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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二[番外]

作者:柴瑟ChAser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1908年


    “我只向奥田大将汇报。”


    这是尾形百之助对外的唯一供词。


    今天是他被关监禁室的第十三天。这不见光的鬼地方位于何处,尾形自己也不甚清楚——在军部外也未可知。被带来的路上,看守蒙住了他的眼睛。一日只管一餐饭,半颗干瘪的麦饭团、两片发臭的萝卜干,经由可开闭的狗洞传递。饮用水则“听天由命”,半杯、一小碗,三天、乃至五天一供都不足为奇。没有地板,没有寝具。可供方便的器具仅一把肮脏的夜壶。钢制壁板厚得惊人,几乎与大门焊为一体。挂在铆钉上的脏污,不知是锈痕,还是干涸的血。


    尾形曾不胜尖刻地揣测,倘若门外有人纵火,大约能将他活活蒸死。


    但他清楚自己多半不会轻易葬身火海。从他口中打探出阿依努黄金的下落之前,抑或是参谋本部亲下指令干涉函馆骚乱的收尾工作之前,贸贸然令他死于“意外”,绝非明智之举。


    距榎本宅邸仅一街之隔的暗巷,他被早早埋伏在侧的便衣一拥制住。鼻子被揍出了血。送押马车上,他装昏迷偷听特务们发牢骚,才知就在两天前,他们盯梢到一个披狼皮的阿依努少女、一个脸上疤痕纵横的老兵出入宅邸。领头的瞧出二人是打北海道来的,又察觉到那老兵并非泛泛之辈,便盘算趁少女独处时将其拿住,再以她为人质迫使老兵就范,不想却半路打草惊蛇。有几个被抬进了医院,就连队长也结结实实挨了两记重拳,左半边脸紫涨如猪肝。


    无疑,他来迟了一步。


    自从榎本武扬入仕明治政府,以长州派①为首,针对这名前幕臣的常规监视从未间断。然而这伙便衣显然不属于这一序列。阿依努人。北海道。军方。促使他们抓捕阿希莉帕、杉元佐一的缘由,大抵是这三个词背后埋藏的宝藏:阿依努人的黄金,以及比单纯的黄金更宝贵、更具战略价值,由时任虾夷共和国总裁的榎本参与签订的北海道地契。


    这也是他奔波至今的理由。


    他们会和他一样,同为奥田大将安排的人手吗?如果是,袭击他也在情理之中。与明面上给鹤见的口谕不同,他是整个行动中唯一真正有权越过所有层级、直报奥田大将的“桂马②”。知悉他存在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上来。


    可如果不是呢?那就连尾形自己都难以分辨了。


    关于由谁主持探夺阿依努宝藏的全局,当年长州派、萨摩派各执一词,最终不得不让贤于小仓藩出身、素以中正闻名的奥田秀山,但真到人事派遣这一步,两派又剜门子盗洞,拼了老命往队伍里加塞可靠的心腹。单是两万贯黄金就足以令二十四个恶徒眼红心热,何况再加码八万公顷的森林、良田和矿产。这是货真价实到连小国首脑都足以为之折腰的巨富。难怪区区传闻,就引得见惯风云的各派元老险些同室操戈、丑态毕露。


    难怪奥田大将会找上他。


    铁门发出令人齿酸的尖叫。白光如冰水,劈头泼了尾形一身。他举起拷铁链的右手格在脸前,仅剩的左眼却张得极大,试图穿透过指缝滤掉的光,看清来人的轮廓。


    “带他出来。”


    宪兵冲两侧部下发号施令。听讲话口气,活像在命人逮一只鸡:


    “奥田总长要见他。”


    *


    押送他的人有四个。前后各一个,左右共两人。走出监禁室,左转十五步,右转三十步。上行十二级台阶,转七级台阶。没有流动的冷风、没有浓重的氨味。也就是说,这一路既没有窗户,也没有厕所。为防止他有机可乘,竟算计到这个地步,的确是奥田大将的作风。


    门开时,尾形嗅到一股雪茄的苦味。夹住他身体的两个宪兵将他按在椅上,令他的双手反扣椅背,又在他的双脚各加扣一个铁铐,好叫它们与椅子前腿亲密相接,最后才掀开罩住他脑袋的黑头套。乍现的顶灯耀得尾形眼前白花花的。他用力眨了三五下眼睛,只见暗处浮现一个矮瘦老者。秃顶、高鼻梁,上嘴唇勾起雪白的八字胡,一路连到耳根。指间雪茄青烟袅袅,直往天花板飘。


    现任参谋本部总长奥田秀山莞尔一笑,朗声道:“好久不见,尾形君。”


    听他的口气,仿佛他们不是在审讯室重逢、尾形也不是被五花大绑的阶下囚,而是双方衣冠齐整,在艳阳高照的人工湖畔,或是三宅坂洋楼明亮的办公室里谈笑风生。


    “久疏问候,大将阁下。”尾形轻声应道,嗓音透着嘶哑,“可以给我一杯水吗?这儿的人上次送水过来,应该是五天前了。”


    “五天前?”奥田挑了挑细长的眉毛,做出惊讶的神色,转头呵斥左近的下属,“怎么办的事?!快,把我的茶给尾形君端去。”


    那宪兵大声回了句“是”,大踏步将热腾腾的茶水送到尾形嘴边,掐住他的颌面直灌下去。尾形怀疑这茶已在他的口腔烫了不止一个大泡,但还是全咽了下去,不仅仅因为他口渴。这才刚开始。他有预感接下来会谈得十分不顺,至少是现在,他要把握住哪怕只有一点点的主动权。


    “好孩子,好孩子。”眼看尾形喝完茶水,奥田微微颔首,像在观察一个奋力吃奶的婴儿,“这一路上颠沛流离,亏得你还记着回东京,记得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人家。”


    “使命在身。”尾形答道,眉眼低垂,“大将阁下的恩情,属下没齿难忘。”


    “恩情……不错,说到恩情……出于对你的信任,我从未安排过定时联络的期限。”奥田笑了笑,小指盖大小的瞳孔在青烟后闪烁,“可即便如此,你也有近两年没联系过我了。这就是你的报恩?”


    “阁下明鉴,”尾形不紧不慢地答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在监禁室里面发霉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早在您下令之初,反贼鹤见就阳奉阴违,企图独吞金块用作谋反的军饷。此人本就刁滑,后来少了块脑子,脾气就更加阴晴不定。我的出身与他那几个亲信不同,他渐渐对我跟随他的用意起了疑心,一时又抓不到把柄,也将就着使唤我做事。若只是这样,也还能凑活过去,谁曾想……”


    他故意顿住了,蹙起眉,声音也掺入了恐惧和忧虑。奥田一手捻着胡须,微微颔首,示意他往下说。


    “一年前冬天,我在追踪黄金的途中不慎跌落悬崖,下巴都摔断了。”说着,尾形扬起脸,好让灯光将两道缝合疤照得分明,“就这一回,叫鹤见给揪住了破绽,非要置我于死地。我势单力薄,不得已逃到乡下避风头……但这地方实在太大了,太大了。雪山、森林、沼泽地,净是些杳无人烟的地方……偶尔碰上一两个村子,也多是阿依努人的地盘。别说是找台发报机,就连找个懂日语的翻译,也像头乱撞的熊瞎子,四处碰壁……哈哈。”


    他苦笑一声,垂下头颅,徐徐叹一口气:“这怎么不算是,有心报国、无力回天呢?”


    奥田的第一个问题不难回答。他也刻意没有讲得十分流畅,而是伪装成边想边说、有感而发的“肺腑之言”。东京距北海道天高皇帝远,鹤见正是拿准这一点,才敢在第七师团公然鼓吹谋逆犯上,他不过是有学有样。至于另一枚由奥田部署在鹤见身边的暗棋——代号“金将③”的菊田特务曹长,直到他入院前都在登别温泉疗养,归队后能打探到的情报,充其量是从月岛、鲤登口中问来的二手货色。被他拿夜壶猛揍正脸这等糗事,宇佐美怕是失心疯了,才会拿出来与菊田共享。


    更何况,就连宇佐美本人都已经死无对证了。他将头埋得更低,把嘴角闷不住的笑藏在阴影里,背后的双手则紧攥成拳。时至今日,再忆起那恍若神助的一枪,他的掌心仍会因彼时绝佳的触感微微发烫。


    啪、啪、啪。奥田拍了三下巴掌。雪茄的烟灰抖到桌布上,烧出圆圆的焦斑。


    “精彩。”他扭头冲墙角的书记官笑道,“记下,都记下来——这是珍贵的第一手证词,可不能让我们的士兵白白摔断了下巴。”


    尾形眉心微皱。他并没指望这个单薄的小故事能把奥田糊弄过去,却也没料到对方的反应会夸张至此。


    这不是个好兆头,但算不得十分可怕。倘若他没押错奥田的心思,埋在故事里的“钩子”,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十三天前,你为何会出现在榎本家附近?”


    “据我个人判断,可能携带地契的关键人物,近期或有动机出入榎本武扬的宅邸。”


    “关键人物是谁?”


    “阿希莉帕和杉元佐一。前者是来自小樽的阿依努少女,亚欧混血,有一双蓝眼;后者曾隶属第一师团,参加过二〇三高地战役,被称为‘不死身杉元’,全身有多处疤痕。”


    “认识土方岁三吗?”


    尾形抬起头,右眼眼皮极其缓慢地眨动了一下。


    “认识。”


    “怎么认识的?”


    “去年二月,我在逃亡途中偶遇土方同当地黑|帮火并,争抢流落茨户的藏宝人皮。”


    “不止这些吧。”


    “恕我愚钝,您指的是?”


    “同年四月,夕张煤矿坍塌;五月,第七师团旭川本部遇袭;今年三月,札幌啤酒厂暴乱。”奥田点了点办公桌右上角的报告书,“根据证言,这几处现场都有你,或疑似你的人物伙同土方一党出没。”


    说着,奥田挪了挪屁股,瘦小的上身向前弓起:“我想听你亲口解释,尾形君。”


    尾形没有立刻回答。随后,他做了个深呼吸,松了松肩膀,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


    “好罢,我跟您直说。”他偏过脑袋,回视奥田兀鹫般的眼神,“在茨户,我跟土方动了枪,本想趁乱夺下他手中的人皮,不料功亏一篑……此人身边集结了众多网走逃犯,又与鹤见一派水火不容。于是我假意投向土方,利用这群乌合之众躲避鹤见追杀,并伺机获取黄金地契的情报。”


    奥田从鼻孔里“嗯”了一声,仍紧盯着他,“刚才怎么不说?”


    “害怕。”尾形简短地答道,“与虾夷共和国的乱党同流合污,无异于叛国大罪。我怕讲不清。”


    奥田眯起眼睛,松软的嘴唇吮着茄头,徐徐喷出一股浓烟。尾形则不偏不避,任由这苦辣的烟气扇在脸上。


    “谁能证明你假意投敌?”


    “杉元佐一。他与土方岁三是同盟。为抢夺情报来源,我用三八式步枪击穿了他的头骨。帽檐下至今留有珐琅制的护额。”


    “哟,这都没死成?”奥田响亮地笑了一声,将烟灰磕进桌角的青花瓷缸,“好个‘不死身’,我都想见他一面了。”


    “得亏他死了。”


    奥田话锋一转,摸了摸嘴角的胡子,又笑。一瞬间,尾形竟以为奥田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杉元。


    “这么个杀不死的老头,死了对你我都好。你说呢,尾形君?”


    尾形没有接茬,只觉指尖微微发凉。奥田的第二轮质询印证了他的猜想:除黄金地契的下落外,自己与原虾夷共和国陆军奉行并、网走头号通缉犯土方岁三的关系,同样是奥田需要亲耳确认的关键。


    登顶参谋总长的高位,推辞外放台湾的肥差。这头笑面虎在舆论场斩获美名无数,“爱护部下”“精忠报国”“淡泊名利”,凡是顶褒扬的光环,似乎都恰到好处地箍住那硕大无朋的秃头。看似直爽温厚,实则左右逢源、滴水不漏。精明如鹤见,能查到的所谓“黑料”——“自诩不党不群,实与长州暗中勾结”,无非是奥田在喂饱藩阀元老后,再投给区区中尉情报官的一撮边角余料,来自庞大野心的冰山一角。


    也正因如此,若问整个参谋本部谁最爱惜羽毛,奥田秀山自谦第二,那便无人敢居第一。阿依努宝藏既能被当作加官进爵的敲门金砖,也可随时变成丢也不是、捧也不是的烫手山芋。由奥田千挑万选的寻宝勇士,不但叛变投敌,投的还是妄图分裂国家的前朝遗老。这把柄一旦被桂太郎、西园寺公望④一干人抓住,莫说是下届首相的宝座,便是奥田自己的乌纱帽,也难免有不保之嫌。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言语。尾形头顶的一撮头发弯垂到鼻尖,在灯下油光光地晃,挠得他直想喷嚏。奥田抽完第一支雪茄,从部下递来的木盒里取了新的,用圆口钢剪裁掉顶端,使火柴充分燎焦茄脚边缘的包装纸,才将茄头塞入口中,“噗噗”喷出火光。


    “去瞧过你外公外婆吗?”他忽然问。


    尾形的手指颤了一下。


    “没有。”他低声答道,有几分庆幸自己的声音没跟着打颤。


    “你该去看看他俩。”奥田继续说,口气像烟圈的轮廓一般柔和,“上野的部下跟我说,你外婆在院子里晾衣服、择菜的时候,总爱跟你外公念叨一两句,像什么‘要是百之助在,准能帮我一把’‘你这套衣裳,百之助应该也能穿了’‘今年鮟鱇鱼特别肥,煮给百之助,他一定吃个精光’……”


    砭骨的寒意从尾形指尖、脚趾蔓了上来。他张了张嘴,只觉喉咙干得发烫。


    “他们怎么样了?”


    “别担心,二老身子骨都硬朗着呢。尤其是你外婆,”奥田悠悠道,站起身,缓步走到尾形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细语,“哎呀,她可真是一位坚强的妇人,无论当初多么不情愿,还是不掉一滴泪地送别了外孙……她可就你这一个外孙啊。尾形百之助。唯一的女儿过世后,留下的唯一的外孙。”


    说到“唯一的外孙”,他拍了拍尾形的肩膀。烟屑沾上了尾形的脸,烫出米粒大小的红痕。


    而尾形久久没有言语。便是眼睛,也没有多眨一下。


    “您还想知道什么?”他听见自己问道。


    “你好像误会了,尾形君。”奥田捋着苍白的胡须,轻轻摇头,“不是‘我想知道什么’,而是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那我说得再明白一点吧。”


    奥田转到尾形的正面,俯下身,伸出三根手指。


    “根据菊田特务曹长汇报,当年寻宝的主谋‘无脸男’——一个真名叫‘威尔克’,来自桦太的阿依努土人,在八甲田山跟道内的阿依努土人因分赃不均发生内讧,被循迹而至的鹤见穷追猛赶,只来得及装一袋金币跑路,最终在支笏湖翻了船。”


    提到“八甲田山”的时候,他屈下一根手指。


    “两个月前,函馆发生武装暴动,其规模不亚于一场小型战役。”尾形只听奥田嘶哑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如黑压压的鹫鹰盘旋不下,“先是五棱郭,海军的疯子动用了最新型的军舰,把城墙轰得一塌糊涂,死在那儿的第七师团军人超过五十人,另有三十余名非法入境的俄国暴民、一名刺青的网走逃犯;而后一列火车向南,从车上的尸首与痕迹看,更是好一场血战,就连鹤见笃四郎也未能幸免,随着脱轨的火车头一起扎进了函馆湾……”


    他顿了一顿,低头盯着尾形,“我说的对不对,尾形君?”


    尾形颤了颤眼皮,左眼余光瞄住奥田屈下的第二根手指。


    “再有是札幌啤酒厂暴乱,尾形君你说巧不巧——就发生在函馆小战役的前一天。”奥田低低笑着,落下了第三根手指,“酒厂的大半设备遭受严重损坏,大火烧毁了半个街区。我们的人在现场发现多达三具的刺青逃犯尸首、十七具第七师团军人的尸首,其中包括鹤见最信赖的亲信之一,上等兵宇佐美时重,以及——特务曹长,菊田杢太郎。”


    听到最后被刻意加重的名字,尾形怔了怔。


    “菊田死了?”他问。


    “一共中了两枪。一枪在这儿,巴拉贝鲁姆手枪弹⑤。”奥田点了点尾形的胸口,那是左肺叶的位置,“还有致命的一枪——”


    他又点了点尾形的额角,“在这儿。三十年式步枪子弹。”


    尾形的眼睛微微张大。


    “您这是在怀疑我吗?”他缓缓问道,同时用力绷回眼角,好叫右边的假眼不至掉出眼眶,“怀疑我跟谁合谋,杀了菊田特务曹长?”


    “现场中弹而亡的第七师团军人,只有宇佐美和菊田特务曹长体内发现了三十年式步枪子弹。”奥田冷静地说道,“你和宇佐美素来不睦。幸存的小队成员曾供词,鹤见在众人面前亲口证实,宇佐美被技术精湛的狙击手所杀。札幌啤酒厂塔楼林立,教堂高处有破损的花窗和被幕布遮挡的梁柱,都是狙击手潜伏的好所在。


    “整个第七师团,既能用得上最新式的德意志配枪,又能在那个时间点‘刚刚好’出现在札幌教堂——除了鹤见,我想不出第二个。宇佐美是一枪身前、一枪背后。菊田特务曹长则不同,两枪都是从正面被打中的,以他的身手,很难想象他在深陷敌营后连枪都来不及拔,就殒命当场。”


    “除非是信赖的熟人,或者——战友。”


    他将两只青筋贲张的老手按在尾形肩上,掌心渗下干燥的热:


    “你说对不对,尾形君?”


    审讯室静的可怕,唯有书记官的纸笔发出沙沙响动。半晌,尾形抿了抿唇,终是笑了一下。他确实考虑过奥田疑心他反水鹤见的可能,甚至从审讯一开始就备好了对策,却没想过会在这个环节出岔子。更确切说,是没想到奥田打从他讲述那个倾向性明显的小故事开始,就一个字都没信过。


    难怪当时奥田会大声鼓起掌来,活像不耐烦一出拙劣的猴戏,喝了个倒彩。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是我——发了失心疯,跟鹤见联手杀死了菊田特务曹长,公然与中央、与大将阁下为敌,”他扬起脸,尽力用一种没那么讽刺的语调反问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有什么好处?嗯,有什么好处呢……”奥田点着光秃秃的太阳穴,而后如梦方醒一般,长长地“哦”了一声,“你提醒我了,还有件事没向你确认……”


    他回到办公桌前,将报告书哗啦啦翻到其中一页,抽出一张纸片背在身后,再煞有介事地走到尾形面前。


    “前任第七师团长,花泽幸次郎中将的死因——当真是切腹自尽吗?”


    奥田轻声问,像一个慈和的、哄孙子的爷爷一样躬下身,对着尾形完好的左眼,举起那张写满蝇头小字、落款“金将”的香烟纸:


    “还是说,是你尾形百之助杀了他?”


    TBC


    注:


    ①-长州派:明治时期主要政治派系之一,其成员多为原长州藩出身的维新志士,与另一主要派系“萨摩派”于日本军政界分庭抗礼,在原作亦有提及。


    ②-桂马:日本将棋的棋子名称,是棋盘上唯一能越过己方和敌方的棋子,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③-金将:日本将棋的棋子名称,在棋盘上可以向正前、正后、左前、右前或左、右行进一格,不能向斜后方撤退。


    ④-桂太郎、西园寺公望:二人是明治、大正两朝重臣和政治盟友,曾交替轮任日本首相,这一阶段被称为“桂园时期”。


    ⑤-巴拉贝鲁姆手枪弹:德国工程师乔治·卢格与武器弹药公司合作,于1902年研发的手枪弹,在当时属于先进军备。


    警惕笑眯眯说话当放P的老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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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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