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廊下冰棱坠着细碎金芒,晨光像斜切过冰面,将似狼形暗影投在青石砖上。林远萧执帚扫雪,竹帚精准掠过苔痕,积雪簌簌落进砖缝
萧长珩隔窗看了半晌,窗纸映着玄色衣袂的褶皱,忽然“吱呀”推开窗:“扫完去厨房领姜汤。”指尖叩在雕花窗棂,木纹轻轻硌着指腹,语气不容置疑:“要当着张厨娘的面喝完,回来给我回话。”
“是。”林远萧垂首,发丝间落下的雪在衣领融成水痕。
鎏金手炉递出窗棂,狼首金珀映着晨光。
“远萧不冷。”
“逞强的最麻烦。”玄色衣袂掠过冰棱,萧长珩翻窗踏雪,将手炉塞进他怀中。暖意隔着衣服渗入旧疤——那是八岁那年玄青狼骑留下的箭簇痕。
“病倒了,谁给我磨墨?”
林远萧低头看怀中狰狞狼首:“是远萧考虑不周。”
“知道就好。”回身时细雪飞扬,“算是没白养。”
此后三日,松烟墨在砚台辗转成潭。东墙悬挂的边防图上,朱砂标注的关隘像未愈的箭伤。某日军报“不慎”遗落案头,“玄青狼骑”的批注犹带血腥,他研墨的手稳如磐石。
第四日黄昏,《北境风物志》被推至面前。书页泛黄如陈年血渍。
“念。”少年倚窗剥松子,指尖捏着松壳轻轻一旋,白胖的仁肉落在掌心,堆成小小的雪丘,语气漫不经心却藏着锋芒:“错一字扣半月例银,漏一字罚抄百遍。”
林远萧翻开扉页,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在暮色里荡开涟漪。“边境有狼,毛色玄青,瞳如金珀,善袭营寨,为北境大患……”读到“善夜袭营寨”五字时,窗边突然传来一声脆响——萧长珩捏碎了手中的松壳,碎渣从指缝间簌簌落下,混着未剥的松子仁滚落在地。
林远萧抬眸,正撞进那双金珀灼灼的眼底,眸中翻涌的暗火,与记忆里狼骑首领的眼神如出一辙。
“继续念。”萧长珩捻着松仁未食,指尖微微泛白,“看这占了不该占之地的畜生,最后是怎么死的——”
书页在指间轻颤,纸下硬物硌入肌肤。玄青色的狼毛从书页夹层中露出一角,正是去年那夜,自狼骑首领肩舆上扯落的物件。
忽然明白了这场试探的深意
原来猎场早已布好,只待他这头困兽,是否甘愿走入牢笼。
猎手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他自证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