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彻底吞没了白日的喧嚣。校园里只有零星的路灯在黑暗中投下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建筑的轮廓。
时透无一郎藏在教室里的阴影中,一直在思索着今天下午跟他擦身而过的那个女孩,那是很特殊的气息,为什么她与恶鬼近距离接触过却没被吃掉?这分明不符合恶鬼的习性。他一边思索一边调整着呼吸,悠长而平稳,与周遭的寂静融为一体。最后一班巡逻的保安慢慢走远,只剩下时透无一郎清晰的心跳。放学时时透无一郎换上了在更衣室的衣柜里放着的深色运动服,这应该是为了上体育课准备的,穿着蓝白的校服飞奔在夜色里太过显眼,这一身深色的运动服刚好。
他的目光锐利,紧盯着通往后山的小路。脑海中回放着白天获取的信息——失踪的女生,废弃的教学楼。线索都指向学校里有鬼,且鬼就在后山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
没有犹豫,他身形矫健的往后山走去,通往后山的是一条蜿蜒小径,两侧都是高大的树木,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这片树林里没有一个活物,这分明不寻常。时透无一郎折下一支树枝,握在手里掂了掂,呼吸法自然而然地运转,虽然这具身体远未达到前的强度,但带来的力量、速度和感知的提升,足以带给他底气。
越靠近那栋废弃的红砖建筑,空气中的不详气息就越发浓重。那是鬼特有的,混合了血腥、腐朽与纯粹恶意的味道,绝不会错。楼体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破败,窗户大多破损,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窥视着闯入者。
时透无一郎收敛全部气息,从一处破损的窗口翻了进去。内部弥漫着厚厚的灰尘和霉菌的气味,地上散落着破碎的桌椅和废纸。死寂,几乎是绝对的死寂。
但时透无一郎的感官却捕捉到了别的东西——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人类的,带着恐惧与绝望的呼吸声,从楼层的深处传来。
还有……另一个,十分贪婪的东西,恶心,黏稠。
他循着声音,脚步轻得如同猫科动物,朝着建筑深处移动。在一间像是旧礼堂的宽敞房间门口,他停了下来。
月光从破损的屋顶倾泻而下,照亮了房间中央骇人的景象。
一个身形扭曲、皮肤呈现不祥青灰色的“生物”,正俯在一个倒在地上的、穿着校服的少女身边。那少女似乎还有微弱的意识,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鬼的利爪按在她的肩上,口中滴落着黏稠的唾液。
“唔……难得的‘点心’……虽然瘦弱了点……”鬼发出含糊不清的低语,带着令人作呕的愉悦。
就是现在!
时透无一郎眼中寒光一闪。虽然没有日轮刀,只有一根相对坚韧的树枝,但在呼吸法的加持下,也能成为兵器!
“霞之呼吸壹之型 垂天遠霞!”
他身形骤然发动,如一道飘忽的云霞,瞬间掠过数米距离,手中树枝带着锐利的风声,直刺鬼那只按着少女的臂膀!
“噗嗤!”
树枝终究不是日轮刀,没有能彻底斩断鬼的手臂,但也足够让鬼感到疼痛,将他引开,救下女孩。
时透无一郎用力抽出树枝,带出一溜暗红色的血花。
鬼吃痛的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猛地回过头,猩红的双眼死死锁定了一郎,“什么人?!”
它甩开受伤的手臂,任由那少女瘫软在地,庞大的身躯带着腥风扑向时透无一郎。速度很快,力量也远超常人!
时透无一郎早有预料,故意将鬼引进礼堂,霞之呼吸的精髓在于变幻与灵动。他利用废弃的椅子和礼堂的立柱作为掩护,身形快得肉眼都无法捕捉,一次次避开鬼的扑击和利爪。树枝在他手中化作残影,不断点在鬼的身上,留下一个个伤痕,但伤痕又转眼就愈合,激起对方更狂暴的怒火。
这鬼,吃了不少人!
时透无一郎意识到这一点,却无可奈何,没有日轮刀,无法砍下鬼的头颅,只能周旋至天亮。
然而,人类是有极限的。这具身体进行了长时间高强度的奔跑闪避,肌肉已经开始酸痛,再一次闪避时慢了半拍,鬼的利爪擦着他的肋下掠过,运动服瞬间撕裂,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温热的血液浸湿了衣料。
他闷哼一声,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凝滞。
鬼抓住了这个机会,狞笑着边挥出致命一击。
糟糕目标是我的头!
只能用手臂去抵挡了......
“唰!”
一道比月光更清冷、比疾风更迅捷的刀光,毫无征兆地自阴影中闪现!
刀光精准地掠过鬼挥出的手臂,如同热刀切过黄油,那只狰狞的爪子齐腕而断,飞旋着落在地上,化作黑灰消散。
鬼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它惊骇地看向攻击来源。
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礼堂的入口处。那人穿着校服的白色衬衫,身形挺拔,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古朴、泛着幽蓝光泽的长刀。踏着月色疾行而来,手上的刀身修长,显然并非凡铁。
来人面容冷峻,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锐利与……不耐烦。他的目光扫过场中,先是在受伤的时透无一郎身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随即落在了那只断臂的鬼身上。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鬼杀队?!”鬼惊恐地后退,断臂处黑烟滚滚。
持刀少年没有回答,只是脚下发力,身形如电,再次挥刀,目标是恶鬼的头颅。
“月之呼吸柒之型 厄镜·月映!”
刀光交织地朝鬼砍去,一道道刀光残影如同满月,在鬼还没有反映过来之时将鬼笼罩。鬼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完全发出,就在这凌厉的斩击下彻底崩解,化为飞灰。
战斗在瞬息间开始,又在一刹那结束。
礼堂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月光,尘埃,以及……两个沉默对视、容貌一致的人。
时透无一郎怔怔地看着那个持刀的少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那张脸……那是与他一模一样的脸……那张他以为只能在记忆中缅怀的脸……
“……哥……哥?”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难以置信的低语。是有一郎!他不会认错的,是本来应该早已死去的,他的双生兄长,时透有一郎!
时透有一郎甩了甩刀身上并不存在的血迹,还刀入鞘。他走到瘫倒在地的少女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只是昏迷,吹了个口哨,便听到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紧接暗处显现了几个人影,将女孩带走。
然后他才转过身,看向依旧僵立在原地的时透无一郎。那双与无一郎相似的眼眸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只有一丝无奈和显而易见的……嫌弃。
“大半夜不回家,在这种地方晃悠,还差点被这种低等货色干掉……”时透有一郎开口,语气是他记忆中熟悉的毒舌,“你是笨蛋吗?无一郎。”
这熟悉的、带着刺的关心,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将无一郎从呆愣中拉回现实。
所有的震惊、迷茫、孤独,以及在陌生时代苏醒后一直强压下的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他忘记了肋下的疼痛,忘记了场合,猛地冲上前,在时透有一郎略带错愕的目光中,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有一郎肩头的衣料。他的身体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微微颤抖。
“哥哥……哥哥……”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仿佛要将这个称呼刻入灵魂深处。
时透有一郎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他抬起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略带笨拙地、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后背。
“好了,别哭了,这都能被吓哭,还真是没用的笨蛋。”他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但那份不耐烦底下,却悄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受伤了?严不严重?”
时透无一郎只是摇头,眼泪根本停不下来,抱得更紧了,仿佛一松手,兄长就会在眼前消失。
兄弟两个人就是应该要团圆啊!
关于月呼,其实我纠结了很久有一郎的呼吸法,最后反复敲定推翻敲定推翻,还是决定是月呼。
绚烂的晚霞过后是悄悄挂起的月亮,它本身不发光,却在在黑夜映衬下无比明亮,有时会被云雾遮挡看不清月亮的全貌。但你用心等待,月亮会拨开云雾再次出现。有时月亮给人遥远清冷的感觉,有时月亮宛若刀锋一般。但这都只是月亮表象,它始终高悬天上,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它也在等待着人去看见。
我很喜欢的一句歌词,也让我觉得很贴有一郎。
“本不在意世人是否所见非我,却难免心生孤独。”
我认为有一郎的内心是孤独的,他心里知道父亲跑出去找草药是为了救母亲,却不能接受父亲明知道暴雨路滑,明知道要是出了意外兄弟两人无依无靠,还是不回头的走进那场暴雨,抛下不到十岁的自己与弟弟。
所以面对弟弟他宁愿让弟弟误解自己也要阻止弟弟去做危险的事情,他知道弟弟有天赋,知道弟弟比自己聪明,但是弟弟太善良了,善良到他能预料到弟弟会为了帮助别人,保护弱小奋不顾身,他害怕弟弟也会像父亲一样为了一些事情义无反顾往前冲,如同那晚走进暴雨里的父亲一般,抛下还留在原地的自己。
他直到死去还是被困在那个雨夜里,他是那轮孤独的月,他害怕孤独最后却只能孤独。
关于传承,我做了一个很大胆的私设,后续会揭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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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