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分组
“小……小赤司?!”
黄瀨忍不住开口, 抱着好心劝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嗎?”
佐佐部挑了下眉,语气不耐:“怎么了?難道是怕輸嗎?”
“輸”字一落下,场邊气氛骤然一紧。
黄瀨肩膀一抖, 神色一瞬间凝住;綠间偏过头,手指轻轻推了推眼镜。
紫原一只手拉过冰室, 慢悠悠地往旁邊退开。
黑子揪了揪火神的衣角,与青峰默契地往后移了几步。
站在最前方的高尾眼角余光扫到綠间他们的动作,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往左側跨了一步,默默让出一条空道。
灰崎雙手插兜,视線在佐佐部和赤司之间扫了下,眼底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竟然有人敢对赤司说这种话……真是罕见啊。”
黄濑看了佐佐部一眼, 不再多劝,只是露出一种帶着几分同情的表情。
白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勉強吐出一句:“……他應该只是随便说的。”
“当然,我知道,和也。”
听到“和也”这个称呼,白秋沉默下来,没有再试图劝说, 默默目送赤司从自己面前走过。
佐佐部皱了皱眉,总觉得他们的反應有些古怪。
虽然他看上去是个容易被激怒的莽撞型, 但真正出手前也会谨慎判斷。
选中那个红头发的家伙, 可是经过思考的。
比起只拿一个球的人,或者那些明显抢了好几颗的人,这家伙拿了两颗球,看着就像是那种既想多拿又没什么本事的类型。
不过, 他并不在乎具体是谁,反正,不管哪个国中生,结局都一样,会被他打趴下。
看到赤司走近,佐佐部下意识扫了一眼,发现对方雙手空空,眉头一拧:“你的球拍呢?難道没帶?”
随即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挑衅:“还是说,打算就这么认输了?”
“别再挑衅小赤司了啊……”
黄濑抬手捂住眼睛,但还是留出一点指缝往外偷看。
佐佐部看着那抹红色一步步逼近,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心里愈发不耐:“喂!你——”
话音戛然而止。
那一瞬,他对上了那雙金红异色的眼睛。
呼吸猛地一滞,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死死攥住了喉咙。
他想说话,却发现声音卡在嗓子眼,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一股寒意沿着脊背向上爬,手指发颤,连握拳的力气都在流失。
佐佐部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却发现雙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动不了。
就像被那道视線钉在原地,连呼吸的节奏都被对方主宰。
肩膀上忽然傳来一股力量,并不大,却完全无法反抗。
“给你一个忠告吧。”
那声音不高,却像锋刃般切入耳中。
“和我说话时,可以不放低视線的——”
赤司右手轻轻一按,佐佐部整个人失去平衡,猝然跌坐在地。
低头俯视的目光中,没有半分温度。
“只有服从我的人。”
周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真是不得了的气势呢。”
天台上,齋藤扶着栏杆,饶有兴味地看着场下的一幕。
“他的精神力数值,绝对超出我之前的预计,或许……”
他頓了頓,嘴角微弯,“比越知还要強。”
一旁肌肉紧实、即便在天台也没有闲下来,不斷做着俯卧撑的身体强化教练柘植竜二停下动作,抬起头。
“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嗎?只是个国中生而已。”
“都说了你也是教练的一员,”齋藤无奈道,“不要天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也看看外面的变化吧。”
黑部垂下眼,视线落向场内:“这一届的国中生,是我们最大的机会,也是最大的财富。”
“连你都这么说?”柘植挑眉。
齋藤笑了笑:“不过,那些高中生中真正厉害的还没有出面,如果闹得太大,恐怕很难收场。”
他側过头:“不阻止嗎,黑部?”
黑部看向场外,目光追随正向球场走来的三道身影:“还不需要我。”——
起初的震惊过后,场邊逐渐傳来低声的议论。
“佐佐部怎么会……?”
“看起来也不是力量型的选手啊。”
突然,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佐佐部,站起来啊!别给我们高中生丢脸!”
佐佐部身体一震,回过神来,却沉默不语。
哪怕他再没有脑子,也清楚感受到自己与眼前这个人的差距。
天壤之别。
难怪对方连球拍都没有拿,佐佐部甚至可以想象,哪怕现在让他发球,也会因为失误不断丢分。
一丝后悔在心底涌起:早知道就不选这个家伙,换那两个小矮子肯定没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
不过,就算输得再难看,也不能直接就这么放弃!
佐佐部不敢再与赤司对视,低着头,打算走向球场另一侧。
“好了,到此为止!”
一声厉喝突然从场外传来。
佐佐部僵住,抬眼望去:“大……大哥。”
国中生们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没有了解对手的实力就贸然出手,真是太大意了。”
迹部看清说话那人的样子时,愣住:“实习记者?”
入江奏多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又见面了,迹部君。”
鬼十次郎回头扫了他一眼,虽然不清楚入江在外面是怎么被当成实习记者的,但对方的本性他一清二楚,也懒得追问。
反正,肯定是这家伙又在别人面前演戏了。
入江看向场内:“佐佐部,集训营的规定你忘记了吗?禁止私下比赛。”
鬼双手抱胸,声音沉稳而凌厉:“没拿到球的人,立刻滚出去!”
“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了!”
佐佐部垂下头:“……我知道了。”
白秋的视线落在身邊不断走过的高中生身上。
有人沉默地握紧拳头,有人咬着牙强忍着眼泪,也有人拍着队友的肩膀低声安慰。
每一步,都带着失落与不甘的回声。
“真是残酷啊。”他低声感叹。
黄濑走上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不过我们肯定不会被淘汰啦!”
火神认真地点了点头:“以我们的实力,一定会留到最后的!”
化解了高中生和国中生的矛盾,入江奏多伸了个懒腰:“看来问题解决了,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身侧忽然掠过一阵风。
“德川?”
入江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个正朝国中生方向走去的高大背影。
白秋正低声和火神他们交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就是白秋和也?”
他转过身,抬头看向来人,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就是……怎么了吗?”
德川和也低下头,与他对视,那双眼睛中掺杂着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入江与鬼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走了过来。
白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叫住自己,却又沉默不语,只得试探道:“请问,你认识我吗?”
“……我在一号球场等你。”
德川留下这句话,便径直转身离开。
白秋眨了眨眼,神情有些无辜地看向入江:“他是什么意思?”
入江耸了耸肩:“我也不太清楚呢,如果好奇的话,不如按照他说的,到一号球场就知道了。”
“一号球场又是什么?”桃城问道,声音大到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关于这点,就由我来解释吧。”
一个身着白色、类似医生服饰的男人正站在天台上,手里拿着喇叭,俯视着球场上的众人。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个集训营的精神教练,斋藤。”
“至于你们好奇的问题……”他扫了眼人群,唇角微微上扬。
“在这里,我们会按照实力排名,将所有人分到一号到十六号球场。”
“数字越小的球场,意味着里面的成员实力越强。”
“每天训练开始前,我们会随机抽取几个球场进行对决,获胜者升级,落败者则降级到后面的球场。”
“我们将这种制度称为——洗牌战。”
“洗牌战?”远山眼睛一亮,饶有兴趣地重复了一遍,“听着好有趣!”
“也就是说,想要上升,就必须不断赢下去。”手冢冷静分析道。
幸村看着周围排列整齐的球场:“真是令人期待。”
迹部侧过头,看向入江:“你是哪个球场的?”
“我吗?”入江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三号球场哦。”
他又抬手指向旁边一脸严肃的鬼:“他是五号球场。”
两人转身离开,临走前入江朝国中生们挥了挥手:“我在三号球场等你们。”
“三号……”迹部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哼,本大爷绝对很快就能晋升到三号球场。”
“然后再好好和他算一下被骗的帐。”
白秋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远处正等待入江和鬼的德川身上。
一号球场啊……——
温泉的热气在夜色里蒸腾着,水面映出柔和的灯光。
走廊光洁明亮,训练器材区摆放着最先进的设备。
餐厅里飘着浓郁的香气,各式各样的料理一应俱全。
高尾坐在宿舍的床上,双手一撑身体后仰:“这里的环境真是不错啊。”
浴室门被推开,綠间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这里的人实力比外面更强,不要大意。”綠间戴上眼镜看向他。
高尾笑着摆手:“知道啦,小真。”
门口探出一个脑袋:“你们好。”
高尾立刻站起来,热情迎了过去:“欢迎!叫你不二君还是裕太呢?”
不二裕太挠了下头:“叫我裕太吧。”
他看着高尾的笑容,有些意外:“说起来,你竟然记得我的名字。”
“……是因为哥哥吗?”
他有些紧张地等待回答,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怎么会呢?之前关东集训的时候,你的表现让我很有印象呢。”高尾认真道。
“真的吗?”不二裕太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绿间看了一眼迅速热络起来的两人,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灯光照亮浓浓的夜色。
绿间正往前走,迎面撞上慢吞吞晃过来的紫原。
紫原看到他,自然地走过来,语气懒洋洋地抱怨:“他们说这里的洗牌战很少有双打,好麻烦。”
“……你难道想一直和冰室双打吗?”绿间停下脚步,侧头看了他一眼。
“嗯。”紫原理所当然地点头,毫不犹豫。
“……”
绿间沉默下来,继续往前走。
看着那道背影渐渐远去,紫原瘪了瘪嘴,小声嘀咕:“怎么这种反应啊?”
第二天一早,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半掩的窗帘,斜斜地落在被子边缘。
白秋蜷在被窝里,鼻尖蹭着枕头,微微皱了下眉,不太想起来。
宿舍外不断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夹杂着训练服摩擦的“沙沙”声,提醒着这里并不是他平时的房间。
“白秋君,起床了。”
温和带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白秋睁开一点眼皮,入眼是被晨光映得温暖的不二,正弯腰看着自己。
他眨了眨眼,缓了几秒才撑着身子坐起来,抬手抹了抹眼角。
差点忘了,上一次集训,他是教练,有单独的宿舍,现在可不一样了。
被窝的温度还留在身上,白秋有些不舍地下了床。
他一边换着衣服,一边看了眼旁边的两张空床。
“幸村和赤司呢?”
不二正低头拉上外套的拉链:“他们一早就一起去晨练了。”
白秋停下系鞋带的动作,低笑了一声:“真是一刻也不放松啊。”
他和不二一同赶到球场时,早晨的阳光正从头顶洒落下来。
场上零零散散站着不少国中生,有人打着哈欠,有人已经在活动手腕,也有人默不作声地盯着其他球场的方向。
天台上,斋藤看着下面的国中生逐渐到齐,抬起手里的喇叭。
“各位,早安。”
“今天,是我作为精神教练,对大家的第一次训练。”
他扫了一圈场内,笑着开口:“那么,首先请各位分成两人一组的形式。”
高尾走到绿间身边,双手交叉叠在脑后,笑容轻松:“看来第一次训练是双打呢,太好了,小真。”
绿间点了点头。
场上,众人陆陆续续找好搭档,低声交谈着。
“看来大家都已经组好队了。”
天台上的斋藤垂眸扫过场内,唇角微微勾起。
“那么——”
他的声音在喇叭中骤然放大,“从现在开始,进行一对一的单打比赛。”
场内瞬间一片错愕的低语。
“什……什么?”
“单打?!”
斋藤笑得像是在看一群误入陷阱的猎物:“没错,单打,对手就是你们刚才选好的同伴。”
“并且,落败的一方……”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场内每一个人。
“直接淘汰!”
第132章 看穿
“直接……淘汰?!”
国中生们臉上的表情瞬间凝住, 像是有人在他们头顶泼了一盆冷水。
大石第一时间皺緊了眉:“可是,我们是同伴啊!”
“这不是在逼我们亲手淘汰对方吗?!”菊丸一向活泼的笑容僵在臉上,眼里浮出慌乱。
他本能地看向大石, 想从熟悉的眼神里找到答案。
两人对視着,谁也没能说下去。
大石张了张口, 想安慰些什么,但终究只是低下了头,用沉默回避这一刻的到来。
不远处,紫原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鞋尖慢吞吞地碾着地面,声音闷闷的:“要和室仔打啊……好麻煩。”
冰室却抬起眼, 盯着他,唇线绷得很緊:“规则就是这样,总要分出胜负。”
紫原看了他一眼,嘴巴瘪得更厉害:“你很想赢我吗?”
冰室轻轻“嗯”了一声,眼神里帶着不容忽視的战意。
那份認真,讓紫原更委屈了。
另一侧,火神的反应十分激烈。
“开什么玩笑!”
黑子安静地看着他:“火神君,这也是训练的一部分。”
“可是……是你啊!”火神的拳头緊緊握着, 眼神充满抗拒。
黑子微微一笑:“所以才必须打完,这不是淘汰, 是彼此的证明。”
火神闭上眼, 呼吸依旧急促,却没再出声。
相比其他人,高尾看上去似乎毫不在意。
他笑嘻嘻地伸手去拍绿间的肩:“那看来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小真。”
绿间镜片后的眼神一冷:“……你很想离开吗?”
高尾愣了一下, 笑容依旧挂着:“啊,我只是觉得,既然规则已经定下,也没——”
“够了!”绿间打断了他。
高尾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伸手去拉,却又缩了回来。
齋藤扫視了一圈場下的反应,或沉默、或低声抱怨的组合全都落入他的眼底。
那些不满和犹豫在他看来,正是训练所需要的情绪。
他满意地笑了笑,拿起喇叭:“比赛马上开始,请做好准备,被叫到名字的選手去对应球場。”
随着他的声音在場地上回荡,几名工作人员迅速走到各个球場坐上裁判的位置。
紧接着,齋藤开始报出分组。
“九号球场,高尾和成,绿间真太郎。”
高尾仰头叹了口气:“饶了我吧,怎么第一轮就要上场啊。”
他无奈地提着球拍走向指定的球场,視线飘向已经站到发球区的绿间。
“喂,小真,”高尾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气氛,“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吧?”
绿间没有看他,也没有回应,仰头将球抛起,利落地挥拍。
“啪”的一声脆响,球帶着沉甸甸的旋转直线飞来。
高尾连忙跨步去接,手腕在触到球的一瞬间猛地一沉。
糟糕,竟然第一球就这么認真。
更糟糕的是……
球拍上传来的冲击讓他的手臂微微发麻,球被他勉強挡回,却完全不受控制地飞向底线方向。
下一秒,那颗球停在了网绳上,剧烈旋转,随后落在地上,没有半点弹起。
高尾没有尝试去跑动追球,而是怔愣地看向绿间的方向。
更糟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小真为什么有这样的情绪。
阳光下,绿间的镜片反着光将神情遮去,看不清情绪。
白秋的视线在球场之间来回。
隔壁的菊丸和大石站在各自的半场,表面上看不出异样,却都刻意将球控制在对方容易接到的位置,速度和角度都收了几分,明显在小心回避某种真正的对抗。
而这邊,高尾和绿间的每一次击球都十分干脆,节奏甚至比平时更快,看起来似乎是很正常的比赛,可气氛竟然比那邊更壓抑。
白秋无法忽视内心的直觉:“……感觉有点奇怪。”
【宿主,我可能知道为什么。】
系统的声音忽然在脑中响起,帶着几分探究。
【昨天下午,高尾来找你的时候,其实……】
【绿间也在附近,或许……他听到了。】
白秋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昨天下午高尾凑过来和自己说的那番话,神色一变——
初秋的阳光不像盛夏那样炙热,却依旧明亮。
下午四点的天色透着一层柔和的金光,斜斜地洒在训练场上,将球网和球员的影子拉得很长。
白秋正准备去看下一场对局,却被人从侧面拉住。
高尾的手很有力,将他半推半拽到角落的阴影里,挡住了人群的视线。
白秋有些疑惑:“刻意带我到这里,是有什么不能被别人听到的事吗?”
高尾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之后的双打练习,讓小真和别人一组吧。”
白秋迟疑地看着他:“……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你们两个人的默契程度很高啊。”
甚至除去黑子外,是全队默契程度和完成度最高的双打。
“但是,”高尾笑了笑,却讓人感觉莫名的沉重,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我没有办法进入zone。”
他低下头:“当时看到冰室触摸到zone的邊缘,我第一时间是真的为小真高兴……”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我突然意识到,作为一个天赋离zone远到无法企及的人,哪怕在这个世界,也不可能进入zone。”
风从另一侧吹过来,将高尾的头发吹得凌乱。
“而整个帝光,只有我,完全没有希望。”
高尾抬起头,笑着看向白秋,眼里是一点遗憾与更多的释然。
“我已经想清楚了,这里能配合他的人真的很多。”
“小真和我配合……有些太浪费了,之前他和手冢的双打,就比我要強出太多了,不是吗?”
白秋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在美国时,高尾在场外为绿间和手冢的配合大声喝彩的画面。
那时,他笑得很灿烂,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难道……那笑容背后,其实是在自卑吗?!
当时,白秋并没有直接给出回答。
他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球场上一直没开口的绿间。
竟然被听到了?
那么,你又是怎么想的呢,绿间同学?
“笨蛋。”
绿间的视线紧盯着球网另一端,那双翠绿色的眼眸在镜片后闪了闪。
高尾被他逼得满场飞奔,脚步声和喘息声在球场上此起彼伏。
明明在双打时总能轻松接下这些球,如今却一副被壓制得手忙脚乱的模样。
他握紧了球拍,内心越发煩躁,煩他笑嘻嘻地装作没事,烦他追球时狼狈的样子,烦他那种把自己推开的想法。
不过……
我相信你能追上来。
球拍垂下,绿间举起手。
场上响起一个声音:
“这一局,我认输。”——
场外,看高尾和绿间比赛的人不少。
他们望着被完全壓制、满场奔跑的高尾,表情都没有什么波澜。
绿间比高尾强,这一点没什么异议。
切原手臂搭在栏杆上,扫了眼旁边的比分牌:“这么快就到赛点了吗?”
比他预想的还快,不过也正常,毕竟对面站着的是那个绿间。
就在眾人以为比赛即将顺理成章收尾时,绿间忽然举起手。
人群刚露出疑惑,下一刻——
“这一局,我认输。”
绿间张开到一半的嘴僵住,目光猛地落向对面。
高尾笑着收回手:“小真,你的心思太明显了,我很难装作看不见啊。”
他跨过球网,走到绿间身旁。
裁判迟疑片刻,想到结果已定,也就没出声阻止。
“你不是觉得自己弱吗?”绿间皺眉,声音压得很低,“那不是更应该留在这里变强吗?”
高尾摆了摆手:“不要小看我啊,小真,比起这些,你让给我的胜利,更让我难以接受。”
说着,他拍了拍绿间的肩膀,笑意真切:“好了,能留下来是好事,不是吗?”
绿间沉默了两秒,别开视线:“……你这家伙。”
两人并肩走到观眾席上。
高尾一屁股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夸张地摆手:“为了让小真出气,真的是要累死了。”
绿间推了推眼镜,强调道:“我没生气。”
“嗨嗨~”高尾拖长声调,显然不信。
说着,他整个人往椅背一靠,长出一口气:“啊,真好,不用再训练了。”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
白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不紧不慢的笑意。
高尾坐直身体:“什么意思?”
白秋注意到绿间毫无惊讶的表情:“你已经猜到了吗?”
绿间看向椅子上的幸运物:“晨间占卜说,遇到任何事情都要认真思考。”
青峰不解,催促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白秋和赤司对视一眼,接着看向周围的帝光众人,用不会被其他学校選手听到的声音小声道:“还记得吗?那位齋藤教练说的,这场比赛是‘精神训练’。”——
就在绿间和高尾比赛时,白秋抬眼看向天台上的齋藤。
“赤司君,你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吗?”
赤司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点了点头:“的确,直接淘汰并不是小事,如果只凭一场比赛来决定,未免太过草率。”
得到赤司的肯定,白秋内心更加确信这个“淘汰”恐怕不是那种字面意义上的淘汰——
白秋目光在帝光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分析道:“想想看,如果刚到这里的第二天,就真的要淘汰掉一半的人,为什么最开始不直接筛选掉?”
第一轮的比赛陆续结束,他的目光掠过场下开始比赛的幸村与真田,又落在隔壁球场的手冢与越前身上。
“最关键的是,肉眼可见,这种方式会让很多有实力的选手被淘汰。”
“而作为U17的教练组,仅仅因为个人训练的喜好,就削弱日本队的整体实力……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
白秋的视线在黄濑和灰崎身上停了停,嘴角微微弯起:“不出意外的话,这和我之前的文字游戏差不多。”
“被淘汰的人只是被送到另一个地方接受训练。”
白秋想了想:“说起来,黑部教练有说过总教练不在,对吧?”
灰崎嗤笑一声,语气满是讥讽:“呵,用淘汰当施压手段,你们这些教练真是一个比一个卑鄙!”
白秋神色如常,甚至还点了点头:“不过这毕竟只是我的推测,就算可能性有九十九,也还有那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们真的就这么毫无顾忌。”
“如果真是那样的教练团队,”黄濑眯起眼,“那还不如被淘汰算了。”
接下来,帝光这边的表现格外引人注目。
“我弃权。”
火神毫不犹豫地举起手。
“赶紧判我输!”灰崎看向裁判席不耐烦地催促,还顺手死死捂住了黄濑的嘴。
他收回手时神情嫌弃,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先说好,我只是想去教训一下那个不知道在哪儿耍人的总教练。”
“那你也别这么用力啊!快憋死了!”黄濑大口喘着气吐槽道。
紫原和冰室倒是踏踏实实地打完了一场,只是相比周围那种带着挫败感的对局,他们的比赛更像是单纯的较量。
白秋走到赤司面前:“我去败者组吧。”
他的视线越过球场,看向场外一片哭丧着脸的国中生:“毕竟曾经当过他们的教练,有我在,他们应该能安心一点。”
赤司点了点头:“别让我等太久。”——
“看来你的意图被看穿了。”
黑部转头看向斋藤。
斋藤非但没有失落,反而微微一笑,视线落在白秋身上:“突然觉得,他当选手有些可惜。”
“你最好只是随便想想。”黑部语气多出一丝不悦,“除去身体原因,他的实力在整个国中生里绝对是最顶尖的一批。”
斋藤摊了摊手:“开个玩笑,没有想和你抢人的意思。”——
接送的大巴很快驶出集训营的大门。
車内安静得出奇,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低落的情绪。
有人低着头盯着手中的毛巾发呆,有人默默捏着水瓶,发泄无声的焦躁。
白秋坐在靠窗的位置,视线落在外面飞快后退的景物上。
当他注意到行进的路线与来时不同时,心底悄然松了口气。
毕竟,大家是因为相信他,才会在刚才那样干脆地选择弃权。
虽然早就判断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但直到现在尘埃落定才安心。
“好了,都下車!”
车子开到集训营附近一座山的山脚时,司机突然踩下刹车,扭头喊道。
除了帝光众人心照不宣地收拾东西下车,其他人全都一脸迷茫地被赶下来。
“斋藤教练?!”
平谷场在路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由惊讶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宍户皱眉问,“我们不是被淘汰了吗?为什么把我们丢在这里?”
斋藤笑着看向白秋:“车上,他没有和你们说吗?”
众人的视线几乎同时转向白秋。
白秋迎着斋藤那带着几分玩味的眼神,表情无辜地反问道:“这样一来,斋藤教练的良苦用心,才能得到最大的收益,不是吗?”
斋藤轻笑一声:“狡猾的小子。”
因为白秋看破了他的意图,还让帝光那些人的压力训练大打折扣,还想着小小报复一下呢。
白秋从他眼底捕捉到那一丝遗憾,摇了摇头。
帝光的大家,可不需要这种级别的压力。
毕竟……他们可是真正被彼此淘汰过啊。
斋藤拍了拍手,将散乱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
“简单来说,如果你们想变得更强,甚至是亲手复仇的话,就爬上这座山看看吧。”
他说着,抬手指向身后的山顶。
白秋顺着望过去,眉头微蹙。
那是一座几乎保持着原始形态的山,树木密布,藤蔓纠缠,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
话音落下,斋藤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你们自己决定吧。”
真田凝视着山顶,眼神坚定,握紧拳头:“我是绝对不会就这么回去的!”
刚走出一步,一只手忽然横在他身前。
真田眉头一皱:“你要阻止我吗,白秋?”
白秋摇了摇头,抬手指向那片郁郁葱葱的山林:“不是阻止你,只是希望你们先仔细看看这座山。”
“这种陡峭程度,还有这片茂密的什么都看不清的森林,直接这样毫无保护的贸然前进太危险了。”
他的话让刚才还被热血冲昏头脑的人渐渐冷静下来。
金色小春推了推眼镜,接过话头:“的确,山里可是很危险的,光是肉眼看不见的毒蛇、毒虫就够危险了,阳光又被树木遮挡,万一看不清方向,迷路的话分分钟会出事。”
宍户皱着眉,语气急躁:“难道就因此放弃吗?!”
白秋摇了摇头。
在众人满怀期待的注视中,他微微眯起眼,目光越过茂密的林木,落向那座高耸的山顶。
“让我试试看吧。”——
山顶的空气带着薄薄的凉意。
两座小木屋错落而建,外墙被岁月侵蚀得发白,木板缝隙里透出淡淡的松脂味。
屋前是一片坑洼的空地,几十个穿着黑衣的青年正轮流挥拍击球,球声清脆,在山林间回荡。
中央的小屋里,酒气浓烈。
总教练三船入道半仰在木椅上,手里还握着半瓶清酒,胡子里沾了点米渣。
他听黑部他们说,这届的国中生很厉害,但没太在意。
厉不厉害,他要亲自见过才算数。
又灌了口酒,他迷迷糊糊地在心里算着时间,那些小鬼差不多该到山脚了吧?
桌上的手机震动声突兀响起,一次、两次,持续不断。
三船皱着眉伸手去拿,不耐烦地咕哝:“谁啊?”
可当他低头看清屏幕上的文字时,整个人瞬间僵住。
醉意像被冷水浇散,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眼皮狠狠一跳。
他猛地一撑桌面,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险些被他弄翻。
半瓶清酒从他手边滚落,摔在地上“咚”的一声,酒液四溅。
他揉了揉眼,不敢置信地盯着那行字。
“有人吐血了?!”
第133章 荒野求生
山腳下的空气帶着一丝潮湿的冷意, 四周是高耸的密林,树影层叠,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腳下的泥土被山风吹得微微鬆软, 几片枯叶被风卷起,又静静地落回地面。
一群人站在这里聚成一团, 却反常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白秋彎腰狠狠拍了两下胸口,吐出几口帶着血腥味的暗红后,慢慢直起身来。
察觉到周围的寂静,他挑眉疑惑:“怎么了?”
“怎……怎么了?!”远山一臉慌张地扑过来,这次没有直接抱住他,而是在他周围急得团团轉,“你吐血了诶!”
关西眾人第一次看到白秋吐血, 更多的是惊慌与无措,但关东参加过集训的选手反应则是另一种。
仁王眉头拧紧,语气滿是不赞同:“你的病有多严重你自己不清楚嗎?就算你说新的治疗方案很有效,也不能为了这么一点事情随便伤害自己!”
越前盯着白秋:“只是爬山而已,还差得远呢。”
白秋迎上周围人或多或少帶着责备的眼神,只好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抱歉,我之后会注意的。”
“我打赌他绝对不会注意的。”高尾低声和冰室嘀咕。
白秋试图轉移大家的注意力:“现在就等等看有没有人来吧。”
“这种危险的事情,我相信暗处应该会有人关注。”
果然, 十分钟后,森林深处传来细微的腳步声, 一个身穿工作人員服装的人走了出来。
“白秋和也, 你跟我走。”
白秋偏头指了指身后的国中生们:“他们呢?不一起嗎?”
那人摇头:“我接到的命令是只帶你一个人走。”
白秋淡淡一笑:“好吧。”
工作人員原以为他会为了这些国中生纠缠几句,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干脆,心里鬆了口气。
他看向其余人,沉声补充:“你们五分钟之后才能开始行动。”
这是为了避免他们偷偷跟上, 发现那条隐蔽的道路。
白秋和也跟在工作人員身后,临走前回头对停在原地的眾人眨了下眼。
高尾心领神会,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白秋这才放心地轉身离开——
集训营内,斋藤站在高处,看着下面虽然留下来,但神情十分低落的国中生们,滿意地笑了笑。
虽然计划被那小子稍微搅乱了点,但整体效果还不错,算是达到了预期。
他拿起喇叭,声音清晰地传遍训练场:“亲手淘汰了队友的你们,还要失落多久?给我抱着两人份的梦想,继续努力吧!”
下方工作人员立刻将训练表分发下去。
斋藤晃了晃手里的纸:“这些训练内容,今天晚饭前必须完成。”
剛剛因他的话稍微振作起来的众人,低头一看内容,全都瞪大了眼。
上面密密麻麻的内容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今天要完成的内容?”菊丸不敢相信地喊出声。
身体强化教练柘植走到斋藤身旁,双手抱胸,神情严厉:“没错!”
“看在你们还是国中生的份上,时间已经做了额外的宽限,高中生完成这些的时间是你们的一半!”
众人对視一眼,没人再多问,抱着训练单急匆匆地四散开来,投入训练——
监控室内,黑部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分割成块的数十个监控画面,时不时切换到不同场地。
他的視线在几个有帝光成员的屏幕上多停留了几秒:“果然,他们的五维非常优秀。”
这时,门被推开,斋藤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走了进来。
“黑部,你看。”
黑部转动椅子,接过斋藤递过来的手機。
屏幕上是一条信息,满屏都是三船的指责,质问白秋和也这种身体情况的人怎么能被召集到集训营!
斋藤点了点手機屏幕上的信息,调侃道:“三船总教练可真是误会我了,这可不是我的问题,是你坚持要把他放进名单的。”
黑部神色不变,淡淡回道:“为了胜利而已,这也是三船总教练所信奉的原则。”
正说着,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新信息,依旧来自三船入道。
【你们到底塞了个什么小鬼过来?!
一来就把我原本的安排全搅乱了!
是嫌我闲得没事干,非得给我找点麻烦嗎?!】
粗暴的语气透着明显的恼火,字里行间像是能闻到酒气。
斋藤看着这条信息,轻捏着下巴,带着兴味猜测:“那个小子又做了什么?能让三船总教练这么生气?”
黑部把手机递回给斋藤,转动椅子重新面向屏幕:“别忘了,我们的重点只在集训营,山上的事情三船总教练会处理好的。”
斋藤接过手机,又看了一遍三船的信息,唇角微微上扬。
白秋和也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真是令人好奇呢。
而此时,山顶上,三船入道发完信息后,看着面前露出几分迷茫的白秋,咬了咬牙——
几分钟前,工作人员带着白秋一路沿着狭窄的小路走到山顶,停下脚步:“我们到了。”
白秋抬眼望向朝他走过来的满身粗犷气息的男人。
对方身形高大,肩膀宽厚,穿着一身无袖黑色训练服,皮肤因常年日晒而透着古铜色。
眉骨厚重,浓密的眉毛此时拧成一团,压在那双锐利而带着侵略性的眼睛上方。
鼻梁高而直,鼻翼微微张开,像是在压着火气。
粗硬的胡须沿着下颌与两颊铺展开来,衬得五官格外深邃凶悍。
右侧额头到眉尾斜斜划下一道浅褐色的旧疤,更是添了几分狠厉。
白秋看着他,在这样的压迫感下依旧微笑,眉眼彎起:“你好,总教练,我是白秋和也。”
三船入道掏了掏耳朵,眉毛一拧:“哈?什么总教练?听不懂。”
他走到白秋和也面前,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不过老夫先说清楚,到了这里,老夫的命令就是绝对的!”
“就算你身体再不好,也休想偷懒!坚持不下去,就立刻给我滚下山!”
白秋点了下头,神色平静:“我明白了。”
三船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好了,你随便找个地方待着,等其他国中生上来吧——”
话没说完,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三船的眉心骤然一紧,心头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猛地扭过头,只见一群身着各色队服的少年,气势汹汹地齐齐停在白秋和也身后。
白秋视线与三船对上,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不用等了,他们已经到了。”——
三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些国中生,高尾悄无声息地将指尖那缕白色发丝收进口袋,神色如常地融进人群。
三船想不通他们是怎么跟上工作人员的,但比起这个……
他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粗声吼道:
“你们!今晚都给我滚去睡山洞!”
话音落下,他气哼哼地转身,几步迈开便走远了。
“山洞!听起来好像荒野求生啊!”远山语气里透着几分兴奋。
大石皱着眉,有些为难:“可……他说的山洞在哪里呢?”
白秋扫了一圈,走到山顶一名穿着黑色训练服的高中生面前:“请问,你知道总教练说的山洞在哪里吗?”
那名高中生对上他温和的笑容,犹豫了一下,抬手指向一侧:“……就在那邊。”
白秋眼底泛起一丝柔和的光:“真是太感谢你了,不然我们初来乍到,又惹到总教练,今晚可能连山洞都没得睡。”
那名高中生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没什么,不用谢。”
白秋回头看向国中生们:“跟我走吧。”
一行人顺着崎岖的山路,抵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洞口不大,却能看出曾经有人在这里住过的痕迹。
刚才一路上还满臉兴奋的远山,这会儿却像被泼了冷水一样,神情瞬间蔫了下来。
他探头看了看山洞里的样子,忍不住嘀咕:“好简陋哦……”
金色小春倚在洞口,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不是想荒野求生吗,小金?这种环境已经很不错了。”
“可……和我想的不一样诶。”远山垂着脑袋,一副失望的样子。
白秋走进去,目光在昏暗的角落扫了一圈,数了数睡袋数量:“还好,至少不用担心睡眠问题。”
他抬起手拍了拍:“为了大家今晚能够好好休息,先做些准备工作吧。”
很快,任务分配清楚:
高尾带几个人去溪邊捕魚;
远山领队去附近山林采果子;
真田则带人去旁邊森林里收集木柴。
知识储备最丰富的金色小春则和财前,忍足謙也一起采些避虫的草药。
分工完毕后,四支小队各自行动起来。
高尾等人沿着小路前行,水声渐渐清晰。
阳光透过林叶在水面上跳跃,他卷起裤脚,踩进冰凉的溪水里,目光迅速追踪着水底的影子。
向日岳人一边踩着水一边左顾右盼,突然一声惊呼:“哇!那好像有蛇!”
“那是魚鳍。”高尾回头确认了一下,“小声一点,不然鱼会被吓跑。”
“嘿嘿。”向日吐了吐舌头,悄悄挪到另一边去了。
不一会儿,几尾滑溜的鱼就被高尾用外套兜住,一一捞起——
远山领着几个人走进树林,枝叶间透下的光影斑驳,他兴冲冲爬上一颗大树,摘下一串鲜红的野果。
“大石前辈你看这个,可以吃吧?”
大石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看起来好像没问题……但还是小心点,别直接吃,先摘几个带回去让金色君确认一下。”
“欸——但我记得以前在郊游的时候吃过类似的耶。”远山挠头。
“野外跟郊游还是有区别的,”大石认真道,“这附近可能有和普通果子相似的毒果,宁可小心一点。”
“好吧。”远山乖乖把果子小心放进口袋里——
真田神情冷峻地带人走在森林里,脚下枯叶沙沙作响,不一会儿,他肩上已扛起几根粗壮的木柴,步伐稳健地往回走。
身后的田仁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额头已经出汗,悄悄把肩上的树枝偷偷放下一根。
结果刚一松手,真田立刻像是背后有眼睛一样回头:“太松懈了!”
田仁一个激灵,连忙重新捡起来,讪讪笑着:“不、不小心掉的……”
他苦着脸抱紧柴火,步伐艰难地跟上——
金色小春翻开野草和枝叶辨认,找到成片带着清香气的草药,小心采摘收好,用来驱虫避蚊。
一旁的忍足謙也皱眉看着手里的一个蘑菇:“小春,这个你认识吗?”
金色转头扫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你赶紧扔掉!那是‘毒帽伞’,毒性不轻,碰多了会手麻!”
忍足谦也“嗖”地一下把蘑菇甩出去,哭丧着脸看着自己的手:“我刚才摸了三秒,是不是晚了?”
财前犹豫了一下:“……难道忍足前辈晚上要用嘴夹饭了吗?”
忍足谦也:“……”
众人陆续归来后,山洞不再显得空旷。
已经清理干净的地面铺上了睡袋,角落里堆放着木柴与果实,溪水边的收获被整齐放好。
天色暗下时,白秋点燃木柴,橘色的火光驱散了寒意,也在岩壁上映出跳跃的影子。
远山拿着烤好的鱼,笑得眉眼弯弯:“这样看起来好多了嘛!”
火堆边围坐的人渐渐放松,空气里有柴火与烤鱼混合的香气。
白秋用随身带着的医疗包将最后一名同伴的伤口包扎好,确认所有人都已归队后,站起身:“我去山顶一趟。”
“真田同学,大石同学。”
他看向二人,“我不在的时候,请看好大家。”
两人同时应声,神色郑重——
山顶的小木屋内,高中生们正低声交谈。
“他们是怎么绕过来的?”
“谁知道。”
“真羡慕啊,我也想轻松地走上来。”
今天被白秋求助的虹想到这群国中生刚进集训营就要面临山顶残酷的训练,叹了口气小声感慨:“真可怜啊……”
“你说什么?!”佐佐部猛地瞪过去,语气带着怒火,“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还不是因为那群国中生!”
他重重吐出一句:“他们是敌人!”
屋内一时沉默,有人缓缓点头,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而躁动。
“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沉默。
佐佐部皱着眉走到门口,语气里还带着未散的火气:“谁啊?”
门一打开,他顿时愣在原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不对称的眼睛,右眼是沉稳的深红,左眼是清冷的翠绿,颜色在灯光与夜色间分外鲜明。
白秋站在门外,无视佐佐部的瞪视,笑着仰头看着他。
“请问,可以让我进去吗?”
第134章 败者组的第一天
山顶被清晨的阳光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
远處的山林传来斷斷续续的鸟鸣声,清脆而悠长,偶尔伴着微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
昨夜的露水还挂在草叶上, 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点。
几缕淡薄的云雾尚未完全散去,像是给山顶披了一层輕纱, 腳下的视野也因此多了几分朦胧。
高處的空气清新,混合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深吸一口气。
木屋里,三船入道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随手把乱成一团的头发往后一抹。
昨天那些国中生的插曲虽然打乱了原本的安排,但按照他的估计,影响也就到此为止。
那些小鬼多半一晚没睡好, 现在正缩在山洞口等他过去。
他在脑子里猜测着昨晚可能发生的事情:
潮气重的山洞里,少年们裹着睡袋窸窣作响,有人盯着洞顶发呆到天亮,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有人反复想“要不幹脆放弃”,也有人小声埋怨、又很快噤声。
清晨见到他,八成是肚子空空、腳步发虚、眼神发飘,立正听命, 准备被分派訓练任务,然后慢慢被磨练出来。
这正是他熟悉的开場。
三船慢吞吞走到厨房倒水, 窗外不断传来“啪、啪、啪”的揮拍声密得像雨点。
“……奇怪。”三船把杯子放下, 眉头一拧。
这个声音怎么比之前大那么多?
推门走出木屋,他的腳步一顿。
不止按计划訓练的高中生,连昨晚才上山的那群国中生竟然也在場!
那些人背对着他,依旧在专注揮拍, 显然还没发现他的到来。
三船眯起眼,仔细打量起来:
动作利落,步伐稳健,眼神专注,握拍的力道饱满有劲。
完全看不出是昨晚睡在潮气重、条件簡陋的山洞里的人,也没有半点情绪低落的样子。
他们的站姿没有半点懒散,脸上不见困意和消沉,反倒透着种蓄势待发的劲头。
三船的眉头动了动。
他回想起之前被送上山的那些人,这种时候大多数都是萎靡着肩膀,顶着黑眼圈,手脚发沉,甚至有人在集合时偷偷打哈欠。
还有些人因为饥饿和湿冷,第一天訓练就体力崩盘。
可眼前这群国中生,却像是完全不在同一套剧本里。
“啊,总教练。”
白秋正握着财前的手腕,示范着调整拍面的角度。
等财前完成挥拍,他回身,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三船。
他立刻走过去,簡单汇报了一下国中生们已经完成的内容:“目前大家已经完成了五百米慢跑,肩肘关节活动,还有十分钟空挥拍的熱身准备。”
三船却没等他说完便瞪过去:“谁让你擅自安排的!”
他一把推开白秋,几步跨到場地中央。
“都停下!”
原本还在挥拍的国中生立刻停住动作,看向他。
三船站在他们面前,目光像刀子似的扫过一张张年輕的脸。气压陡降,空气都像被冻住。
“现在!”他的嗓音低沉,“把你们这身乱七八糟的衣服,全都给我换掉!”
眾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不明白三船突然的要求有什么意图,但还是很快照做,将原本的校队制服一件件脱下,换上了统一的白色短袖。
三船眼睛闪了闪,按照他以往的流程,现在正該冷嘲熱讽几句,再让这些国中小鬼动手挖坑,然后骗他们自己已经把他们视为荣誉与归属的校队衣服扔进去并埋了起来。
以此让他们陷入懊悔与愤怒,之后再开始訓练。
但今天……
他的视线落在白秋身上。
那雙眼睛靜靜望着他,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与涟漪,像是在等着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三船心里冷哼一声,莫名生出一种烦躁的预感。
这小鬼,八成会识破他的套路。
他没再按老路子走,瞥了一眼另一边正在训练的高中生,然后对国中生们一抬下巴,指向木屋旁整齐码放的几十个木桶,声音粗犷:
“你们,全都给我滚下去打水!”
“对了。”三船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指向前方陡峭的山崖,語气里透着危险的意味,“你们只能从这条路走!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有人敢像昨天一样偷懒……”他沉下脸,“到时候可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国中生们拎着木桶,站在崖边向下望,顿时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等、等一下,这要怎么走啊?!”向日往后退了一步。
乾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这应該就是昨天我们原本该走的路线……确实很危险。”
“你们这些小鬼还在磨蹭什么?!”身后传来三船入道催促的吼声。
桃城忍不住抱怨:“真是的,催什么催啊,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我们做这种事。”
白秋注意到他们眼中明显的抗拒,思索片刻,开口道:“其实,这正是训练的一部分。”
他迎上眾人的疑惑目光,解释道:“你们应该可以猜到这是对体能的锻炼,但实际上这种手脚并用的攀爬,不只是简单的体能训练。”
“前臂、手指和握力在过程中会被持续锻炼,这能让你们握拍更稳。”
“核心的稳定和四肢协调发力,会让你们在场上的转体、变向更高效。”
“下肢推动身体的爆发力,和蹬地启动、起跳截击是同一类力量,甚至攀爬中伸展去够支点的动作,也能提升关节活动度和柔韧性。”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别说,在这种高处攀爬下,你们必须学会迅速判断下一步的落点,这和网球中提前判断来球路线、临场冷静应对是一个道理。”
“换句话说,”白秋輕笑道,“这是耐力、力量、协调、柔韧、稳定性和心理素质的综合训练。”
众人眼里的抗拒和不解迅速被兴奋与好胜取代。
“好啊,那我们来比比谁更快吧,毒蛇!”桃城转了转肩膀,战意十足。
海堂点了下头,神色认真。
下一秒,两道身影同时蹿了出去。
“喂,越前!你竟然偷跑!”桃城伸手去拽,却只抓到空气。
越前已经灵巧地踩上凸起的岩面,飞快往下爬:“阿桃学长,是你话太多了。”
“喂喂,小金,小心一点啊!”忍足谦也见远山也跟着冲了出去,赶紧追下去。
“超前,我们也来比比看好了!”远山笑着一跃,灵活地踩上下一块岩石。
越前加快速度:“好啊。”
白秋留在最后,等其他人都开始行动后才缓缓转身,手脚并用地探下一块稳固的落点。
脚尖刚踩实,他忽然感觉一股目光锁住了自己。
他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白秋凝神观察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
……或许只是错觉。
呼出一口气,他重新握紧岩壁的突起,继续向下攀爬——
“哈……哈……”桃城仰倒在地上,手臂摊开,大口喘气,脸上却挂着胜利的笑容,“是我赢了!”
海堂坐在他旁边,胸膛急促起伏,扭开脸悶悶地“切”了一声,显然不服气。
周围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几个国中生,有的瘫成一团,有的幹脆闭着眼喘着粗气。
白秋最后一个翻上山崖,单膝跪地,手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才直起身来。
“哼,速度太慢了,真是废物。”三船冷淡地评价道。
他不再看国中生一眼,转头望向不远处的高中生们,沉声下令:“现在,你们有一分钟的喝水时间。”
从早上起就一直在山顶临时划出的球场上对打的高中生们,立刻冲向木屋旁的大桶,捧着冰凉的水咕嘟咕嘟大口灌下,溅出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国中生们的视线齐刷刷落在那些水桶上,喉结滚动,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汗水混着灰尘滑到嘴角,带来一股咸涩,反而更勾起了对清水的渴望。
有几个人甚至忍不住朝地上没被喝完的水桶伸出手。
三船入道看在眼里,心底暗暗点了下头。
没错,就是这样。
在他的设想中,下一秒,高中生们就会因为之前被淘汰的不甘与怨恨,狠狠地冷嘲热讽一番,把这群小鬼的自尊踩进泥里。
等火气被点燃,他们就会像野兽一样,拼命去追、去咬、去赢。
“……给你。”
那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想象。
三船的眼睛猛地瞪圆。
他看到一名高中生将手里剩下一半的水桶递了过去。
不是砸,不是泼,而是递。
忍足谦也同样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愣了半秒,然后赶紧接过来仰头大口灌下,冰凉的水从喉咙滑入胃中,带走了满身的燥热。
直到见底,他才放下桶,喘了一口气,抬头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谢谢你。”
而这,并不是偶然的一幕。
同样的画面,接二连三地在不同人身上发生……甚至更夸张。
佐佐部走到白秋面前,晃了晃手里的水桶,語气里带着真切的关心:“喝一点吗?”
白秋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谢谢。”
他接过水桶抿了一口,便将它还了回去。
佐佐部低头一看,水位几乎没动:“已经够了吗?”
得到白秋肯定的回答后,他才放心地仰头,把剩下的水全喝完。
三船站在一旁,眉头拧得死紧,眼底的情绪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震惊或疑惑,而是彻底的茫然。
这些高中生和国中生,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好到连水都能这么自然地分享?
昨天下午看到这群国中生时,他还从不少高中生的眼里看到赤裸裸的怨气与火光。
短短半天时间,这股火气去哪了?
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这种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和气样子?
白秋看出了三船眼底那份不解,闭上眼轻轻笑了笑。
从昨天短短的交流里,他已经摸清了这位总教练的脾性:习惯用羞辱与对抗去逼出选手的斗志。
所以昨天晚上……——
夜色下的山顶被冷风包裹着,木屋的窗户透出昏黄的光。
屋内的空气有些沉闷,旧木板的气味混着湿漉漉的潮气。
佐佐部赌气似地坐在床沿,雙臂抱胸,目光死死盯着坐在桌旁的白秋。
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明明一开始他是打算把这个小鬼关在门外的。
可在对上那双眼睛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下意识听从了,把这家伙放了进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佐佐部没好气地问。
白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扫了一圈屋里的人,眉眼透出几分忧郁,语气带着真诚的歉意:
“抱歉,因为我们的到来,让大家被送到这里。”
“其实,我们只是运气好而已,听说集训营的训练非常残酷,淘汰率又惊人。”
“而你们能在这里坚持到现在,实力一定非常厉害。”
这种吹捧的话,让原本还端着架子的几个人表情缓和了几分。有人不自觉挺了挺背,有人轻咳一声掩饰嘴角的弧度。
白秋见气氛差不多,才慢悠悠道出目的:“我来,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你问这个干嘛?”有人疑惑。
“因为生病的缘故,黑部教练允许别人定期给我送来一些物品。”白秋眨了眨眼,声音压低了些,“除了国中生们需要的,还有一些空余的空间……或许能顺便带点别的。”
有几双眼睛对视了一下,空气里原本的警惕被拨开了一道缝,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与试探。
有人问:“真的能带?”
白秋笑着点点头:“只要别太夸张。”
……
等他从木屋离开时,气氛已经和刚进来时完全不同。
“明天晚上,我会来送东西。”
“诶呀,没关系,我们不着急的。”佐佐部笑着站在门口挥手,那笑容里甚至带了几分客气与期待——
三船完全不知道白秋昨晚做了些什么。
他根本无法想象,有国中生能在一夜之间让这些恨不得瞪死他们的高中生,主动递水、开口关心。
但这不妨碍他第一时间把矛头对准了白秋。
哼,肯定又是这小鬼捣的鬼!
又一个计划被打乱,他索性不再拐弯抹角,也懒得用那些羞辱激将的套路,直接抬手下令,更残酷的训练立刻开始。
烈日下,背负着圆木跑过崎岖的山路、翻越独木桥、负重深蹲、被倒吊在树上接球……
汗水滴在泥土里,呼吸声、脚步声和教练的吼声混在一起,惊起一片片鸟群。
森林空地里,众人瘫坐成一圈。
乾仰头看着透过枝叶的阳光,说话时还带着时不时的喘息:“也不知道、哈……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他没直说“他们”是谁,但这里的所有人都明白。
“那些胜者组的人肯定比我们轻松吧?”宍户抹了把额头的汗,语气里带着咬牙切齿的不甘。
白秋摇了摇头:“他们的训练量,其实和我们差不多。”
说着,他念出胜者组的训练项目和时间限制:短时间内的多球接发、底线来回全场冲刺还有各种体能训练,每一项都足以让人腿软。
原本因为辛苦而积攒着抱怨情绪的众人,在听到这些细节时,心头的怨气一下被压了下去,紧迫感瞬间燃起。
柳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白秋竖起食指,轻轻放在唇前,眨了下右眼:“我有秘密渠道哦。”——
“赤司君,你在想什么?”
幸村注意到对面那位似乎难得在发呆。
赤司摇头否认道:“没什么。”
餐厅里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刀叉碰盘的细响都显得格外突兀。
菊丸低着头戳着盘子里的菜叶,心不在焉地嘀咕:“也不知道大石现在在做什么?”
这句话像是捅破了某层纸,瞬间引起一片叹息声。
“宍户学长……”凤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
“小金他们应该没事吧?”白石皱着眉,一脸担忧。
手冢虽然没有说话,却停下动作看向窗外。
空气凝固了几秒。
“别丧气了,”迹部放下刀叉,“本大爷可不相信那些家伙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他视线直直落在赤司身上,“你说对吧,赤司?”
突然被全场注视,赤司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迹部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唇角微扬,继续追问:“帝光几乎所有人都是直接弃权的,你们肯定知道什么。”
赤司抬起眼,目光淡淡地扫向餐厅角落的监控:“他们正在努力。”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在场的人都读懂了那份暗示。
菊丸眼睛重新亮了起来,胃口也瞬间恢复,咀嚼得飞快:“太好了!等大石回来,我一定要让他被我的进步吓一跳!”
凤立刻坐直了身体,神情振奋:“那我也要加倍练习,宍户学长看到我时,得夸一句‘干得不错’才行!”
白石点了下头:“既然他们没事,那我们也不能掉队啊。”
原本沉闷的餐厅里,叹息声与无精打采的动作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斗志与希望的眼神——
夜色沉得很彻底,山顶的空气带着湿凉的气息。
一天的训练终于结束,白秋将装着东西的袋子递到高中生手中,婉拒了对方热情留宿的邀请后,转身朝山洞的方向走去。
然而,刚走到半途,他的脚步顿住了。
前方的林影间,一双眼睛正静静盯着他。
一团比夜色更浓的阴影缓缓走出,随着月光洒落,粗犷的轮廓渐渐显露。
是三船入道。
对方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他在白秋面前站定,目光带着审视和打量。
短暂的沉默后,三船低声开口,嗓音粗哑,话语简短:
“跟我来。”
第135章 月色下的对峙
夜色下的山路蜿蜒曲折, 枯叶铺在地上,踩上去发出细细的声响。
微凉的风从林间掠过,夹着淡淡的树脂味, 偶尔有夜鸟的叫声在遠處短促地响起。
白秋跟在三船的身后,視线不时扫过两侧的树影。
虽然只来了一天半, 但在三船入道各种充分利用地形的奇怪訓练下,他对这座山也有了不少的了解。
可是这里的路,他却并不熟悉,随着行进,周围的景色显得越发陌生。
“总教练,这是要去哪里?”
他輕声开口,语气中帶着一丝探询。
前方的三船没回头, 也没有作声,只是继续迈步往前走。
白秋也没再追问,安静地跟了上去。
直到走到一處被月光照亮的空地,三船终于停下脚步。
白秋环顾一圈,这里是一片被刻意清理出的空地,边缘丢着几支球拍,一个木制球筐里塞滿了網球,旁边立着整齐排成一列的十个圆形靶子。
靠近林边的地方放着一条长椅, 木质的扶手上还有日晒留下的斑驳痕迹。
三船轉过身,目光直直落在白秋身上。
“知道老夫为什么找你吗?”
白秋迟疑着点了下头:“或许知道。”
大概是因为自己几次越过他安排国中生的行为, 又或是打乱了他想要利用羞辱激发情绪的计划。
三船鼻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哼笑:“不错, 至少没给老夫装糊涂。”
“我问你,你为什么来到U17?!”
三船忽然像炸雷般吼出声来,震得空地周围的树叶簌簌作响。
白秋抬眼,神色平静:“因为想要被選入国家队。”
“说谎!”
三船一步跨来, 气势逼人,宽阔厚重的身躯高高压在白秋面前。
他低着头瞪視着白秋:“老夫再问你,勝利,对你来说是什么?”
白秋的唇动了动,想要回答,却在三船半眯着眼的警告下顿住。
“想清楚再说!”三船语气中透着几分危险的意味,“再敢糊弄老夫一句,哪怕上面要追责,老夫也会立刻让你滚出这里!”
空气骤然凝重,白秋呼吸一滞,陷入沉默。
“怎么?这个问题想不通?”三船盯着他,突兀地轉了个话锋,“那老夫换个问法,关东大賽决賽,你第一次倒地的时候,是真的撑不住了吗?!”
白秋摇了摇头。
“果然!”三船冷笑了一声,“老夫没看错,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選择挣扎到最后一刻,但你的眼神里,分明就没有为了‘勝利’而坚持的念头!”
“勝利对我来说……”
白秋的嘴唇微微动着,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胜利,是帝光需要的东西。
可对他个人而言,是……
“回答得太慢了!”
“砰——!”
一声闷响在空地炸开。
来不及思考,白秋只觉得右脸猛地一热,整个人被打得头一偏。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却绊在了突出的石块上,身体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一旁坚硬的地面上。
细小的砂砾摩擦着手掌和小臂,帶来一阵火辣的刺痛。
三船没有收回手,站在原地俯視着他,握成拳的手微微下垂,像刚刚那一下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白秋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三船刚才做了什么。
他抬手拍了拍沾在手心的尘土,緩慢地撑起身体。
然而还没站稳,脸颊同样的位置再次迎来一记。
这次的力道虽然比第一次小很多,却让他本就不稳的身形一歪,再次踉跄着摔回地面。
三船居高临下地俯視着他:“现在,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在想……”
白秋仰起头,嘴角一弯,輕笑道:“选择来败者組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来,直面三船。
“总教练,我知道你因为计划被打乱而烦躁,但是——”
即便脸颊泛着触目的红痕,身上滿是尘土,显得十分狼狈,可那双眼睛依旧没有半分退缩,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无论怎样的訓练手段,选手的身体与心理健康都是不可打破的底线。”
三船双手抱臂,冷哼一声:“呵,这就是你做那些事的理由?”
白秋点头:“胜利很重要,但绝不能为此不择手段。”
“尊重、支持与信任,永遠比责骂与羞辱更能培养真正的成长。”
三船沉声反驳:“没有高压的锻造,失败者永远不会站起来!”
“他们的内心,本就有天然的追逐。”白秋仰着头,与他对视,“作为教练,要做的不是控制,而是引导。”
三船不屑地嗤笑一声:“那你问过那些躺在山洞里的小鬼吗?”
“究竟是想要经历磨炼后让自己变得更强,还是像小鸡仔一样,永远躲在你这个‘鸡妈妈’的翅膀底下,当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崽?”
白秋眉头緊蹙:“他们不是……”
“不是?”三船直接打断,“一整天,每次有新的訓练,他们第一时间就是看你,要等你点头、等你解释,才肯去做。”
他逼近一步,目光凌厉:“这不是躲在鸡妈妈身后的小鸡仔,是什么?!”
白秋抿唇,却没能立刻反驳。
三船不再多说,轉身走到一旁,随手抓起地上的球拍扔到白秋怀里。
拍柄沉甸甸地撞在他手心,手腕一沉。
“接着!”
白秋还没来得及问,六颗網球在月光下同时飞起,朝自己袭来。
“啪——”
击球的声响连成一片,几乎像是一声。
三船挑了挑眉,没有多说,手腕一抖,又抄起八颗球同时击出。
白秋迅速调整拍面,将每一球都稳稳回击。
八球刚落地,他便看到三船又从球筐里抓出九颗球。
“继续!”
白秋緊盯着飞来的球,双臂与步伐连成一个流畅的节奏,将一颗又一颗打回去。
但刚回击完第八颗球,膝盖猛地传来一阵钝痛,白秋闷哼一声。
“哼。”三船语气中满是不屑,“九球就露出破绽,这样的实力,还没资格带队。”
他将球拍随手甩到一边,又一次站到白秋面前。
“你不是说,保护他们是对的么?可以,老夫满足你。”
“从现在开始,他们的去留,不由老夫决定,而是由你的表现决定。”
“什么时候你能一次打中十球,什么时候他们才能从这座山上回去。”
转身离去前,他甩下一句:“先说好,一周后,正式的选拔就要开始了。”
脚步声渐渐没入夜色中,白秋长长吐出一口气,捂着膝盖单膝跪地。
【警告!】
系统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他脑海里响起:
【身体扫描结果:左膝輕微挫伤,面部软組织挫伤,手臂和手掌有多处伤口出血……】
白秋摇了摇头:“没关系,都只是些擦伤。”
不顾系统急促的劝阻,他踉跄着走到球筐旁,抬眸望向前方那一排十个靶子。
他深吸一口气,腕力一送,九颗网球同时腾空抛起。
“啪,啪,啪——”
击球声连绵不断,清脆的回响在空旷的山林间激起一阵阵回声——
“好像有击球声诶。”
远山停下动作,竖着耳朵听。
桃城迷迷糊糊地在睡袋里翻了个身,声音含糊:“听错了吧?这种时间谁还会在外面啊。”
大石视线一直盯着洞口,有些担心地说道:“白秋还没回来。”
“不用等他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入口传来。
大石惊讶地看过去,三船入道站在那,神情冷硬。
他的目光在山洞里扫了一圈,原本空旷破败的山洞此时竟然被整理得透出几分温馨。
“哼,那小鬼就喜欢干这种多余的事。”
话锋一转,他突然开口宣布:“白秋和也,因违反集训营规则,正式淘汰。”
“什么?!”
桃城原本已经快要睡着,听到这句话一下吓清醒了。
山洞里立刻响起一阵吸气声、低呼声和窸窸窣窣的动作。
在众多质疑甚至愤怒的视线下,三船面色不变:“我不喜欢把同样的话重复第二遍。”
“不过,”他顿了顿,“老夫和他打了个赌。”
“他认为你们有足够的潜力,所以,如果你们能在一周内完成我设定的任务目标,我会动用总教练的权力,让他回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
“他的命运,由你们决定。”——
一缕温热从额头蔓延到脸颊,光透过玻璃斜斜照进来,落在发梢上,白色的发丝似乎被镀了一层淡金。
白秋眯了眯眼,睫毛在亮光中轻微颤动。
又磨蹭了一会儿,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緩缓坐直。
视线一转,映入眼中的却不是预想中的森林,而是由木板建造的小屋,缝隙里透着细小的光点。
白秋一怔,昨晚他明明是在那片空地旁边的长椅上睡的……
“呵,终于舍得醒了,小鬼。”
门口传来带着低沉粗粝的嗓音。
白秋抬头,视线对上逆光中站着的三船入道,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半扇门口的光,脸上的表情在阴影与光的交界处若隐若现。
他眨了眨眼。
三船眉头瞬间皱起:“别撒娇了,赶紧起来吃早饭,你那副破身体,可别还没训练完就倒在这儿。”
白秋抬手摸了摸脸,指尖碰到冰凉的创口贴,低头一看,手臂上的擦伤和膝盖上的淤血也都被处理过了。
他怔了怔,有些茫然地走了出去。
卧室外的光线更亮,晨风从窗缝灌进来,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早餐,热气正缓缓升起。
三船已经坐在桌旁,大口吞咽,吃相粗鲁。
没多久,他抹了把嘴站起来:“别误会,这只是隔绝你和那些小鬼的手段。”
“给老夫记住,在能打到十球之前,禁止跟他们有任何沟通。”
杯子有些烫,白秋低着头,一边双手捧着牛奶喝,一边轻轻点了下头。
三船瞥了他一眼,闷声哼了一下,迈步离开。
白秋看着那道背影,不知道他为什么又一副气哼哼的模样,也懒得去猜。
他透过窗户向外看去,空地上,国中生们正分成小组训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眼神似乎都有些奇怪,不过状态好像还不错,不如说比昨天还要好。
看来没有他,大家也能做好。
他微微颔首,绕到后门,沿着昨天的路线走向那片空地,握紧球拍,开始了新的练习——
在败者组面对巨大的变化时,集训营内的胜者组也即将迎来全新的挑战。
五号球場上,黄濑轻巧地跃起,模仿着对手刚才的动作,将拍面稍稍倾斜,击出的球沿着一道极刁钻的弧线飞向場地死角。
“嗯,虽然招式有点普通,不过勉强能用啦~”
网球在地面上轻轻弹了一下便滚到网边。
“比赛结束!6比0,黄濑胜!”裁判举起手示意。
“这样就能升到五号球场了吧。”
黄濑笑容灿烂地将球拍往肩上一搭,往场边走去,额头上甚至没什么汗水。
对面的高中生看着他的背影跌坐在地,盯着他不敢置信地喊出声:“竟然……这么简单就把我的绝招复制走了?!”
看台上,种岛修二嘴角上扬,双手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
背后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去:“我真是有点等不及想跟这些国中生比赛了呢,入江。”
“我也是。”入江神秘地笑了笑,“而且,似乎我的愿望能先被满足哦。”
“嗯?”种岛挑了挑眉,低头看向场边那个红发严肃的身影,“你是说鬼……”
入江点了点头:“他应该要申请集体洗牌战了。”
“哦?”
种岛向下看去,视线落在五号球场里的国中生身上。
“集体洗牌战啊……真有趣。”——
作者有话说:不是用手掌打,是握成拳后用手背打的,其实和真田的铁拳制裁一样。
这里三船打白秋的行为动机其实不是表面上的发火,后面会说明。
第136章 正常人?
集训营的早晨, 天色刚亮,食堂里已经飘满了热气与食物的香味。
托盘与瓷盘輕輕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几声壓低的笑声。
几名高中生低着头在一角窃窃私语。
“听说了嗎?鬼大哥申请了和三号球场的集体洗牌戰。”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 昨天我路过的时候,亲耳听到鬼大哥和黑部教練说的。”
不远处, 菊丸的耳朵动了动。
他凑近旁邊的人,小声问:“集体洗牌戰是什么啊?”
绿间推了推眼镜,先给出了一个简要定义:“集体洗牌戰,就是一个球场的所有成员隨机抽取出七位选手,按照正式比赛的规则,和更高位次的球场打一整轮,和全国大赛类似, 單雙交替,总共五场。”
周围的国中生都围了过来,绿间继续解释道:“获胜的一方,可以让整个球场的所有成员集体晋升到更高的位次,哪怕是没出戰的选手。
“因为是隨机抽签形式,这种比赛只有在对球场整体实力绝对自信时才会申请。
“并且普通的洗牌战是由教練每天抽签决定对手,是否能上升位次和运气也有很大关系,而集体洗牌战跳过了抽签环节, 不受时间限制,直接发起挑战。”
“换句话说, 这是最快晋升球场的方法。”
菊丸眨了眨眼, 回想起刚才偷听到的内容,突然反应过来:“诶?那些高中生说鬼前辈申请了集体洗牌战,那岂不是意味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所有人的視线已经齐刷刷落到目前身处于五号球场的几个人身上。
橘皱眉问:“那五号球场的对手会是谁?”
“是我们哦。”
一个帶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众人回头, 只见入江悠然走过来,唇角的弧度帶着一种介于温和与挑衅之间的意味。
他停在众人面前,语气輕快:“我会在三号球场等你们。”
“我可是期待了很久,不要让我失望哦。”
而在餐厅的另一角,德川看向鬼:“没想到作为守门人的你竟然会申请集体洗牌战。”
鬼看着那邊的国中生,眼中壓抑着火焰:“因为,我的热血,被他们点燃了啊。”——
很快,三号球场和五号球场的洗牌战名單贴在了公告栏前。
涌过去的人群看清名字后发出一阵阵低呼。
迹部第一时间就扫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他的对手正是入江奏多。
他满意地笑了笑,目光中闪过兴趣与战意:“本大爷的运气,可真不错啊。”
一旁,手冢的目光停在和自己紧邻的那个名字上。
大和祐大。
不二也注意到这个名字:“这不是……”
手冢抬眼看向不远处路过的三号球场成员,視线落在那头棕橘色头发的人身上:“应该没错,就是他。”
黄瀨皱着脸看名單:“怎么能把小青峰和小黑子放在雙打啊,这也太輕松了吧?而且我怎么又是单打?!”
“我也想和小黑子双打啊!”
青峰抱臂挑眉:“因为你上场的几次双打都难看得不行吧。”
“喂!那都是因为谁啊?”黄瀨气呼呼地瞪回去。
赤司看了一圈周围的五号球场成员,声音温和道:“尽快结束比赛吧。”
“哼,真是一群说大话的小鬼。”
路过的三号球场成员闻言冷哼一声,脸上帶着不屑。
最前方的入江停下脚步轉过身来,笑容不改:“如果现在就开始大意的话——”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公告栏前的国中生们:“或许,一场胜利都拿不到哦。”
“那可就太难看了。”
站在他身后的松平亲彦与都忍对视一眼。
松平低声道:“和我们打比赛的那个蓝头发的小个子,我看过他训練,连最基础的都很吃力,这样的对手真的值得我们小心嗎?”
“那你们就试试看吧。”入江没有再劝说。
松平皱眉,低头看向公告栏前那个青色头发、懒洋洋站着的少年。
对方微微前倾着身子,却没有絲毫紧绷的气势,嘴角还帶着一絲不耐,满脸写着“提不起干劲”。
“完全看不出来哪里厉害啊……”他小声嘀咕。
……
青峰单手将网球抛起,球拍下劈,发球带着爆裂的气流声砸向对方底线。
都忍及时迎上,拍面一送,球顺着角度飞向另一侧理应空无一人的区域。
“啪。”
清脆的击球声突兀响起。
又是这样!
松平咬牙追球。
他无法理解,明明那位置空空荡荡,却仿佛有个幽灵一样,每次都能悄无声息地将球回击过来!
他调动全身肌肉,迎着回球跃起,施展出自己的拿手绝招。
拍面削切,令球落地后产生怪异的二次弹跳,轨迹凌乱难测,犹如在地面上蹦跳的野兔。
看着球即将掠过青峰身侧,冲破他的防线,松平眼底闪过一絲畅快。
然而下一刻,青峰以左脚为轴,身体瞬间轉了半圈,反拍横扫。
“砰!”
这一击看似随意,回球的力量却十分惊人,重重砸向对面。
明明青峰背对着他们,球却依旧能精准地擦着白线落地,带着刺耳的摩擦声迅速滑出底线邊缘。
“6-0!”
裁判的声音毫不留情地落下。
松平双膝一软,重重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肩膀随着粗重的呼吸不断起伏,汗水顺着脸颊一滴滴落在球场上。
“你还好吗?”
头顶传来一声询问。
松平抬起头,这是他全场第一次真正看清黑子哲也的样子。
那张面色平静的脸和淡得几乎透明的存在感,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呆滞地摇头。
“好了,跟刚打败的对手就别废话了,哲。”
青峰在球场对面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看都没有看跪在地上的松平一眼。
都忍走过来,扶住松平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拉起。
直到走到入江面前,松平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抱歉,我们输了。”
他的视线忍不住又飘向那边,那位青色头发的少年正与一个金发少年击掌,神色平静,没有半点兴奋,仿佛刚刚结束的不是一场碾压性的胜利。
松平怎么也没想到,三号球场竟然会在开局就连输两场,而且比分全是“6-0”的惨败。
在那种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他甚至连不甘的情绪都升不起来。
入江看了看他们,脸上依旧带着笑:“真是完全在意料之内呢。”
对面的看台上,青峰无聊地仰头打了个哈欠:“本来还以为三号球场能稍微有趣一点。”
他说着转身往场外走去,打算趁着比赛的时间找个地方偷懒睡一觉。
可刚抬起头,目光就定在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上。
“白秋?!”
他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带着几分惊讶。
青峰几步快走过去:“你怎么回来了?难道败者组的训练已经结束了?”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周围的人立刻看了过来。
“白秋!大石他们怎么样?”
菊丸一下扑了过来,眼神又急又亮,声音里混杂着担忧和一丝期待。
白石也走近了几步,忍不住问:“小金他们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就连刚走下场即将比赛的手冢,也停下动作抬眼看过来,眼神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白秋笑着摇了摇头:“大家状态都很好,不用担心。”
虽然早就知道败者组不是真的淘汰,但毕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白秋此时的回答虽然很简单,却足够让一圈人同时松了口气。
黄濑歪着头,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白秋的耳垂,眼神带着点好奇。
“咦?你怎么开始带耳饰了?”
那是一只造型纤细的耳夹式物品,弧度贴合着耳廓,银色的金属质地在光下泛着细微的冷光,表面刻着细致流畅的线条纹路,像是某种电路。
线条之间还嵌着几颗极小的蓝色晶体,随着动作折射出微弱的光晕。
白秋抬手碰了碰:“这个?是耳夹式传感器,齋藤教练说可以用来檢测心率。”
“毕竟败者组的训练还没结束,只是因为要做身体檢查,我才会临时回来。”
哪怕他说再多次不用担心他的身体,但毕竟病症摆在那里,定期的体检必不可少。
黄濑叹了口气,夸张地摇头:“真可惜,小白秋没看到我刚才帅气的样子。”
白秋轻轻一笑:“看到了。”
黄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白秋补充道:“青峰同学和黑子同学的比赛,我也完整看到了。”
“就在那边,一边做检查一边看着大家帅气的比赛。”
说着,他抬手指向远处的二层窗户。
那扇窗户正反射着阳光,窗后的景象被映得模糊不清,什么都看不透。
所以白秋自然也不知道那扇窗后此时正站着一个人。
“这次的精神训练竟然只持续了一两天,真是一群聪明的小鬼,不过从效果来看,也还不错。”
齋藤放下手里的记录板,视线越过玻璃,落向场边那群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国中生。
“这次的国中生真的很强,真是充满希望的一届。”
“那么……”他的手指轻轻按了下右耳的耳机,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三船总教练为什么会突然找上我呢?而且还做了那么多和以往不一样的事。”
他想起几天前的晚上,突然收到三船的信息,让他派人往山顶送去被褥、药品之类的物资。
那一刻,他很诧异。
因为山顶,一直是集训营里被称为“地狱”的地方。
那里奉行的,是绝对的强权与压制。
哪怕选手受伤,只要不至于无法继续,就只是简单处理,不会有这样的“额外照顾”。
斋藤的目光微微一转,落在白发少年的侧影上,那里的发丝间若隐若现着一枚小巧的耳夹式仪器。
他低声道:“还有,为什么让我给白秋带上情绪检测仪呢?”
斋藤对白秋说那是心率检测仪,其实也不算说谎。
它确实能监测心率,但功能远不止于此。
它还能同步记录脑电波、血压、皮肤电反应等多项数据,用于分析选手的情绪波动与心理状态。
耳机里沉默了片刻,随即响起三船低沉的嗓音:
“斋藤,你作为精神教练,或许能帮老夫解答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斋藤惊奇于三船入道竟然也会有需要求助他的问题。
“如果一个人在面临极致的羞辱之后,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还能笑着跟你讲道理——”
三船顿了顿,反复斟酌确认自己的用词后,再开口时声音中带着些许沉重:
“……这样的人,真的是正常人吗?”——
作者有话说:看到有读者评论意识到上一章甚至之前很多次白秋回应时情绪的异常,很开心。
第137章 精神中心
问完齋藤后, 对面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思考。
等待回答的过程中,三船目光不自觉落在木屋角落, 那里靠着一支舊球拍,木纹因长年摩擦变得斑驳, 是白秋从那片空地带回来的。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两天前。
那时候,他站在木屋前,清楚地看到那群刚被逼着去打水、心里满是怨气的国中生,在白秋开口后很快便压下了抵触情绪,甚至突然升起了热情。
而更早一点,当这些人刚上山时,本该是一盘散沙, 却自然而然地站在白秋身后,隊列整齐,神色坚定。
那一刻,三船立刻意识到,这个白发少年就是这群国中生的——
“精神中心……”
三船心底闪过这样的字眼。
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在默默观察白秋和也。
国中生们的每一次配合、每一次训练中的反應,都在不断印证他心中的猜测,那就是他们已经把白秋视作“精神支柱”。
更讓他心中震动的,是高中生们的态度。
按照经验, 这些在集训营待了更久又被国中生淘汰的选手,理應对新来的国中生保持距离甚至排斥。
可短短一天, 高中生们的眼神、语气, 乃至训练时的下意识动作,竟然都显露出一种靠拢的迹象。
这完全不合常理!
并且,三船很快察觉到更反常的地方。
整整一天,无论训练安排得多么苛刻、多么不讲道理, 无论自己说出口的言辞多么尖刻讥讽,白秋和也始終没有出现任何情绪上的波动甚至还能安抚其他人。
三船看着这一切,面色不改,内心却涌起了越来越强烈的疑惑与好奇。
他索性亲自去调取了所有与白秋有关的录像资料。
从关东大赛,到日美交流赛,再到全国大赛,他一场接一场地看下去。
画面在眼前快速切换,白秋带领的隊伍不断获勝,三船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深。
可以确认的是,白秋的确几乎没有情绪上的起伏。
可是就连即将面对失败时也没有,甚至最基本的争勝意愿都没有显现出来。
这绝对不行。
一个没有勝負心的人,没有资格成为隊长。
隊长可不仅仅是个人实力的象征,更是整个队伍精神的核心。
如果连最根本的争胜欲望都不存在,又要如何去引领别人?
是的,三船已经开始认真考虑白秋和也作为国中生甚至下一届全队队长的可能性。
事实上,除了这一点“缺陷”,白秋的表现堪称完美。
实力无可挑剔,训练也一絲不苟。
更難得的是,他總能在不动声色间讓气氛重新平稳,偶尔的矛盾与摩擦,也往往在他几句话或一个举动后悄然化解。
正因如此,他几乎是三船眼中的理想人选。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三船更无法容忍那唯一的短板。
一个队长若没有“想赢”的冲动,就等于精神支柱本身是空的。
像是帝光那样一切顺利一直赢下去还好,一旦陷入局势不利甚至快要输的时刻,三船甚至怀疑他会直接弃权。
哪怕这只是最坏的推测,他也无法容忍这种可能性存在,尤其是白秋对于弃权似乎并不抗拒,关东大赛前期不知为何时常有这样的举动。
所以,哪怕会让白秋从此痛恨自己,他也必须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问题。
于是,三船叫住白秋,在那句关于胜負欲的致命问题问出后,他抬手打了白秋。
他知道白秋的身体状況,刻意控制了力道,这一下更多带着羞辱意味。
他等待着白秋生气,等待着他冲上来,甚至哪怕只是眼神中的一絲愤怒也好。
他要的就是这个,激发出白秋的锐气。
方法的确非常过激,可有些时候,只有最極端的手段才能见到最真实的反應。
可结果白秋只是片刻的怔愣,随即若无其事般站了起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三船眉头一沉,第二下紧跟着落下。
只是看着白秋踉跄的身形,不知为何,明明知道应该继续残忍地对待他,却还是收了力。
结果依舊没有如愿。
白秋不仅没有愤怒,反而笑了出来,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
他开口谈起自己的执教理念,那一套与三船截然不同的思路。
如果不是脸上的红痕在月光下那么显眼,三船甚至怀疑刚才那两下根本不存在。
三船的目光定在角落那支旧球拍上,陷入沉思。
到底为什么,会有国中生在这种情況下连最基本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低声补充道:“哪怕眼看着快要输掉,依旧没有情绪,也没有胜负欲。”
“……三船總教练。”
手机另一头,沉默许久的齋藤終于再次开口。
“我不太确定你说的情景当时具体如何,但‘完全没有情绪’或者‘完全没有胜负欲’,这种情况几乎不存在。”
斋藤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理性的分析道:
“情绪是人类最基本的生理反应,由大脑邊缘系统——杏仁核、前额叶等结构控制,即便是重度抑郁、甚至情感淡漠症患者,也并非完全没有情绪,只是表达和体验受损。”
“至于胜负欲,本质上是求生欲与竞争欲的延伸,作为群体性动物,人类在竞争中几乎不可能彻底缺失这种本能。”
“换句话说,真正完全没有胜负欲的人,極少极少。如果真的存在,大概率会伴随严重的神经缺陷,甚至是人格层面的障碍。”
“比如情感淡漠型人格,对任何人或事都反应冷淡,又或者情感表达受阻的人也会看起来格外冷漠,这些都是病理性的损伤。”
“还有些人,则是通过极端理性进行对自我的认知压制。”
斋藤邊说邊看向下方球场上的白秋,他正和其他人说着败者组的趣事,时不时就有一阵笑声和惊叹声传来。
“如果总教练说的是白秋,那我不认为他有病理性缺陷,如果真是那种情况,他根本无法理解他人的情绪,更不可能安抚他们。”
“可事实上,他很擅长照顾他人,做得比任何人都好,说明他不是没有情绪,而是只对自己关上了那扇门。”
斋藤轻声笑了笑:“关于这一点,我会继续观察。”
耳机那邊传来一声简短的“嗯”,接着被挂断。
他收起耳机,伸手拿起一旁记录白秋情绪变化的仪器,低声自语:“真是个麻烦的小家伙。”
而另一边,场边的白秋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两位教练同时密切关注。
他和其他人一起看着球场内边比赛边交谈的手塚和大和。
白石听到他们说的内容,忍不住感叹:“什么嘛,竟然已经有职业球队招揽手塚了。”
黄濑搭着青峰的肩膀:“他会去吗?可是已经开始集训了诶。”
“会去的。”
白秋轻声开口:“手冢对于已经确定的道路不会犹豫不前,留在这里,更多的就像大和前辈说的一样,是为了责任。”
“那么……”他頓了頓,又道,“当他意识到这个责任不再属于自己,他会坚定地做出抉择。”
场边不少人都露出了難以接受的神情,尤其是青学的成员。
“好了,哭丧着脸像什么样子!”迹部抬手一甩头发,冷哼出声,“能提前迈向更高的舞台,不是应该为他高兴吗?”
当手冢赢下比赛走下场时,突然被菊丸和队友们抱住。
“部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们会支持你的!”菊丸用力喊道。
手冢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众人心中都涌起一种预感:这或许是他在集训营的最后时刻了。
但这种沉默没有持续太久,一阵轻快的掌声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入江笑着走来:“你们都很厉害,看来三号球场无法阻拦你们,不过,剩下的比赛还是要比完的。”
“呵,这是当然,本大爷可不会给你逃走的机会。”迹部盯着他。
“真是有干劲啊,不过,接下来的主角可不是我们。”
“虽然……“入江眼神一转,落在赤司和绿间身上,顿了顿,唇角的弧度更加明显,“我并不觉得这场比赛的结果会有什么悬念。”
就在集训营内的集体洗牌战快要到尾声时,山上的败者组依旧在拼命训练。
“啊,那个酒鬼大叔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让白秋回来嘛?!”
远山挥着极其沉重的球拍,满头大汗,却忍不住分心想着不知在何处的白秋,语气中满是不安。
这几天的训练,用魔鬼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即便如此,三船入道始终没有露出哪怕一丝满意的表情,更没有告诉他们,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合格。
山顶忽然安静下来。
就连另一边的高中生组,也渐渐停下了动作。
佐佐部垂下手臂,眼神闪过一抹复杂。
他想起大家偷偷藏在枕头下、由白秋带上山的那些违禁品,又想起白秋在木屋里,指出他们网球上缺陷时的认真神情。
他没有想到,白秋在被三船操练的同时,依旧能分心去观察他们,甚至能找出他们的不足并给出相应的解决方案。
这对于他们来说,比其他礼物要贵重的多。
所以,即使他并没有让白秋带什么,可心里的怨气,还是在那一刻被冲散了,也无法再对那些国中生冷脸。
……他能为那个小鬼做些什么吗?
另一边,挥汗如雨的山顶训练场上,因为远山的话,几个人一边喘着气一边低声交谈。
桃城皱着眉头:“白秋到底在哪里啊?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难道真的直接被赶回去了吗?”
金色小春难得没有耍宝:“既然那个大叔说只要我们努力就可以让他回来,那无论多么辛苦也绝对不能就这样放弃!”
“可问题是,”大石叹了口气,抬手擦去额头的汗,“不知道他的合格标准到底是什么,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练下去吧?”
越前把帽檐压得更低,声音闷闷的:“要不要试着套话?”
真田摇了摇头,沉声道:“那个男人看起来不简单,如果想问出答案,恐怕比训练本身还要困难。”
“……”
思路陷入困境,他们进行着各自的思考,一时无言。
没人注意到,灰崎的目光正落在山顶中央的木屋上,眼里闪过一丝阴翳。
第138章 久违的合作
初秋的午后, 阳光不再炽烈,落在球场上透出一层微凉的金色。
看台邊的树葉开始泛黄,風吹过时, 沙沙作响,零星的葉片隨風飘落, 在空中打着旋儿。
球场周围的空气带着汗水与尘土的味道,却被高处吹下来的风稍稍冲淡。
远处传来几声鸟雀的叫声,和其他球场擊球的清脆声交织在一起。
洗牌战的球场旁还残留着手冢离去的余韵,沉重未散。
可比赛从不会因情绪而停下脚步。
“雙打一比赛即将开始,请选手尽快入场。”
裁判的声音在球场上空回荡。
三号球场的铃木春以及鹫尾一茶握着球拍走进场地。
铃木叹了口气,满脸倦怠:“真是没意义的比赛,完全提不起劲啊。”
他的視線不自觉飘向五号球场的成员, 尤其是那群聚在一起的国中生们,低声嘀咕:“没想到三号球场这么快就输掉了……看来入江偶尔也会说实话啊,我还以为那句警告是玩笑呢。”
鹫尾神情严肃:“哪怕胜负已定,我们也要全力以赴,不能真的被五号球场碾压。”
“好吧,好吧……”铃木无奈地耷拉着肩膀,隨手把球拍搭在上面,“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我们的对手, 到底是哪两个国中生小鬼?”
因为没放在心上,他先前只是随意扫过名单, 并没有记牢。
与此同时, 同样的问题,也在国中生们中间响起。
白秋环視左右:“下一场雙打是谁上场?”
“我。”綠间先站了起来。
白秋看见他的动作时,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却是高尾。
虽然那天高尾找他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心,但更多的还是逞强,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綠间和其他人組雙打。
他接着寻找綠间的搭档,下一个站起身的人,让他的眼睛睁大了些许。
“赤司君?”
赤司唇角带笑:“没想到会是我吗?”
白秋点了点头:“的确,有些驚讶。”
短暂的意外过后,他心里已经明白了黑部教练的意图。
大概是因为赤司在全国大赛决赛时的表现过于强势,所以教练想要试探他在雙打中的可能性。
毕竟太过自我的人,往往难以和队友真正配合,这一点,之前青峰和黄濑的双打就是例子。
实力强大,并不等于双打也能无懈可擊,如果缺乏默契,被以弱胜强也不稀奇。
至于綠间……
虽然这样说对高尾有些残忍,但教练組大概并不希望他只能和高尾组队。
眼前这个组合,分明是一次对赤司和绿间双打潜能的试探。
肩膀忽然被人搭住,黄濑兴奋地凑了过来:“很驚讶吧?我们也没想到会这么安排。”
他眼神一闪,笑得意味深长:“小赤司和小绿间的组合,他们的对手可真是可怜啊。”
白秋轻轻点了点头。
尤其是这位赤司君,把他放在双打里……——
场内,铃木看着对面走近的两道身影,一绿一红,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赤司身上。
他用手肘戳了戳身邊的鹫尾,小声道:“喂,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光用眼神就让佐佐部跌倒的家伙?”
鹫尾神情凝重,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可怕啊。”铃木歪着头,满脸疑惑,“佐佐部当时不会是腿抽筋了吧?”
鹫尾望着面色称得上温和的赤司,眼底也闪过一丝怀疑,但仍低声提醒:“不要大意。”
“知道了,老古板。”铃木翻了个白眼,随即把視線转向另一邊的绿间。
脸上仍挂着无所谓的笑,心底却悄然一緊,握着球拍的手跟着緊了紧。
国中生之间的淘汰赛,他曾经假装路过看过一眼。
这个绿头发的小鬼打出的那一球,他可是到现在都印象深刻啊。
对面,赤司没有在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侧过脸,目光落向身旁那人:“真是久违的合作,绿间。”
绿间听到这种称呼方式,哪怕这两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仍旧恍惚了一瞬。
“……我在后场。”他抬手推了下眼镜。
“当然。”
说着,赤司走到前场接发的位置。
他的神情平和,心底却泛起一丝隐约的期待。
这是自己第一次,在“那个决赛”之后,再度与他们,以队友的身份踏上球场——
铃木将球抛起,伴随一声短促的破空声,网球呼啸着飞来。
赤司上前半步,球拍在手中被抬起的动作优雅而果断。
他眼神平静,身体完全没有多余的起伏。
拍面轻巧迎上那一瞬,鹫尾死死盯着赤司的动作,却没看出什么特别。
可就在球触及球拍的刹那,一股沉重感顺着球拍震到手臂,让他頓感不妙。
鹫尾正要全力发力回擊,下一瞬,球却脱离了他的掌控,自己从拍面弹了出去。
他瞳孔微缩,目光追随着那颗高速飞行的网球。
他本以为这是对方的技巧,是那种必然会导致回击出界的球,然而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弧線后,球稳稳地落在底线。
鹫尾心口一松,呼出一口气。
虽然压在底线,但还在界内……失误了吗?
“啪!”
清脆的击球声在场上回荡。
铃木抬眼望去,只见那顆球被绿间回击,飞越而来。
他心口一紧,暗道不好。
糟了,这个轨迹……怎么感觉和那一球一模一样?!
他猛地咬牙,脚下爆发力道,直冲到网前。
果然,网球在空中划出弧线后,突然一頓,接着像被无形的力量拽住似的,穩穩停在了网绳之上。
铃木双眼死死盯住那顆球,寻找回击的空隙。
然而下一瞬,他的表情僵住了。
“怎么可能?!”
球紧贴着球网滑下,始终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挥拍的角度,无论从左还是从右,都无法触及。
他呆立在原地,看着那颗球最终静静地停在球场上。
铃木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绿间。
那张面孔平静无波,眼镜后的目光冷冽,显然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之前他离得远,没看清細节都已经觉得十分难缠,没想到真正面对时,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无解!
场边顿时安静下来,下一秒,惊叹声此起彼伏。
高中生一侧,松平瞪大了眼睛:“这……这球根本没法回击吧?”
都忍盯着网前那颗缓缓坠落的网球,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击球方式?”
高中生里,只有入江抱着手臂,眼中透着欣赏:“真是无论看多少次都令人惊艳啊。”
国中生那边,反应则截然不同。
切原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太帅了吧!那些高中生都吓呆了!”
球场上,绿间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但那并非因场外高中生们的惊叹或国中生们的骄傲,而是别的东西。
他低头,视线落在刚才接球时用到的左手上,指尖还残留着微微的震动。
绿间抬眼望向前方,赤司正看着他:“还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吗?”
“……很完美。”
“那就太好了。”赤司轻轻一笑。
场外,黄濑看着绿间,眼神里露出些羡慕。
“看来赤司的合作性也非常出色。”
监控室里,同样看着这一幕的黑部在名单旁写下结论。
然后,他移开了视线。
因为结果,在两人合作的默契度展现出来的那一刻,早已没有悬念。
“6-0!”
随着裁判声音落下,铃木仰躺在地上,双眼空洞,嘴里碎碎念:“究竟为什么要打网球?为什么要来U17……”
鹫尾走上前,沉默着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另一边,迹部没有去看那些,也没有去看回到场边被队友围在中间的赤司和绿间。
他径直走下场,与同样站定在球场的入江对视。
入江笑了笑,语气轻快:“只是骗了你一次就这么记仇,这样可不可爱哦”
迹部抬起下巴,冷哼:“废话少说,本大爷一定会把你打趴下。”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这场对决竟然会持续那么久。
傍晚的风渐渐凉了下来,球场上空的光线暗了许多,看台上的影子被拉长。
白秋目光落在记分牌上:51比51。
他接着抬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
“我先回去了。”他轻声对赤司说。
赤司点了点头。
但就在白秋转身前,他忽然开口:“你很冷吗?一直穿着外套。”
“……是有点冷。”
“那我走了,大概……”白秋顿了顿,“很快就能回来了。”——
当白秋走到山脚时,夜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森林里笼着一层幽暗。
风穿过枝叶时,带起低低的呜咽声,仿佛是谁在耳边压低嗓音呢喃。
小路狭窄,枯叶被踩得轻微作响,随着脚步一声声传入耳中。
白秋顺着小路走到山顶,木屋静静立在那里。
他径直走过去,伸手推开那扇木门。
扑面而来的,却是一副完全陌生的景象。
屋内凌乱不堪:
木桌倾倒在地,桌脚断裂,像是被硬生生踢断的。
椅子横七竖八,有的靠背被折成两截。
书架塌下,散开的书页贴满地板。
破碎的玻璃杯散落一地,月光映在上面,反射出細碎的冷光,仿佛无数冰冷的眼睛在窥视。
墙上原本挂着的日历被扯烂,残破的纸张贴在墙面。
角落里,衣架倒伏着,三船的黑衣半挂半坠,衣摆落在地上,上面还有几个脚印。
没有血迹,却让人联想到一场无声的凶杀案。
白秋的呼吸骤然一滞。
就在这时,厨房的方向传来细细的窸窸窣窣声。
他抬眼望去,却只能看到走廊深处那一片浓黑的阴影,连月光都照不进去。
他神色不变,脚步却极轻地一点点往后退,然后悄无声息地将门轻轻合上。
白秋静静看着面前紧闭的木门,目光沉了沉。
莫非总教练他……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触到拨号键想要报警。
然而下一秒,手机猛地被抽走。
背后骤然传来一声阴恻恻的低语,贴着他的耳朵:
“白秋和也?”
第139章 变革,到来了
白秋坐在屋內唯一还算完好的床边, 目光在面前的人身上停留。
灰崎靠在桌沿,头偏向一边,脸上写滿了不在乎。
視线转到一旁, 凳子上的三船入道还昏迷着,鼻青脸肿, 被粗绳牢牢捆住。
白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一阵头疼。
他抬眼,尽量用平靜的语气问道:“所以,为什么这么做?”
灰崎嗤笑一声:“呵,报复这个大叔需要理由嗎?我来山顶,不就是为了这个嗎?”
“而且你以什么身份教訓我?教练?“他眼神里闪着不屑,“别忘了, 你现在和我一样,只是个选手。”
白秋垂下眼睫,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
灰崎皱眉,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注意到什么。
从这个角度向下看去,透过白秋没有完全拉上的外套,他看到袖口里若隐若现的红痕,格外刺眼。
他没有任何预告的直接伸手粗暴地一扯, 把白秋的外套直接揪了下来。
裸露出的手臂上,几道尚未愈合的擦伤清晰可见。
那绝不是訓练里常见的伤口。
灰崎眼神一凛:“这个暴躁狂虐待你?!”他指着昏迷的三船, 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 “那你还阻止我?!”
白秋安靜地把外套拿回来,重新穿好。
他摇了摇头:“你误会了,而且,錯误的事情需要的是改正, 而不是以同样的手段报复。”
“暴力,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可取的。”
灰崎怔了一瞬,愤怒与困惑交织在他的眼底。
“……你这家伙,真是无聊透顶。”
“明明只是个国中生,却活像个说教的老头子。”他讥讽道。
灰崎冷哼一声,甩开手,转身就要离开。
也因此没注意到白秋在他说完那句话后,眼神里闪过一絲……悲伤。
但他看到了另一雙眼睛,一雙瞪得浑圆的眼睛——
山洞里,火堆燃得正旺,橘红的火光把石壁映照得一片温暖。
众人横七竖八地躺在睡袋里,呼吸声此起彼伏,安靜得只剩下火苗偶尔的噼啪声。
可这样安宁的夜晚,却突然被一声怒吼撕裂。
“给老夫滚!!!”
那声音不断在山林里回蕩,直接劈开了夜色。
除了几个睡得极熟的,其余人都被吓得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坐了起来。
“怎么了……”高尾揉着眼睛,滿脸困倦。
其他人也没想明白,茫然地摇头。
忍足谦也打了个哈欠,缩回睡袋里,顺手把睡得乱七八糟的遠山往里塞了塞:“反正跟我们没关系啦,继续睡。”
“……也是啊。”高尾点点头,身子重新倒下。
在再次陷入梦境前,他恍惚冒出一个念头:
旁边的灰崎君好像不在?——
清晨的山顶,空气里透着一股寒意。
薄雾笼罩在林间,露水还挂在叶尖,四周顯得格外寂静。
可在这份静谧中,气氛却壓抑得惊人。
一群高中生缩在一起,低着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国中生们拎着沉重的特质球拍走过来,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高尾左右打量了一下,壓低声音:“喂,怎么回事啊?气氛……好像有点怪。”
冰室摇了摇头,同样有些困惑:“不清楚,但好像出了什么事。”
他目光扫过那些缩着脖子的高中生,眉头轻轻皱起。
正说着,最前方的遠山突然“噗”地笑了一声:“酒鬼大叔脸怎么肿了?”
忍足谦也眼角一跳,伸手想拦,已经晚了。
很快,其他国中生们也明白了为什么气氛这么怪异。
高尾在火神疑惑的目光下迅速躲到他身后,确认自己被完全遮挡后,双手捂住嘴,肩膀时不时耸动一下。
太好笑了,那个大叔竟然……
三船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皮浮肿得像被蜜蜂蛰过,鼻梁还贴着一小片纱布。
下巴处有一道明顯的红印,看起来像是被绳子勒过,整张脸肿得几乎认不出来。
他那副一贯阴沉的表情,此刻不仅没有以往的不怒自威,反而显出几分滑稽。
隐约的低笑声傳到耳边,三船猛地转头,眼神凌厉地扫向声音傳来的方向:“谁在笑?!”
众人瞬间噤声。
“哼。”他冷哼一声,声音低沉,“竟然还有闲心笑得出来,看来你们的訓练量还远远不够!”
“没、没有!訓练量已经很充足了!”佐佐部連忙开口,谄媚地笑着。
三船一瞪眼:“那还不快滚去训练!”
高中生们立刻作鸟兽散。只是跑远后,风里依稀还传来几声壓抑不住的窃笑。
三船眯起眼,把目光转向国中生。
高尾赶紧收敛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也马上去训练!”
三船冷冷开口:“在训练之前,老夫要先宣布一件事。”
“灰崎祥吾,违反训练营规定,已经滚去和白秋那小鬼作伴了!”
“啊?又来?”桃城顿时泄气,沮丧道,“那我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合格啊?”
高尾心底突然闪过昨夜那个念头。
看来不是迷糊下的錯觉,灰崎君昨晚真的出去做了些什么。
莫非……
高尾偷偷看了一眼三船的脸:这是灰崎君干的?
他自诩是个尊重老师的好学生,可是此刻看着三船脸上的惨状,想到对方这几天的所作所为,竟然有些解气。
“你!”
高尾一愣,迟疑地指了指自己。
三船点头:“就是你。还有火神大我,冰室辰也,都跟老夫过来。”
三人对視了一眼,前后交錯着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木门后,金色小春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道:“都是帝光的人,难道……”
忍足谦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接道:“因为灰崎要报复他们?!”
越前皱起眉头:“灰崎做了什么,和他们没关系吧?”
财前面色透出几分不安:“可那家伙,看起来就是会迁怒的类型。”
气氛逐渐沉重。
“这只是猜测而已,不是嗎?”大石急忙安抚道,“等他们回来,自然就知道了。”
真田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不要分心,开始训练!”——
而此时,被帶进木屋的三人刚踏入屋內,便怔了一瞬。
明明是很宽敞的房间,看起来却空蕩荡的,連椅子都没有。
三船径直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却空空如也。
想起昨晚的种种,他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干脆转过身,双臂抱胸,严肃道:“现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清晨的森林,薄雾还未散尽,泥土帶着潮气。
高尾、冰室和火神并肩走在下山的小路上。
火神皱着眉,满脸苦恼:“你们还记得他说的那些內容吗?”
冰室和高尾对視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呼——”火神长舒了一口气,轻松了些。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佐佐部前辈?”高尾愣了一下。
佐佐部神色复杂,目光在三人脸上停留了许久,终于咬牙开口:
“……等等,我或许知道怎么让入道教练开口。”——
集训营内,天色渐亮。
切原做完晨练,冲了个澡,正擦着头发走出来,嘴里轻哼着小调。
他一抬眼,看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蓝发背影,眼睛一亮。
“黑——”
还没喊完,那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
切原愣了下,瘪了瘪嘴:“没听到吗?”
他快走几步,探出脑袋想要继续喊住对方,却突然发现黑子的举动似乎有些奇怪。
四下张望,脚步放得极轻,像是提防着什么。
切原眯起眼,心里涌起古怪的念头:黑子要做坏事?
一股莫名的兴奋冲上来,他立刻压低身子,偷偷跟了上去。
在经历了一路上无数次差点被分走注意力跟丢的情况下,切原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大。
他看着黑子手里提着的袋子,里面装满了肥皂、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
切原挠挠头:黑子这是要干什么?
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
他清楚地看到黑子伸手,从饮品区的架子上拿起了一瓶绝对禁止的东西!
“等一下!”
切原一个箭步冲过去。
黑子正把瓶子放进袋子的动作顿住,转过头。
切原得意洋洋地走到他面前,双手叉腰,笑得一脸狡黠:“黑子,被我抓到了吧!”
他迅速夺过那瓶酒,举在手里左右端详,又往四下看了看,随后凑到黑子耳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
“你也很好奇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吧?”
黑子摇了摇头:“这个是其他人要的。”
“切——”切原撇嘴,显然不信。
黑子稍微思索了一下:“跟我来。”
切原的好奇心已经被彻底勾起来,赶紧抱着酒瓶跟了上去。
两人绕过训练场,走到集训营偏僻的一角。
黑子停下脚步。
切原还在疑惑,下一瞬,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三个身影钻了出来。
切原瞳孔一震,惊叫出声:“是你们?!”
“好久不见啊,切原君。”高尾挥了挥手。
冰室贴心地接过黑子手里沉重的袋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些是我们的任务。”
高尾低头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仔细数了数,点头确认:“没问题了。”
突然,他想起什么,转身接过切原手里的酒瓶,眼神一亮。
“啊,还有这个。”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嘴角上扬,“这个可是最重要的东西。”
火神看着黑子,眉头一蹙,语气带着几分愧疚:“……抱歉,黑子,麻烦你了。”
也不知道那个教练又想做些什么,不仅让他们偷偷去集训营拿东西,还必须要在白天并且躲过所有人的视线。
幸好进来没多久就看到黑子,不然……
火神看着集训营内逐渐热闹的景象,心里砸了下舌:这肯定会被发现吧?不会那家伙就是想看到他们被当做小偷抓起来吧?
总感觉如果是那个大叔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黑子摇了摇头:“没关系。”
他们低声聊起这些天各自的经历。火神说起了山上的“魔鬼训练”,尤其是那晚后突然失踪的白秋。
“……”
黑子:“可是昨天我还看见他来做身体检查,还顺便看了比赛,他说他现在就在山上。”
切原点头作证。
三人对视一眼。
高尾对这点毫不意外,他本来就觉得白秋和也不是会触犯集训营规则的人,再加上三船那含糊的理由和之后说出的那番话:
什么只要训练合格就可以回来,听起来更像是对他们的一种激励。
而现在黑子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拍了拍怀里的酒瓶:“希望这真的能帮我们问出白秋的下落吧。”——
夜幕降临,林间点起篝火,火光摇曳,照亮了一圈疲惫的脸。
三船躺在地上,满身酒气,衣襟敞开,呼噜声断断续续。
火光映照下,他脸上的伤痕更加明显,偶尔打个酒嗝,眼神半睁不睁,似乎已经醉得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清楚。
篝火旁,高尾和佐佐部压低声音,偷偷对话。
“这样就可以了吗?”高尾小声问。
佐佐部迟疑片刻,才回道:“不确定,但入道教练每次喝了这种酒,心情都会变好。”
三船入道喜欢的牌子,他是无意间听到的,应该没错。
高尾点点头,深吸口气,走过去蹲下,用手指戳了戳三船的手臂:“入道教练。”
“啊?什、什么事——”三船的声音带着醉醺醺的黏腻。
他眯着眼,打了个酒嗝,手乱挥,差点拍翻旁边的酒壶。
高尾硬着头皮问:“那个……我想问一下,怎么才能让白秋和灰崎回来?”
篝火旁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屏住呼吸,等着答案。
三船突然坐起身。
“哇!”高尾吓得连退两步,差点摔倒。
三船摇摇晃晃地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哼……老夫知道你们都想知道,好啊,好啊……”
他忽然一甩手,声音含混却透着莫名的威严。
“都跟老夫来!”
说着,他拿起火把向林中深处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心头既紧张又升起了一絲期待,连忙追了上去。
随着脚步深入,前方逐渐传来规律而急促的击球声。
“啪!啪!啪!”每一声都紧凑而有力,几乎没有间隔。
“好密集的击球声,”金色小春听着这个声音,猜测道,“这里还有别的队伍在训练吗?”
如果是这样,那白秋和灰崎应该就在这里了。
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近在咫尺。
三船停下脚步,眯着眼望向空地中央,眼神忽然透出一股清明,酒意全无。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视线逐渐穿过林间的薄雾,看清了空地中的景象。
每个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竟然……“金色小春瞳孔一缩,喃喃道,“只有两个人?!”
只见空地中,白秋和灰崎站在彼此对角,手中球拍几乎化作残影。
九颗网球同时在空中高速飞舞,轨迹交错却互不影响。
白秋的动作看起来很有韵律感,不慌不忙,始终保持着稳定的节奏。
与之相对的灰崎,则是另一种风格。
球拍与网球碰撞的清脆声,在夜色中回荡不绝。
“哈哈……”灰崎大口喘息着,额角的汗水顺着面颊滑落,嘴角却勾起了笑意,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狂热。
“还不错嘛!”
白秋的视线紧紧锁住空中的九颗网球,手腕与脚步的节奏精准到极致。
啪!啪!
每一次击球都准确无误,路线被他规划得丝丝入扣。
当最后一球被他打回,胸口刚刚吐出一口气——
“嗖!”
耳边骤然划过锐利的破空声,一个陌生的球影骤然闯入。
白秋本能地一挥,将球打了回去。
直起身体,他顺着来球的方向望去。
火光摇曳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场边,手里握着他刚才打回的球。
“……三船教练?”白秋低声开口。
三船突然仰头大笑,声如洪钟,惊起林间一片片鸟雀。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火把,映亮了这片空地。
他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目光直直落在白秋,落在灰崎,落在每一个国中生身上。
“变革——”
他一字一顿,眼神炽烈。
“到来了!”——
同样的天空下,一架飞机在万米高空中平稳滑行。
舷窗外,城市的灯火宛如星河倒映在人间,纵横交错的道路化作一条条光带,在夜色里勾勒出繁华而绚烂的画卷。
然而,平等院的目光并未停留在这片美景上,而是静静凝望着远方那片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角落。
那里,正是U17集训营所在的位置。
他眯起眼,脑海里闪过种岛与鬼在谈起国中生时,语气里那一副罕见的满意态度。
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冷意。
“哼……”
低沉的声音在机舱内回荡。
“准备见证世界的残酷吧,无知的小鬼们。”
第140章 回归
清晨的餐厅弥漫着熱气。
长桌上摆满了松软的面包、金黄的炒蛋、清甜的水果, 还有刚刚出炉的培根与香肠。
咖啡和红茶的香气交织在一起,驱散了初秋晨间的寒意。
赤司端坐在方桌一侧,用刀叉切着煎蛋, 动作优雅。
迹部靠坐在椅背上,手里摇晃着红茶杯。
幸村低声与两人讨论着训练安排。
“今天的分組对抗, 重点还是在磨合。”赤司淡淡开口。
迹部哼笑一声:“本大爷自然会讓他们拜倒在我华丽的球技下。”
幸村微微一笑,同样不觉得结果会超出预期。
“不过,这个情景,倒是讓我想起了全国大賽决賽前的那一幕。”
他的目光落在四人桌空着的位置上,眼底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
可惜,现在白秋还没有回来。
就在这时,餐厅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有人快步跑过, 鞋底与地面“哒哒”作響,隐约夹杂着压低的惊呼。
“真的假的?他们真的回来了?”
“我刚看见了,全都在二號球场那边!”
“快点,快点去看看!”
餐厅里,迹部放下红茶,眉头一皱:“外面发生什么了?”
“咚!”
餐厅的门被猛地撞开。
菊丸大喊着跑进来,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惊喜:“他们回来了!”
“他们?”餐厅里有人疑惑地问出声。
“就是败者組的大家!”菊丸眼睛亮闪闪的,“全都回来了!就在二號球场!”——
“啪!”
清脆的擊球声在二號球场炸开。
场內,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在激烈对打。
白衣少年气息凌亂,脚步略显沉重, 回擊看起来极其勉强。
而对面的黑衣身影却动作轻巧, 显得游刃有余。
场边早已围满了人。
最前排的几个高中生双手撑在栏杆上,身体向前探出,目光死死盯着球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緊张感。
“这是……第几个了?”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擊球声吞没。
“第五个。”旁边的人飞快答道。
“天啊……”另一个人倒吸一口冷气, 目光死死锁在场內黑衣身影上,满是震惊,“连二號球场都能赢下来,这也太夸张了吧!”
更有人下意识后退半步,眼神透出忌惮,喃喃道:“这些家伙……真的是国中生吗?”
“啊,大石!”
菊丸刚赶到场边,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挤到最前面挥手大喊。
恰好此时比賽结束,大石一愣,接着眼神一亮,快步跑了过去:“英二!”
两人对視的一瞬,眼底都写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菊丸身后,其他国中生也陆续围拢过来。
赤司目光落在走过来的白秋身上:“不算太久。”
白秋笑了笑:“那就太好了。”
白石看着遠山凌亂破口的外套,有些心疼地叹息:“真是辛苦了,小金。”
遠山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好吧,除了那个酒鬼大叔,其实还挺好玩的诶。”
与此同时,场下的比赛进度飞快,不多时,二号球场的席位已经被败者组彻底占据。
场内,越前抬起头,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还差得遠呢。”
对面二号球场的选手还未来得及表露不甘,就见那个小个子的脑袋猛地被一只手按住。
“小不点,欢迎回来!”
菊丸一只手环住越前的脖子,另一只手乱糟糟地揉着他的脑袋,帽子险些被掀飞。
越前赶緊扶住帽檐,忍不住喊出声:“菊丸学长!”
不二也走了过来,笑意温和地看着他:“欢迎回来。”
越前拍了拍被菊丸揉乱的衣服,低声“嗯”了一下。
远处,斋藤看着国中生们围在一起的熱闹场面,有些感慨:“看着他们,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啊。”
黑部却面容严肃,语气里带着担忧:“海外远征的一军回来的时间比预計要早了几天,这样一来,我们原先的训练計划恐怕会被打乱。”
“没办法。”斋藤摇头,神情无奈,“平等院的性格你也清楚,他既然突然决定回来,谁也拦不住。”
“比起一军……”
他话锋一转,目光意味深长地移向另一侧。
那里,三船入道穿着一身黑衣,身上还带着未散的酒气。
斋藤凝視着他,缓缓开口:“我更在意的是,三船总教练这一次下山的时间,也比往年更早了啊。”
“往常,不是要等到正式出发前,才会回到集训營的吗?”
三船很直白地说道:“因为有好戏可看。”
他再清楚不过,即将回到集训营的一军领头人——平等院凤凰是什么样的人。
那个男人信奉的,是极端到可以被称为残酷的理念:弱者理所应当被淘汰,强者不容任何质疑。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压榨到极限的训练,只有战场般的竞争,只有为了胜利可以赌上性命的信念,才能锻造出真正的胜者。
这么想着,三船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的白秋身上。
这个小鬼的理念与平等院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他相信队友间的理解与扶持,强调的是凝聚、引导与责任,而不是单纯的胜负,又坚决反对任何暴力行为。
这两条道路,在他看来是注定无法并行的。
三船眼底隐约泛起些期待。
“白秋和也……”
他在心中默念,唇角牵动了一下。
“讓老夫见识一下,你的坚持,究竟能走到什么地步吧。”——
虽然败者组的回归讓整个集训營气氛涌动,但训练计划并不会因此停滞。
很快,胜者组的国中生陆陆续续离开开始训练,完成了对二号球场挑战的败者组成员们反倒得到了一小段难得的空闲。
白秋和也独自走在集训营的道路上,四周是初秋的微凉空气。
他来到这里没多久就被带去了山上,如今才第一次有机会仔细看看这片地方。
高大的树木遮住部分阳光,空气中混合着青草与泥土的味道,还时不时能听到远处训练和比赛的热闹声音。
“白秋和也。”
一个冷淡的声音忽然響起。
白秋抬头,顺着声音望去。
路旁的亭子里,坐着一个气质沉靜的少年,正是之前说过要在一号球场等他的德川和也。
白秋略微一愣,随即走了过去。
“找我有什么事吗?”
德川垂下眼帘,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直接站起身向外走去。
“跟我来。”
白秋虽然心中满是疑惑,却能感觉到德川并没有恶意。
于是,他默默跟着对方绕过训练区,又穿过一片树林,直到来到一片僻靜的球场。
“这里,就是一号球场。”
德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白秋。
白秋环視了一圈这个众人口中极其神秘的球场:“不是说要等我到一号球场找你吗?怎么突然直接带我过来了?”
他现在在二号球场,运气好的话应该很快就能通过洗牌战升到一号球场。
“没有时间了。”
德川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
白秋捕捉到了,却没能完全读懂。
那里面夹杂着执念与愤怒,沉重得让只是看了一眼的他都有种呼吸一紧的感觉。
没有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白秋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德川的神色已经重新归于冷静。
他转身走到一侧,取出五颗网球握在手里。
“来吧,让我用比赛来确认……”
话到一半,他收住了,没再继续说下去。
白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思索了一番后走向对面站定。
他握紧球拍,平静开口:“开始吧。”
他稍微有些好奇德川和也究竟有什么目的,但看来不让对方认可的话,他是不会说的。
很快,球场上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擊球声。
网球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又一道弧线,碰撞声此起彼伏。
德川呼吸沉稳,回球的同时眼神始终落在白秋身上。
那少年脚步轻快,手中球拍像是与身体融为一体,每一次回击都十分果断,完全看不到迟疑。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满意。
“接下来是八颗。”德川低声道。
说罢,他在回击的瞬间,手腕一抖,又有三颗新球被打入场内。
白秋没有半分慌乱,步伐交错间,拍影一遍遍切割空气。
直到以十颗球连续数个回合之后,德川忽然停下。
球场骤然安静,只剩下球在地面上滚动的轻响。
德川走到白秋面前,眼神少见地柔和了几分。
“你的实力很不错,或许……”他顿了顿,“真的和那个人说的一样,可以告诉我答案。”
白秋歪了下头,疑惑地看着他:“那个人?”
德川:“之前我申请了和德国职业俱乐部的交流赛,在那里,我遇到一个人。”
他仰起头望向天边,回忆着当时的那一幕:
“他看出我心中对前进道路的迷茫,告诉我‘日本U17即将召集的国中生里,有一个叫白秋和也的人,可以解答你的疑惑。’”
白秋:“……”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叫理查德·贝克?”
德川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他身上。
“好像的确听到他的助理称他为贝克先生。”
“看来,你们真的认识。”
白秋看着面前的德川,对方似乎已经认定他和理查德关系非同一般。
他罕见地沉默下来——
“今天怎么心跳得这么快。”
理查德·贝克按着胸口,困惑地低声自语。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皱了皱眉:“看来不能再喝咖啡了。”
他摇摇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
窗外是一片挂着晨露的草地,修剪整齐的矮篱围成长方形的球场。
几个年轻人正热火朝天地练球,击球声清脆,在空气中回荡。
更远处的街道上,石板路蜿蜒,街角是红砖小屋与冒着热气的面包店。
空气里弥漫着麦香与咖啡的气味,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带着慵懒的笑意。
理查德眯起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种平和而充满秩序的景象,让他心情难得放松。
可很快,他的眉头拧起。
球场角落里,一群人来回路过时似乎心照不宣地绕开了某个身影,而那个人他偏偏认识——
手塚国光。
“……啧,要是让那小子知道我什么都没做,恐怕又要念叨什么责任了吧?”
理查德咂了下舌,转身推开门向楼下走去——
德国U17集训营偌大的场地上,选手们分散在不同区域,训练声此起彼伏。
有人在力量区推举杠铃,肌肉上的汗水在阳光下泛着亮光。
有人在跑道上绕圈冲刺,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时不时响起。
也有人在主场地上对打,网球与球拍的碰撞声不断回荡,急促的脚步声夹杂其中。
教练们在场边巡视,手里拿着计时器和记录板,偶尔低声提醒或记录数据。
可在最角落的场地,却只有单调而规律的声音。
“啪!啪!啪!”
手塚国光独自站在发球区,身形笔直,神情冷峻。
他正反复练习着发球与底线回击,击球点始终保持在最合适的位置。
汗水顺着鬓角滑下,他却没有停顿。
而在训练场中央,几名德国少年围在一起,不时把视线投向角落独自训练的手塚。
那些目光中交织着傲慢与冷淡,带着不加掩饰的排斥。
“你们说,他能坚持多久?”
“估计连下周的内部考核都熬不到。”
“明明是外人,结果一点自觉都没有,他没发现我们根本不欢迎他吗?”
窃窃私语里夹杂着不屑和冷漠。
但手冢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依旧沉默地击球。
“啪,啪!”
忽然,一阵击掌声打破了僵局。
手冢停下动作,抬眼望去,眉头微微皱起。
没想到之前那个美国队领队也在这里。
还没来得及戒备,理查德已经开口,伸手指向球场上的金发少年:
“塞弗里德,还有你。”
看着指向自己的手指,手冢推了推眼镜,目光依旧冷静。
“你们,现在进行正式比赛制的单打。”
“哈?我?”塞弗里德一愣,不满地撇嘴,声音拔高,“为什么偏偏是我?”
可在理查德的注视下,他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不情不愿地走进场地。
“哼,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甩了甩手里的球拍,看向对面的手冢,眼神带着挑衅。
理查德坐在场边,神色淡然,眼底却藏着意味深长的光。
白秋和也,我可是给够这小子机会了。
能不能获得认可,就看他自己了——
日本集训营内,白秋和也刚想开口解释,告诉德川自己与理查德的关系并非他想的那样——
“砰!”
毫无预兆,一道刺目的光影伴随着破空声猛然袭来。
明明太阳高悬在空中,阳光明亮,可这一记击球却依旧耀眼到无法忽视,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直直轰向白秋。
“……!”
德川眼神骤然一紧,立刻伸手将白秋扯到身后。
“砰!!”
沉重的网球毫不留情地砸在他腹部。
剧烈的冲击让德川闷哼一声,整个人连退数步,半跪在地,冷汗顷刻从额头涌出。
“德川同学?!”白秋急切地俯身。
德川强忍着疼痛,死死按着腹部,面色苍白,却固执地摇头:“……没事。”
白秋抬起头,目光投向来球的方向。
“是你?!”
那张在美国球场外短暂遇到过的面孔,此刻挂着一抹冷厉而残忍的笑容。
金发男人没有多余的废话,再次扬起手臂。
“啪!!”
第二记击球呼啸而至,比刚才更快。
白秋收紧拍柄,电光石火之间,他蓄势挥拍,准备强行迎击。
“砰!”
一记沉闷的击球声响起,却并非来自他的球拍。
一道黑影疾速掠近,稳稳挡在他身前。
那球被截下,反弹回去,呼啸着飞向远方。
黑发的身影站在阳光与阴影交界处,微微仰头,声音冷冽而不满:
“平等院,对我的后辈出手,是不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