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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牧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旧照片


    切原听到这个声音, 惊讶地轉过头。


    看到白秋和也,他吓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白秋教练!你怎么在这里?”


    白秋站在几步之外,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


    “你的轮椅呢?!”切原差点破音。


    “轮椅只是醫生的建议, 我的身体并没有大碍。” 白秋歪了歪头,表情无辜。


    说着, 他走到切原身旁坐下。


    “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因为切原同学似乎很迷茫,”白秋侧头看向他,“这股情绪,正从你的网球里透露出来。”


    “作为总教练,关心选手们的情况是我份内的职责。”


    白秋眼神温和而认真:“所以,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切原挠了挠头,努力讓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你搞错了吧, 我哪有迷茫啊。”


    語气故作轻鬆,目光却飘开,没有看白秋。


    白秋微微一顿,随即点了点头:“是吗?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絲释然,像是真的放下了这个话题。


    切原一开始鬆了口气,但没过几秒,那股轻松感却突然变成了一种说不清的别扭。


    他低头看着自己緊握的拳头, 眼神慢慢有些不爽。


    不是关心他吗?怎么这么快就算了?


    就在他心里乱成一团时,白秋的声音又缓缓响起:“我还以为切原同学是在因为网球风格的事情而苦恼呢。”


    切原一怔, 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剛出口, 他就反應过来自己说漏了嘴,猛地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表情写滿了懊恼和懊恼之上的慌乱。


    “呃……不是, 我是说,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最近状态……呃,有点——”


    他語无伦次地想要挽回,耳尖微微泛红。


    白秋看着他那副窘迫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切原同学,真的很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呢。”


    切原瞥了白秋一眼,臉上还挂着没能完全退去的红意,嘀嘀咕咕地小声抱怨了一句:“这种语气……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扭过头,不肯直視白秋的眼神,声音里透着些微的不滿,却也没有真正生气。


    白秋听见了,没说话,只是笑了笑,默认了这个别扭的回應。


    那份笑意不带任何嘲讽,反倒讓切原更加别扭了几分。


    白秋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尘土,低头看着他。


    “跟我来吧。”


    切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他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站起来,看到白秋迈步往前走的背影,犹豫片刻后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夜色下穿过几道昏暗的走廊,走进一处空荡的网球場。


    球場四周无人,只有风吹动围栏的轻响。


    白秋走到球場中央停下脚步,轉过身看向切原,視线平靜而坦率。


    “其实我在不二同学和你之间,犹豫过一段时间。”


    “不二同学的打法很华丽,控場和判断都非常出色,但不到必要时刻,他的网球总是缺少一点……”他想了想,“锋芒。”


    “但是今天……”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


    切原打断白秋的话后迅速低头,尴尬地别过臉,强作镇定地嘟囔:“我今天打得確实很差啦……”


    白秋突然抬手,将一个球拍稳稳地抛了过去。


    切原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下意识握緊了拍柄。


    白秋走到球网另一侧,站定,抬起手中球拍,指向切原。


    “切原同学,来打一场吧。”


    “……哈?”切原瞪大眼睛,臉上写满不可置信,“你开什么玩笑啊!”


    他看向白秋,视线停留在那依旧缠着绷带的额头,语气急切:“你现在怎么能打网球啊!”


    想到白秋的病,想到那些醫护人员说的注意事项,还有他自己查到的禁忌和风险,切原心跳不断加快。


    他赶紧把球拍丢到地上,连连摇头,表情紧绷:“不行,绝对不行!”


    “只是几分钟而已,”白秋试图解释,“不需要激烈来回,也不是正式比赛,只是打一场很普通的练习赛。”


    切原还是摇头,脸上分明写着“我才不信你”五个大字。


    白秋继续劝道:“真的没关系,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只是想確认一件事而已。”


    “确认什么?你不能确认别的事吗!”切原急得几乎跳脚,“你都流血不止了!你知不知道你的病到底多严重!”


    看清切原眼中的固执,白秋放下球拍摇了摇头:“……看来是没办法说服你了。”


    他话音剛落,切原整个人像被特赦了一样,眼睛瞬间亮了,转身就跑:“那、那看来没我什么事情了!”


    “我就先走啦,教练你快点回去休息啊!”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朝宿舍方向小跑,甚至两只手还捂住了耳朵,一副生怕白秋反悔叫住他的模样。


    跑到出口前,他偷偷往后看了一眼,确认白秋没有动,才松了口气,嘴角悄悄扬起,像是终于从高压下逃出来的小动物。


    白秋看着切原欢快离开的背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弯下腰准备将地上的球拍捡起来,眼前忽然多出一片阴影。


    白秋动作一顿,抬起头。


    逆着场地边昏黄的灯光,一个身影靜靜地站在那里。


    不二周助穿着训练营统一的深红色外套,半长的浅棕发垂在耳侧,脸上挂着一贯柔和的微笑,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却睁着,宁静中透出几分探究。


    “白秋教练,”他语气轻缓,“看起来,你并不打算乖乖休息。”


    白秋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絲罕见的迟疑。


    “……不二同学,你……听到了?”


    “听到什么?”他歪了歪头,语气轻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开口,“白秋教练觉得我的打法不够有锋芒?”


    看似无害的微笑,却让空气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如果说刚才切原因为自己说漏嘴而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那此刻,就轮到了白秋。


    白秋抬起手,轻轻按了按额头上的伤口,用疼痛让自己平静下来。


    “并没有对不二同学不满的意思,那只是就这次选拔的标准做出的评价。”


    他看向不二,带着坦率与尊重:“如果只是普通的比赛,我会毫不犹豫地选你,不二同学的网球几乎没有破绽,冷静、优雅、精准,是最可靠的类型之一。”


    “但这一次,我选择的是能让观众第一眼就被吸引的人。”


    白秋轻声道:“而你从不会在一开始就释放全部实力,也从不主动展示最锋利的一面。”


    “就算能赢,你也更倾向于掌控节奏、慢慢推进,等到非用杀招不可时才动手。”


    “你太温柔了,不二同学,你的网球也是。”


    听到这个评价,不二微微一笑:“偶尔,我也会不那么温柔。”


    他目光一转,落向球场外:“比如,如果刚才切原君真的答应和你打一场比赛,我一定会出来制止。”


    白秋怔了怔,有些无奈:“我真的没有那么脆弱。”


    不二仍旧保持着那副温和的笑意,眼神中却多出一丝锋利:“你是说,在短短半个月里,因为受伤昏迷进了两次医院,这种程度很正常?”


    白秋无言以对,張了張嘴,却始终没能辩解出什么。


    他沉默几秒,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说的没错,但现在,还有些事,我必须去做。”


    “不二同学可以帮我叫一下越前同学吗?”——


    越前推开门走进白秋和也的宿舍时,脚步比平时慢了几分。


    他的眼神有些茫然,不似往日那样毫无畏惧,多了些迟疑和安静。


    白秋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察觉到越前进门,侧头看向他。


    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水杯:“那杯温水是为你准备的。”


    越前龙马怔了一下,走过去拿起水杯,动作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局促。


    “这不是正式的谈话,”白秋温和地宽慰道,“越前同学不需要太过紧張。”


    他看着越前,眼神中逐渐浮现出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越前还带着一点紧绷,站得笔直,仿佛在等一个未知的判决。


    白秋忽然轻声开口:“说起来,我曾经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越前同学呢。”


    越前愣住,惊讶地抬起头:“诶?”——


    越前奈奈子晚饭后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嘀咕:“叔叔又把东西乱放,这个网球杂志怎么跑到厨房了?”


    她把几本杂志和资料叠起来,又从沙发缝里捡出一条球拍护带,动作麻利地归位。


    “真是的……”奈奈子低声抱怨,转头看向窗外,神情渐渐柔和下来,“也不知道龙马在集训里过得怎么样?”


    卡鲁宾晃晃悠悠地从客厅一角走过,尾巴翘得高高的。


    奈奈子弯下腰,拿起逗猫棒逗它,笑着说:“你也想龙马了对不对?”


    卡鲁宾扑了几下,兴奋地扑腾着前爪,结果跳起时一个转身,不小心扫落了书架上的几本旧书。


    “哎哎哎,小心点啦……”奈奈子忙上前捡书,刚把最上面的一本拿起来,一张照片突然从书页间悄然滑落,掉在地毯上。


    她愣了一下,弯腰将那张照片拾起。


    照片有些泛黄,画质也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但依然能清晰辨认出画面里的人影。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一群小孩子站在空旷的球场上,有的挥着拍子,有的扎着头带,笑容天真烂漫。


    而站在他们身后的大人中,有一个穿着随意、歪着头懒洋洋笑着的身影,正是年轻时候的越前南次郎。


    奈奈子拿着照片走向沙发,停在看杂志的越前南次郎身边,有些好奇地问道:“叔叔,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越前南次郎慢悠悠地拿开盖住脸的杂志,朝她手里扫了一眼,看清照片的刹那,手指一顿。


    “这张照片啊……”


    第52章 一点过去


    天气晴朗, 陽光从树叶间洒落,落在庭院中央临时划出的球場。


    几位小孩子站成一团,神情拘谨, 不安地东张西望。


    有人拽着衣角,有人轻轻跺着脚, 仿佛都在等待什么信号。


    院落另一邊,越前南次郎站在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爷爷身旁,笑得没个正形。


    “真是麻烦你了,”老爷爷声音温和,脸上带着年长者特有的和气与笑意,“本来以为你不会愿意参加这种活动。”


    “啊?不会不会,这种事情挺有趣的。”南次郎摆摆手, 语气轻松。


    他抬手挠了挠后腦勺,又懒洋洋地笑着补了一句:“再说了,我家龍马太害羞了,难得有机会能跟这么多小孩子一起玩一玩。”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男孩悄悄探出腦袋,緊緊抓着南次郎的裤腿,从他身后探出一雙圆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老爷爷。


    老爷爷一笑,彎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递过去:“你就是龍马吧?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小男孩怔了一下,脸颊飞红, 迅速缩回了南次郎身后。


    越前南次郎低头轻轻拍了拍龍马的头, 力道不重。


    “怎么又躲了啊,小鬼。”他嘴里嘟囔着。


    他冲老爷爷咧嘴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不好意思:“这孩子从小就这样,见人就躲。”


    老爷爷看着这一幕, 依旧笑眯眯地半彎着腰,像是早就习惯了孩子们的各种反应。


    他拍拍龍马的小肩膀,又轉头看向南次郎,语气温和:“小孩子就是什么性格都有,不要强求他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南次郎。”


    “哈?我哪有那么执着。”南次郎撇了撇嘴,一手挠着后脑,语气吊儿郎当,“只是……他这样太闷了吧。”


    老爷爷笑着搖了搖头,不愿争论,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陽光洒在他们身后,小龙马偷偷从帽檐下探出眼睛看了一眼,又悄悄躲了回去,像只警惕的小猫。


    越前南次郎扫了一圈球場,有些疑惑地皱眉:“还差一个人吧?”


    老爷爷頓了頓,语气隐约带着一丝避而不谈的意味:“那孩子身体不太好,就不参加这次活动了。”


    南次郎听了也没多想,随性地耸耸肩:“行吧,你是院长,你说了算。”


    網球場邊,越前南次郎把球拍往肩上一扛,嘴里叼着根草叶,懒洋洋地看了眼站在他面前排成一排的小孩子们。


    “好了好了,都别站得跟罚站似的,”他咂了咂嘴,把球拍往地上一立,“这不是上课,是玩!”


    “網球可是很好玩的东西,别一脸怕我吃了你们的样子。”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有的还緊紧攥着手里的球拍,不敢动。


    南次郎弯下腰,从球筐里捡起一个球,轉了两圈,忽然抬手就打了出去。


    球精准地落在对面球场邊缘,带着一阵好听的破风声。


    “看到没?很帅吧。”他挑了挑眉。


    几个孩子眼睛一亮。


    “握拍的方式是这样的,”他不紧不慢地做着示范,语气吊儿郎当,却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挑不出毛病,“揮拍别太死板,感觉就像是在甩鞭子。”


    “嗯,那个小个子,你来试试。”


    他指了指站在最邊上的一个瘦小孩子,对方犹豫了一下,走出来照着他剛才的动作模仿了一下。


    “不错嘛,”南次郎点点头,“比我小时候可帅多了。”


    一句话逗得几个孩子忍不住笑出声。


    拘谨的气氛一点点被打破了。


    孩子们开始蠢蠢欲动,一个个试着举起球拍,模仿南次郎的揮拍动作,小声问他是不是这样对、那样好。


    南次郎叼着草叶,看着这些孩子眼睛里一点点亮起的光,啧了一声:“早说網球好玩吧?”


    阳光将他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落在那群追着球拍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中间。


    见南次郎没注意他,小龙马抱着球拍,悄悄地绕过人群,往院子另一头走去。


    阳光正好,树荫下铺着斑驳光影,他想找个安靜的地方待一会儿,在走近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住。


    树下已经有人了。


    一个年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的男孩,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比衣服还要白,柔软地落在肩颈处,正安靜地翻着一本书。


    风吹起纸页的声音很轻,却比空气中所有的声音都清晰。


    阳光穿过叶隙洒在他身上,像是一层薄薄的光雾,将他整个人衬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小龙马下意识屏住呼吸。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脚步声,轻轻地抬起头。


    就是那一眼,讓小龙马猛地怔住。


    他看见了一雙翠绿色的眼睛。


    却和“翠绿”所代表的生命力毫无关系。


    那是一种空洞得近乎诡异的凝视,不带敌意,也不带善意,没有童稚的怯懦,也没有年少的好奇。


    像是被掏空的琉璃球,清澈,却没有任何反射情绪的光点。


    甚至无法称之为“在看”,更像……是在对准方向而已,没有聚焦,没有目的。


    小龙马一瞬间后背发凉。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球拍,却又不知道自己在防备什么。


    他想,如果要形容那双眼睛,就像是某种被塑造出的完美容器,在意识还没装进去之前的模样。


    安靜、干净、全然无声,却令人无法忽视地……不对劲。


    对方率先开口了。


    声音很轻,带着还未褪去的稚气,是属于这个年纪的软糯音色,可语调却平得没有一丝波动。


    “你要坐在这里吗?”


    明明是问句,却仿佛在机械地陈述事实。


    小龙马下意识想摇头,转身离开,那双眼睛讓他有些不安。


    可就在他脚步微动的一瞬,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剛才父亲那句带笑的嘲讽——“太害羞了”。


    他咬了咬牙,心头莫名升起一股不服气的倔强。


    “……嗯。”他点了点头。


    然后抱着球拍,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孩子身边,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树荫很大,两人之间仍有一小段距离。


    小龙马低着头,一只手揪着球拍边角,另一只手指若有若无地在拍面上滑着。


    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偏过去,偷偷看坐在一旁的白发男孩。


    对方翻书的动作很安静,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


    正当小龙马以为可以安心观察时,对方却突然合上了书。


    “啪”的一声。


    小龙马吓了一跳。


    “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对方再次开口,直视着他。


    小龙马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那双眼睛……不说点什么,好像就输了。


    他不自觉握紧了球拍,触感在掌心一下子变得清晰。


    他猛地举起球拍,有点僵硬地问道:“要打網球吗?”——


    越前南次郎教着教着,忽然发现跟在身边的儿子不见了。


    他扫了一眼场地,皱了皱眉。


    “这小鬼又去哪了?”他挠了挠头,啧了一声,朝着外围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网球拍击球的声音。


    南次郎挑了挑眉,循声望过去。


    那是另一片空地,两棵树影之间,有一块临时搭起的小场地。


    他看见小龙马正一本正经地比划着挥拍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地在讲解,声音听起来还有些不太确定:“你要这样握拍,然后……呃,往上抬一点,对,就是这个角度。”


    他又比划了一遍,努力让自己的动作看上去像大人那样自然。


    站在他对面的,是个白头发的小男孩,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讲解,没有插话,也没有露出什么情绪,只是点了点头。


    南次郎倚在树下,眯着眼看着,没出声。


    男孩走到场地另一端,握着拍子站到发球线后。


    小龙马站在场边,有些紧张,剛张嘴想说“失败也没关系”之类的话,下一秒却被对方的动作打断了。


    白发男孩轻轻将球抛起,球拍挥出时没有特别大的力道,却带着一种极其标准的弧度和角度,在空中最恰当的位置落下。


    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干净地越过了临时设立的球网,恰到好处地落在对角发球区边缘。


    “……哇哦。”南次郎吹了声口哨。


    小龙马愣住,看着在地上滚动的球,嘴张得微微有些圆。


    “有点意思啊。”南次郎咧嘴一笑,从树下走了出来。


    小龙马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顿时有些慌张:“爸爸……”


    南次郎摆摆手,走到白发男孩身边,弯下腰把球拍借了过来。


    “你刚才那球发得不错,不过你知道怎么让球落地之后不往前弹,而是往旁边偏一点吗?”


    男孩抬头看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摇了摇头。


    “来,看好了。”南次郎右手一抛,左手挥拍,拍面略微倾斜,击球瞬间手腕一抖。


    网球飞出,在落地的一刻带着旋转,轻轻往左弹了一小步。


    “这就是旋转。”南次郎站直,把球拍还给男孩,“手腕的角度要控制好,别太死板。”


    白发男孩接过球拍,低头看了看,又抬头望了一眼刚才球落下的地方。


    他站好姿势,仿佛刚才的动作已经刻进身体。


    下一秒,他挥拍出球。


    球在空中划出一记不大不小的弧线,落地后轻轻地往右偏了一步。


    ……正好打在南次郎刚才演示的位置的镜像。


    “啧。”南次郎挑眉,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么快就能打出来?”


    站在一旁的小龙马睁大眼:“你真的学会啦?”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奈奈子捂着嘴,小声惊呼:“好厉害。”


    越前南次郎看着照片里那个轻轻拽住自己裤脚的小龙马,又看向与他相对的另一边那个白发的孩子,神情难得有些出神。


    “那之后呢?”奈奈子追问,眼中满是好奇。


    “之后?”南次郎懒懒地靠进沙发,把一只手搭在额前,“我又教了他几球,活动结束,我就走了。”


    奈奈子微微一怔:“就这样啊?”


    “就这样。”越前南次郎拿起放在一旁的杂志,重新盖住脸,“好了,故事讲完了。把照片放回去吧。”


    奈奈子低头看着那张泛黄的旧照片,把它小心地夹回书中。


    屋子里只剩下翻动纸页的轻响和卡鲁宾尾巴扫过地毯的窸窣声。


    越前南次郎躺在沙发上,手指翻着杂志,眼睛却没有聚焦在文字上,神情有些出神。


    脑海中闪过那天的画面。


    那个安静得不像孩子的小鬼,在网球上的天赋简直可以和龙雅相提并论。


    他当时弯下腰,拍拍对方的肩膀,把联系方式给他,说了句:“如果以后想走网球这条路,来找我。”


    杂志“唰”地翻过一页。


    “不过……”越前南次郎撑着一只手臂往后一靠,语气轻飘飘的,“这么久都没找,大概也就没再打网球了吧。”


    他嘴角微勾,有些自嘲,又像是在掩饰那一瞬间略显复杂的情绪——


    集训地的宿舍里,白秋和也看着越前那双微微睁大的眼睛,唇角轻轻一扬,笑意温和:“会忘记,就说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越前同学不必在意。”


    他缓了一秒,眼神逐渐收敛了笑意,变得认真起来。


    “我特别找你过来,是想问你对凯文这件事的看法。”——


    作者有话说:按错了,不小心提前发表了[心碎]


    第53章 比赛开始


    洛杉矶的清晨, 阳光透亮,洒在宽阔笔直的街道上,将一切染上了温暖的金色。


    街道两旁是高耸的棕榈树, 偶尔有晨跑者从人行道上经过,耳机里隐约传出节奏感强烈的音乐。


    路邊的咖啡店已经开门, 咖啡香气顺着微风飘散开来,几个上班族匆匆走出店门,手里拿着刚买的拿铁和纸袋早餐。


    公交车缓缓驶过十字路口,几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起。


    街头忽然熱闹起来,一群东方面孔穿过街角,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哇——这就是美国吗?”菊丸英二两眼发亮,语气里滿是压抑不住的興奮。


    大石秀一郎有些拘谨地看了看四周, 但眼底同样藏不住新奇与激动。


    “没想到没被选中还能来美国观战,真不错啊。”千石清纯感慨着,双手插兜,看起来格外惬意。


    白秋和华村、榊并肩走在前方。


    他放缓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后方興奮交谈的少年们,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还好坚持让理查德把比賽安排在美国,不仅是宣传和关注度的需要,也能让他们在辛苦的集训过后可以好好玩一玩, 放松心情。


    街角,一道小小的身影倒着跑出来, 嘴里“呜呜”地模仿着飞机飞行的声音。


    就在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世界里时, “砰”地一声,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体。


    小孩一个踉跄,手里的玩具飞机从手中飞出,摔在地上。


    “唔……我的飞机!”小孩皱起眉, 刚想发脾气,抬头却正好对上了紫原敦那张毫无表情的臉。


    他愣住了。


    紫原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才到他大腿的小不点,歪了歪头。


    他弯下身,慢吞吞地捡起地上的玩具:“给你……”


    “咔哒。”


    飞机的塑料连接部位突然松动,整架模型在紫原手上散开了,螺旋桨、机翼……零件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紫原看着手上的一堆残片,怔住了:“欸?”


    小孩眼睁睁看着玩具支离破碎,眼圈倏地红了。


    “哇——!!!”


    紫原蹲在那里,手上还捧着一团“飞机碎片”,整个人一臉茫然地看着这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孩。


    小孩委屈地哭着,眼泪挂在臉颊上,抽噎着小声呜咽。


    突然,他感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见一个蓝发的大哥哥正蹲在自己面前,眼神温柔,臉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要哭。”黑子哲也轻声说道,把手中的玩具递了过去。


    那架原本散架的飞机,此刻已经被重新拼好,虽然有几处松动,但看起来依旧完整。


    小孩呆呆地接过玩具,反复看了几眼,眼里的水光瞬间被惊喜和雀跃取代。


    他抬头看着黑子,迟疑了一瞬,然后猛地踮起脚尖,在黑子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Thank you!”


    他笑着喊了一句,转身朝街角跑去,背影轻快得像风一样。


    黄濑凉太伸手搭上黑子的肩膀,语气里滿是感慨:“哇哦,小黑子被亲了耶,不愧是美国人,好熱情啊。”


    一旁的桃城武坏笑着伸肘戳了戳越前龙马:“喂喂,越前,你什么时候也能像这样熱情一点啊?”


    越前把帽檐压得更低,半邊脸都藏进阴影里:“别妄想了,桃城学长。”


    在酒店旁的公园草坪上,白秋和也拍了拍手。


    众人渐渐安静,視线汇聚过来。


    白秋微笑道:“明天比賽正式开始,在这之前,你们有一定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我已经带大家初步了解了周围的环境,相信你们至少不会迷路,对吧?”


    话音刚落,站在人群一角的仁王悄悄伸出手,隔着真田戳了下切原的肩膀,又以极快的速度收回。


    切原猝不及防,皱着眉转头,却对上真田冷硬的侧脸。


    真田察觉到視线,看向他:“怎么了,赤也?”


    “没、没什么!”切原连忙搖头,眼神飘忽地躲开。


    真田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你已经不止一次迷路了。”


    “所以,”真田语气不容置疑,“这次不可以乱跑,无论去哪里,必须和我或者柳一起。”


    “是……”切原低着头,沮丧地应声。


    华村葵推了推眼镜,补充道:“注意交通规则,尤其是过马路,这里和日本的车辆行驶方向不同。”


    榊太郎站在一旁,扫視一圈后简短道:“集合时间在下午五点,别迟到,迟到的回去之后按照各校的体能训練加倍。”


    白秋轻轻点头:“可以解散了,注意安全。”


    众人立刻兴奋地四散开来,三三两两地奔向街边的商铺和便利店。


    曾经在美国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越前龙马很快就变成了焦点。


    “越前,这邊怎么走?”


    “这个餐馆的菜单上写的什么?翻译不出来啊。”


    一群人围着他,不断发问。


    越前脸色一点点黑了下来,帽檐压得更低,却又没法真的甩开众人。


    白秋看着他被围在中央,一手拎着地图一手比划方向的模样,眼中含笑:“真受欢迎啊,越前同学。”——


    記者会大厅灯光晃眼,LED荧幕从地面延伸至天花板,播放着理查德·貝克以往在媒体前的高光时刻。


    巨大音响里放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气氛躁动,舞台上聚光灯轮番扫射,就像是一場即将登場的综艺秀。


    入口处甚至安排了专属打卡背景板,几位穿着制服、笑容职业的工作人员引导媒体和嘉宾就位。


    芝紗織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这里感觉不像記者会,更像演唱会之类的地方吧?”


    井上看了一圈这夸张得有些刺眼的布置,语气无奈:“按照资料,这位貝克先生就是这样的风格。”


    他压低声音,神情变得严肃:“这次日本队只有我们两人随行,一定要多加注意。”


    芝紗織转头冲他一笑,举起手上的相机,眨了眨眼:“放心吧,绝对不会遗漏任何劲爆的信息的。”


    不到半小时,芝紗織就后悔自己说得太滿,手中的相机紧紧握着,指节泛白。


    台上,理查德貝克站在中央,身后是灯光打出的金色队伍标志。


    一个身材高大的记者站起身,语气轻快地问:“请问理查德先生,对于日本队这次带来的成员,您觉得可以赢下几場比賽?会给他们一点镜头时间吗?”


    理查德摊了摊手:“如果他们能拿下一場,那我确实得重新考虑下训練强度了。”


    “作为东道主,美国队这边是否考虑在战略上适当‘放水’,避免一开始就太过碾压?”


    理查德耸肩:“我们可没有‘放水’的习惯。比賽就是比赛,谁愿意看低水平的热身表演?”


    “您是否担心因为日本队实力太弱,影响比赛的收视率?”


    芝紗織死死按着快门,镜头里那些居高临下的笑容和冷嘲热讽一个都没有错过。


    井上按住她握着相机的手,轻轻搖了摇头,示意她冷静些。


    然后,他缓缓举起手。


    理查德扫了一眼会场,挑了挑眉,点头示意:“这位记者?”


    井上站起身,目光沉稳,语气不卑不亢:“虽然美国西海岸队或许实力强劲,但就我所知,日本代表队这次的选手也极为出色,无论是近来的表现还是……”


    话没说完,理查德突然打断他:“什么叫‘或许实力强劲’?”


    他走到台前,语气里带着夸张的不悦和咄咄逼人:“他们都是最优秀的网球选手,没有‘或许’这回事。”


    “至于日本队嘛……”他顿了顿,嘴角上扬,“作为对手,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会场内爆出一阵哄笑声,带着讥讽和轻蔑回荡在大厅里。


    记者会结束后,芝纱织气鼓鼓地咬着牙:“什么嘛!那种态度!还有那些记者!凭什么就觉得我们一定会输啊!”


    井上轻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毕竟这里是美国本土,支持自己球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也不能这么过分!”芝纱织皱着眉头,语气里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芝小姐,井上先生,你们怎么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两人回头,白秋和也正在不远处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


    井上顿了顿,摇摇头:“没什么,小事而已。”


    芝纱织看着白秋脸色苍白的样子,嘴唇抿了抿,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可能是水土不服吧?突然有点不舒服。”


    白秋和也的视线在两人脸上停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遗憾:“身体重要……看来我只能自己去找貝克先生了。”


    芝纱织反应极快,眼睛一亮:“白秋君是想让我们一起去吗?”


    白秋点了点头:“本来是计划为你们安排一次对贝克先生的专访,不过既然你们身体不适……”


    “我好像突然不难受了!”芝纱织立刻拍拍自己的脸颊,满脸振奋。


    生怕白秋再追问什么,她赶紧绕到轮椅后方推了他一把:“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到了门口,白秋和也停住轮椅:“你们先进吧,我就不打扰你们的采访了。”


    芝纱织信心满满地点头,一手抱着相机,一手推门而入,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通过问题,引导那位理查德·贝克承认日本队的实力。


    结果不过十分钟后,她就满脸不甘地推门而出,神情比进去时更愤怒了。


    她咬着牙回想着刚才理查德那副居高临下的态度,恨得直想把镜头砸了。


    白秋忽然看向她,语气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认真:“芝小姐,可以尽快把采访内容写成新闻稿发出去吗?”


    芝纱织不满地撇撇嘴:“那种通篇自夸的文章发出去,多没水平啊。”


    白秋抬手示意井上靠近,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井上眼神微变,沉默了几秒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白秋和也推门而入。


    理查德·贝克看到他,像是终于等到了最期待的嘉宾一般,快步迎了上来,热情地握住他的手:“白秋教练,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白秋微微一怔,脸颊染上一点淡淡的红色,有些为难地试图轻轻抽回手,语气温软:“贝克先生……”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难以忽视的克制与拘谨。


    理查德看着那张略显无措的脸,满意地笑了,心里暗道:电话里那种低姿态看来不是装出来的,果然还是个不经事的小孩。


    他转身走到一旁,取出一瓶红酒,熟练地倒了两杯,递出其中一杯。


    白秋看了一眼,连忙摆手拒绝:“贝克先生,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喝不了酒。”


    理查德看着他身下的轮椅,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缕轻蔑,状似愧疚地说道:“抱歉抱歉,没注意到。”


    他笑着介绍身后的选手们。


    “这位是比利·凱西。”


    戴着牛仔帽的少年热情地单手一挥:“嗨!”


    “迈克·李。”


    短发的少年点了下头,神情冷峻,没有寒暄的意思。


    “泰利·格里菲。”


    贝克刚说出名字,右侧那个容貌精致的少年就礼貌微笑,声音清淡:“你好,教练先生。”


    “还有他哥哥,汤姆。”


    左侧的少年朝白秋眨了下眼,笑容里带着一点轻佻。


    “阿诺德·伊格尼秀夫。”


    高大少年没有动作,站姿像一块沉默的钢铁柱,气场压得空气都低了几分。


    “波比·马克斯。”


    块头巨大的少年咧嘴笑了一下。


    最后,理查德眼神一转,看向人群最末。


    “还有我们的小野兽,凱文·史密斯。”


    凱文的表情冷冷的,没有回应,眼神却死死落在白秋身上,那是一种属于猎人的、毫不掩饰的挑衅。


    他忽然开口,语气压着怒意:“越前龙马为什么不在名单里?!”


    白秋像是被吓到一样微微一震,手下意识抓紧了衣角,眼神有些不安地躲避凯文的视线。


    理查德及时站出来,语气里透着劝解:“凯文,白秋教练并不负责名单的选择,不要为难他。”


    凯文冷哼了一声,偏过头。


    理查德看向白秋,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我的选手们不错吧?真期待明天的比赛快点到来啊。”


    白秋视线在几位选手之间轻轻掠过,最后停在理查德脸上,微笑着点头:“的确令人期待。”——


    比赛场馆内热闹非凡,座无虚席。


    观众席上人声鼎沸,不少美国的观众兴奋讨论。


    “听说这次日本队派出的成员也有点实力。”


    “他们能赢我们美国队?别开玩笑了。”


    “今天的五场比赛,美国肯定是全胜。”


    选手通道内,白秋和也看向自己选择出的选手们。


    “你们准备好在世界的舞台展现自己了吗?”


    迹部景吾一手握着拍柄,另一手撩了撩额前碎发,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让美国也领教一下本大爷的美学吧。”


    “与其说紧张,”黄濑凉太凑到黑子身边,小声吐槽,“小迹部更兴奋了吧?”


    黑子淡淡“嗯”了一声,刚准备回应,场馆外的音响忽然高扬,宣告着开场歌舞的结束。


    随之而来的,是裁判清晰响亮的声音。


    “现在,即将开始的是第一场双打二的比赛。”


    黑子轻轻拉开黄濑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神情专注,目光看向通道尽头。


    “双打二选手——”


    “日本关东青少年代表队:迹部景吾、黑子哲也。”


    “美国西海岸青少年代表队:比利·凯西、迈克·李。”


    现场掌声与欢呼声同时爆发,灯光聚焦在走入球场的四人身上。


    第54章 日美赛-双打二


    聚光灯骤然汇聚, 聚焦在日本队的出場通道。


    下一秒,一道挺拔的身影迈步而出,紫灰色的发丝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气势逼人。


    “迹部!!迹部!!迹部!!”


    整齐而洪亮的應援声如浪潮般席卷全場,明明是异国他乡, 却像突然移植来了一整片日本观眾席,气势足得让不少美国观眾面露惊讶。


    迹部景吾迈步走出,嘴角噙着惯有的自信笑容。


    他高举起右臂,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打了个響指。


    “啪!”


    場邊的呼喊戛然而止,仿佛全世界都在等待他的宣告。


    “胜者——将是本大爷。”


    白秋和也站在一旁,听到观眾席片刻的凝滞后爆发出更高分贝的喧哗,輕笑道:“满足了嗎?”


    迹部不紧不慢地轉头看了他一眼, 嘴角輕揚:“满足了。”


    观眾席上,桃城捂着耳朵惊讶道:“欸欸欸?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啊?!”


    一旁的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解释:“之前白秋教练找我要过冰帝應援的录音,看样子,是刚才放出来了。”


    “真的假的……”桃城小声吐槽,“还真是个会搞气氛的家伙。”


    队呼声刚響起时,观众席上,一片错愕。


    “……等一下, 这声音是哪里来的?”


    一位帶着墨镜的男观众疑惑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我也听到了, 整整齐齐在喊‘迹部’?谁啊?”


    “这么热烈, 好像全場都在欢迎他出场一样……”


    议论声此起彼伏,原本还热情支持美国队的观众一时都被这场“突袭式应援”扰乱了注意力。


    话音未落,场上那个耀眼的少年突然高举右臂、打出响指,动作张揚得像走秀。


    几个观众忍不住发出感叹。


    “好浮夸啊。”


    “但是真的很帅诶!”有女孩低声说, 眼睛亮晶晶的,“比我们这邊的选手还有明星感。”


    “是啊,有种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原本一致看衰日本队的气氛,被迹部的出场生生搅乱出一道裂缝。


    观众们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开始对这场比赛,生出一点点不一样的兴趣。


    看着赛场上那场喧哗而精致的个人登场秀,理查德·贝克的脸色沉了下来。


    “……真是会玩花样。”他低声冷笑,视线緩緩落在站在一旁的比利和迈克身上。


    “虽然对方用了点小手段吸引眼球,”理查德眯起眼睛,“但网球终究是靠实力说话的。”


    他加重語气说道:“上场之后,用你们的球技,把观众的注意力,统统抢回来。”


    比利抬起头,神情认真,迈克则沉默地点了点头。


    理查德看了他们一眼,唇角帶着笑,眼神却微微发冷。


    “别忘了,这可是为了你们自己的未来。”——


    比利和迈克并肩走到球网前,准备进行赛前礼仪。


    比利双手叉腰,左右看了看,眉毛扬起,語气里帶着几分调侃:“咦?你的队友呢?你该不会打算一个人打双打吧?”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毫无预兆的声音从球网另一側传来:“我在这里。”


    比利骤然一惊,身体向后一跳,眼神四處寻找声音的来源。


    迈克皱起眉头,心中一凛。


    这个家伙刚才在这里嗎?


    站在迹部身側、存在感近乎为零的少年緩缓抬头,淡蓝色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晃动,眼神沉静。


    两人轉身走向底线。


    迹部掃了黑子一眼,語气漫不经心,隐含一点挑剔:“本大爷应该不需要考虑你吧?”


    黑子輕輕点头:“嗯,我会配合你的。”


    “真是期待你的表现呢。”迹部嘴角扬起。


    他走到发球线,站定后,手中球拍微微后拉。


    对面的比利和迈克正调整站位,目光警惕,尤其是迈克,视线还时不时掃过刚才“凭空出现”的黑子。


    迹部则毫不在意。


    他的视线掠过球场邊的白秋,脑中浮现出刚才那句带着淡笑的叮嘱。


    “你们准备好在世界的舞台展现自己了吗?”


    迈向世界的第一步吗?


    那就得,拿出与之匹配的开场才行!


    迹部抬手,抛球,动作干净利落,伴随一声爆裂的回响,网球击中邊线,擦线弹出。


    “15-Love!”裁判喊道。


    选手休息室内,黄濑靠在椅背上吹了声口哨,笑着感慨:“Ace球,不愧是小迹部呢。”


    绿间推了推眼镜,目光紧锁着屏幕:“他的发球在集训期间有重点练习过,落点和旋轉都比之前更精准了。”


    黄濑“诶”了一声,语气意味不明地拉长:“这样啊——”


    他双臂交叠,微微前倾,看着画面中的迹部,眼中浮现出几分期待与兴味——


    又一球飞速掠过场地边线,迈克猛冲上前,球拍堪堪触到,却终究差了一步。


    哨声响起。


    “1-0,日本队。”


    迹部走到场边,视线越过球场,落在不远處美国队的教练席。


    他轻哼一声,语气傲然:“美国队的水平,也不过如此嘛。”


    白秋和也抬眼,看向神色依旧从容的理查德:“能被理查德选中的选手,肯定有他们过人的地方。”


    他转回目光,看向迹部。


    “不过,迹部同学只要维持自己的节奏就可以了。”——


    理查德看着面前的比利和迈克,神情看似轻松,语气却隐隐带上几分不满。


    “虽然我确实说过前半场可以适当隐藏实力,但被打出四个 ace 球,多少有些难看了。”


    比利耸耸肩,摊手道:“我只负责最后一球,前面几球你得问迈克。”


    “……抱歉。”迈克语气冷静,“刚才稍微有些分心,我会注意的。”


    两人重新走回场内时,比利忍不住偏头看他:“你在球场上分心?这场比赛的重要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迈克沉默了一瞬,忽然开口:“你刚才注意到那个……蓝头发的对手了吗?”


    “蓝头发?”比利一愣,“你是说那个一直没怎么动的男孩?”


    他皱了皱眉,回忆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注意诶。”


    “我也是。”迈克看向对面的球场,目光锐利下来,“所以才会分心去想,他到底藏在哪里。”


    比利挑眉,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放轻松啦,刚才那几个球太快了,他又一直没什么动作,注意不到也很正常嘛。”


    迈克走到发球线,站定,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球。


    抬头的那一瞬,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对面那名高调至极的选手吸引。


    迹部景吾站在那里,姿态张扬,目光凌厉,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


    可迈克却下意识地向迹部身后的空位看去。


    他微微蹙眉,将球握紧了一点。


    ……那里,什么也没有。


    一种说不清的不安,正在他的胸口缓缓聚集。


    白秋和也目光轻轻一动,落在迈克身上。


    他看出了那种试图捕捉某个“存在”的目光。


    “……因为修习武术,所以直觉性会更强一点吗?”


    他闭上眼,唇边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


    “不过,这只会让你更加难受。”


    “因为黑子同学的存在感,是不会这么轻易被打破的。”——


    迈克晃了晃头,将那些莫名的疑虑甩开。


    “现在正是收集对手信息的时机。”


    他沉下心,盯准球场另一側的迹部。


    “对方总会露出破绽,眼下重要的是这一球。”


    他抬手,抛球,动作标准而利落。


    发球瞬间,他的重心顺势压下,一记带着强烈下旋的高速球精准飛向迹部正手侧底线。


    迹部侧身,顺着旋转卸力,再加上小幅侧拨,球快速飛回。


    比利横跃着赶到,正手一击,将球打回。


    他的力道很大,球飞速越过中线。


    球刚刚落地,迹部便瞬间前压半步,反手抽击不留余地,球划出一道完美弧线穿过迈克与比利之间的空隙,落入后场右边角落。


    “日本队得分,15-0。”


    迈克皱了皱眉,比利吹了声口哨。


    比分很快来到 4-0。


    迹部走到场边,接过毛巾擦汗,顺手拿起水瓶,刚刚仰头喝了一口,便听见一声轻唤。


    “迹部同学。”


    白秋和也抬起头看向他:“对面,差不多该使出真本事了。”


    迹部挑了挑眉:“真本事?”


    白秋侧头看向不远处的美国队教练席。


    理查德正坐在位置上,面带微笑地看着面前的比利和迈克,但他的眼神却几次扫向高处观众席,那片属于投资商的区域。


    白秋点了点头:“没错,差不多要开始讨好那些人了。”


    迹部嗤笑一声,将毛巾搭回椅背上:“本大爷还真好奇,他们能有什么样的‘真本事’。”


    他走回场内,站上发球线,视线锐利地扫过球网对面,唇角微扬。


    “就让本大爷来见识一下吧。”


    随着清脆的击球声响起,迹部发球出手,动作如同先前每一球那般潇洒利落。


    球高速飞越球网,迹部快速前压,按照之前的节奏迅速跟进。


    可就在这时——


    “哈啊!终于可以开始了!”


    比利笑着开口,猛地挥拍。


    “砰!”


    球发出沉重的破风声,带着剧烈的旋转和凶猛的力量,重重砸向日本队半场。


    球从迹部身侧飞速掠过,他立刻意识到不对,瞳孔一缩。


    “糟糕!”


    观众席一阵惊呼。


    理查德看着场上的变化,嘴角笑容缓缓扩大:“就是这样,现在,局势开始反转了。”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兴奋起来:“这样的剧情,才有魅力啊!”


    迹部迅速回身,想要追球,但已经迟了。


    “啪!”


    网球落地,在白线边缘弹了一下,慢慢滚向场边。


    比利怔怔地回头,视线落在自家场地边线外的那颗球,脸上的笑意未散,眼中却多出了茫然。


    ……什么时候?


    迹部也在原地停住了脚步,眼神不可置信地望向前方。


    就在刚才的落点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里,黑子哲也单膝落地,保持着回拍姿势,拍面仍维持在最后一刻的角度。


    “迹部君,”他仰头看向迹部,轻声道,“请放心进攻吧。”


    第55章 日美赛-双打二


    观眾席上頓时炸开了锅, 许多人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等等,他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刚才明明只有一个人吧?我记得很清楚!”


    一位年长的观眾满脸不可置信,低声喃喃:“是错觉吗?不, 不对,他刚刚接住了球!”


    仁王撑着下巴, 眼中帶着笑意:“虽然曾经正面对决过,但每次看到黑子那种‘消失’能力,还是会忍不住吓一跳啊。”


    他目光一轉,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他好像变强了?刚才那一球可不只是速度快,是力道非常大的球。”


    “我记得上一次,黑子还接不下这种回擊啊。”


    选手休息室内,众人盯着屏幕。


    不二周助嘴角帶笑, 輕声感慨:“黑子君的学习速度很快呢。”


    黄濑一邊喝水一邊笑:“小不二也功不可没啊~”


    绿间推了推眼镜:“黑子因为自身的特性,没法依赖传统的身体对抗,但不二君的回球注重以柔克刚,正好适合他的打法风格。”


    “我并没有教他什么,只是简单讲了一下原理而已。”


    不二摆了摆手,回忆起一周前的那个夜晚。


    那天,天色已晚,宿舍外的灯光被夜色吞没大半。


    不二刚刚洗完澡, 准备休息,门却被輕輕敲响。


    他走过去拉开门, 看到黑子哲也靜靜地站在门外。


    “黑子君?”不二略感意外, “这个时间……有什么事吗?”


    黑子看着他,语气带着一点罕见的主动:“不二君,我想请教一件事。”


    不二微笑着侧身讓他进来:“请进吧。”


    黑子坐下之后,略微停頓思考了一下, 开口道:“我想知道,如果力量不够,怎么才能回擊那种很重的球?”


    不二沉吟片刻,然后点点头:“这是个好问题,一般来说,我们接球靠的是身体力量、站位判断和反应时间,但对于力量球,尤其是对你来说,最关键的是‘借力’。”


    他比划着手勢,輕声解释:“借助来球本身的力量,而不是与之对抗。”


    “你要做的,不是强行反擊它,而是引導它。”


    “引導?”黑子轻声重复着这个词。


    沉思片刻,他站起身鞠了一躬:“我知道了,谢谢你,不二君。”——


    白秋和也坐在教练席上,看着场中。


    又是一记沉重至极的回球飛来,角度刁钻、力量惊人。


    但黑子哲也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轻巧地挥拍,球在他的拍面上短暂停留,旋即被巧妙地引导回去,准确地落在了比利侧方的空位。


    观众席一阵惊呼。


    白秋看着这一幕,唇角轻轻揚起。


    “黑子同学或许有很多薄弱的地方,”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但论起击球的时机和引导……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擅长了。”


    他視线轻柔地停在那个蓝发少年身上。


    “只要把曾经的技巧学会应用到网球上,黑子同学的最后一块短板,也补齐了呢。”——


    比利盯着球场对面,嘴角抿紧。


    “真是没想到,”他低声道,“之前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男孩,竟然有这种回击水平。”


    “现在不是夸赞对手的时候。”邁克冷靜地提醒。


    “我知道!”比利语气一頓,不自觉看向观众席上方。


    投資商专属区域,一位面貌清秀的少女正静静坐着。


    比利收回視线,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


    “我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下一球,他不再瞄准空隙,也不再拖延试探,而是果断将球狠狠击出,目标正是迹部的位置。


    球如炮弹般呼啸而至,迹部目光一凛,奋力回拍。


    但来球的力度远超预期,迹部的球拍在触球瞬间被球打偏了一点角度。


    “砰!”的一声,球飛出边线。


    “出界。”


    裁判清晰地宣布:“40-15。”


    比利将球拍往肩上一搭,笑着看向对面:“面对重球的处理,你似乎不如你的队友呢。”


    迹部脚步一顿,眼神骤冷:“你说什么?!”


    黑子赶紧上前两步:“迹部君……”


    但迹部没有回应,径自轉身,神情凌厉地走向发球线,身后衣角微揚。


    黑子的眼神里浮出一丝明显的担忧。


    选手休息室内,真田看着屏幕,眼神沉了一分。


    “真是糟糕的挑衅……”他低声道,“偏偏对象还是那个迹部。”


    迹部站在发球线后,低头看着手中的球,指尖收紧。


    “别开玩笑了!”他心道,“我可不是那种会因为几句话就质疑自己队友的人。”


    他抬起头,视线锁定对面的比利,眼神锋利。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球高高抛起。


    迹部的身体大幅向后仰去,拉出一个极其夸张的弧度。


    腰腹骤然紧绷,全身重心向上延展,在动作到达顶点的一刻,他猛地挥动手臂,甩动手腕,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一击!


    “嘭——!”


    球如一道白光穿透球场。


    比利站在接发位置半蹲,目光紧锁着对面的迹部。


    下一刻,球如雷霆般飞来,落点,正是他的脚前!


    比利眼中闪过一丝暗喜,这正是他最擅长的击球距离!


    他果断挥拍,动作干脆迅猛!


    ……却只感觉到球拍撕裂空气的空荡。


    “……什么?”


    他怔住,眼神猛地向下一扫。


    那颗球竟像被某住力量压住,几乎贴着地面滑行,毫无常规弹跳的迹象,仅仅是在草皮上轻轻颤了一下,便已经越过他身侧,飞向场地后缘。


    一瞬间,他的大脑完全来不及理解这一切。


    球拍空挥,身体重心因预判失误略微失衡。


    球滚出界线之外,哨声响起。


    “5–0,日本队领先。”


    迹部缓缓收勢,左手向后抹过额前碎发,微微扬起下巴,神情张扬自信。


    “这一招叫唐怀瑟发球。”


    “可别沉醉在本大爷绝妙的球技之中。”


    场边一阵短暂的寂静后,忽然爆出此起彼伏的惊叹。


    休息室内,黄濑轻笑出声:“小迹部还是用出这一招了吗?”


    绿间闻声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冷哼:“难怪刚才说起他的发球,你的反应那么奇怪。”


    黄濑耸肩摊手,一脸无辜:“小迹部不讓说嘛,他可是说,这是他未来用来对付小手冢的秘密武器呢。”


    手冢国光闻言,看着大屏幕中迹部落地后的身影,抱臂点头:“我看到了,很不错的一球。”


    真田压了压帽檐,语气冷峻:“这种局势,完全没有必要用出这一招。”


    “还是被挑衅到了,真是太松懈了,迹部。”


    “做得非常好,迹部同学。”


    场边,迹部擦汗的动作顿了一下。


    白秋和也微笑着开口,语气温和:“很惊讶吗?”


    迹部低头看向他,轻哼一声:“没有。”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安排黑子同学和你搭档吗?”


    不等迹部回答,白秋转而看向黑子哲也。


    “因为,黑子同学需要‘光’。”


    “光?”迹部眉头微挑,重复了一遍,眼神中露出一丝不解。


    白秋没有急着解释,而是朝四周观众席抬了抬下巴:“现在大家正热烈讨论你那记几乎贴地飞行的发球。”


    “而就在一分钟前,他们议论的主角是黑子同学。”


    迹部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扫过四周,看到不少人正兴奋模仿自己的发球动作。


    讨论的焦点早已从黑子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黑子哲也此时轻声开口:“我是影子。”


    他声音不大,带着某种近乎宿命般的平静:“影子只有在光的映衬下才能存在,光越耀眼夺目,影子就越不起眼。”


    黑子看向迹部,眼神清澈:“这正是我存在的意义,在你吸引全部注意的那一刻,我将彻底隐匿,然后……”


    他顿了一下,语气无波却坚定:“给予致命一击。”


    白秋轻声补充:“这,就是你们配合的价值。”


    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迹部身上:“迹部同学的光芒,正是最锋利、最耀眼的那一种。”


    “你从不掩饰锋芒,站上球场的每一刻都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正因为如此,才足以遮蔽黑子同学的‘影子’。”


    白秋顿了顿:“如果刚才你没有用那一球彻底吸引走所有人的视线……局势反倒会变得危险。”


    “正因为你的光足够耀眼,影子才真正隐形。”


    “所以,做得很好,迹部同学。”


    另半边球场,气氛却全然不一样。


    理查德双臂抱胸,手指轻敲着上臂,视线冷冷地落在面前的比利与邁克身上。


    “5-0。”


    他慢悠悠地吐出这个比分:“你们,是在表演谦逊?还是在浪费时间?”


    比利抿了下唇,刚要开口,理查德已经站起。


    “我本以为,在你们使出真正的实力后,能轻松拿下一局。”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点可惜,“但现在看来……你们的表现,恐怕会让投資商们失望。”


    “你们站在这里,可不是为了打出一场毫无还手之力的败仗。”


    “投资商需要胜者,市场需要焦点,而不是两个在世界赛场上连名字都不值得让人记住的家伙。”


    “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对手都让你们止步不前,那没关系,我也不是非得推广你们。”


    他说完这句,语调忽而放轻:“别误会,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们,如果现在还不打起精神,那你们的价值……”


    他顿了一下,嘴角扬起,“可能就永远停留在5-0这个分数了。”


    “毕竟,”他的声音低了些,却更加清晰,“美国不止你们两个年轻选手。”


    说罢,他转身坐回到教练席,仿佛已经失去了耐心。


    比赛重新开始前,黑子走到迹部身旁,轻声提醒道:“迹部君,小心一点。”


    迹部的目光落向场地对面,迈克和比利的气场截然不同于之前。


    沉默、收敛,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绷感。


    “多余的提醒,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迹部低声道,握紧球拍,深蓝色的瞳中浮现出一丝审慎,“那种,要拼上一切的架势。”


    第56章 八分钟


    觀眾席最前排的位置上, 中村坐在几位主要投资商旁邊,脊背微微佝偻着,脸上挂着谦卑又恭敬的笑容。


    “剛才只是他们的试探阶段, 比利和邁克選手的強项还没真正发揮出来呢。”他努力用轻松的語气解释,嗓音发干, 強撑着不让自己露出慌乱。


    说话间,他用余光时不时偷瞥着投资商们的表情,试图从他们沉默中捕捉情绪变化。


    可这些人始终面无波澜,眼神牢牢盯着场内,对着眼前日本队5-0的压倒性比分,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 只有平静。


    中村低下头,指尖藏在衣摆下揪紧了自己的裤腿,背脊微微发凉。


    这场比赛的真正意义不是胜负,而是美国队選手的身价,是投资商是否会出手。


    眼下的比分对他们极为不利,理查德那邊的選手明显被打懵了。


    再这样下去,原本预期中的“全胜剧本”恐怕要完全崩盘。


    他暗自咬了咬牙,抬头强作镇定地看向球场。


    拜托了……快点反击吧。


    不然我们全都要完了!


    比利走到发球线, 右手握紧球拍,轻轻轉了轉手腕。


    他深吸了一口气, 将網球高高抛起, 下一瞬,整只右臂猛地甩动,动作幅度大得夸张,仿佛牛仔在揮舞缰绳, 每一次摆动都帶着蓄势待发的野性与力道。


    是时候让他们看看,他的網球,和他自己的价值了!


    球拍骤然揮下。


    “砰!”


    球如一道骤然脱弦的箭矢,帶着极其扭曲的旋轉劃出一条诡异弧线飞向对面。


    迹部判断着落点迅速冲刺,脚步落地干脆有力,揮拍接球。


    球拍与球碰撞的瞬间,一股意料之外的旋轉在拍面上猛烈拉扯,整条手臂微微一震。


    “……!”


    球从他的拍面飞出,却在落地前猛然一拐,劃出一道偏离预期的轨迹,最终落在邊线外。


    “出界!15-0!”


    迹部皱了皱眉,低头看向自己的拍面,回想那记轨迹扭曲的发球。


    这不是普通的重球,也不是速度制胜的直线,而是一种刻意制造的、极不稳定的旋转。


    “啪!”


    比利第二次发球出手。


    那道劃破空气的轨迹再次帶着诡异的旋转与力道席卷而来。


    迹部精准判断落点,迅速上前迎击,但球拍剛剛碰上球,就被那股力量再次帶偏,回击球再度划出一个斜斜的角度,重重落在界线外。


    “30-0。”


    觀眾席前排,中村第一时间松了口气,连连擦着额角的汗珠,脸上重新浮现出职业性的笑容。


    “哈哈,各位请放心,这才是比利選手真正的实力。”他語气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前不过是策略性的试探,真正的反击马上就要开始了。”


    但赛场上,比利却全然没有得分的喜悦,目光落在那道球痕上。


    落点,仅仅出界几厘米。


    觀眾席上,菊丸英二紧张地盯着球场,忍不住皱起眉头:“诶?刚才那球为什么不让黑子接?他不是已经成功挡住比利好几次了吗?”


    他語气里满是疑惑和急切:“这种旋转怪异的球,感觉黑子更拿手吧?”


    坐在一旁的青峰大辉,面上却露出一个少见的、带着满意意味的神情。


    他望着场中的迹部,懒洋洋地开口:“如果什么都让影子去做,光芒会熄灭的。”


    话音一落,四周顿时安静了一瞬。


    几位选手微微側目,眼中都是不解。


    但青峰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锁定着场中那个挺拔而耀眼的身影。


    他的眼中,划过一抹难得的认可与期待——


    看着比利再次站上发球线,做出那套标志性的挥臂动作,迹部景吾缓缓吐出一口气。


    “光……”迹部眼神微沉。


    他向来就是舞台中央的人物,白秋和也刚才那番话此刻莫名在心头发出回響。


    “要足够耀眼吗?”


    球飞来的瞬间,迹部脚步一动,身形凌厉。


    他瞬间判断出球路,踏前一步,精准迎上那道诡异的旋转。


    球拍挥出一记干净利落的弧线。


    “那还真是——”


    “正合本大爷的心意啊!!”


    球落入对方半场邊角,擦线得分。


    裁判举手:“30-15,美国队领先。”——


    比分来到“40-40”。


    场边的观众席一时间也安静了几分,大家屏住呼吸,等待关键一球的走向。


    比利站在发球线上,额头冒着细汗,有些焦躁地看了眼对面。


    再输一分,就会是6-0的惨败。


    邁克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提醒:“冷静一点。”


    比利咬紧牙关,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把烦躁甩出脑海。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站在球场上了……”


    “无论如何,不留遗憾!”


    他抛起網球,猛力挥拍!


    发球角度极其刁钻,但迹部迅速移动回击。


    球刚过网,邁克瞬间出现在网前,毫不犹豫地在半空截击。


    “啪!”


    球直冲迹部右側,带着压迫感砸来。


    迹部强行调整角度,回击!


    邁克却再次半空中拦截,接连两次截击节奏凌厉。


    球被截成低斜角反弹,迹部飞身救球,拉回底线。


    然而,迈克再次腾身而起,准備连续截击!


    就在这一瞬间,迹部抬眸。


    他过人的眼力让他注意到,迈克的眼神,根本没有盯着球。


    那是一种极短暂的、细微却致命的偏移。


    迈克的目光,掠过他,落在自己左后方的空位。


    迹部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他眼神一沉,球拍猛然切换至反手位!


    “太天真了!”


    看到迹部的动作,迈克的嘴角却微微勾起。


    “上当了。”迈克心想。


    他毫不犹豫地转而看向迹部右边那片大片空隙,手腕一抖,准備挥拍,将这一局彻底终结。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从比赛开始就试图寻找,却始终无法定位的存在。


    一个直到此刻、这个最关键的时刻,才终于看清的对手。


    黑子哲也站在那片原本应是空无一人的区域,眼神冷静,早已准备好迎接这一球。


    迈克瞳孔一缩,手腕顿时僵住,想要变换拍面,却已经来不及了!


    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原本不该存在的影子,挥拍,击球。


    “啪!”


    球在迈克身旁擦肩而过,带着令人心悸的沉默感。


    ……结束了。


    迈克心想。


    “啪!”


    一声清脆的击球声在他身后炸響!


    “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比利怒吼着扑了上去,强行追上黑子的回球,凭借惊人的爆发力将球高高吊起,送往对面空中。


    迈克落地,眼神重新聚焦,迅速调整姿势准备支援。


    “不,已经彻底结束了!”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自信。


    他抬头。


    迹部景吾已经跃起在半空之中,身姿挺拔,球拍高举如剑,如同裁决即将落下。


    “迈向破灭的——圆舞曲!”


    第一球重重地砸在迈克的拍柄上!


    “咚!”


    球拍被震飞,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迹部再次发力跃起,空中旋身调整角度,第二球凌空斩落!


    “啪!”


    球在美国队半场重重落地,尘土四起。


    裁判哨音响起。


    “Game, Japan! 6-0!”


    比利站在原地,神情还有些怔愣。


    直到迈克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走到网前。


    他伸出手,握住迹部的手掌,眼神真诚:“你们很强。”


    迹部挑了下眉:“当然。”


    迈克站在一旁,视线扫过黑子,片刻后点了点头,表达着认可与敬意。


    四人走下球场。


    途中,迹部忽然側头问:“黑子,你的位置应该看不到迈克眼神诱导的假动作吧?”


    黑子点点头,声音平静:“嗯,看不到。”


    迹部半眯起眼,有些兴趣地追问:“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会把球打向那里的?”


    黑子看着前方,轻声回答:“虽然看不到迈克的动作,但我能看清迹部君的动作。”


    迹部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哼,原来如此。”——


    比利和迈克走下球场。


    沉默中,比利突然开口,語气罕见地低落了一些:“……有点后悔了。”


    迈克点了点头。


    比利挑眉,看向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迈克回头望了一眼另一侧的选手通道,那两个并肩离开的背影仍清晰可见。


    “因为我也是,”他语气平静,“后悔没有早点使出全力。”


    比利听到这句话,顿时笑了起来,双手交叉撑在脑后,步伐轻快了些:“就是啊,如果能和那样的对手拼尽全力打一场的话,一定会很爽!”


    比利看向空荡荡的教练席,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苦涩的笑,吹了个口哨。


    “太好了,”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语气听起来轻松,眼神却不见笑意,“虽然我们被放弃了,但至少这次不用再当面挨骂了。”


    他偏过头,看向身旁的迈克:“去外面走走?我敢打赌,boss现在正在休息室发火呢。”


    迈克默默点头。


    两人并肩离开赛场,背影在球馆的光影中逐渐远去。


    一段时间的间隔后,场馆内灯光再次聚焦中央,裁判举起话筒。


    “请注意,接下来的比赛为双打一,请双方选手前往球场做好准备。”


    理查德回到教练席,脸上依旧带着从容的笑意,唇角却隐隐有些僵硬。


    他侧头看向另一边的白秋和也:“真是深藏不露啊,白秋教练。”


    白秋笑意不减,语调温和:“我听不太懂您在说什么呢,贝克先生。”


    理查德眼中闪过一瞬怒意,但很快恢复平静。


    此刻还有镜头对准这边,他不能失态。


    他扬起一抹看似优雅的笑,语气却透着刻意的讥讽:“能出其不意拿下一局,白秋教练的排兵布阵确实让人佩服,不过……后面几场你又该怎么办呢?”


    白秋食指轻点唇边,假装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个嘛……就要看选手们自己的发挥了吧?”


    理查德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言语上占不到半分便宜,冷哼了一声,偏头不再回应。


    他的目光转向刚刚走上场的美国队新一组双打选手,汤姆·格里菲与泰利·格里菲。


    这对兄弟,一人俊朗潇洒,一人艳丽夺目。


    伴随着两人对着观众挥手致意,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尖叫声,尤其是女观众群中,尖叫此起彼伏。


    气氛在瞬间再次推向高潮。


    理查德贝克看着观众席重新被点燃的热情,笑容自然了不少。


    “贝克先生。”


    一道温润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他侧头,白秋和也正微笑着看着他。


    “要不要打一个无关紧要的赌?”


    他语气轻快地说道:“赢家可以从输家手里获得一个情报,比如……之后某位选手的必杀技?”


    理查德原本并不打算理会,但听到“情报”二字,神情微动,语气转为玩味:“什么赌?”


    白秋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页面停留在计时器界面。


    “就赌这场比赛多久结束,谁的猜测更接近,就算谁赢,唯一的限制是,时间差不得少于十分钟。”


    理查德不假思索:“三十分钟。”


    白秋怔了怔,抬眼确认:“您确定吗,贝克先生?”


    理查德贝克冷笑一声:“不要质疑我,男孩,我教网球的时候你还拿不动球拍呢。”


    一场双打平均时间通常在二十到四十分钟之间,三十分钟是一个可能性相当大的数字。


    理查德虽然更看重金钱,但在网球上的了解并不是门外汉的级别。


    他给出这个数字后,自信满满地看向白秋和也。


    白秋垂眸,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划过,片刻后把手机转向他。


    屏幕上赫然显示:10:00。


    理查德笑容微顿,眉头也不自觉皱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这个时间……只有出现绝对碾压的比赛才会有,看来你的判断力还不够水准啊。”


    理查德的自信没有维持太久。


    裁判的声音响起,语气严谨而清晰:“比赛结束,日本队胜出,比分6-0。”


    理查德脸上的表情僵硬,像是未能及时接收到现实的信号。


    一声轻浅却清晰的叹息从不远处传来。


    白秋和也垂眸看着手机屏幕,轻声自语:“只有八分钟吗……还是猜得太保守了一点。”——


    场内,泰利跪倒在球场一侧的草地上,手臂撑着地,汗水顺着下颌滴落。


    他怔怔地望着球落下的地方,那张原本美丽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茫然。


    比赛,结束了?


    耳边回荡着裁判宣布比分的声音,可他的思绪却仿佛停滞在几秒前。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


    两个身影站在阳光之下,剪影沉静,背光而立,脸庞模糊,唯有镜框在光下反出冷冽一线。


    两人几乎在同一瞬间抬手,推了推眼镜。


    “合作愉快。”


    另一个人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嗯。”


    球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第57章 手冢领域的用法


    十分钟前。


    裁判声音隨哨声落下, 宣布道:


    “接下来进行的是第二场比赛,雙打一。”


    “由日本代表隊——手冢国光、绿间真太郎。”


    “对战美国代表隊——湯姆·格里菲、泰利·格里菲。”


    聚光灯骤然轉向一側的美国隊選手通道,伴隨而来的, 还有缭绕而出的浅色烟雾,在灯光中浮动翻腾。


    踏着光影, 两道身影缓缓走出。


    走在右側的少年有着一头柔顺卷曲的墨绿短发,五官深刻俊朗,神情从容而自信,每一步都帶着模特般的步伐与存在感。


    左側的另一人,橘红色的头发在灯下泛出微妙光泽,五官精致得近乎艳丽,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脚步輕盈。


    两人肩并着肩走出,步伐默契一致,眼神交流间帶着极强的镜头感。


    全场爆发出高分贝的歡呼声。


    尤其是两人的粉絲,早已尖叫连连。


    “是格里菲兄弟!”


    “帅死了啊啊啊!”


    “湯姆我可以!泰利也可以!”


    美国队選手休息室内,凯文·史密斯坐在沙发上,雙腿交叠着搭在桌沿,金发微乱,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墙上的大屏幕上, 那对兄弟正穿过烟雾与灯光,像走红毯般缓缓登场。


    “啧。”他不耐地切了一声, 语气帶着几分嘲讽。


    “他们以为这里是好莱坞片场吗?”


    白秋和也坐在教练席, 听着周围不断高涨的歡呼声,目光落在面前暂时被观眾遗忘的两人身上。


    “以球技夺取关注。”他輕声道,“贝克先生是这么想的,我也是。”


    手冢国光抬手推了下眼镜, 准备开口。


    白秋眨了两下眼。


    “不要大意地上吧。”他笑着说道。


    手冢动作一顿,到嘴邊的话只剩一句:“……嗯。”


    一旁的绿间真太郎低头拆着手指上的绷帶:“今天天秤座和巨蟹座的运势,分别是第一和第二,不会有问题的。”


    “哦?”白秋有些好奇地偏头看他,“那今天的幸运物是什么?怎么没带在身邊?”


    绿间将目光投向观眾席边缘。


    场边栏杆处,一个打扮极为吸睛的人正站在那里,用力挥着手臂,声音在美国观眾的欢呼声中甚至还能依稀听见。


    “小真!加油啊——!!”


    高尾脖子上挂着一圈夸张的花环,头发上还别着一个粉色发卡,整个人像是刚从夏威夷海滩度假归来,存在感强烈得难以忽视。


    绿间收回视線,语气中带着一絲难以察觉的遗憾。


    “手冢君不太愿意接受我的提议。”


    白秋輕輕笑了声:“你口中的提议……不会是让他带着那两个东西上场吧?”


    绿间推了推眼镜,认真答道:“我的花环确实有点麻烦,但他的发卡很方便。”


    站在一旁的手冢国光沉默了一瞬。


    “恕我拒绝。”


    哨声吹响,裁判示意比赛即将开始。


    绿间和手冢一同走上场,走到一半时,绿间偏头问道:“谁先来?”


    “我先吧。”手冢简单应道,迈步走向发球線。


    绿间朝网前走去。


    泰利·格里菲笑着站到他对面。


    “没想到,”他扫了眼绿间的头发,“除了我哥哥,还有人天生是这种发色。”


    绿间看了他一眼:“你的头发乱了。”


    “……欸?”


    泰利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垂在胸前的发絲,连忙抬手整理好。


    “多谢提醒。”他笑着说,语气比方才轻了一点。


    绿间顿了顿:“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笑。”


    泰利沉默下来,笑意也随之收敛。


    不久前,美国队选手休息室。


    “砰!”


    门被狠狠甩上,理查德·贝克面色阴沉,步伐急躁地在屋内来回踱着,像是一头被逼至绝境的野兽。


    “6-0!”


    他低声咬牙,语气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这样的成绩!让我怎么去跟投资商交代?!”


    他语气愈发急促,带着难以控制的恼怒:“这种实力……我真是完完全全被那个白秋耍了!”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


    没有人接话,所有人都识趣地沉默着。


    理查德忽然停下脚步,猛地轉身看向沙发方向,眼神凌厉。


    他快步走到泰利·格里菲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们两个!”


    泰利轻轻吸了口气,身体瞬间绷紧,手臂在对方掌控下微微一抖。


    站在他身后的湯姆,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眼神停留在弟弟被握住的手臂上。


    一丝掩不住的担忧,浮现在他脸上。


    理查德没有在意泰利眉间吃痛的表情,手上的力道反而又加重了一分。


    “这一场比赛,”他低声道,“你们必须全力以赴!”


    “我们会的,boss。”湯姆笑着答道。


    说话的同时,他伸手扣住泰利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将人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理查德盯了他们几秒,在得到保证后,才松开手,脸上的怒意也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他轉身走向沙发,坐下,动作略显用力。


    脑中闪过刚才的比赛片段,片刻沉默后,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刚才那场……”语气带着掩不住的讽意,“倒是暴露出一点东西。”


    他唇角勾起,嗤了一声:“那支队伍的双打应该是临时组队,几乎没有配合,或者说是那个黑子在一昧配合别人。”


    说着,眼中一丝毫不掩饰的垂涎一闪而过。


    他脑中回忆着那个存在感低到几乎被忽略,却总在关键时刻逆转比赛的少年。


    如果黑子那样的选手在他手下,他完全可以打造出一套以此人为核心的组合,让他获得无数的追捧!


    而不是如今这样,只作为某个天才选手的陪衬,被动地消耗掉了全部价值。


    “太浪费了。”理查德低声叹息。


    短暂的遗憾后,他看向泰利和汤姆,嘴角挂着笑,语气却咄咄逼人。


    “如果输了,你们现在受到的这些追捧和关注都将彻底消失。”


    他故意顿了顿:“你们……应该不想回到过去那种境地吧?”


    球场上,泰利回想着理查德的话,眼神变得十分认真。


    观众席上,一名观众兴奋地叫着:“听说格里菲兄弟很默契,实力也很强,这一场肯定能赢!”


    “没错!”他旁边的人笑着附和,“该给那些日本人点颜色瞧瞧了。”


    又有人接话,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一群黄皮猴子,哪配站在这片赛场上?”


    “别冲动!”


    他们后方不远处,菊丸和大石一左一右使劲拉住了桃城。


    “太过分了!”


    桃城咬牙,拳头死死握紧,眼中满是怒火。


    一旁的柳也站了起来,他按住桃城的肩膀,低声说道:“冷静一点。”


    眼中却同样有着压抑的怒意。


    桃城咬紧牙,拳头攥得发白。


    他当然知道不能冲动,但那份怒火,憋在胸口,像要爆炸。


    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转头,冲着场内大喊:“加油啊,部长!!”


    阳光斜照,镜片反射出一闪冷光。


    微风拂过球场,发丝随着轻轻晃动,手冢国光右手托起网球,肩膀微沉。


    他抬手将球高高抛起,顺着阳光的轨迹升入空中。


    脚下瞬间发力跃起,拍面切过球心的瞬间,左臂骤然向下挥拍。


    球飛出的弧線低得不可思议,落向对方前场。


    “短球!”泰利低声判断,抢步上前。


    他的动作迅速而有力,脚步连贯,球拍随之扬起,目光牢牢锁定落点,毫不犹豫挥出一擊。


    如果是普通的短球,这一下将是完美的回擊。


    但这颗球落地的瞬间,完全没有弹起!


    砰的一声闷响,那颗球就像被吸住般紧贴着地面缓缓滚动,朝着球网方向滑去。


    泰利瞳孔骤缩,拍子落空,动作定格。


    观众席短暂沉默了一瞬,随即爆出一片哗然。


    “又是那种不弹起来的球?!”


    “跟刚才那个发球不太一样吧?”


    “我当然知道不一样!”那人翻了个白眼,“但说到底,这又是不会弹起的发球啊!”


    “这到底怎么做到的?一个还不够,现在连另一个也——”


    惊呼与低语交错,混乱的讨论声中,所有人都盯着那颗缓缓停下的网球。


    “15-0。”


    “30-0。”


    “40-0。”


    比分板快速跳动,没有任何回合可言,全是发球直接得分。


    第四球尚未发出,观众席忽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盯底線那个挺拔的身影。


    阳光下,镜片再次反射出一闪冷光。


    “啪!”


    “Game,日本代表队,1-0。”


    先前安静的观众席,瞬间爆发出整齐而震撼的欢呼声。


    泰利咬着下唇,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抖。


    “那种发球根本就接不起来的。”汤姆走近一步,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不是你的问题,别自责。”


    泰利没有抬头,低声道:“……我不想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


    汤姆一怔,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将他轻轻拉近一些,没说话,思绪却因这句话早已飘远。


    过去的记忆缓缓浮现。


    他们的父母很早就不在了,寄住在远房亲戚家,没人把他们当家人。


    那栋房子的后侧有间破旧仓库,他们只能睡在那里,冬天冷得直打颤,夏天闷得喘不过气。


    吃不饱饭,还得干活,偶尔做错事就会被打。


    汤姆到现在还记得泰利第一次受伤流血时,那位名义上的监护人只说了句“脏”,然后就不管不顾地转身离开。


    他们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偶然捡来两只旧球拍。


    那是他们唯一的快乐。


    但在被发现网球打得好后,这点快乐也消失了,还被阿姨当作敛财的工具,带去街头表演卖艺,做些危险的杂耍动作,只为了吸引围观和打赏。


    是理查德·贝克注意到他们的网球天赋,把他们买走,才变成现在这样光鲜受欢迎的样子,受人追捧,不必再为生存担忧。


    “其实,就算boss不说,我也会拼命赢下来的。”泰利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十分坚定,“为了他的恩情。”


    汤姆低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手掌收紧了些。


    第二局,美国队的发球局。


    汤姆站在发球线,手握球拍,表情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掠过球场,看了眼对面的绿间和手冢,眉头微皱,权衡着什么。


    片刻后,他将球抛起,迅速挥拍,网球带着一股沉力直直飛向绿间身侧。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绿间会迎球回击时,他却避开了这一球,向后跑动到底线,脚步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手冢迅速补位,步伐利落地越过中线,一记稳定的抽击将球回送过去。


    球在场上来回穿梭。


    场边,理查德微微偏头,看向不远处的白秋和也。


    他笑着开口:“看来除去发球,你的选手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语气轻松,甚至带了点调侃的意味。


    “按照目前的局势发展下去……”他顿了顿,得意地说道,“那个赌,你必输无疑。”


    白秋看着场内,缓缓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手冢同学已经退到底线了。”他轻声道。


    理查德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果然,绿间和手冢两人,都站在底线附近,丝毫没有准备前压的意思。


    “……双底线的打法吗?”理查德皱起眉头,“没什么特别的。”


    要说奇怪的话……那两个人是不是离得有点近?


    泰利目光一凝,看着对面那两人都稳稳站在后场,毫不犹豫地跃起截击。


    球拍挥出,目标直指前场空档。


    球精准飞出,但落地的瞬间,却没照他的设想运动,而是像突然被某种奇异的力道牵引,在空中偏转了方向,径直朝着手冢飞去!


    “……什么?”泰利瞳孔一缩,整个人怔在原地。


    观众席上,桃城武站起身,高声喊道:“出现了!部长的手冢领域!”


    他扬着下巴,神情骄傲得毫不掩饰。


    即便知道那些美国人听不懂,但他还是要他们听见!让他们记住这个名字!


    “来吧,部长……”他低声呢喃着,等待着那一记标志性的回击。


    手冢看着球飞来,身体却突然侧了一步,避向右方。


    “什……”


    桃城脱口而出,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另一侧补上,双脚稳稳踩在底线上。


    拍面划破空气,带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作者有话说:有人猜到这种配合吗?[奶茶]


    第58章 弱者效应


    觀众席一瞬间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看着那颗静静停在網下的球, 眼神中是未能及时反应的恍惚与不可置信。


    就在这片死寂中,清脆的掌声忽然响起。


    白秋和也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双手轻轻拍合。


    不大的声音, 却像落在水里的石子,搅碎了所有人的呆滞。


    下一秒, 掌声自四面八方炸裂开来,如山呼海啸般涌动而起,席卷整个觀众席。


    短短一瞬,从沉默到震撼。


    觀众们終于反应过来,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一球,是多么不可思议。


    “我没看错吧?刚才那球是不是停在網绳上了?!”观众席左侧,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忍不住站了起来, 声音甚至因为激动有些发抖。


    “你没看错!”旁邊一个穿着印有USA字样球衣的中年男子激动地回应,脸都涨红了,“但是我宁愿相信是我们一起出现幻觉了!怎么可能停在上面啊!那么细的網绳!而且竟然又不会弹起!日本队现在出场的四个选手里已经有三个会这种球了!”


    “太夸张了,太夸张了……太夸张了!”另一邊,一个带着相机的体育学生模样的男生喃喃自语,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一邊机械地按着快门,一邊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靠近前排的两个女孩坐在一起, 一个眼睛闪闪发光,激动地拍着同伴的手臂:“不管了!只要这个绿发的少年能再打出一次这种球, 我会是他一辈子的粉丝!”


    她的朋友没有回应, 情绪低落:“……太强了,完全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她们原本都是格里菲兄弟的忠实拥趸,比賽前还在讨论他们会如何大杀四方,却没想到会是这种一边倒的局面。


    “啪。”


    泡泡糖鼓起, 破裂声淹没在嘈杂的观众席中。


    丸井文太视線停留在场內那颗停在網下的球上,眼里透出一点难以掩饰的羡慕。


    坐在他身旁的胡狼桑原余光注意到他的表情,嘴巴张合了几下,犹豫要不要开口。


    “……不用安慰我。”丸井先开口了,声音很平静,“我的走钢丝没有绿间稳定,而且不是完全无法回擊,造成的震撼,肯定没有这种效果。”


    “这么成熟?”仁王笑眯眯地凑了过来,语气里带着调侃,“这是文太的‘大人模式’上線了嗎?”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活泼’。”柳生轻轻一推眼镜,吐槽道。


    丸井嚼着口香糖的动作顿了顿。


    那点原本轻微的情绪,最終也被这几句话搅散了,只剩下一句无奈的低语:“……真是烦死人了。”


    选手休息室內,比賽片段在屏幕上回放,手塚讓球、绿间补位那一球,正被特写慢放。


    不二周助看着画面,轻笑一声:“没想到手塚領域还有这种用法,难怪白秋君会劝他以选手的身份加入。”


    一旁的黄濑撑着下巴:“配合太漂亮了,我都想模仿一下了。”


    真田的视線落在屏幕上久久未动,过了片刻,他看向迹部。


    “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你和绿间打过。”他沉声道,“他的球,真的完全无法回擊嗎?”


    “你是在质疑本大爷的眼力嗎?”迹部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他的球在落地之前,完全压在球网上,没有任何空隙。”


    他伸出手,比划出一个大致的长度:“标准网球的半径是3.27到3.43厘米,而球拍边框的厚度平均是2到2.5厘米。”


    “在那种状态下,拍面根本无法触球,唯一的办法,就是像我之前那样,强行用拍框去接。”


    “可那完全是在赌运气,多半,球会被震飞。”


    说到最后,迹部语气依旧淡然,但其他人已沉默下来。


    就在气氛逐漸压抑的时候,黄濑突然开口:“不过嘛,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能回擊。”


    房间里的几人几乎同时轉头看向他。


    “……谁?”不二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


    黄濑笑着摇了摇手指。


    “是我们帝光的队长——小赤司哦。”——


    理查德目光落在场上的球上,神色难得变得凝重。


    他突然意识到,白秋和也当初为何不惜示弱,也要讓他配合修改规则,改为无论输赢都强制打满五场比赛。


    那不是策略,也不是博弈。


    那是……


    “……这是报复。”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到完全被观众席上的背景音吞没。


    但白秋却像是听见了一样,忽然轉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


    “贝克先生,”他语气温和,“想好要告诉哪位选手的情报了吗?”


    “我对凯文选手更感兴趣呢。”


    理查德强装镇定地冷哼一声,嘴角牵起一个不甘的笑:“还没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死,男孩。”


    白秋面带赞同地点头。


    “结果至上,我认同这个理念。”他说,“那就讓我们保持期待到最后一刻吧。”


    场上,绿间推了推眼镜,轉头看向不远处的搭档:“那个旋转,刚好。”


    手塚点了点头:“那就好。”


    球场边的选手通道內,华村葵看着场中那完美完成的一球,终于松了口气,肩膀微微放松。


    她不禁回忆起那天,白秋第一次向她提出这个组合技时的情景。


    那也是她第一次对他明確表示反对。


    “不可能的。”华村皱眉,坚定地摇头。


    白秋笑了笑:“或许对于绝大多数选手来说,確实不可能,不过以他们的才能,我认为可以一试。”


    “而且……”


    他顿了一下,眼神落在她身上。


    “他们,都是左撇子。”


    华村一怔,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漸漸睁大。


    “这意味着……”她喃喃自语,“他们对于旋转的要求,本质是一样的。”


    虽然理论上存在可行性,但手冢的旋转过于独特。


    如果单纯用手冢領域牵引球到底线,那和绿间自己发球引导的旋转,甚至曾经面对的对手的回擊都完全不同,節奏、角度都会偏移。


    发力方式、出球角度、惯性節奏,所有细节只要偏差一毫,就足以让整个配合崩溃。


    为了验证这个组合技是否能在现实中出现,华村研究了很久。


    她查了过往比赛录像、进行轨迹模拟,连着熬了好几夜,终于计算出一个理论上可行的数值范围。


    “虽然最后确实得到了具体的数值……”她轻轻笑了一下,声音略带疲惫,“但终究没有真正一起练习过,我一直很担心呢。”


    榊站在一旁,看着她眼底浓重的黑眼圈:“辛苦了”


    华村摇了摇头:“这是身为教练份内的工作,本身我就有些惭愧没有能帮到绿间同学,现在倒是能让我稍微轻松一点。”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场内,看着那两个身影站在底线,配合得天衣无缝,眼中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才能啊……”她低声道,“真是让人羡慕,仅仅一球,就能配合得如此完美。”


    那一球之后,手冢终于彻底锁定了关键。


    先前的每一次回击都需要细致的调整,谨慎试探旋转与落点的平衡。


    但此刻他已经确认了,要做到怎样的程度,才能让“领域”稳定成型,并牵引出绿间需要的旋转。


    手冢领域成型地越来越快,角度与力量的调控自然而然地完成,如水流入槽,毫无滞涩。


    下一局,绿间的发球也大放异彩,展现出他在单兵状态下极致的统治力。


    泰利和汤姆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力。


    比分迅速被拉开。


    “3-0。”


    裁判声音落下时,白秋手机上的计时器,刚刚走过三分钟。


    观众席上,极致的震撼后,掌声不知何时渐渐稀疏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有观众轻声开口,“突然觉得他们有点可怜。”


    “是啊。”另一个人附和,语气里竟带着点压抑,“如果是我站在那里,可能早就想要弃权了,太绝望了。”


    之前那个格里菲兄弟的粉丝脸色苍白,她咬着唇,望着场内那两个被压得完全无法还击的身影,声音发涩。


    “泰利……汤姆……”——


    比分报出后,泰利和汤姆走向场边的教练席。


    汗水沿着下颌滴落,步伐略显沉重。


    他们确实看不到反击的希望,但眼神里的光还未熄灭。


    两人走到场边,心里已经做好了被理查德教训的准备。


    然而意料之外的,理查德却笑着迎了上来,嘴角上扬,眼中闪着一种说不清的怪异热情。


    泰利微微皱眉,上前一步,假装不经意间挡在汤姆前面。


    他低声开口:“对不起,boss,我们……”


    “不,你们做得很好。”


    理查德抬手打断了他,语气愉悦——


    裁判吹哨,比赛继续。


    泰利站在发球线,左手托着球,目光垂落,久久没有动作。


    他盯着球的表面,眼神先是动摇,仿佛还在犹豫什么,接着那抹挣扎渐渐消失,变为一种麻木的死寂。


    “……要报答boss的恩情。”他喃喃低语。


    深吸一口气,他抛球、挥拍。


    发球时那一瞬,他爆发出全力,整条手臂如鞭子一样甩出,网球破空而去,划出一道凶狠的下旋轨迹,朝着边线高速飞去。


    手冢一记回抽截击干脆迅猛,击球的声音清脆响亮,球带着相应的力道回压而去。


    泰利却像是没反应过来,动作明显慢了半拍。


    “啊!”


    球狠狠击中了他的左膝,撞击声沉闷清晰,像一记重锤落在了骨节上。


    他身形一晃,随即单膝跪地,手死死捂住膝盖,额角瞬间渗出细汗,脸色惨白如纸。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理查德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你们是故意的!!”


    他怒声喊道,手指直指场内,整张脸都因为激动而涨红。


    “那个球的落点!你们根本是故意瞄准膝盖的!就是为了打伤他!你们想毁掉他的网球生涯,对不对!”


    许多观众并不真正了解网球,看不出泰利的动作有什么问题,“伤人”这两个字一被喊出来,情绪便开始倾斜。


    尤其在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叫响起后。


    “他们都这么可怜了,你们还不放过他们吗?!”


    声音来自前排,正是之前那个格里菲兄弟的粉丝,女孩哭得脸都红了,眼圈通红,语调颤抖,却因为太用力而刺耳清晰。


    像火星落入干草,瞬间点燃了看台上的躁动。


    “天啊,他还那么年轻……难道就要断送未来了吗?”


    “太恶劣了吧!”


    “这还是网球比赛吗?”


    “你们不感到愧疚吗?!”


    “砰!”


    有人一边怒吼,一边将手里的矿泉水瓶砸了出去。


    第59章 解释无用


    那个矿泉水瓶最终并没有砸进场内, 而是落在边界外,滚了几圈,停在裁判席一侧。


    但它划出的弧线像一道信号, 宣告着某种界限被重重踏过。


    场边的情緒,开始失控。


    此刻, 真正激动的人并不多,只占看台上的十分之一不到,大多都是格里菲兄弟的支持者,他们站起身、高声怒骂,情緒极度激烈。


    而更多的人,保持着沉默。


    他们没有说话,没有动弹, 只是望着场中,或茫然、或疑惑。


    但仅仅是那一小撮人的情緒爆发,就已经掀起了巨大的声浪,仿佛要掀翻整个场馆。


    日本队员所在的觀眾区域,一时间安静下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与情緒化攻击,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无措。


    乾推了推眼镜,眉头緊皱:“按照剛才收集到的数据,泰利没有任何需要特别留意的反应延迟, 他的防守重心也不会輕易前压……”


    坐在一旁的柳点了点头:“我的判断也是如此。”


    仁王一边撑着脸看着场中,一边啧了一声:“不过, 看他的表情, 不像是演的,噗哩。”


    “要怎么办呢?”菊丸有些焦躁地望向裁判和教练席方向,神色不安,“感覺就算我们解释, 也不会有人听的吧?”


    “暂停!”


    裁判果断吹哨,随即举手示意暂停,并迅速指挥医疗人员进场。


    医生快步冲入球场,蹲在泰利身边,一边查看他的膝蓋,一边低声询问情况。


    泰利强撑着坐在原地,额头上满是冷汗,嘴唇緊抿,脸色苍白。


    白秋的视线扫过这一幕。


    然后他看向理查德。


    他清楚地捕捉到那一闪即逝的得意,藏得不深,甚至可以说是刻意展示给他看的。


    白秋輕捏着下巴,垂眸思索。


    觀眾出现了“弱者效应”。


    在连續被碾压的情况下,格里菲兄弟已经从“选手”变成了“被同情者”。


    只要再加入一个“被傷害”的节点,便足以让情绪全面倾斜。


    理查德应该是捕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选择让泰利主动制造出一个看起来是被打傷的场面。


    原来如此,知道这一局不可能赢,就干脆用这种方式操控粉絲情绪,让他们更憐爱格里菲兄弟。


    白秋和也迅速推理出理查德的算计。


    这样即便输了,只要还有粉絲支持,商业价值就还在。


    说不定,对理查德来说,干脆因为傷勢无法继續比赛,才更满足他的计划。


    因为暂停,手冢和绿间走到白秋面前。


    手冢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接受医疗处理的泰利,眉头微微皱起。


    “我没有刻意针对他。”他低声说道,語气依旧冷静,却帶着一丝不易察覺的緊绷。


    白秋听到这句话,忽然輕輕笑了。


    手冢偏头看向他,眼神中帶着一丝疑惑。


    “抱歉。”白秋笑着道,“只是没想到,手冢同学会特地解释这种事。”


    他直视着手冢的眼睛,眼神格外坚定。


    “我是百分之百相信你的。”


    手冢的个性极其沉稳,完全不像是初中生。


    但这也是他第一次面对现场数以百计的质疑目光,遭遇这种铺天蓋地的指责与排斥,即便表面镇定,心底仍稍微有些无措。


    而白秋此刻那坚定信任的眼神,和那张始终看起来云淡风轻的脸,让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绿间看向四周看台,对上一双双愤怒甚至帶着敌意的目光,眉头不自觉皱起。


    “我记得这种情况,可以使用广播引导观众情绪。”他说,“要借此解释一下嗎?”


    白秋摇了摇头:“没有用的。”


    他很清楚,这种时候解释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人,是无法自证清白的。


    尤其在实质性的结果已经出现之后……


    伤勢确实发生,疼痛确实存在,而“谁对谁错”的判断,此刻早已让位于“谁更可憐”。


    更何况,现场那些情绪最激烈的人,本就是格里菲兄弟的粉丝。


    他们早已代入了立场,也早就决定了立场。


    在情绪失控之后,再去陈述什么“球路轨迹”“身体反应”“误判可能”……


    都是毫无意义的。


    他们,根本就听不进去。


    理查德蹲在泰利身边,脸上满是愤怒与担忧,眉头紧锁,眼神紧紧盯着少年捂住的膝盖位置,仿佛恨不得自己能替他承受痛苦。


    可在那份“焦急”的面具后头,他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白秋。


    每一次扫过去,都能享受到那无法反驳的被动。


    还是太年轻了。


    他心中暗自冷笑。


    比赛,从来就不仅仅是输赢。


    真正的较量,是场上的比分,是场下的风向,是观众的情绪,是媒体的笔触,是未来的合同,是人设,是商业价值,是所有人愿意为谁买单。


    他满意地收回目光,调整好脸上的担忧表情,看向正在处理伤势的医生。


    “泰利他怎么样?”他语气焦急,几乎带着哽咽。


    医生抬头安抚地笑了一下:“他很幸运,这一球虽然力道很大,但没有伤到骨头,不会影响他之后的网球生涯。”


    理查德眼中一闪,但很快压下,追问道:“那……还能继续比赛嗎?”


    “放心吧!”医生拍了拍自己的药箱,“我给他做了镇痛处理,至少这局比赛是能打完的!”


    听到这句话,理查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那就好。”


    白秋走了过来,不重的脚步声在嘈杂中却格外清晰。


    理查德立刻起身,挡在他前方,冷哼一声:“你想做什么?”


    白秋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从容绕过,径直走到泰利身边,缓缓蹲下。


    泰利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他。


    他的手还捂着膝盖,肩膀微微发抖。


    他并不想做这件事,但这是boss的命令。


    是命令,所以他只能执行。


    他不是没挣扎过,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服从。


    白秋看着他,没有责备,没有愤怒,只是轻声问道:“那真的……是幸运吗?”


    话音不重,却像一道锋利的针,精准刺入心底。


    泰利呼吸一滞。


    是啊,这是与他的想法违背的……不幸。


    做出这种行为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受到惩罚?


    剛才听到医生说“没有大碍”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松口气,而是……痛苦。


    其实,理查德只说了“主动制造伤势”,选择用膝盖去做这件事的,是他自己。


    他觉得,那样才对得起这件事的肮脏。


    他想惩罚自己,想为这场欺骗付出一点代价。


    哪怕只有一点点。


    泰利低着头,听着周围仍旧未散的指责,听着那些本该为他应援的声音变得嘶哑而混乱。


    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突然……不想打网球了。


    白秋伸出食指,轻轻抬起泰利的下巴。


    那绝望的眼神,直直落入他眼底。


    “放开他!!”


    观众席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嘈杂声与咒骂声像潮水般重新涌起。


    “你想干什么?”


    “别碰他!!”


    指责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乱,就在这纷乱之中——


    白秋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了泰利。


    动作无比自然,没有一点犹豫,也没有一点怜悯,仿佛这只是某种再平常不过的安慰。


    泰利瞪大眼睛,怔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白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很辛苦吧?”


    理查德的眼角狠狠一跳。


    他瞬间看出泰利这一刻的动摇,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


    不能再让这家伙说下去了!


    他猛地上前,一把抓住白秋的衣领,试图将他从泰利身边扯开。


    理查德没有发力,完全只是出于本能的阻止。


    可他的手才刚做出动作,白秋那单薄的身体竟直接如断线的风筝般被扯了出去,整个人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翻转了一圈,重重摔在地上。


    落地发出闷响,骨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缓缓撑起身体,刚试图起身,整个人便剧烈地咳了两声。


    “咳!咳……”


    第一声还有力,第二声就开始透着掩饰不住的虚弱。


    他低着头,捂住唇,指缝间顿时渗出鲜红。


    血被咳得一点点逼出喉咙,顺着唇角蜿蜒流下,染红了他本就苍白的指节。


    场馆内的嘈杂声顿时停止了,空气仿佛都因此凝固了几秒。


    “那……那是血吗?”


    有人低声开口,語气发颤。


    有人不以为意地撇嘴,语气里带着不屑:“装什么啊?以为这样就能让人可怜他吗?泰利的事还没完呢!”


    话音刚落,前排一个人突然站起身,转过头,瞪着他。


    “有完没完?”那人声音低沉,眼神凶狠,“你要是觉得他吐血是装的,老子也让你装装看!”


    说话的是个身形魁梧、满身肌肉和纹身的男人。


    那人瞬间闭了嘴,连呼吸都弱了两分。


    那个魁梧的男人冷哼了一声,抬高音量继续说道:“说到底,网球这种运动本来就很容易受伤,要是真那么脆弱,被球打一下就哭唧唧,那干脆回家找妈妈喝奶得了!”


    他说着,随手一摊手臂,夸张地耸耸肩。


    他身边几个人都笑了出来,有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直接鼓起掌来,这一句把他们心里的闷气都拍散了。


    尖锐的声音消失,原本被压制着的沉默者中,终于有人开口。


    前排,一个穿着得体、神情克制的男人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语气十分冷静:“从球的旋转、落点到回弹轨迹……我不觉得那一球有什么问题。”


    说完,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落回场内。


    停顿了两秒,他又开口,语调不变,却意味深长:“但,贝克先生的所作所为,倒是证据确凿。”


    观众席的风向,在这一刻迅速反转。


    他们看向白秋,脸色苍白,五官精致得几乎不真实,唇角还残留着未擦干的血迹,在阳光下刺得人心口发紧。


    他垂着眼,像在极力隐忍痛苦,那种不出声的克制,比哭喊更让人难受。


    裁判迟疑地抬起手,想再次喊暂停。


    “我没事。”


    白秋抬头,声音清亮,却带着轻微的喘息。


    他勉强地笑着,看向裁判:“我相信贝克先生不是故意的……是我太脆弱了。”


    场边一片哗然。


    这句话不仅没为理查德洗脱,反倒让他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


    理查德面容扭曲,满腔的怒气终于让他失控,冲上前,站到白秋面前。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他咬牙低吼,“我根本没用力!!”


    白秋缩了缩肩膀,一副被他吓到的样子,眼角一滴泪悄然滑落,顺着苍白的脸颊落下,滴在衣领上。


    人群中瞬间爆出一声尖叫。


    “离开那个可怜的男孩!你这个刽子手!!”


    在所有人视线被理查德的身躯挡住的死角,白秋眨了眨眼。


    他的嘴唇轻轻颤着,眉心微蹙,整张脸写满了害怕与委屈。


    就像一个被吓坏了却努力咬牙忍住哭声的孩子。


    可就在这样的表情之下——


    他的声音在两人之间隐秘地响起,尾音带着一丝笑意。


    “贝克先生,现在……我似乎才是那个被偏爱的弱者呢。”


    第60章 “白秋和也”


    “你!!”


    理查德咬牙低吼, 猛地上前,一把揪住白秋的衣领,将他从地面半拖半提起来。


    白秋身体一晃, 几乎是被拽动的瞬间,便迅速抬起头。


    他越过理查德的肩膀, 看向想要衝过来的綠间和手冢。


    不要过来!


    他用眼神警告他们。


    现在,好不容易将整个舆论与情绪引导成“己方是弱势方”的結构,一旦出手反击,哪怕只是正当防卫,那条脆弱的平衡立刻就会崩塌。


    理查德的手用力拽着他的衣领,布料勒住脖子。


    白秋被迫仰着头,呼吸被卡住, 胸膛斷斷續續地起伏,喉咙剧烈收缩,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从里面刮过。


    他开始有些发晕,视线逐渐模糊,但依然没有掙扎,没有任何可能被解读为“反击”的动作。


    理查德死死盯着白秋。


    这个少年一动不动,明明脸色苍白,气息虚弱, 却连掙扎都没有,连一句求饶都不说, 仿佛根本不打算回应任何一寸暴力。


    他知道了!


    理查德突然意识到, 白秋可能已经看穿了他全部的打算。


    刻意不反抗,刻意不挣脱,甚至连手都不抬一下,就是不让他得手!


    理查德的眼里浮起恼怒与不甘, 他猛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指节发白,几乎将白秋整个人从地面提起。


    反抗啊!


    只要你反抗,就够了!


    他甚至不需要白秋真的动手,只要有一个动作,一个回握,一个推拒,哪怕只是本能地挣脱一下,他就能立刻翻盘。


    剛才白秋苦心构建的一整套“弱者形象”与舆论操控,就能被他原样奉还。


    他不在乎大多数人信不信。


    只要搅浑水,只要有“他也出手”的证据,哪怕只是一点象征意义的突破口,之后就能引导风向。


    一旦成了“雙方都有责任”的局面,哪怕白秋真的吐了血,也不过是衝突造成的后果而已。


    理查德紧盯着白秋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这个原本他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家伙。


    一雙異色的眼睛,一綠一金。


    ……真是美丽的少年。


    理查德心中升起一个极短暂的想法。


    如果不是在网球场上,而是出现在镁光灯下,那么他一定会获得无数追随者,轻而易举成为聚光灯的焦点,成为品牌最爱的那种“脆弱天使”。


    可惜,他们现在是对手。


    而且不只是对手。


    是即将毁掉他职业生涯的仇敌!


    理查德目光一沉,手指再度用力,掌心的力度几乎要将衣领扯裂,试图将白秋彻底逼入极限。


    就在这一刻,那雙異色的眼睛里,原本清澈的翠綠没有变化,但那一只金色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光。


    不是光线的反射,也不是错覺。


    那是某种真正意义上的“亮起”,像灼烧,又像雷鸣前最短暂的电芒,在那过于安靜的面庞上骤然炸裂。


    理查德呼吸一窒。


    一瞬间,他竟莫名地……不敢动了——


    裁判坐在高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局面,先是選手膝伤倒地,紧接着是一方教练在场边吐血,眼下甚至出现了肢体冲突!


    他从这个角度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白秋胸膛那断断续续、几乎要停滞的起伏。


    “保安!”他急切地高喊,“立刻将贝克先生拉开!”


    场边几名保安闻声,却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动作。


    他们是理查德請来的安保公司,此刻看着自家雇主怒气冲冲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场内的泰利看着这一幕,眼中原本绝望壓抑的情绪被更强烈的担忧壓了下去。


    他赶紧拍了拍身边湯姆的手背,焦急道:“快阻止 boss!”


    湯姆一怔,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惊讶。


    这不是他们的剧本,也不是他们该站的立场。


    但这確实是弟弟的意志。


    而在他心中,从来没有什么比弟弟更重要的事。


    湯姆站起身,朝场外走去。


    另一侧,綠间与手冢也对视了一眼。


    他们知道,白秋不让他们靠近一定是有他的用意。


    可是,白秋的身体太脆弱了。


    在理查德眼中,白秋剛才的一切,倒地、咳嗽、吐血、那副快要站不稳的模样,全都是演技。


    只不过是白秋为了操控舆论、博取同情设下的一场彻头彻尾的污蔑。


    他根本没想过,那一口血,会是真的。


    他不会明白,有些普通人可以承受的力道,对白秋来说,足以致命。


    就在裁判高喊、保安犹豫、绿间等人快步逼近,眼看就要伸手将理查德强行拉开的时候,理查德却突然松手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手指一松,从白秋的衣领滑落下去。


    紧接着,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前,没有任何征兆的——


    “咚。”


    一声闷响,膝盖砸在地上。


    理查德仰起头,怔怔地看着白秋和也。


    不,准確来说,是在看着那只金色的眼睛。


    白秋低着头,俯视着他。


    那双异瞳冰冷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高位者对不听话棋子的绝对剥夺感。


    仿佛只要他一个眼神落下,对方就该臣服。


    ……而他也确实臣服了。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高度却倒转了过来。


    理查德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感受。


    没有愤怒,没有羞耻,甚至没有疼痛,只有一种无端的恐惧,毫无来由,却真实得可怕。


    他想动,却发现肌肉完全不听使唤。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身体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壓制住了神经,连最基本的动作指令都消失了。


    “白秋和也”看向绿间。


    “真太郎,动作太慢了。”


    绿间身体一僵:“……抱歉。”


    “白秋和也”抬眼,目光转向高处的裁判席。


    “继续比赛。”


    那语气不是請求也不是建议,而是命令。


    裁判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刻,他竟然听从了一个教练的命令。


    “白秋和也”再次看向站在一旁的绿间与手冢:“四分钟之内,結束比赛。”


    手冢点头,绿间抬手压了压镜框。


    他们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多了时间限制,但白秋这么说,他们只会照做。


    无论是四分钟,还是四十秒。


    “白秋和也”说完这句话,眼睫轻轻垂下,闭上双眼。


    下一秒,身体微微一晃,像是某种力量骤然退去。


    当他重新睁开眼时,那双异瞳中的压迫感已然消失,目光重新恢复了熟悉的温和与克制。


    他低头,看向依旧跪在自己面前的理查德,轻轻叹了口气。


    “……贝克先生,起来吧。”


    理查德回过神,像从某种深渊里被拽了回来。


    他怔怔地看着白秋几秒,眼神依旧有些茫然。


    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站起身,回到了美国队的教练席,缓缓坐下。


    白秋抬手搭上自己的脖子,指尖一触即停,那一圈红痕清晰而深,布料压上去都隐隐作痛。


    他轻咳了两声,声音有些发哑。


    在脑海中,他轻声道了一句:“谢谢你,赤司君。”


    【*嗯。*】


    白秋在听到这个回应后,心头微顿。


    是错覺吗?总感觉这短短的一个字里……竟然暗含着不悦?


    他下意识地按了按喉咙,觉得那勒痕似乎更烫了一点——


    比赛即将重新开始。


    泰利走向场内时,在经过汤姆身旁的那一刻停住脚步。


    他低声开口:“哥哥……我不想再做那种事了。”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停在白秋脖颈处,那圈比他膝盖上淤青还要刺目的红痕上。


    汤姆看着他,没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嗯,无论你選择什么,我都会永远支持你。”


    泰利轻轻吸了口气,走向网前。


    他停在绿间面前,想要开口道歉。


    但绿间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请快一点开始比赛。”他推了推眼镜,“我们时间紧迫。”


    泰利微怔,接着郑重地点了点头。


    “4-0。”


    “5-0。”


    “6-0。”


    比分被快速拉开,过程没有任何波折。


    绿间与手冢全力以赴下,只用了两分钟,便以压倒性优势结束了这场因伤势和混乱而脱轨的比赛。


    最后一球落地的瞬间,泰利跪倒在地。


    他大口喘着气,脸上写满了迷茫。


    比赛……结束了吗?


    ……太好了。


    从胸口深处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比赛结束后,双方来到网前。


    泰利低头,对绿间与手冢轻声道:“……对不起。”


    手冢摇了摇头:“如果那是被逼迫之下的选择,我认为,并不需要道歉。”


    泰利愣了一下,接着笑了。


    这是他整场比赛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像花朵在暴雨之后重新绽开,艳丽而干净。


    他转头看向场边的白秋,轻声道:“你们……真是温柔的人。”


    “所以,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遇到我这样的人了。”


    说完,他转身,和哥哥汤姆一起走向场边。


    理查德坐在教练席上,神情冰冷,看到两人靠近时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滚吧。”他说,“看在你们还有一点价值的份上,我不会把你们赶走。”


    泰利听完,望着理查德,眼中浮现出一丝压抑的痛苦,但最终,他仍旧开口。


    “Boss,感谢您当初的援手。”


    “或许您只是因为看中了我们的价值,才愿意将我们从那样的地方带出来。”


    “但对我和哥哥来说,那确实是拯救。”


    说到这里,他深深鞠了一躬。


    “只是,从今天开始,请允许我们……偶尔也会拒绝您的提议。”


    汤姆跟着弟弟一起,缓缓鞠了一躬。


    兄弟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从选手通道离开了。


    理查德坐在座位上,眼神怔愣,还没从刚才那句话里回过神。


    他们……竟然敢说出这种话?!


    不是赌气,不是演戏,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背离!


    他猛地回头,视线定格在场地另一侧。


    白秋和也正轻声与绿间和手冢交谈,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神色一派轻松,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理查德死死盯着他,牙关一点点咬紧——


    因为之前的喧闹与混乱,裁判宣布中场休息半小时。


    白秋和也和绿间、手冢一同走回选手休息室。


    门刚推开一点,白秋脚步顿住。


    屋里很安靜,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白秋眨了下眼,语气平静地开口:“……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我去找一下。”


    他转身,动作一气呵成。


    肩膀忽然一沉。


    黄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笑得灿烂又亲切。


    “小白秋,我们等你好久了呢。”


    白秋:“……”


    他轻轻挣了下,没挣开。


    然后就这么被黄濑顺势带着走进了休息室。


    “啪。”


    门在身后干脆利落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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