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浅水湾的露台上,岑霜正对着维港的晨光开嗓。
一套简单的发声练习做完,她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转身就看见岑景明的大儿子,她的堂哥岑烨,正斜倚在门框上,一脸促狭的笑。
“啧啧,我们岑天后真系用功,一大早就吊嗓子。”
岑烨穿着件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衬衫,配了条破洞牛仔裤,头发染成了时下最流行的雾霾蓝。
他手里转着车钥匙,整个人散漫得像是刚从哪个派对上溜出来的。
“你怎么来了?”岑霜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又惹事了?”
“呢句说话讲嘅”岑烨笑嘻嘻地凑过来,“我就不能是想我妹了?”
岑霜抱臂看着他。岑烨比她大两岁,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
大伯岑景明白手起家创立星耀传媒,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半辈子,对这个独子却毫无办法。
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关也关过,可岑烨该闯祸还是闯祸,该嚣张还是嚣张。
但偏偏,他闯祸有底线,嚣张有分寸。
更重要的是,整个港岛娱乐圈都知道,惹岑烨之前你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因为岑烨不光是星耀传媒的太子爷。
他二十三岁那年,用自己攒的零花钱和从母亲那儿“骗”来的嫁妆,成立了一家名为“潮音”的独立音乐厂牌。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富二代的玩票,连岑景明都没当回事。
结果三年过去,“潮音”签下了全港最具潜力的地下乐队、最有个性的独立音乐人,制作了三张口碑炸裂的专辑,还顺手捧红了两个如今炙手可热的新生代导演。
更关键的是,岑烨不知用什么手段,拿到了港岛最大的三家娱乐周刊和两大网络平台的暗股。
换句话说:他握着半个港岛娱乐圈的喉舌。
“讲啦,今次又点啊?”岑霜太了解她这个堂哥了。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十有**是来求援的。
岑烨挠了挠他那头蓝毛,难得露出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那什么,昨晚在兰桂坊跟陈家那个小儿子起了点冲突。他先动的手,我就稍微还了下手。”
“稍微?”岑霜挑眉。
“好啦,可能稍微重咗啲。”
岑烨摸了摸鼻子,“他现在在医院,说是鼻梁骨裂了。佢老豆放话要告我。”
岑霜深吸一口气:“岑烨,你二十八了,不是十八。”
“我知道我知道,”岑烨赶紧举手投降。
“但霜霜,这次真不怪我。那小子嘴欠,说你新专辑主打歌是买来的,还说你那个病……咳,反正说了很难听的话。”
岑霜的动作顿住了。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岑烨看着她瞬间冷下来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死啦,唔应该提这茬的。
“他说我病怎么了?”岑霜的声音很平静。
岑烨的声音低下去,“所以我没忍住。”
“打得好。”岑霜捏紧拳头斩钉截铁。
岑烨愣住。
岑霜转身走进客厅,从包里翻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她的声音恢复温和,“李姐,帮我联系陈董。就说我想请他聊聊他儿子昨晚在兰桂坊诽谤我的事。”
她挂了电话,看向目瞪口呆的岑烨:“愣着干什么?不是要擦屁股吗?我给你擦。”
“但岑烨,冇下次。”
岑烨眼眶忽然有点热,嘟囔道:“还系我个妹最靠谱。”
下午两点,港岛中环一家私人会所。
岑霜到的时候,陈董已经在了。
这位五十出头的地产商脸色不太好看,身边还跟着律师。
“岑小姐。”陈董站起身,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里压着火。
“陈董,请坐。”
岑霜微笑着在他对面坐下。
她今天穿了件剪裁利落的黑色连衣裙,妆容精致,气场全开,完全不像那个在舞台上笑眼弯弯嘅女仔。
“客套话我就就唔讲了。”陈董开门见山,“我儿子现在还在医院。岑烨下手太重,这件事我一定要有个**。”
“当然要有**。”岑霜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但在这之前,我想先问问陈董,你知唔知令公子讲了什么吗?”
陈董皱眉:“后生仔饮多咗酒,口无遮拦,但也不至于……”
“他说我新专辑的主打歌是买来的,说我迟早会哑,说我现在的成就都是靠我大伯捧出来的。”
岑霜放下茶杯,瓷器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陈董,这些话如果传到媒体耳朵里,你估下舆论会企喺边一边?”
陈董的脸色变了变。
“我是歌手,靠嗓子吃饭。令公子这些话,往轻了说是诽谤,往重了说是在断我生路。”岑霜顿了顿,眼神冷下来。
室内静到好得人惊。
陈董的律师欲言又止,被岑霜一个眼神止住了。
“当然,我堂哥动手是他不对。”
岑霜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下来,“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我们全包。另外,星耀明年开拍的那部都市剧,我可以做主给令千金留个女三号的位置。”
“陈董觉得,这个解决方案点啊?”说到这里,岑霜看着对面的岑懂。
软硬兼施,打一棒给个甜枣。这是岑家教她的,她平时在外唬人的时候用得炉火纯青。
陈董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他看看岑霜,又想想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最后叹了口气:“岑小姐,你比你大伯还会谈判。”
“陈董过奖了。”岑霜微笑,“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握手,告别。
岑霜走出会所时,岑烨的车就停在门口。
岑霜走进,他摇下车窗一脸紧张:“点啊?”
“搞掂啦。”
岑霜拉开车门坐进去,“下次再打架记得打那些媒体拍不到的地方。”
岑烨嘿嘿一笑,发动车子:“我就知道我妹出马,一个顶俩。”
车子汇入中环的车流。
岑烨从后视镜里看她:“不过霜霜,你刚才那气势真吓人。”
岑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不然呢?真系等你入去坐监啊?”
“那不能。”岑烨挠挠头,“我爸会打死我的。”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岑烨忽然说:“霜霜,你的嗓子最近怎么样?”
“老样啦。”岑霜没睁眼,“按时复查,按时做治疗。大伯说给我介绍一个顶尖的实验室帮我治疗。”
“有用冇啊?”
“应该有一啲挂?”岑霜顿了顿,“其实我网上认识一个朋友,他给我发过一些音频,挺有用的。”
岑烨挑眉:“朋友?男嘅?”
“嗯。”
“乜嘢来头啊?”
“唔知啊,认识十年了,未见过面。”岑霜睁开眼,看向窗外流动的街景,“但他好识声。”
岑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十年?没见过面?这剧情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
“霜霜啊”他试探性地问,“那个朋友该不会是什么暗恋你十年,默默守护你那种吧?”
岑霜笑了:“你狗血剧拍多了吧?他就是个技术宅,可能还有点社恐?”
“傻妹啊。”岑烨摇头,真怕岑霜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产生情愫。她被保护得太好,真怕被骗走。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
岑烨看着前方忽然说:“霜霜,下周末我办了个游艇派对,嚟玩下啊?”
“又派对?”岑霜皱眉,“我唔钟意那种场合啊。”
“今次唔同啊。”岑烨眨眨眼,“我请了独立音乐人,导演,还有几个从国外回来的年轻投资人。”
“就当系拓展下人脉,嗯?”
岑霜本想拒绝,但想起大伯说的“多交朋友”,又犹豫了。
“有边个啊?”她问。
岑烨报了几个名字,都是港岛年轻一代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最后他状似无意地补充:“哦对了,还有谢家那个谢柏筠。他最近在港岛,我也请了他。”
岑霜想起来上次南洋演唱会,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谢柏筠站起来被打趣。
那个在南洋演唱会上说“你好,岑霜”的男人,害得人家最后被挂上热搜,搞得好大一个乌龙。
“他来港岛做什么?”岑霜有点紧张的问。
“说是考察项目,顺便度假。”岑烨从后视镜里看她,“点啊,惊他报复啊?”
“冇啊。”岑霜别开脸,“就是随口一问。”
绿灯亮了,车子继续前行。
手机震动,是Lunar发来的新消息。
Lunar:【港岛下周有台风过境,记得提前准备好加湿器】
岑霜看着这行字,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霜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车子里,岑烨从后视镜里看见堂妹对着手机微笑的表情,心里更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