如玉的侧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和疏离。


    辛十一莫名心梗, 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想继续和永安王殿下合作。”


    陆昭抬眼看他:“我们之间不是已经两清?还合作什么?”


    “如何能两清?”辛十一气闷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我肖家因为镇国将军府一案被灭门,我们之间如何也不可能两清!”


    陆昭蹙眉:“你是来算旧账的?”


    “不是!”辛十一深呼吸, 收敛心神:“我说过, 我是来找你合作的。卷宗我已经看过,肖家案子牵扯到兵部、户部、大理寺,兵部侍郎是魏国公和端妃的人, 户部是王右相一手掌握,大理寺卿和段御史又是儿女亲家, 算是六皇子一党的人。其中关系错综复杂,要想查出肖家灭门的罪魁祸首, 根本不是我一个江湖杀手组织能办到的。”他双眼牢牢盯着陆昭, 眼神炙热迫切:“我们两个合作是形势所趋。我需要你,而你现在也需要我,不是吗?”


    陆昭态度冷淡:“辛阁主, 你搞错了一点,是你需要本王,但本王并不一定需要你。没有你,本王一样可以达到目的,过程可能复杂了些,时间长了些,但也好过你可能的背刺。本王不喜欢背后捅刀的人!”


    这人还记得上次官驿的仇。


    辛十一知道,这次他不拿出诚意,对方是不会和他合作的。


    他退后两步,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直接划破了自己手心,鲜血立刻喷涌而出,直播间的观众齐齐吓了一跳。


    【空调不用电:卧槽,辛美人这是想干嘛?】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又从胸口摸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子关着一大一小两只小虫子,小虫子闻到血腥味开始疯狂的挪动,眨眼钻进了他的手心,在他手腕皮下窜动。


    看得人一阵恶寒。


    他继续在剩余的虫子上划了一刀,虫子扭动,他露出的一节手腕上立刻出现一条血痕。


    他抖着手将那大虫子高举呈到陆昭面前,肃声道:“这是玲珑阁的子母蛊,母伤子偿,母死子随,子蛊已经在我体内,你面前的母蛊,只要你服下,就能确保我永不会背弃!”


    这表忠心的方式还真是绝。


    还有什么比这同生共死来得更有诚意。


    陆昭没有第一时间接,但声音有了温度:“你想清楚,跟我合作,前路也并不好走。中都世家盘踞,不管是要查肖家的案子还是镇国将军府的案子,势必要先将世家平衡打破,把挡路的人一一拔除,站在最高点,获得无上的权利才能达到目的。这期间,生死再不由得你说了算,可能还会搭上玲珑阁。”


    辛十一心如磐石,手依旧高举:“你救我一命,我就把这条命给你。前路不好走,你可以把我当做一把趁手的刀,为你披荆斩棘,破开这中都云雾遮蔽的天!”


    明明是及其血腥的场面,直播间一群人却激动的嗷嗷叫。


    【贱萌天下:啊啊啊啊,我不行了,这是给命文学吗?本来是磕乔小哥哥和主播的,这波必须站辛美人!】


    【含个奶嘴闯天下:艹,后来者又争又抢,必须上位啊!主播答应我,登基后封辛美人为皇后!】


    【基基复基基:心口中箭,主播,今晚让辛美人上床睡吧,哈哈哈哈。】


    在那密密麻麻仿佛含着心跳的弹幕里,陆昭却是个例外。


    她看着辛十一那张穠艳动人心魄的脸,无波无澜的开口:“自今日起,你我便是同盟。我也承诺,一定帮你肖家找到凶手,同样永不背弃你。”说罢,拿过他手里的母蛊,割破了自己的指尖。


    系统急得尖叫【宿主,你就这样相信他了,不当心他耍诈?】


    陆昭充耳不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既表了诚心,她也当有所回应。


    况且,她又不是不识毒。


    母蛊入体的一刹那,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辛十一多年漂泊无依的心仿佛落到了实处,生出淡淡的安定和欢喜。:


    契成的那一刻,系统叮咚一声响【恭喜宿主,获得来自辛十一的忠诚,紫气值+5。】


    陆昭眸子微亮:一份紫气居然是在这人身上获得的。


    辛十一恢复一贯的懒散,浑身轻松道:“我们既已达成同盟,今晚能不能让我睡床?我这几日都未睡好,又在你屋子外蹲了许久,着实困得不行。”说着就越过陆昭,往她身后床上走去。


    陆昭拽住他领口,让他整个人拽的往后仰倒,玉白的脸微微贴在她耳廓。


    “我们既已达成同盟,你还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辛十一没个正行:“要不上床再说?”


    见陆昭素眉冷眼,无趣的笑了两声,挣脱她的手站直:“你说。”


    陆昭:“你真名叫什么?”


    辛十一毫不避讳:“肖尽欢,宗族中排行十一。”辛是他母亲的姓氏,他是家中幼子,上头还有两个兄长,爹娘不要求他继承家业,只希望他这辈子欢欢喜喜。


    可惜是空欢喜。


    陆昭又问:“当初买通玲珑阁劫杀我的人是谁?”


    辛十一:“这我是真不知道,那人做事谨慎,压根没露面。”


    陆昭嗤笑:“那你还真相信事成之后,他会给你卷宗?”


    辛十一讪讪:“所以不是临时反水,弃暗投明吗。”


    陆昭迟疑两息,还是继续问:“那当年,肖家那场火灾,你是如何逃出去的?”


    辛十一一下子止住了笑意,咬牙道:“你这人,还真是残忍,就非要问吗?”


    陆昭点头:“你不是想找出灭肖家满门的人,当年的事或许能找出线索。”


    辛十一神情挣扎一瞬,走到桌边坐下,最终还是开了口:“嘉和七年的元宵节,我年幼贪玩,偷偷跑出去直到很晚才归家。父亲责罚了我,我气不过,说要绝食饿死自己。母亲偷偷让大哥给我送汤圆来,也被我打翻。想来那时候家中的吃食就被下了迷药,我半夜被饿醒,跑出去才发现家中着了火,但肖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醒来。我跑到母亲屋中,将她唤醒,搀着她出来时,火势已经很大……”


    他双手又开始颤抖,陷入无尽的梦魔中。


    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人的惨叫声。


    家中偏房的下人也有早早醒来的,可他们冲出去后又被人打了回来,四处的出口好似都有人守着,肖家变成了一座火笼。


    他看着自己亲人一个个被烧死,母亲拼着最后一口气护着他冲到了后院,让他藏到水井里去。告诉他什么人也别信,若是脱困了,一定要远离中都,往青州去寻找他外祖父。


    “我在水井中躲了一夜,直到第二日火灭了,有官差来了肖府清点尸、体……”他那个时候已经吓傻了,抓住麻绳坐在水桶里,压根听不清上面的人声,只知道好多人来来去去。


    “又过了一整日,直到子夜,我才从井里面爬出来,肖家已经烧成一片废墟。”他那个时候茫然无措,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赤着一双脚走到了街上。


    陆昭问:“你没看到谁守住肖家的出口?肖家出事后,第一时间到达肖家的是谁?”


    辛十一摇头:“没看见,第三日,我混在乞丐堆里,听人说。肖家出事当晚,是沈家的沈三郎最先发现着火了,差人去报了京兆尹。”


    陆昭疑惑:“哪个沈三郎?”


    辛十一:“你该认识的,沈祭酒的孙子,五皇子的表兄沈栖鹤。圣上极为喜爱他,你和梅妃出事那年他正好三元及第,原本圣上想让他给你当老师的。”


    陆昭追问:“那他人呢,你过后可有去找过他?”


    辛十一点头:“找过,我成了玲珑阁阁主后,第一时间便寻过他。但听闻肖家大火那日,他试图救火,被倒下的门匾砸伤了腿,沈家请了宫中御医也无能为力,后四处云游遍访名医去了。这几年我一直在寻人,但始终没有他的消息。”


    陆昭指尖轻叩桌面,把所有的事情串联了一遍,才道:“结合肖家、刘家还有镇国将军府的案子来看,大皇子、太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一党都有牵涉期中,但五皇子一党又折损了前途无量的沈家嫡子,就有些奇怪了。”


    辛十一附和:“是有些奇怪,五皇子一党牵扯其中的官员都是边缘人物,想来沈祭酒教书育人,一身清名也不会随意掺和其中。”他说完,又问:“你那里可有发现什么要紧的信息?”


    陆昭仔细回忆梦里的情形:“小时候的事已经记得不是很真切,十年前父皇南巡,那些黑衣人明显是冲着我和母妃来的,而且不止一伙。后来追杀我们的人也有好几拨,最近一次在凉州矿场,我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搜到了一支飞镖。”她从袖袋子里掏出放了许久的暗器摆到桌面上。


    那是一支柳叶蛇形的细针飞镖。


    “你可见过此飞镖?”


    辛十一摇头:“不曾见过。”


    两人对出的有用信息不多,辛十一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陆昭:“中都势力盘根错节,又联系紧密。我们无从下手,就等他们主动下手好了。只要扯出其中一根线头,就很容易抽丝剥茧。”


    辛十一回想她这几日的动作,然后问:“你想等迫不及待想拉太子下马的人动手?”


    陆昭点头,辛十一拧眉:“那日在朝露殿偏殿外,太子警告了其他几个皇子,他们就算想下手,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动手。”


    陆昭唇角翘起:“他们不动手,我们主动去惹事就行了。我那六哥是个冲动的性子,素来又恨极了我,只要我处处找他不痛快,他忍不了三天就会动手。”


    辛十一:“你想拿六皇子先开刀?六皇子身后是段御史和大理寺,你有把握全身而退?”


    陆昭理所当然道:“这不是还有太子吗?我现在同他是一体,他自然会帮我全身而退。而且,当年的事大理寺全程参与,大理寺卿想必知道些内幕,本王就是要搞他!”


    辛十一被她的果决感染,跟着点头:“行,就从六皇子一党开始下刀!”


    两人聊到子夜,陆昭一抬头,对面的人已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起来,柜子里有被子,自己过去抱。”


    辛十一困倦的睁开眼看她,懒散起身,朝着床边的柜子走去。然后一个转身,直接翻身上了床,把被子一裹,呼呼大睡。


    陆昭:“……”这人还真执着,要不把这床送给他得了。


    直播间的观众哈哈大笑。


    【下雨天不打雷:主播,要不你就让他一次得了。刚刚才揭人伤疤,就让人睡地下多不好。】


    【基基复基基:对啊对啊,我们辛美人惦记你的床好久了,主播就纵容他一次吧。】


    跟了这么久的直播,他们算是发现了,主播吃软不吃硬。


    为了让他们心心念念的CP躺在一张床上,直播间的观众也是拼了,各种替辛十一可怜、卖惨,博同情。


    陆昭盯着床上抱着被子拱起来的人瞧了一瞬,方才他讲述肖家过往时,看似平静,实则脸都白了,双手一直在发颤。


    她暗自叹了口气:罢了,到底是她趁手的刀,就纵他一回吧。


    她对自己人素来宽和大度。


    她走到窗边,打了个响指,黑衣覆面的暗卫就落到了窗外,朝她躬身一礼:“殿下,可是有事要吩咐?”


    陆昭淡声道:“往后他进出,你们不必拦着。”


    黑衣暗卫眼角余光扫到床上拱起的一团,心里就是一咯噔:这人怎么睡到殿下床上去了?殿下不会有断袖之好吧?


    不怪他怀疑,方才打斗中他无意瞧见了那人的容貌,脚下不稳,险些从树上跌下去。


    怎么形容呢,那脸长得像带钩子似的,后宫里头也没见到哪个有他好看的。


    暗卫正思忖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皇帝,毕竟这关系着永安王将来有没有子嗣。就听陆昭幽幽又问了一句:“你们暗卫有几个主子?”


    暗卫神情一凛,后背都绷直了,立刻道:“自然只有一个主子,圣上把卑职等赐给殿下,就是殿下的人,只忠于殿下!”


    陆昭视线轻飘飘落在他身上,他只觉得有千金重,从头皮到后脊骨都一路发凉。


    系统【叮咚,恭喜宿主,获得暗卫丁一的忠诚,紫气值+2】


    陆昭这才收回目光:“知道便好,你们一行几人?平常怎么轮值的?”


    暗卫一一回答:“暗卫都是按照天干地支排序,卑职等是十二天干中的丁支,总共十二人,卑职唤□□日里都是四人一轮值,从早守到晚,有事就全部上。”


    【基基复基基:那不就是上一休二?随时待机?古代牛马好像比我们还惨啊,主播快问问他们月俸多少?】


    陆昭下一句就问:“你们月俸多少?哪里出?”


    丁一:“二两,首领会按时到内库领取。”


    这意思是皇帝私人金库出了。


    钱在哪里,心思就在哪里,她的人怎么能拿别人的月俸。


    虽然她的银子也是老皇帝给的,但意义不一样。


    陆昭:“往后你们的月俸去找梅先生领,每个月五两,去吧。”


    暗卫眸子亮了一瞬,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陆昭关了窗,转身从床头柜抱出被子,上了床。床幔放下,桌上一小豆烛火被吹得轻微晃动,蜡油顺着烛台一点点滴落,最后一抹火光消失时,天边正好露出鱼肚白。


    晴香推门进来,边走边道:“殿下,该起了,今个而大年初二,您不是说要去街市上逛逛?”她端着铜盆走到床榻边上,陆昭就从帐幔中探出头来,双腿下床去摸索鞋子。


    “殿下别动,奴婢来。”晴香刚想放下铜盆,帐幔中又探出个脑袋,捂着唇打着哈切,一副没睡饱的模样。


    晴香吓了一跳,手一抖,直接把铜盆砸了。


    砰咚。


    水流了满地,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守在门口的乔驰。他带着佩刀冲了进来,恰好看到辛十一坐在床边发呆,此时他头发披散垂在身后,身上的底衣过分宽大,露出皓月般细瘦的手腕,俨然已经是小姑娘的面容。


    哐当。


    乔驰手里的佩刀也跟着砸在了脚上,他忍着疼赶紧弯腰捡了起来。目光依旧看着床榻边上排排坐的两人,结结巴巴问:“阿,阿莹不是去寻亲了?”


    辛十一饶有兴味的等着她解释。


    陆昭面不改色道:“她舍不得你们,又让暗卫送回来了。”


    乔驰舌头继续打结:“那,那她怎么在殿下床上?”


    陆昭:“昨天半夜回来的,屋子里没铺床,总不能让她睡地下。”


    乔驰:“……”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阿莹翻过年都十四了,殿下也十七了。


    他神色纠结古怪。


    陆昭穿好衣衫问他:“你没去宫里上职?”


    乔驰:“寅时便去了,岳统领说正月里中都内外容易生事,让卑职带着一小队禁卫军在中都内外巡守。”


    大雍的禁卫军有两万多人,除去上卫营驻扎在皇宫内,中都内围和外围皆有禁卫军驻守。


    乔驰先前在禁宫值守只是个普通的卫兵,出来后算是能统领一小只分队,算是禁卫军里的从七品小旗了。


    “殿下今日不是要出去,卑职护着您到处巡视,也算上工了。”


    这应该是老皇帝的意思。


    陆昭:“你们都去前厅等着吧,让厨下备好早膳。”


    乔驰点头,带着伺候的婢女先出去了。


    等陆昭洗漱好,带着小姑娘打扮的辛十一从屋子里出去,蹲在书上的丁一脚底又是一滑,险些从树上栽下来。


    不是,昨晚进去的不是男子吗?


    怎么出来的是个小姑娘?


    是女扮男装?


    这个子也不对呀。


    丁一百思不得解的脸放大在直播间里,直播间的观众笑的不行。


    【螺蛳不要粉:哈哈哈,主播,你家暗卫以为自己上夜班上疯了!】


    陆昭若无其事一路到了花厅,餐桌上已经摆好早膳。刚坐下,梅先生就捧着账本来了,恭敬禀报道:“殿下,这是王府的账本,圣上的赏赐和其他进项都入库了,您瞧瞧。”


    陆昭:“用膳的时候不说这些杂事,你们都坐下一起用吧。”


    梅先生没敢动,辛十一毫不客气的坐在陆昭身边,还顺带招呼乔驰也坐下。乔驰一路上习惯了和陆昭一起用膳,倒也没有多扭捏,也跟着坐下了。


    梅先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好忤逆,挨着凳子的三分之一坐下。整个背脊笔直,规矩得像是等待师长训话的学生。


    四人一桌,看起来极其养眼。


    【螺蛳不要粉:啊啊啊啊,我们梅答应终于也上桌了!】


    【贱萌天下:哈哈哈,主播真是艳福不浅啊!】


    【空调不用电:主播,一人香一口,我给你刷火箭啊!】


    直播间的礼物特效一个接一个,陆昭只当没看见,埋头干饭。


    辛十一和乔驰也吃得很香,见梅先生迟迟没动,乔驰好心提醒他道:“快吃,殿下不喜欢别人浪费食物。”


    梅先生眸色微动,终于动了筷子。


    等所有人用完早膳后,梅先生才再次把账本递了过去。陆昭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夸道:“不错,账目做得很清晰。”她抬头,看向梅先生的眼睛,问:“先生本名叫什么?年岁几何?家中还有何人?”


    面前的人很自然道:“草民本名梅昭雪,刚及弱冠,父母在草民十一岁那年去世,家中没有亲人,只有私塾里认识的一些学生和邻居。”


    “竟然弱冠了,先生长得脸嫩,倒是瞧不出来。”陆昭笑了两声,又问:“这名字有意思,‘昭雪’,先生是有什么冤屈么?”


    梅先生被她一调侃,双颊显出薄红,局促摇头:“名字是父母给的,哪有什么冤屈,大概是出生那年下了一场大雪吧,父母想草民光明磊落,如雪清白吧。”


    陆昭:“这名字好。”居然和她同一个字。


    【暴打柠檬:哈哈哈哈,这就是缘分。】


    她合上账本给他,温声道:“对了,今后暗卫的月俸也从王府的账上走,每月五两。无事的话,你去忙吧。”


    梅先生点头,捧着账本快速走了。


    陆昭起身,乔驰立刻问:“殿下现在要去哪?”


    陆昭边走边问:“中都可有什么热闹的地方?正月里,我六哥通常会去什么地方?”


    乔驰虽疑惑她突然问起六皇子,还是依言回答:“大雍朝规矩,从小年到正月初七都不用上朝。正月里,北城有大型庙会,南城酒楼、青楼、赌坊繁荣,都很热闹,六皇子和他那些朋友大概率会在那些地方。”


    陆昭:“那便先去庙会吧。”


    乔驰迟疑:“殿下,六皇子脾气暴,万一碰上就麻烦了。”几年前,六皇子还当街打死过人。在段御史和大理寺的遮掩下,这事就不了了之。


    陆昭轻笑:“脾气暴好啊,喊上太子送来的几个护卫一起去。”


    一旁的婢女连忙跑去喊人,等陆昭坐到了马车上,那四个护卫终于换了身衣衫赶来。但凑得近了,还能闻到身上的马粪味。


    陆昭嫌弃的煽了煽鼻子,吩咐道:“让他们几个坠在最后,莫要靠本王的马车太近。”


    四人听见她的吩咐,脸色一下子更臭了:他们清理了一晚上的马粪,还没来得及眯一下就被喊出来,容易吗!


    尽管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吱声,只能坠在马车最后面一路走。


    日头初升,万丈霞光倾洒而下,马车四角垂挂的铃铛在晨风里摇晃。穿过人流稀少的东城,很快便到了人头攒动的北城。


    人太多,马车过不去,陆昭便下了马车,带着几人往里逛。哪里人多往哪里去,但他们从路口一直逛到了最里面的城隍庙也没见到五皇子的人影。


    陆昭暗道失策,昨夜应该让暗卫守在六皇子府上,一早就能逮到人了。


    但她不知,六皇子大年初一就在外头鬼混,昨夜压根没回府。


    几人从庙会挤出来,已经日上中天。


    乔驰边抹着额头的汗边朝陆昭道:“殿下,要不先找个茶楼坐坐?”


    “不必,去南城吧。”


    陆昭正要上马车,身后就有人唤她。


    她回头,四皇子带着两个侍从朝她走来,走得近了,才笑道:“小七,真是你啊,你也来逛庙会?”


    想找的人没找到,不想找的人偏偏往面前凑。


    她点头,四皇子就递了两个磨喝乐过来:“方才老远瞧见你站在这个摊子前,还以为看错了呢,喏,这个送给你吧。”他态度随和亲切:“昨日送药材你不要,送这个总没问题吧。”


    陆昭盯着手里磨喝乐瞧:她方才想问题的时候,确实在这个摊前站了一会儿。


    这东西一个就要二十两呢。


    “谢谢四哥。”


    “兄弟之间,这就见外了。”四皇子抬头看看天色,温声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带你去酒楼吃饭吧。”


    陆昭问:“去哪吃?”


    四皇子:“此处人多繁杂,咱们去南城吧。”


    辛十一和乔驰互看了一眼,神色都有些诧异。


    陆昭点头:“好啊,四哥先走,我的马车跟在后面。”


    四皇子先上了马车,陆昭随后也跟着上了马车,一行人调转马头往城南去。


    辛十一压低声音道:“这四皇子还真是凑巧,庙会这么多人也能碰上,还正好也要去南城。”


    “确实挺巧。”她摆弄着手里的墨喝乐,感叹道:“这中都还真繁华,连泥塑的玩偶都要二十两一个,都赶上凉州的一处农舍了。”


    辛十一不咸不淡道:“天子脚下物价自然贵,世家公子一日的花销就能抵其他州郡普通百姓好几年的开支。”


    两人不约而同又想起邕州境内的那些饿红眼睛的流民。


    辛十一哂笑两声道:“若不是你出现,我倒希望凉州牧造反成功,把中都这些世家子弟拉入泥沼,体验一下什么是食不果腹。”


    陆昭抬眼:“凉州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谢金池的做派比中都世家子弟有过之而不及。”甚至在杀人这方面,更无所顾忌。


    辛十一:这倒是实话。


    马车慢悠悠行至南城,街道上依旧繁华,只是人不如庙会上的繁杂,大多穿着富贵,举止更为文雅。


    大抵就是平民场所和富贵窝的区别。


    高档酒楼、茶馆、风月场所临立,大白天的也有不少姑娘站在高楼上挥袖揽客。


    直播间的观众看得两眼发直,吵着要让她去青楼看看。


    陆昭【先干正事,找到六皇子再说。】


    六皇子,六皇子在哪?


    镜头拉高,直播间上万双眼睛如同探照灯,仔仔细细每个角落搜寻六皇子的下落。突然有人大喊一句:在那里!!


    【八角莲:啊啊啊啊,主播,抬头!那贱人在你斜前方的酒楼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陆昭的视线往斜前方的楼上看。


    就在马车前五十米距离处的酒楼雅间内,七八个少年人或依或坐的聚在窗口,交谈间眉眼飞扬。其中,坐在中间众星拱月的少年正是她找了许久的六皇子。


    陆昭挑眉: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


    第39章 二合一


    陆昭正思索着要如何说服四皇子在这家酒楼用膳, 前面的马车就先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四皇子踱步而来,停在她马车前, 温声道:“小七到了,我们就在这家酒楼用饭吧。这香宝斋是中都最有名的酒楼,饭菜肯定合你胃口。”


    他神态自若,好似根本不知道六皇子也在。


    陆昭也只做不知, 带着辛十一下了马车。


    一行人到了香宝斋门口,店里的掌柜是认的四皇子的,立刻迎了出来,笑容满面道:“四爷,您来了,里面请。”他注意到旁边的陆昭, 不确定对方的身份也不敢问。


    楼上的一群少年注意到楼下的动静,低头看来。从他们这个角度没看到前面的四皇子和掌柜, 只看到陆昭这陌生的面孔。


    都饶有兴味的讨论起来, 继而猜测她的身份,最后问到六皇子那里:“六殿下,楼下那人你可认识?身边带着许多人, 哎,他边上那个小姑娘着实好看。”


    众少年盯着楼下品头论足。


    “确实好看, 那小少年也生得好看,瞧着和六殿下一般大。”


    “他旁边那个好像是乔家那个木头脸, 哎, 不是听说他进了禁卫军,怎么出现在这?”


    原本兴致缺缺的六皇子听到乔家两个字,一下子联想到什么, 推开众人趴到窗口往楼下看。


    楼下,抱着手炉的陆昭也正好抬头,两人隔着一扇窗,看了个正着。


    六皇子本就阴沉的脸一瞬间拉了下来,没好气吼了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昭笑意盈然的回:“来用饭啊,没想到六哥也在啊。”


    这一回答,楼上的一群少年瞬间猜出了她的身份。


    能喊六皇子六哥的人能是谁,定是那位刚被寻回来,就被封了永安王的七皇子了。


    众人更来了兴致,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把陆昭打量了个遍:这穿着打扮,看来传闻不假:当今圣上确实很喜欢这个七皇子。


    正和掌柜说话的四皇子听见陆昭的话,疑惑退后了两步,待看到六皇子时,诧异问:“六弟也在呢。”


    六皇子目光在他和陆昭身上圈巡两遍,拧眉:“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看关系还挺和睦。


    四皇子解释道:“刚才在庙会遇上了,正好到了晌午,就过来用饭。六弟不介意和我们一起吧?”


    六皇子抿唇没说话。


    陆昭目光落在四皇子身上:这人是生怕她遇不到六哥,特意带她来的吧。


    乔驰完全不知道她的计划,瞧见六皇子立刻警惕起来,劝道:“殿下,我们换一家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六皇子一看就不友善。


    陆昭顺从点头:“好啊。”说罢,看向四皇子:“四哥,六哥好像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这下六皇子炸毛了:瞧见他就要走,这不是摆明着嫌弃他吗。


    他当即嘲讽道:“老七,你真出息,当主子的还让一个奴才指使了。”


    六皇子身边的一群少年跟着笑:“六殿下,是乔家小子出息了,出了趟远门回来不仅捡了个官,还能指使主子呢。”


    “西城柳巷的破落户攀上高枝了,哈哈哈哈。”


    “喂,乔家小子,还认识你爷爷我吗?先前你还从爷爷□□下钻了过去,哈哈哈哈。”


    话说得一句比一句难听,街道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驻足观看,小声指指点点。


    乔驰握紧手上的佩刀,告诫自己凝神静气,不可冲动。


    凡事要以殿下安危为第一要务。


    直播间上万号观众反而忍不了了,尽管知道对方听不见,还是隔着屏幕飚脏话,把这群少年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难听程度已经需要系统打码。


    陆昭停下步子,抬头,淡声道:“六哥,难为你身边这么多狗叫,还能待得下去。”


    辛十一噗嗤一声乐了,顶着一张萝莉脸,娇声娇气道:“殿下这么说,确实像呢。”她仰着脑袋,伸出葱白的手指挨个数:“一只、两只、三只……”


    被数到的少年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却又不敢发作,都看向六皇子,等着他给他们出气。


    六皇子轻哼:“既然都来了,就上楼吧,哥哥请你吃一顿好的,免得你说我小气。”


    “好啊。”陆昭一口答应了,掉转头就继续往香宝斋去。


    “殿下!”乔驰焦急喊了一句,见对方已然跨进酒楼,也只能带着人跟了进去。


    坠在马车后面的东宫护卫本能觉得不太对,其中一人立刻转身往回走:得赶紧通知太子才行。


    很快,陆昭和四皇子就上了二楼,推开雅间的门,站到了六皇子面前。


    六皇子桌面上已经吃过一轮了,陆昭遗憾道:“六哥,你都吃过了,还叫我上来,难道让我吃你们剩下的吗?”


    “你放心,做哥哥的特意请你吃饭,怎么也不能让你吃剩下的!”六皇子笑容灿烂,吩咐掌柜道:“把桌上的东西都撤了,再重新给本皇子上一道大菜。”说完,他又招招手,朝掌柜耳语了几句,催促道:“快去,别饿着我七弟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立刻出去吩咐。


    很快,几个店小二手脚麻利的把雅间收拾干净,又重新上了好酒好茶和点心,四皇子先落了坐,才拍拍身边的位子道:“小七,你坐这。”


    陆昭挨着他身边坐下,辛十一搬了条小凳子坐在她身边,乔驰和晴香等人则站在他们身后。除去主位做东的六皇子,其余八九个少年围着坐了一圈。这个时候,他们才近距离打量起陆昭。


    少年眉眼漂亮精致,但肌肤过白,整个人笼在一团狐毛大氅内,看上去柔柔弱弱,纯良无害。


    像个好欺负的主。


    听闻当年落下淮水,烙下了病根,前几日又在案牍库险些被烧死。


    这位还真是多灾多难,看来皇帝的喜爱也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的。


    他们的打量明目张胆,陆昭只做不知,喝了口茶后,才笑道:“六哥,这么多人也不介绍一下。”


    六皇子使了个眼色,屋子里的八九个少年就一一起身,介绍起自己。


    “在下大理寺卿嫡次子陈骜。”


    “在下段家长房嫡子段文新。”


    “在下……”


    他们一个个的介绍完,陆昭轻笑:“原来是段御史家的公子啊,你祖父在朝堂上的英姿本王年前可瞧见了。你带着一群人在这酒楼叽叽喳喳,是在练习口舌,打算以后入朝为官,继承段御史的衣钵吗?”


    辛十一等人闷笑。


    他们殿下一个脏字没带,但骂得可真脏啊。


    不仅骂了小的,还骂了老的。


    段文新脸一阵红一阵白:这永安王看起来像个好拿捏的面团,嘴巴倒是利!


    陈骜立刻道:“永安王说笑了,我们方才不过调笑了两句,您来之前,我们都在讨论正经事。”


    “正经事?”陆昭转头看向他:“陈公子莫不是在断案?大理寺卿断案时也如你这般边吃喝边讨论?去年的雪格外多,听闻去年六月盛夏还下了场大冰雹,不会是大理寺卿分了神,弄了许多冤假错案吧?”


    陈骜被堵得面红耳赤,陆昭呵呵笑了两声:“陈公子莫怪,本王就开个玩笑。”


    这种事怎么能拿来开玩笑!


    陈骜憋屈,又不能怼回去。其余几个少年见识到了陆昭的嘴皮子厉害,生怕被点名,一个个都低头夹起尾巴做人。


    偏生陆昭不打算放过他们,下一秒目光又落到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色眯眯盯着辛十一瞧的少年身上,问:“这位是大理寺丞家的公子吧,本王瞧着你甚是亲切,不若就让我们家阿驰收你做孙子吧,喊句爷爷来听听。”


    被点名的薛鑫面皮瞬间绷紧:这永安王还真是记仇,方才他就说了一句让乔驰钻过胯的话,就这样侮辱他。


    “殿下!这不好吧。”薛鑫咬牙:“哪有随便认爷爷的道理,您天潢贵胄,如此做派,恐也不妥!”


    陆昭依旧乐呵呵的:“你这人,好生没趣,没听出来本王还是在开玩笑?”


    薛鑫:什么鬼?左一个玩笑,右一个玩笑。


    这永安王怎么像团棉花似的,看似和软,但堵得人心口发直,想打都无从下手。


    六皇子冷眼瞧着她,轻嗤一声:“小七,十几年过去,你也就嘴皮子长进了些,还从外头学了些不入流,埋汰人的手段,你羞不羞?”


    陆昭自然是不修,还脸皮其厚道:“六哥说的什么话,您都带了些爱嚼舌根,不入流的人来,本王说些不入流的话应该也无伤大雅。”


    “你!”六皇子深呼吸再深呼吸,待会有你哭的时候。


    一大桌的人,被他说得脸色漆黑,局促难受得紧。


    直播间的观众倒是看得乐不可支。


    【帅得不明显:哈哈哈哈,什么都不服,就服主播这张嘴。我要是有主播这一半骂人的本事,也不至于每次吵架都被气哭。】


    【嘴炮天王:哈哈哈,一群人说不过主播一个,羞不羞?】


    【八角莲:乔小哥哥好像在暗爽啊,主播是为了他故意在羞辱这群纨绔吧?是吧是吧是吧?】


    【基基复基基:一定是,我坚持站乔小哥哥和主播CP。】


    陆昭说了一通,也有些饿了,又喝了口茶才问:“饭菜怎么还没上桌?”


    六皇子眸色冷峭,唇角带笑:“别急,很快就来。”


    他话落,雅间的门重新被推开了。


    两个伙计抬着一个长方形的铜盆进来,铜盆内置了大量燃着的碳火。随着伙计走动的动作,碳火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爆破声。


    四皇子微微抬起上半身,好奇问:“这是什么菜?要用这么大的铜盆烤制吗?”


    辛十一和乔驰等人也好奇的看着,方才还脸黑的一众少年也倾身张望。


    【贱萌天下:这是要做烧烤?】


    【司机不刹车:该不会是要打边炉吧?】


    含个奶嘴闯天下:还是想把主播放在炉子上烤了?】


    直播间猜什么的都有,很快又有几个壮汉抬着东西进来了。那东西看着挺沉,用一块红布盖着,那红布之下还在动,看起来像活物。


    众人更好奇了。


    等东西抬到了炭盆边上,掌柜的走过来,伸手拉开了红布。


    红布之下居然是一头活着的母羊,那羊被铁丝捆住了手脚,嘴巴也用铁丝捁住捆了一圈,不让其发出声音。整个羊膘肥体壮,腹部微微隆起蠕动。


    居然是一头怀着小羊的母羊。


    陆昭立时就促了眉头,冷声问:“六哥这是要做什么?”


    六皇子兴奋道:“自然是烤乳羊,冬日天冷,羊肉最为滋补,其中以母羊腹中胎羊最为鲜嫩大补。”


    他说话的功夫,四个壮汉已经把羊架到了火炉子上,高温的碳火顷刻就将羊皮烤得卷曲。灼烧的疼痛使得那母羊不断挣扎,发出呜呜的怪叫。几个壮汉合力转动铁架子,力图让母羊受热均匀,母羊隆起的腹部蠕动得越来越快,快得让人后背发毛……


    六皇子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是南边梅岭羊了一年的高山羊,极为难得。母羊在火上慢慢炙烤,外皮碳化后,再剖开母羊的肚子,把胎羊取出来,瞬间香气四溢,简直是人间美味……”


    他说到一半,那母羊奋力耍脱了捁在嘴上的铁丝,发出哀嚎惨叫,叫声连整个酒楼的人都听见了。


    乔驰面色发白,晴香和几个婢女已经捂住嘴巴,跑到一边干呕了。


    直播间的众人看得反胃,也跟着干呕起来。


    弹幕一片咒骂声。


    四皇子冷脸:“六弟,这未免太残忍了!还是快把这羊抬下去吧!”


    六皇子脸上带笑,意有所指:“烤都烤了,这母羊已然快死了,这小羊也没必要活着,小七你说是吧?”


    梅岭的母羊和小羊,不就是暗指梅妃和陆昭吗。


    梅妃已死,她也没必要活着。


    先前被陆昭怼了的段文新和陈骜跟着附和:“六殿下说得对,这母羊都烤了,现在抬下去也活不了,不若积点功德,成为我们的盘中餐,能填饱我们的五脏庙,也算它的造化,说不定下辈子就不用当畜生了。”


    其余几个少年哈哈笑了起来,他们平日里什么没玩过,现在这场景,显然只是小意思。


    在一片嘲讽的笑声中,陆昭啪嗒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茶杯里的水晃动两下,尽数溢了出来。


    她面无表情缓缓站了起来,抽出乔驰手上的佩刀。


    挨着她身边的少年笑声戛然而止,吓得跟着站了起来,躲到了六皇子身后。六皇子眯眼,喝道:“老七,你想刚什么?杀人可是犯法的!”


    要是老七能当众杀人就太好了,这样都不用他动手,就能弄死他。


    陆昭只是瞟了他一眼,就走到母羊跟前,一刀砍了下去。鲜血溅了几个壮汉满脸,母羊终于停止了挣扎,她又照着母羊的肚子来了一下,母羊肚子里的胎羊顷刻也不动了。


    红艳艳的血滴答滴答砸进碳火内……


    刺啦,刺啦,碳火一瞬间燃得老高,血腥味满屋子蔓延。


    满屋寂静,陆昭淡声道:“这下清净了,你们继续。”然后把佩刀丢还给了乔驰,兀自又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六皇子冷了脸:“小七,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病秧子瞧着瘦弱,宰羊的手法倒是干净利落,只怕流落在外时,还干过屠宰的营生。


    陆昭和他对视:“没什么意思,六哥待会多吃一点。”人吃食物天经地义,但虐杀就没意思了。


    六皇子嗤笑:“无趣,你直接把羊杀了,口感就没那么好了。”


    直播间的众人恨得牙痒痒。


    【八角莲:艹,这煞笔六皇子,老子受不了了,主播,能不能也一刀宰了他!】


    就在这时,两条系统提示音同时响起。


    【滴,当前剧情触发支线任务‘清除杂碎,杀死人人喊打的六皇子’。完成任务后,可抽卡三次,任务失败,点击惩罚十分钟,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哦。】


    【滴,粉丝‘八角莲’发布一条悬赏任务,‘弄死傻逼六皇子’,系统会根据宿主完成任务的等级发放人气值。观众评定好,可获得三千人气值。观众评定为很好,可获得五千人气值,评定为非常好,可获得八千人气值。宿主是否接受任务?】


    陆昭毫不犹豫点击接受,反正系统也主动发布了支线任务,这个悬赏算是额外获得吧。


    而且,人渣不配活着。


    然后下一秒,系统又弹出一条提示【悬赏任务失败,将扣除一万人气值哦。】


    陆昭:“……”


    “系统,你要不要这么鸡贼,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系统【是主播动作太快了,系统来不及说完呢。】


    陆昭不想搭理它了。


    支线任务很快置顶,直播间的观众看到任务内容后,比以往任何一次支线任务都兴奋。


    【螺蛳不要粉:主播加油,要是支线任务能完成,一定给主播刷跑车!】


    【贱萌天下:老子刷游轮!最讨厌虐杀小动物的畜生!】


    【草莓雪糕:我也随一个游轮!畜生不配活着!!】


    众人群情激奋,而主位上的六皇子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下了死亡通知书。还在笑嘻嘻道:“这道菜都被小七你毁了,不过没关系,下次请你吃脆鹅肠,铁板甲鱼还有猴脑花,那味道也是一绝。”


    直播间又是咒骂声一片,也有不是很懂的人问这几道菜有什么特别。


    【空调不用电:自己去某度,总之都特别残忍。】


    某度回来的观众骂得比任何人都狠。


    等大家都骂累了,烤好的胎羊终于被端上了桌。第一碟子被端到了陆昭面前,六皇子继续作死:“小七,你不是饿了,快尝尝。”


    所有人都盯着陆昭看。


    “老六,小七可能吃不习惯这东西,还是我来吧。”四皇子说完就要去拉陆昭面前的碟子。


    六皇子不悦:“四哥,有你什么事,这是给小七准备的,做哥哥的抢弟弟的东西不好吧。”


    他说话的同时,侍从又把羊肉推回到陆昭面前。


    已然擦干净佩刀的乔驰正要动作,雅间的门砰咚一声被撞开了。众人蹙眉,抬头看去,就见太子卷着满身风雪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排东宫侍卫。


    六皇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紧张喊了句:“三哥!”对于这个太子,他还是有些惧怕的。


    太子压根没搭理他,径自走到陆昭身边,环顾了一圈雅间后。眼神从铜盆边上淋漓干枯的血迹移到陆昭面前那碟羊肉上,最后又看向满桌的人,落到了突兀站着的六皇子身上,冷着脸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六皇子讪讪:“自然是请小七吃饭,三哥既然来了,也一起坐吧。”


    太子不愉:“老六,你是把孤的话当耳边风?”


    六皇子被他说得火冒三丈,声音提高:“不过是一顿饭而已!”不准他动手弄死这祸害,羞辱他还不行吗。


    小时候听太子的话就罢了,现在凭什么事事都要听他的。


    他没有要害太子的意思,单纯就是看不惯陆昭。


    太子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戾气丛生,摆摆手,身后立刻走出一名太医,上前就开始检查陆昭面前的羊肉。


    众人错愕、惊讶的看着,六皇子脸都黑成锅底了,高声质问:“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请小七吃饭,还能蠢到明目张胆下毒害他?”


    他话落,那太医拔出验毒的银针,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慌喊:“太子殿下,这羊肉有毒!”


    所有人都朝他手上的银针看去,只见那银针尾部已然乌黑,明显是剧毒。


    众人齐齐跟着抽气,然后是桌椅撞倒的哐当巨响,那八九个少年连忙大声撇清关系:“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压根没碰过那羊肉!”


    四皇子和太子等人齐齐看向六皇子,六皇子错愕后,突然就慌了:“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下了毒?”他声音变了调,声音越发的大:“不是我!我也没碰到那羊肉!”


    四皇子幽幽道:“可羊肉是六弟让人准备的,又非逼着小七吃。”


    六皇子看向掌柜,掌柜和那些伙计早就跪了一地,连连磕头道:“我们实在不知为何有毒,也绝对没有下毒,太子明鉴啊!”


    六皇子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阴狠看向陆昭:“那就是你自己下的毒!”


    陆昭无辜摇头:“六哥,你说的什么鬼话?我为什么要给自己下毒?又不是不想活了。”


    系统小心翼翼问:“宿主,真不是你自己下的毒?”它实在不太相信陆昭的人品。


    毕竟这家伙又狠又凶,找了六皇子大半天,不就是想弄对方。


    直播间的观众也在问。


    【暴打柠檬:主播,真不是你干的?】


    陆昭【真不是主播下的毒,主播要害人不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直播间的众人一想也是:主播这利己的性子,不可能毒自己啊。


    【八角莲:那是谁下的毒?刚刚太乱,你们看到都有谁碰了羊肉和碟子?】


    陆昭问系统:“有直播回放功能吗?”


    系统【宿主,LV4主播才能享受此功能,升级LV4主播需要十万点人气值呢。】


    陆昭看着自己后台可怜的一万多点人气值咬牙:“你还能再鸡贼一点?LV5主播是不是需要二十万点人气值?”


    系统【主播说少了呢,LV5主播需要三十万点人气值呢。】


    陆昭:“……”


    心累,算了,还是自己动脑吧。


    她仔细回忆,除去香宝斋的掌柜和伙计,方才碰过她碟子的人只有四哥和这个太医,还有雅间里布菜的婢女。


    若是四哥下的,那可以一箭三雕,六哥、太子和她都除去了。若是太子下的,那就是想除去六哥一党了,若是婢女下的……


    那婢女是六哥的人吗?


    事情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这是被当做工具人了?


    她思考的瞬间,六皇子恼怒道:“我不过是羞辱了你一番,你就蓄意报复!”


    蓄意报复?


    呵呵,她倒不能白担了这名声。


    陆昭面色涨红,突然伸手捂住胸口趴伏在了桌面上。


    她面前的茶杯哐当一声被推倒,众人吓了一跳,乔驰和晴香连忙伸手过来扶她,惊慌喊:“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只有辛十一依旧不动如山的坐着:这人还真是戏精,他体内的子蛊都没感受到异样,她倒是装上了。


    太子也吓了一跳,连忙让太医上前查看。


    六皇子惊恐喊:“你别装死啊,方才你分明没碰那羊肉!”


    太医把完脉才道:“太子殿下,永安王殿下是受了惊吓,气血攻心。”


    屋内的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太医弯腰替陆昭扎针,喂了她两颗药丸。


    她脸色回转一点后,才红着眼睛瞪着六皇子道:“从我回宫,你就三番两次针对我。你说毒不是你下的,你叫我如何相信!”


    一旁的辛十一跟着道:“我们殿下本来要走,是六皇子用激将法把人请上来了,羊肉是您吩咐上的,也是您硬要逼着我们殿下吃。现在验出有毒了,您还想推得一干二净?”


    四皇子也道:“老六,这次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六皇子百口莫辩,只会干吼:“我没下毒!”


    陆昭继续道:“你说你没下毒,那你自己怎么不吃这羊肉!”


    六皇子立刻让人切了一碟子羊肉到自己面前,大口吃了下去。


    陆昭幽幽道:“谁知道你下在哪个部位的,有种就把这头羊全吃了,我便信你。”


    六皇子冷哼:“你让我吃我就吃?你当我傻?”这一整头羊够他们在坐的十几个吃还有多,让他一个人吃,是想撑死他!


    陆昭眼圈红红,看向太子:“三哥,既如此,您就把六哥带到父皇面前吧。”


    太子求之不得,六皇子立刻认怂:“慢着,我吃就是了!”


    “把那头羊抬上来!”


    太子摆手,掌柜的立刻招呼着伙计把整头羊抬到了桌案上,然后片下一大叠端到六皇子面前。


    六皇子咬咬牙,拿起筷子就吃。


    吃完一碟又来了一碟,三碟,四碟,五碟……十五碟……二十五碟……桌上还有一大半……


    桌子上的八九个少年看得反胃,有些焦急的看向太子等人,太子、四皇子和陆昭面无表情的看着。


    六皇子被撑得难受,吃到后面只觉得每一口下去就能尝到羊的血腥味。耳膜似乎都撑破了,嗡嗡的响声像是方才母羊的惨叫,他脑袋一阵钻心的疼。吃到四十碟时终于受不了直接吐了出来……


    呕,他脸色惨白,趴在桌上的双手都在抖,双手的筷子也拿不住直接砸在了地上。


    段文新和陈骜吓得赶紧上前扶他,继而看向太子道:“太子殿下,够了!再吃下去只怕要出事!”


    太子不语,看向陆昭,那意思很明显了。


    段文新立刻又看向陆昭,语带祈求:“永安王殿下,方才是我们不对,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六殿下吧!”


    陈骜也跟着附和:“是啊,永安王殿下,六殿下到底是您兄长。”


    陆昭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充耳不闻,声音冷漠带着挑衅:“怎么停了,继续啊!”


    六皇子抬起眼死死盯着她得意的脸,一双眼睛通红,满含怒气。


    这张放大扭曲的脸占据了直播间大半个屏幕,直播间观众看得很是解气,直呼过瘾。


    【贱萌天下:娘的,不是喜欢虐、杀、动物,喜欢羞辱人,轮到自己就装死!】


    【帅得不明显:主播,千万别放过他,让他把骨头渣子都吃下去!】


    【二月红:给主播刷跑车,主播继续!】


    火箭、跑车的礼物特效一个接一个。


    陆昭缓缓勾唇:这还只是个开始,她就是要狠狠的践踏他、羞辱他,让他恨到立时就想杀了她。


    第40章 二合一


    “被噎着了?”她亲自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


    六皇子气得直接打翻茶盏。


    段文新还要再求情, 六皇子又一把推开了他,近乎是发泄般的继续啃着面前的羊肉。他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连羊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


    满桌的少年看得一阵心疼, 看陆昭的眼神不复先前的轻视,都有了些畏惧。


    这永安王殿下,看着柔柔弱弱面团似的,却是个不好相与的。


    六皇子吃到最后, 把空掉的碟子往桌面上一砸,努力维持胜利者的姿态,怒瞪着陆昭:“够了吗!”


    啪嗒!


    碟子砸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众少年心中又是咯噔一声。


    太子和四皇子微微蹙眉,陆昭不动如山,隔着半个桌子和他对视。


    一秒、两秒, 努力挺直背脊的六皇子突然面色惨白,捂着肚子趴到桌上。他边上的段文新吓了一跳, 连忙又伸手来扶他:“六殿下, 怎么了?”他怀疑是吃撑了,连忙抬头喊太医。


    太医赶紧从陆昭身边走了过来,刚伸手去探六皇子的脉, 六皇子猛得吐出一口黑血,一看就是中毒的架势。


    这下不仅段文新, 在座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直播间上万号人也懵了。


    【八角莲:卧槽,主播, 支线任务才发布, 你不会就动手了吧?】


    【帅得不明显:不可能吧,也没瞧见主播动手啊!该不会是撑吐血了吧。】


    【贱萌天下:主播,怎么回事啊?】


    陆昭解释【刚刚那杯茶下了毒而已。】


    众人这才想起方才主播递过去的一杯茶, 但六皇子直接打翻了。


    陆昭似乎知道他们的疑惑,跟着又解释了一句【毒下在杯壁上,他指尖沾染了,所以这么晚才发作。】


    众人恍然大悟。


    然后又看到陆昭似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指着六皇子喊:“三哥,你看,羊肉果然有毒,就是六哥下的毒!”


    “你——”六皇子捂住肚子死死盯着她,疼痛叫他说不出狠话,气急攻心下猛得又吐出一口血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段文新和陈骜吓得要死,又惊慌喊太医。


    太医把完脉,朝蹙眉的太子道:“太子殿下,六皇子确实是中毒了,而且是和那碟子羊肉一样的毒素。好在六皇子只沾了少许,吃了解毒药丸,把毒血放出来就可以了。”


    眼看着太子眸色越来越冷,扶着六皇子的段文新连忙帮忙辩解:“太子殿下,若毒是六皇子下的,他怎么可能会吃那羊肉?”


    辛十一在一旁冷笑:“或许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六皇子以为只有我们殿下那碟子羊肉有毒吧。”


    “你闭嘴!”陈骜冷着脸吼他:“有你一个小婢女什么事?”


    四皇子淡声道:“陈公子,太子都没说什么,也轮不到你来呵斥小七的人吧。”


    陈骜抿唇,立刻不做声了。


    段文新焦急道:“太子殿下,当务之急是救六殿下要紧。”


    陆昭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救人虽要紧,但下毒一事同样要查,本王差点就死了,总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段文新和陈骜等人一肚子火:这永安王还真难缠。


    眼看着太子犹疑不决,陆昭继续道:“三哥,若是今日我中了毒,说不定父皇以为是您指使六哥干的呢。毕竟,案牍库走水的事才过去一日。”


    四皇子也微妙道:“确实,父皇才说过小七半年内若是有事,唯三哥是问。下毒一事是要查清楚才行,这也是为了六弟好!”


    段文新眯眼瞧着四皇子:直接轻拿轻放不是更好!


    四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趁机落井下石!


    “太子殿下!”


    太子心中一凛,打断段文新的话:“当众谋害皇子是大罪,即便是六弟也不能轻易算了。胡太医,你将六皇子的毒给解了。”随后又吩咐身后的侍卫道:“把今日涉案的所有人员都送入刑部大牢,等候审问!”


    侍卫应是,上前请人。


    众少年连呼冤枉,香宝斋的掌柜和伙计也跟着喊冤,唯有段文新和陈骜两人默不作声:这个时候喊冤已然没用,只盼着他们的父亲得到消息,赶紧去刑部捞人。


    很快,一众人连同昏迷的六皇子被太子侍卫送去了刑部。


    香宝楼也暂时被查封。


    太子带着人跟去了刑部,陆昭和四皇子坠在最后下了楼。


    四皇子小声说着抱歉:“早知会闹出这么多事,就不带你来这里用饭了。”


    陆昭善解人意道:“这也不能怪你,我也没想到六哥如此恨我,居然会明目张胆的下毒。”她做出一副很是困惑的样子:“四哥,你可知六哥为何如此恨我?我在外流落十年,回来没几日,也不曾得罪他啊。难道是因为宫宴那日,我讨要了他的玉坠?”


    四皇子神色有些哑然:“你真不知道?”


    陆昭摇头:“我小时候应该也没得罪过他啊。”


    “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四皇子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小时候老六有一只木马吗?他还带到上书房去了。当时你喜欢得不得了,还坐了上去。老六生气的把你推倒在地,你跑到父皇面前告状了,父皇让他把木马让给你。”


    陆昭装作仔细回忆:“好像有点印象,但最后他不是把木马砸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四皇子声音轻飘飘的:“对于你可能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五岁的老六老来说是天大的事。关键是父皇不仅斥责了他,转头还带你去工部亲自做了一只木马。”


    “啊!”陆昭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就因为这个?”


    四皇子点头:“应该是因为这个,你失踪后,我瞧见他偷偷跑出永安宫,把父皇给你做的那只木马砸了。父皇还以为是年久失修坏了,又命工部的人修缮,但每次那木马都会坏……”他意味深长道:“他当是一直耿耿于怀的。”


    陆昭哑然:“原来是这样吗?难怪父皇说那木马又坏了。”她颇为无奈道:“至于吗,小时候的一点小事记到现在,还因为这个想要我的命。他直接同我说,我可以向他道歉的。”


    四皇子语气淡淡:“这不是道歉的事……”所有人总觉得小孩子忘性大,但孩童时候的创伤也最难痊愈。


    “不是道歉的事?”陆昭看着他若有所思,突然问:“那四哥有什么耿耿于怀的事吗?”


    四皇子眸色一瞬间弯起:“我能有什么耿耿于怀的事,又不是人人都是老六那般性子。”


    “也是。”陆昭点了一下头,认真道:“若是我小时候有什么得罪了四哥的地方,你一定告诉我,我也好及时补过。”


    四皇子瞧着她的双眼,有些意外:“小七近日倒没有先前对我冷淡了。”


    陆昭话接得天衣无缝:“先前也不是对四哥冷淡,实在是多年不见不太习惯同人亲近。今日你一直帮着我说话,我觉得四哥是个好人。”


    四皇子很高兴:“得了你的认可真不容易,今日你也受到不小的惊吓,先回去休息吧。刑部那边自有太子看着,你不必担心。”


    一般谋害皇子的大罪,都是直接送去大理寺的。


    但大理寺卿就是六皇子党,大理寺卿的嫡次子陈骜又在其中,自然是送去右相一派的刑部更为合适。


    陆昭点头,在他的目送下上了马车,一上去后,她的笑容立刻收敛。


    对面的辛十一啧啧两声:“还真是兄友弟恭,毒是你下的?”


    陆昭抬眼看他:“不是,但六哥之后中毒是我所为。”


    辛十一拧眉思索:“那先前一次是谁下的?”


    陆昭:“不知道,也许四皇子也许是太子,也有可能是没来的五皇子,更也许是六皇子自己吧,毕竟他那么恨我!”


    辛十一:这说了等于没说。


    陆昭轻笑了声:“谁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现在在刑部了。容妃和段御史还有大理寺卿应该很着急吧。一旦太子和四皇子党咬死不放,你猜他们会来求谁?”


    辛十一眼眸瞬时亮了:“会来求你。”


    陆昭笑而不语。


    辛十一神色有些激动:“你想问他们关于当年的事?”


    “但当年的事,他们肯定也有参与,会轻易告诉我们吗?”


    陆昭:“当看他们想不想救我六哥了。”


    很快,六皇子下毒谋害永安王的事就在王文武百官中传开了。


    段御史和大理寺卿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两人匆匆赶到刑部大牢见人。


    刑部尚书也没为难二人,将人放了进去。


    大牢内还算宽敞干净,段文轩,陈骜和其余几个世家公子被关在了一处。六皇子身份特殊,单独占了一个最好的牢房。


    但再怎么好,那也是牢房。


    对于六皇子来说依旧是奇耻大辱!


    大理寺卿和段御史看到他时,他依旧是一副愤愤不平,随时想杀人的模样。


    段御史关切问:“殿下身上的毒可解了,可还有什么不适。”


    六皇子摇头:“我很好,我没下毒!刑部何时能放人。”


    他咬牙切齿:小七那贱人,明明说好他吃完那羊肉就算了,居然又戏耍他!


    大理寺卿为难:“方才微臣已经问过骜儿了,他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知了我们。是殿下做的东,又是殿下吩咐弄的羊肉……这事还被太子撞见了,要想解决恐怕有些难。”


    六皇子看他一言难尽的表情,怒吼道:“本皇子没下毒!”


    “是是是,您没下毒。”大理寺卿连忙安抚他,心中不住叹气:这位主子也太冲动了些,就算要弄死永安王也该从长计议,直接就撞上去了。


    “你们不信我。”六皇子神色有些扭曲。


    段御史连忙道:“自然是相信的,殿下安心在这里养身体。我们会争取三司会审,这样一来大理寺也好在其中运作。庭审时,您务必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香宝斋头上,文新那里我们也交代过了。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好定您的罪。”


    六皇子连连点头。


    段御史和大理寺卿出了刑部后,就各自去运作,三司会审是争取下来了。但万万没想到香宝斋的幕后东家是五皇子,五皇子一口咬定香宝斋不可能下毒,又提出是六皇子临时要的母羊。而且六皇子谨慎,凡是他雅间要的东西,都是找大夫提前查验过得。


    那大夫还是六皇子自己请的人。


    大夫提道那日母羊送进雅间并无异常。


    有五皇子在,想栽赃香宝斋确实有些困难,再加上太子咬着不放,现场又有四皇子作证,事情似乎陷入了死局。


    他们明显就是要搞死六皇子,这样皇位就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容妃急得焦头烂额,一直催着段御史想办法。段御史能有什么办法,他再次找到六皇子把情况分析了一遍。


    六皇子不可置信问:“三哥想置我于死地?”五哥和四哥这两人他是知道的,素来和他关系淡淡,落井下石无可厚非。


    但太子,他平素对太子不错,总是帮着太子对付大皇子。


    这次大皇子去南疆送粮草,也是因为惹怒了父皇,被太子一党弄走的,其中也有他的手笔。


    他怎么也想不通,太子如何会想对他下手。


    段御史看着他的表情,冷嗤一声道:“殿下还不明白,这半年内永安王已经和太子绑在一起了,不管您有没有动手,只要事情是您牵的头。在他看来,您就有夺嫡之心,他是断然容不下您的。太子就算平素再和您关系和睦,在利益面前,他也是自私的!”


    六皇子心下惨然:“我没有夺嫡之心……”


    这个段御史自然知道,但六殿下没有,不代表容妃娘娘和他们没有。


    圣上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照理可以禅位颐养天年了。但就是迟迟不肯让太子上位,还处处打压太子一党,又派人到处找永安王殿下。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圣上心中是忌惮皇后一族势力,不想传位给太子殿下的。


    那这位子他们为何争不得。


    现下这种境况,若能把下毒的事情撇清,又让六皇子对太子生出嫌隙,有了夺嫡之心,是再好不过的了。


    六皇子茫然无措:“那现下我们要如何做?难道就任由他们陷害本皇子?”


    段御史思忖片刻道:“事到如今,只有一法可解。”


    六皇子连忙追问:“怎么办法?”


    段御史:“让永安王作伪证,言明不是您下的毒,而是那日跟着您一起去的几个公子里其中一人下的毒。”栽赃香宝斋不成,六皇子带去的人也不行,那只能推出其中无关紧要的人。


    “那怎么可能!”六皇子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咬牙切齿:“本就是那祸害陷害的我,他怎么可能作伪证?”只有冤枉他的人知道他有多冤枉,他不相信小七没有参与陷害他。


    比起太子和其他几个皇子,他最恨的人就是小七了。


    一切事情都是因为小七而起!


    若是能出去,他一定杀了小七。


    段御史眸光幽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当看我们能拿出什么交换。”三司会审时,永安王殿下对于下毒一事就言语不详,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明显就是在等他们去找他。


    ——————


    入夜,一领小轿从后门入了永安王府。


    晴香领着人一路去了书房,书房内,陆昭正在看书。


    段御史定睛一看,书的封面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大雍律》。


    他心中一凛:这位好好的,看这刑法书做甚?


    不会是在研究怎么弄死六殿下吧。


    他走到陆昭近前,朝着陆昭躬身一礼:“永安王殿下。”


    陆昭把书一合,朝着他和蔼笑道:“段御史来得正好,这《大雍律》本王有一处不明,还望赐教。”


    段御史连道不敢:“永安王殿下请讲。”


    陆昭:“律法一百九十七条言,妄图毒杀至亲者有两种判法。其一,情有可原得至亲谅解者可赦无罪,但需鞭挞。其二其心可诛,蓄意加害者可直接处死。您说,我六哥属于哪一种?”


    大冬天的,段御史后背冒汗,小心翼翼的回话:“微臣认为六殿下属于第三种情况。”


    陆昭挑眉:“哦,还有第三种,说来听听。”她不让人坐也没说倒茶的事。


    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段御史眼睛往她身边磨墨的辛十一那瞧,肃声道:“殿下可否让这婢女回避一二?”


    陆昭:“无妨,段御史当她不存在便是,想说什么就说。”


    辛十一低头,只当没听到他们的谈话,一副姑奶奶就是不出去的泰然样。


    直播间的观众笑得要死。


    【暴打柠檬:段老头不懂事,敢让我们辛美人出去,那是主播小蜜。】


    段御史无可奈何,只得继续道:“第三种情况就是六殿下根本没下毒,是有人想借永安王殿下除去六皇子,亦或是想借永安王陷害太子。总之,六殿下是无心之失,被人利用了。”


    陆昭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你说的有人是谁?是四哥还是五哥,亦或是远在南疆的威王殿下?段御史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些,事实摆在眼前,你想替六哥开脱也得想清楚在说。”


    段御史反问:“如果永安王殿下觉得微臣说的不对,那三司会审上为何是中立的态度?”


    陆昭轻笑了声:“诚如你所说,就算六哥没有下毒,他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点,你现在来找本王有什么用?”


    段御史立刻道:“有用,永安王殿下的话就是证据,您只需要指认下毒是其他人所为,六殿下就摘出来了。”


    陆昭押了口茶,慢条斯理道:“本王是好人,不会说谎,也不会平白污蔑他人。”


    啪嗒!


    一团墨汁渐了出来。


    陆昭瞥了眼嘴角抽搐的辛十一,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喝茶。


    【未来首席主刀:哈哈哈,主播太不要脸,辛美人都想糊她一脸墨了。】


    对面还站着的段御史也忍不住想翻白眼了:就当当看这位回来几日闹出的事,就不是个好的。


    今日一看,还是个没脸没皮的。


    怎么丝毫就不像镇国将军府的种!


    他咬咬牙问:“永安王殿下需要什么尽管说,微臣一定办到。”


    陆昭放下茶盏一下子坐直了:“段御史痛快,那便同本王说说镇国将军府的案子吧,你可有参与陷害本王外祖父?还有前户部侍郎肖放的案子,和肖家走水,是否也和你有关?”


    一直低头磨墨的辛十一缓缓抬起了头,盯着段御史看。


    段御史被两人盯得后背发毛,额头都开始冒汗:“永安王殿下非要问这个吗?”


    陆昭点头:“你来的时候不就是想过本王会问这个?你也应该清楚,如果我六哥出事了,那你们段氏一族就完了。若干年后,五大世家里面还有没有段家就很难说了。”


    她语气清清淡淡的,但段御史就是从中听出了咄咄逼人的味道。


    他总觉得这永安王殿下看似柔柔弱弱,其实可能是众多皇子里最危险的一个。


    此人,若是有机会,确实不能留!


    段御史咬咬牙,终于开了口:“镇国将军府通敌卖国一事是南疆并肩王亲口说的,对方还拿出了边境一带的舆图,说是沈将军亲自派人送给他的。消息传到中都后,是王右相最先发难,联合我们其他四大世家要求圣上定沈将军的罪,查抄镇国将军府。圣上压着案子不审,但还是默许了大理寺查抄沈家,随后从沈家搜到了和敌军私通的信件以及五万两白银。沈老夫人否认银子是将军府的,为证清白一头撞在了金銮殿之上。信件本官瞧过,确实是伪造的,但与段家无关。沈家传出通敌叛国的罪名,段家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至于肖故,大理寺也只是奉命捉拿他而已。他冤不冤本官也不知,但他入狱后,右相和兵部尚书都曾到大理寺监狱看过他,右相来过后,他就咬舌自尽了。大理寺去查抄肖家,兵部尚书的人也在,他们似乎在找一样东西……”


    辛十一连忙追问:“什么东西?”


    段御史诧异瞧了他一眼,随即又继续道:“具体什么东西,等六殿下平安出大理寺后,本官自然会告知。”


    陆昭哦了一声,道:“那就不必说了,本王只当段御史今夜没来过,阿莹送客。”


    辛十一放下墨条果真要送客。


    段御史被她整得有些无语: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他又不是不告诉他,只是想要一个最基本的保障罢了。


    见人迟迟不走,陆昭才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段御史心中郁气难纾,终于有些理解六皇子恨这位的心情了,这人总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他眼一闭,心一横道:“是一封信,一封能证明兵部私吞军饷,打造次等兵器的信。信的具体内容本官不曾得知,但也知道和右相、兵部尚书脱不了干系,不然两人不会如此紧张。肖家走水,也不是意外,大概是他们找不到东西,想着不如毁了算了。但清点肖家人尸首时,似乎肖家的嫡次子不在其中。右相他们怀疑是这孩子带走了信件,又追到了青州辛夫人的母家,但依旧没有找到信。”


    辛十一握着的指尖几乎都掐到了肉里:难怪他当上玲珑阁阁主后找到外祖家,却得知外祖家遭了山匪,全家也被杀了,家中被洗劫一空。


    原来也是中都这些人干的吗。


    可是他并不知道有什么新,他也没带走。


    那信究竟是烧了,还是被他父亲藏到了别处?


    他说罢,肃声提醒:“该说的本官都说了,希望永安王殿下信守承偌。”


    陆昭点头:“你放心,本王是个讲信用的人,段御史想让本王指认谁?”


    段御史不假思索道:“除了犬子和大理寺卿的嫡子,其余七个人随便。”那语气,仿佛那几个少年人在他眼里就是可有可无的阿猫阿狗。


    直播间的观众听得一阵唏嘘。


    陆昭指节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待段御史走后,辛十一转身问:“你相信他说的话?”


    陆昭耸肩:“一半一半吧,他把自己撇得倒是干净。”


    辛十一又问:“那你打算放过六皇子?”


    直播间的观众也在问。


    【八角莲:主播不要忘了悬赏任务啊!人渣必须死!】


    【白日做梦:就是就是,你放过他,他下次未必放过你,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空调不用电:主播,你不弄死他,我就再也不看你直播了!】


    众人似乎已经看惯了她的杀伐果断。


    陆昭淡淡道:“不是我想放过他,你觉得,若我不出面,这次六皇子最差的结果是什么?”


    辛十一思索良久,才道:“最坏的结果是被赶出中都,失去夺嫡资格。”


    六皇子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有下毒,同样的,陆昭和太子等人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毒就是六皇子下的。


    况且她人又好好的,所以六皇子不必抵命。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直播间的观众听她一分析,瞬间又倒戈了。


    【贱萌天下:啊,弄不死他啊!那还是算了,主播下次想个法子一击致命吧!】


    【八角莲:呸,这次真是便宜那人渣了!】


    系统急了,生怕她又像上次一样,故意不完成支线任务,于是开口提醒【宿主,你想清楚,这次没有完成支线任务,惩罚会持续十分钟,而且惩罚力度比上次要强,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


    陆昭冷声道:“你放心,这次支线任务我会完成。”


    六皇子就算要死,也要发挥最大的价值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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