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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舒服吗

作者:于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赵绪亭脊背发寒,瞳孔轻轻颤抖。


    旋即反应过来,应当又是个梦。


    她面色不动,一眨不眨地凝视他,用眸光勾勒轮廓。


    今夜月色浅,梦里的他褪去遮掩,依旧看不清五官和表情,赵绪亭突然想知道,她梦见的是哪个时期的他:“你是谁?”


    晏烛眸光闪动,貌似意外地笑了笑,几乎有些咬文啮字的意味:“我是你的男人。”


    赵绪亭同时感到一阵落定的空茫与满足,甚至分不清在失落什么,又在期待什么,但显然,即使在梦里,她也回味着这句话。


    赵绪亭眼睑开合,坐了起来:“我同意了吗?”


    她穿着月光般的丝绸吊带裙,被子像水一样滑下去,露出肩颈与锁骨。


    她的骨头真的很漂亮,如果这个世界毁灭,新纪元也该把这副骨架珍重保存,制成标本,供养在纪念人类文明的博物馆里。


    晏烛视线一暗,在床边坐下,手缓慢探入被子里面。


    赵绪亭没有像清醒时那样冷淡回避,一动不动,就像在无声等待。


    晏烛眯了眯眼,掌心覆住她大腿与腰腹相连部位的枪伤,轻轻地、一下又一下摩挲:“我早晚会让你亲口承认。”


    赵绪亭漆黑的眼睛在月光下亮亮的,露出白日里绝无仅有的困惑和天真。


    晏烛嘴唇轻动,紧紧抿着,手抽走,把她推倒在床上,盖好被子:“好了,现在你该睡觉了。”


    正要离开,赵绪亭指尖捏住晏烛的一根手指。


    晏烛顿了一下,视线移回去,同她交汇。


    赵绪亭揉捏完他的指端,又在修剪得短短的指甲盖上滑动,命令道:“再摸摸。”


    晏烛眼眸深深:“理由?”


    赵绪亭似乎没想过他不会无条件服从的可能性,短暂惊讶后,冷冷地瞪着他。


    晏烛笑了一下:“是觉得舒服吗,嗯?”


    赵绪亭别开了脸。


    晏烛耐心地等着她,过了一会,赵绪亭却闷闷地说:“你变了。”


    晏烛眸光骤然寒冷。


    “那你更喜欢谁?”他诱哄地问,“现在的我,对不对?”


    赵绪亭陷入沉默。


    晏烛将手放在她小腹上,微微用力往下压。


    这里很凉。晏烛的手按上去那一秒,薄薄的肚皮像被烫到,轻颤着,赵绪亭深长地呼吸了一下,发出一小声舒服的哼吟。


    这么敏感。


    晏烛睫毛微垂,露出沉思的神色。


    这时,赵绪亭再度开口,声音很细微地说:“……只要是你。”


    晏烛扯了下嘴角:“只要是邱与昼,不管变成怎样你都喜欢。”


    很好。


    很好。


    等赵绪亭再度睡去,他盯着她变得粉粉的脸颊看了片刻,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赵绪亭蹙起眉,张开嘴呼吸,晏烛松开,手指插入口腔,不轻不重地勾了一下她的舌头。好软。


    手变得湿,晏烛缓慢地退出来,均匀擦在赵绪亭嘴唇上,面无表情地起身。


    他用赵绪亭的指纹解锁床头的手机,在里面找到那个监视的插件,拿到书房,用电脑传输一串新的指令。想了想,又破解了她的邮箱,目光落在苏霁台发来的视频文件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清晨,赵绪亭在第一缕阳光中醒来,慢慢想起昨晚的梦境。


    她一脸黑线地走进盥洗室,关门,脱下內-褲。


    换洗。


    赵绪亭对糟糕的身体生气了,出门看见厨房里对此一无所知,顶着张阳光清澈的脸做早餐的晏烛,心里更不平衡,语气硬邦邦:“哪里来的食材?”


    赵绪亭认为下厨是无意义的工作,平时都是管家把大厨做好的饭送上来,冰箱里只有药包和矿泉水。


    “早起在附近的生鲜超市订的。”晏烛系着刚买的围裙,将一盘炸得金黄的油条放在桌上,香喷喷的白雾间,他笑得宜室宜家:“你先吃,我第一次炸,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赵绪亭盯着那盘卖相不错,但一看就是手工自制的油条,小声说:“就拿实验品给我吃。”


    “不好吃就告诉我,我来解决,下次改进。”


    谁和你有下次,赵绪亭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晏烛已经又一次进了厨房。


    赵绪亭对着晏烛挺阔的背影望了一会,才在被他拉好的椅子坐下,无意识地扬了下嘴角。


    没过多久,晏烛接二连三端来一桌丰盛的早餐。


    赵绪亭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她估计了一下处理和准备早餐的时间,微微蹙眉:“你该不会根本没有睡吧。”


    晏烛把加糖的现磨豆浆推给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生物钟一向比较早。您好心收留我一晚,又帮我弟弟转进了大医院,一顿早餐算不了什么。”


    “你知道就好。”赵绪亭喝了口豆浆,又补充,“这只是关照下属的正常操作。”


    晏烛眯了眯眼,含笑道:“嗯,我都懂。”


    他要体检不能进食,故而依然戴着口罩,坐在一旁看赵绪亭吃,时不时伺候一下。等赵绪亭即将吃完,晏烛回到厨房,为她准备一会可以带去公司吃的果切。


    晏烛捻起一颗苹果。


    刀刃一声脆响,腐烂的果肉露出来。


    晏烛别有用心地笑了一下,割掉那块烂肉,若无其事地把剩下的苹果切成整齐的小方块。


    切割过程很痛,苹果的眼泪挂在刀上,反射可怜银光。


    可结局是美好的,只剩下白花花的方块,漂亮规整。晏烛把它们倒进垃圾桶,抬眸看向餐厅里安然吃饭,腮帮软软鼓起的赵绪亭,指尖轻点刀刃。


    晏烛做完体检,给赵绪亭发消息,说可以来公司上班。


    收到消息时,赵绪亭正在就坐电车易晕的问题开会,久违地转了会钢笔,连技术人员一说起来就没完的专业术语也变得动听。


    可不过几十分钟,他又发来新的消息:赵总,今天工作很忙吗?如果不太需要我的话,可不可以请假半天?


    赵绪亭正好结束会议,下属接二连三打招呼离席,偌大的会议室,只剩她独坐上位。


    赵绪亭愣了几秒,把钢笔扔在桌上,一根指头戳键盘:走正规流程。


    晏烛:嗯,我已经填写假条了,但还是想和您解释一下。医生刚联系我说弟弟醒了,我得去看看他。


    这是很难得,自从知道晏烛多了个弟弟以来,这是赵绪亭第二次听说对方清醒过来。第一次是她刚让人去调查晏家那天,但还没等她的人去旁敲侧击,那个名叫晏尧棠的小男孩就在病房的电视里看见火灾新闻,想起自焚的父亲,情绪失控,陷入无意识的状态。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邱与昼是整个孤儿院里最年长的孩子,据说当年为了给亲弟弟好的成长条件,把被德国精英家庭收养的名额主动让给他,自己留在孤儿院,将其他小孩也当作牵挂的弟弟那样照顾,有回和赵绪亭在泰晤士河看帆船赛,一个小孩打电话来说有人发烧,他就只能匆匆离开。


    赵绪亭知道轻重缓急,何况被暂时弃置不代表位于天平里无足轻重那一端,因为谁都放心她一个人也能很好,这是种信任。


    但那天的太阳真的很刺眼,周围人群太吵,观赛的游轮也开得摇摇晃晃。


    赵绪亭打了几个字回复,都删掉了。


    懒得回。


    晏烛突然发来新消息:所以您忙吗?


    赵绪亭啧了一声。


    赵绪亭:我忙你就不去看了?


    她不想收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紧接着说:不忙,下班了。


    晏烛:哦。


    晏烛:那您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


    赵绪亭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晏烛:他应该也想要当面感谢您,而且,我一个人会害怕。


    赵绪亭轻轻眨眼。


    赵绪亭:怕什么?


    晏烛:怕弟弟醒来后很快又发狂,空欢喜一场。


    赵绪亭:我去了你就不害怕?什么道理。


    过了一会,晏烛发:陪我去吧。


    赵绪亭盯了这条消息许久,已经能想到他温温柔柔地在她耳边讲出这句话的声音,就跟撒娇一样,不知道在哪里学的,直到坐在宾利的驾驶座,还时不时趁红灯瞄一眼。


    快到医院,她把手机熄屏。


    晏烛就在医院的停车场入口等她。


    这家私立国际医院是世交好友之一,谢持楼的产业,赵绪亭在这里有专属的车位与休息室,停好车,谢恰好发消息过来。


    谢持楼:你家那位的初步体检结果出来了。


    赵绪亭耐心等待十余秒,还没有文件传来,按了个逗号过去。


    谢持楼:建议你亲自去一趟医院。


    赵绪亭:哦,你怎么知道他非要我来医院陪他。


    谢持楼:^_^


    谢持楼:他现在叫晏烛?


    赵绪亭:嗯,我查了,晏的本意是天气晴朗,烛=drew,你觉得明显吗?


    赵绪亭:对了,你可能不了解,晴天是我最喜欢的天气。


    谢持楼:需要帮你也预约一□□检吗?


    谢持楼在一起长大的四人里年纪最小,心思最沉稳,话不多,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赵绪亭眯了眯眼,慢悠悠打字:看来你在京城过得很好。


    谢持楼转移话题:我看了眼基础报告,他和弟弟没有亲缘关系,身体没有整容痕迹,应该是本人没错,恭喜。


    赵绪亭也不追问,但因为这条消息不太高兴,毕竟她还没看过。


    赵绪亭:你看什么?


    谢持楼:看是哪位贵客让我家医院给人测【全方位】的数据。


    谢持楼意味深长:两组数字相邻,我开始还以为他只把年龄改小了4岁。


    谢持楼:原来是8岁。


    赵绪亭:难道不该反思为什么贵医院会把这种隐私数据和年龄排在一起。


    谢持楼:哦,下次改正。


    谢持楼:但你不会希望还有下次了,对吗?


    赵绪亭冷哼一声,正要开门,和车窗外安静的蓝眸对视。


    晏烛不知什么时候来车库里的,替她拉开车门,手在上遮护。


    赵绪亭确认他看见了聊天界面,眼睫微闪,问:“知道我在和谁聊吗?”


    晏烛垂眸不辨神色,提了下口罩:“不认识,是很重要的人吗?”


    赵绪亭把车钥匙丢给他,随口道:“这家医院的主人。”


    孟听阁那种有糟糕回忆的就算了,谢持楼这种中立偏支持派都要装不认识,他是有多想和过去告别。


    但他的语气……不似作伪。


    赵绪亭闪过一丝疑惑,踏出的脚步无端飘虚。


    晏烛走在她身后,冰冷地看了眼被赵绪亭握在手心的手机,每一步都踩在她纤长影子的脖颈上。


    即将走进病房,冷脸才浮现一个期待的淡笑。


    “尧棠。”晏烛拉起弟弟的手,放入被子里,语气深远,“不要着凉,医生说你现在很虚弱。”


    晏尧棠从晏烛进门起就一直盯着他看,很小声地叫了声哥哥,才望向赵绪亭。


    只一眼便目不转睛,却欲言又止地瞥了下晏烛,归于沉默。


    晏烛对赵绪亭抱歉道:“弟弟太怕生了。”他给赵绪亭拉好凳子,又找了个坐垫,“你先坐,我去和医生沟通下缴费情况。尧棠,这位就是我和你讲过的赵……姐姐,要好好感谢她哦?”


    晏尧棠朝被子里缩了缩,点头。晏烛淡淡望了他几秒,手放在他头上摸了摸,用温柔的语气说:“乖。”


    这一刻,即使戴着口罩,名字也不一样,他与回忆里的人完完全全重叠。


    晏烛对恍惚的赵绪亭温柔而歉意一笑,离开svip病房。


    赵绪亭握着晏烛倒给她的温水,喝了一口再一口,才慢慢从刚才的画面里回神。


    不过她真的不会应付小孩,也并不喜欢晏烛除她之外的重要的人,索性不说话,免得把人搞哭,有人回来里外为难。


    晏尧棠却像是做出决定,鼓起勇气开口:“姐姐,我常听哥哥说起您,谢谢。”


    赵绪亭客套道:“不客气。”


    晏尧棠紧盯着她,显然还有话说,赵绪亭犹豫了一下,握紧杯子,有些不自觉的期待:“你哥哥说我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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