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在马蹄下迸溅成细碎星光。
谢青发丝扫过萧长珩腕间,带着北境冬夜特有的凛冽。他忽然嘲讽:“庸君。”
萧长珩勒马回身利落如刀锋转向,玄色大氅卷起寒风,单手扣住谢青后腰按稳在马鞍前——胯下战马微微下沉寸许。
“嗯。”他摘下镶玉马冠掷向侍从,三步外稳稳接住。低头时齿尖精准咬断那根玄青发带,“正好让史官看看,本王是怎么个昏庸法?”
追云冲下陡坡,谢青攥紧他衣袖,锦缎在指尖皱成深潭:“你当真心大,要是我身边有敌国的早就......你还敢养”
“不敢养的是废物。”萧长珩骤勒马于悬崖边,扳过他肩膀迫他俯瞰下方城池,刀鞘叩击岩壁的闷响里,声音沉缓如碾碎冰,“北凛能立百年,历代成功的明君——”指尖擦过他心口旧疤,“都敢把刀锋抵在最有价值的心口上。”
谢青嗤笑:“拐弯抹角骂我废物呢?”
“是夸你。”缰绳在他掌心划出凌厉弧度,随意扯落红绸“最值得我押注,最有价值。”
绸缎缠上腕骨的动作熟练如捆扎战利品,三匝,末梢留三寸,在夜风里飘成血痕。
“北凛世子萧长珩,腊月廿四,”收紧红绸时谢青腕骨微响,“强掳南渊七皇子谢青。”
谢青垂眸盯着腕间刺目红绸,忽然轻笑:“玩不起?殿下这是要学市井话本里的强盗做派?”
萧长珩策马路过初遇的柴房时略一停顿。月光将破败窗棂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像道隐秘烙印。
“强盗?”他手腕一翻,短刀出鞘寒光映亮谢青侧脸,“那便让你看看,真正的强盗怎么下注——”
抽刀,刀尖在积雪上划出纵横“划痕”,星光落于天元格。他抬眸,金珀色瞳孔里映着棋枰与谢青:“赌你三年内,心甘情愿说愿意效忠。”
雪沫溅进谢青眼底。他盯着雪地上成型的棋盘,腕间红绸随呼吸轻颤:“我若是说现在就——”
“太早。”萧长珩打断他,他将人按进怀里,热气呵在耳廓:“等查清谁在军粮里下毒——”指尖摩挲他后颈,“有你求我的时候。”
官道在晨雾里延伸成灰色缎带。谢青反手握住他控缰的手。
“那这局棋”他仰头时发梢扫过萧长珩下巴,“我接了?”
顿了顿,在对方低头瞬间补完:“不过我要加注——赌三年后,是你亲手解这红绸。”
晨曦撕开天际,腕间殷红在风里翻飞如旗。宫门深处,侍从捧着的马冠上,玄色缨穗微微摇晃。
萧长珩忽然收紧缰绳,追云人立而起嘶鸣,他握着谢青缠绸的手腕,将人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透过衣料,心跳震着掌心。
“好”他声音混在马蹄踏碎晨露的声响里
谢青指尖微蜷,最终缓缓张开,贴住那处滚烫搏动。
前方官道尽头,铁壁关的烽火台在天光里显露出轮廓。而他们腕间的红绸,在渐亮的天色里,渐渐融成一道洗不去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