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的窗外似乎永恒弥漫浓烟,墙壁薄得像纸,四季往外渗潮气——可惜那些水是当然不能饮用的。
而从这薄壁之外传来的人声和鼠声同样鲜明,一者是调门那么高,一者是离得那么近。
一栋处在街巷尽头的廉租旅馆当然毫无任何风景可言,居住环境也绝不算好。
这里空间狭小而零碎、部分房间的住客挤在一处,根本难以翻身,不过刚好匀出供人躺卧的空间。
一切逼仄得几乎像个棺材盒。而种种陈腐气味又时时从街巷反上来——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可能新鲜,一切又都可能腐烂。
这么长久地浸染之下,这里的住客也就几乎同样染上一种正腐烂的气味,几乎如同由内而外发散出的一样。
于是这里的一切便几乎和一片墓地别无什么区别。而这片坟墓里的尸体每天疲于奔命——或者试图疲于奔命。
一切为了明天的面包和容身之所,或者仅仅为了一块干净的裹尸布。
起初没有人相信这个莱傅勒——或者劳弗里。鬼知道他叫什么,也许是个根本不存在的词语。
起初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这位劳弗里上这里租下了最小的阁楼的一张床。这里的床窄得几乎仅够容身,并且挨着漏雨的一处屋檐。即便如此,这个房间也几乎处于高度饱和的状态。
幸运的是,前不久刚有几个人死在这里,因此他得以找到一张暂时没人乐意躺上去的床。
劳弗里的行李仅有一个瘪塌的布包,除了那身干净的仿佛浆洗过的衬衣,看起来毫无任何油水可捞。实际上,他也的确很快找到了一份工作,在此安下身来。
而他的举止也是颇为无趣的。
劳弗里并不酗酒,即使是最便宜的酒、他也不乐于交谈——这倒情有可原。
有人主动找他谈话,他并不拒绝回应。
只是他的话语毫无什么趣味,久而久之,也就没人乐于同他交谈。
劳弗里仿佛毫无任何爱好,也并不具有什么特别之处。
而秋天愈发近了。没有人不在忧心天气,也就无人在意他的到来。
然而,劳弗里的衣物总古怪的十分干净,也不在收租日拖欠租金。
这大致得益于他并不存在的娱乐需要,但仍引起了部分人暗中的困惑。
从他来到这里过后,不见他借过什么债,也不见节上有人要求他为什么东西清偿欠款。
角落房间里带着三个孩子过活的Omega确信这是由于此人有一笔额外的收入。
有人以极低价格雇劳弗里在业余时间记账,当他需要开始这项工作,就往往从Omega门前匆忙地行过。
Omega能够得以了解这一点,则由于他白天做方便照看孩子们的计件工,因而有更多的时间待在此地。他一向乐于在工作之余看点什么。
他别无其它消遣方法,因为他的生活完全疲于奔命。
由于劳弗里曾经为他计件,他对劳弗里这桩私下的收入绝口不提。
然而这一件疑虑仍然延绵不绝。
和劳弗里偶尔共同工作的一名Beta和他同在一个屋檐。和大多数人一样,他具有几样不良习气。
为此,他在一个输得入不敷出的夜晚潜入了劳弗里的房间。那股死亡的气味仍未完全散去,在原来就足够浑浊的空气里隐隐地浮动。
Beta为此感到不适,试图以低声的咒骂壮大自己的胆量。
他试图找到现款——由于劳弗里几乎并不为什么东西花钱,他想总归能够有点。
他翻遍了所有可能的地带,每一条墙缝和松动的地板都没放过,那张死过人的床更是首当其冲。
然而,不知何故,他并不能找到任何一个硬币。
于是他便也不得不相信劳弗里的确是个清贫的人,毫无任何油水可捞。
劳弗里是一个这样极为无趣的人。
只有在休息日——少见的日子——他时常消失大半天。
这一天他的衬衣几乎干净得颇为光鲜,还要穿上唯一一件外套,那股死人的气味也不知道怎么就干净一新,不再能够闻见。
这个迹象颇为明了。
只有尚未完全失望的人才总是花费时间打理自己,于是他们相信劳弗里所俭省的那些财富的确流向了毫无意义的形象管理。为了这类原由堕入贫穷实在可笑,而且几乎站不住脚。
因此,也许他还恋爱着一个不检点的Beta或其他人。
某天,劳弗里走了之后再没回来。
与他有关的一切闲谈都随着他的离开而止息了。距离他来到这里也只不过几周之久,那个房间里的腐朽气味甚至仍未散去。
只有一个疑问始终令他的友邻们耿耿于怀。
劳弗里的岁数和他的头发一样今人困惑。那并非劳作带来的枯稿的灰蒙金色,而是发银的白色。
劳弗里为此时常戴起软帽——也许他的动机只是不晃到其他人的眼睛,即使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他为了遮掩自己的头发才这么做。说实话,他那头邪门的头发仍然会从那顶帽子的下方泄露出来。
从此,他的清贫又多出一层理由,因为他的形貌异于常人,也许容易被当作一种残疾。
这些印象后来当然得以破除——前提是有人乐意顶着这些印象雇佣他。
即使他的四肢健全,他的皮肤苍白得好像缺乏阳光照射,仍然有人怀疑他的血管里也许没有血液,或者他的视力大约有些问题。
他们相信劳弗里那个拗口的姓氏肇示了这一点:劳弗里大约是个缺乏一技之长的外国人。
起先看顾者们并不将老拉弗勒尔及其妻子偶尔的晚归当一回事。
从他们离开了侯爵的花园过后,生活对于他们并不十分好过。
他们服侍侯爵时的技艺并未荒废。只是出于余悸,他们不敢再触碰任何世代相袭的上等人所提供的工作机会。
这对于他们颇为不幸——这几乎就是否定了他们的整个职业生涯。
如果他们的技艺不在上等人之中待价而沽,这就代表他们几乎无事可做。
然而,十分有幸。他们投奔的这个亲戚恰好处在这么一个临近海港的城市,又恰好经营着一门生意——实话说,这两个因素假使同时出现,似乎并不能算得上巧合。
仰赖这门亲戚和部分行会朋友,最终这对中年夫妻里的男性Beta弄到了一份不大稳定、然而薪水可观的工作——和他们从前从事的那一份当然不能相比,何况在这个城市里什么东西的税金都高。
而那个女性Omega——有鉴于这门亲戚和她直接相关的缘故,她经营着一间店铺。出卖的当然是她丈夫业余培养的那些奇妙植物。
从他们的生活走上更规律的轨道之后,他们偶尔的晚归当然也为观测人们所捕捉。
起先,为了那份工资的缘故,他们乐于缀在二者后面去向任何他们将去的地带。
那无外乎是一些热心的亲朋好友的住所,他们对于这对倒霉鬼的私人生活毫无兴趣。
实际上,在得知他们大致的动向过后,他们这一天也就不再有更多事需要打探。
在他们眼看着监视的对象走进他们去向的地点过后,他们就各自去找个馆子吃饭。
他们跟从这对夫妻出门的大部分原因都要归功于此,作为海港城市,这里不乏廉价的美味鲜鱼,连炖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然而,从那场显然没可能波及此地的战争陷入了胶着的状态以后,这里的物价便开始产生上涨的趋势。
有家庭的看顾者汇去了生活费过后的余钱已经愈发吃紧,没家没业的年轻人们则在整整一周以后才停止他们的散步活动。
两周以来他们不曾在亲眼看见的情形里报上这对夫妻的业余动向,他们主人的名号在这里的税墙之间显然不大响亮。
和他们跟随的那两个人不同。他们显然并没有那么一位会为他们预备税金的贴心朋友。或者兄弟。
他们一向这么想。这对夫妻实在是颇为矫情的,他们总是再三推辞,决然不愿接受他人的好意。
这在他们看来是完全不能理解、并且难于想象的。
卡廖佩在会议上仍然想着那么一回事。
从这事发生以来,他始终心情不佳,到了恹恹不乐的地步。
周四的下午,人们照常上他们同样信任、并且乐于拜访的那位主人例行办的聚会。
作为主人的亲密朋友之一,卡廖佩几乎被避免谈及,也避免打扰。名流们一致以为,那个下午他看起来不近人情,简直有些面目可憎。
秋季一旦开始,就有许多麻烦的事接踵而至。卡廖佩并不坐着一个闲职,也就难以抽开身去。
然而这件事又不能不解决。
起先,他完全秉持着视而不见的态度。
不过一个小时,他就发觉这完全是一种逃避行为。
他所亟待解决的整个问题原本就并不在他的面前。
他的亲密朋友——一位袭了爵又成了家的女性Omega——来信过问他的行为。
她不能忍受一个吃了枪药的Alpha在她的聚会上败坏她费心营造的环境。但假使她竟然能够得知是什么事叫他这么阴沉,她能够容忍卡廖佩在解决他的情绪问题以前在她宅邸的角落借用一张安静的桌子。
那里提供餐前茶点,以及一个人也能玩的拼图。如果他非得找个人凑一桌拼字游戏,她将乐于出借她的丈夫。
他委婉地拒绝了这一提议。
透露这种烦恼所能够得到的,竟然只有稳定供应的拼图——更别提他拼完之后休想把作品带走,因为这副东西极有可能在他离开以后被打乱,然后在第二天重新出现在桌上。
这无疑使他感到可悲。
当然,为了不使人认为他们的感情有什么问题,卡廖佩仍然得去她的宅邸——占据一张极其干净的桌子,既没有餐前茶点也没有拼图游戏。
她亲爱的丈夫则当然要事缠身——真是令人意外,假使一个人领着那么一份衔而日日忙乱,这职衔也就难于产生叫人领受的魅力。
幸好他的这位亲密朋友还没有恼羞成怒到了移开那张丝绒扶手椅让他去坐矮凳的地步。
这段时间里,他唯一的慰藉是一直供应的茶水,和可供随意翻阅的书籍。
只是,出于主人的意愿。一切女主人书写过,或者放过什么东西的读物都不能从这个休息室的架上出现,因此能够供给他的精神以饱腹的那些书籍全不在此,只有干得发涩的陈词滥调。
卡廖佩渡过了一段艰难时光。
倘使他怀着一种合乎道德的忧虑,他也更乐于出卖而非遮掩他的困惑。
这事就是这样叫他心事重重。
因此他的君主所希望通过的那个表决开始过后他完全没有发出任何质疑。
他对一切都感到兴致缺缺了。
有分歧的两派在意见相近的人身边各自坐下,辩论就从他身边起了头。
他并不立时去看。
那些长篇大论的譬喻、精彩绝伦的表述,在他头脑里没能留下半点痕迹——幸好他抓住了对方所试图辩护的那个观点。
那显然对他所持的意见不利。而这意见根植于他所需得维护的一些人或事、亦或者只是单纯的环境。因此这个意见也就无可转圜。
以往委婉的辩论风格今日从他的身上离去。
这日他的言行近乎尖刻。
即便他的措辞仍只是游离于强硬和委婉的中间地带,比起一番伟论,他的话语也许更合乎理性。
幸之又幸,合乎听者的理性。
“当然。完全是病理性的。”
安别洛斯向他的孩子这么说:“那完全并不出于对峙的需要,只是由于情绪不佳。”
卢西恩抬了抬眉毛,并不作评价,也并不显出信任的眼光——从他们的谈话开始以来,这种眼光实际上就并不曾存在过。
如今他的惊讶也显出一种流于表面的敷衍和疲乏。
安别洛斯不打算理解他,因为他感到时间紧迫。他仍不动笔写些什么。
密会结束的那个下午,卡廖佩的生活一如往常。
适应了最初忙乱的时间过后,连一个毫无变化的下午都使他感到清闲。
他行经一处私人的花园,不免又同花园的主人寒暄一番。
天气不久以前还十分晴朗,不出一个小时就显得这么阴沉而潮湿。
别馆门外的道路如同门内一样静谧,他听秘书译完了积压的电报。
他的岳父岳母没显出什么异样——也就是说,索恩没往自己的家里去。
这令他倍感忧虑。
他想,索恩显然是当然并不曾做过什么独自的旅行的。
一切曾做过旅行的人所可能预备的那些物品,在索恩和科沃斯的那场私奔里都并未发现。
当然,他的表兄也不见得便有此经历。
因为科沃斯和卡廖佩约定的共同游学尚未开始便已然结束。
从科沃斯分化成了Omega,他们长时间分隔两地。
而科沃斯的双亲当然不大支持——当然,他能够理解。
因为Omega独自出行是危险的,而科沃斯是他们的独生子。
他不能理解的是他们甚至不弄几个随从跟着科沃斯,好叫他来去自如。
他理解家长们的思想:唯一的孩子,家长总归不愿使他们走得太远,以至于离开自己的视线,时时提心吊胆。何况养下的这个独子恰是一个Omega,就难免使他们关心过度,宁愿叫孩子不要出门,仿佛日头都更容易把他们的孩子晒伤——这不免显出奇异滑稽的景象。
二次分化一向发生在一个人青春年少的时期。
一个自然的人,倘使从幼年生长起来从没受什么特别教育、也不受殊异的保护,却在乐于求索的青春时期遭逢辖制,总归不容易产生合乎道理的结果。
他想,索恩竟发了昏,去和主人的孩子谈起这么新式的恋爱,只怕也是遭逢了辖制导致的。
然而,他又疑心。索恩似乎显然不乐于这样无事生非,他想,也许科沃斯从中作梗。
因为科沃斯十数年的人生都完全依照Alpha的方法养育,恐怕连恋爱上所乐于体会的乐趣也和Alpha没什么两样。
他想起那时候索恩还是个Beta。而这Beta实在美丽。
Beta对于更稀少的那一类一向来者不拒,即使他们自身难于受孕或使人受孕。
他理解科沃斯。与此同时,他决定理解理解自己。
他想发生这种古怪的事件有时在所难免。
索恩当然是不曾做过什么独自的旅行的,那时候他的父母给侯爵供着职位,居住在庄园上的房屋里。
这个家庭拿着一份稳定的薪水。
一个稳定的家庭天然不擅于考虑一场可能的远走。
何况索恩是个Omega。
卡廖佩只能祈求他行在有治安官管辖的大道上,没有途径任何盗匪流窜的荒郊野岭。假使能够,他还是指望对方泄露行踪,完全出于好心。因为他们有个永久标记,当然不应长久分开。
他时而感到他的祈求是难以实现的。因为他在头脑里一向对许多事物不大虔诚。
他没法不祈求,因为他暂时不能得到任何消息,索恩也就仍在一个无常的命运手里攥着。
他时时想起最初的那些日夜——也许只有日。
那时他当然完全不乐于在索恩身边过夜。
在索恩和科沃斯结对出现的时候,他并不看到索恩。直到他们双双失去行踪,他才切实发现索恩的确存在。
故而他最初见到索恩,大约只从他从樵夫口中受指认的时候起。
当然,他了解他做的安排。于是他分外地感到不安,又时时从思想里把这不安定的恐慌显现出来。
他的朋友们感到他忧郁得近乎阴沉,也许有些文艺的因子正从他的体表逸散出来。
他们一向以为文学至少长在某个人的苦痛之上——从便利的角度而论,这苦痛最好出自自身,因为即使这苦难不能书写,也实打实促进表达。
他们是相信苦难促进美德的,因此他们乐于投入——或者相信自己受过一种崇高的苦难。即使他们与此同时抱有一类亵渎的戏谑心态。
卡廖佩对此不置可否。
从那些情形不时从他的想象里冒出头来,他几乎不乐于开口说话,唯恐把它泄露出来。
他时常怀着忧虑。
索恩摔断了不止一根骨头。
这么一个刚刚粘合起来、七零八落的人要独自远行,实在颇为异样,难以不使人感到恐怖。
卡廖佩在如此难名的恐怖情绪当中渡过了半个月。
这半月中别馆的消息仍然准时送来,他的岳父岳母如今生活稳定,仿佛总在走亲访友。
他感到心神不宁,非得看见些什么特定的人不可——或者仅仅是和那个特定的人形状相似。
当然,他对于岳母没有任何更亲近的想法。
他的岳父显然苦于不能直接让他滚出门去。
这出于律令而非教养。
他怀疑对方对于一切律令的拥戴意愿都日渐降低。
假使某日这位岳父的容忍到了尽头,极可能使他招致暗中打击。
他向门房告知来意,叫其他人在外等候。当答复真的到来,他就前去拜会。
这个下午总有些古怪的发冷。
卡廖佩发觉这幢可悲的寓所总算发生了可喜的变化。
空气仍然发冷,却使添置的装潢显出温暖的色泽。
显然,这一切出自那位Omega之手。
卡廖佩怀疑一扇窗上结了霜,或者只是水雾。因此当他见到那位Omega的时候,他实质上感到失望——他感到索恩也许的确和他的父母很两样了。
即使他们的面貌相似,然而仍旧不同,以至于这两个和他相像而并不是他的人使卡廖佩感到一种古怪的恐怖。
他迫切地感到需要看见索恩,或者索恩的任何部分——当然,这些部分还是和那个具有意识的整体连在一起比较好。假使它们不连在一起,那就几乎十分不好了。
“好诡异的想法。”
卢西恩眼里那种疑神疑鬼的眼色又闪烁出来。
门窗当然关得十分紧实,也并没有任何利器摆放在鲜艳的地方。
安别洛斯怡然自得,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似的:“您要理解,假使一个人总是处于一种不得不祈祷的恐惧当中,难免会这么想:应当没人指望看见一只单独出现的——”
卢西恩疲惫地笑了一笑:“我错了,我不应该打断您。”
安别洛斯颇为欣慰地颔了颔首。
卡廖佩并未引导任何具有价值的交谈。他圆滑地绕过了关乎官司和判决的事,只是一昧保持谦卑的笑容。
他过问了对方的生活,带去一些大约于改善经济条件有利的建议。
他发觉他的岳父对此并不高兴,然而他一向是一个擅于包容的人。
当夜,卡廖佩在城郊拜会了某个正在度假、做实业的阔绰朋友,他在那间别墅里留宿。
老拉弗勒尔如同往常一样去拜会他妻子的兄弟。
由于雇主的到来,看顾者们尽职地打探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
其中没有任何值得留意的地方。他们讨论税费、天气、水上货运,一些不太平的地带。因此他们如实向雇主作了答复,便回到自己的住所里去。
离去以前,老拉弗勒尔再三推辞,才最终从妻兄手中收下了用以过墙的那笔钱。
他向那位商人道别。
“梅尔维尔,”他回握了对方伸过来的手“我实在不明白怎么报偿您的好心才好,我实在希望您一直处于这种叫我不明白怎么报偿您的境地。”
梅尔维尔大笑起来:“照顾好我姐姐,伊莱亚斯。”
伊莱亚斯·拉弗勒尔仿佛感到惊讶似的抬起头来:“这么说,就是这几天了?埃利奥特,您已经完全预备好了?”
埃利奥特·梅尔维尔在姐夫肩上拍了一拍:“我呢,我完全预备好了。然而,我所说的那回事您是怎么考虑的呢?”
他说的是他为姐夫打听的一份工作,由于拉弗勒尔颇为谨慎,因此并未回复他。
拉弗勒尔思索了片时,便点头应下。
次日,卡廖佩动身回到首都。
清晨,梅尔维尔指使水手把货物安置妥当,便下到船舱。他摘下帽子,向一名船员抱怨天气异常的温暖。
“今天的天气真该死。”
他从船舱看着出奇晴朗的天色,似乎颇为不满。
船员发起笑来:“先生,天晴还不好吗?”
梅尔维尔叹了气,“这么晴的天气哪有风呢?”他看向船员。
“外甥,”他说:“如果你去北边,别往西走——我看那里实在危险得很。”
“我知道。那儿在打仗。”
索恩向梅尔维尔道了谢。
梅尔维尔的船到港时风和日丽。
他把母舅给予的钱财一并贴身存放,就向西去。
战争仍未结束,逃难者当中他行路的方向分外显眼。
在路途中他审慎地接济了一名逃难的Alpha,这饿得半死的倒霉鬼千恩万谢地询问他的名字。
他报出“拉文”,他有时这么称呼科沃斯。
Alpha怔怔地愣了一愣。
他因此改了口:“他是我的表亲,我要去找他。”
Alpha的精神直到片刻以后才平复下来,仿佛想到什么叫人惊惧的事物一样。
“抱歉,我的长官叫拉文。”
产生了欢乐谷效应(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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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到来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