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芙冲到丽香院门前,看见冲天大火吞噬了抱月阁在内的所有建筑,不断有人提着木桶去浇水灭火。她在人群里步履仓皇,四下张望寻找崔凌。
她看见了许多熟人,香莲,玉莲,墨竹,倩云,桂芳,宋妈妈……
唯独没看到崔凌。
左小芙心扑通扑通乱跳,她跑到宋妈妈面前问道:“宋妈妈,崔凌呢?”
宋妈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吆喝着让人赶快救火,忽被左小芙扯了扯,道:“上二楼了,之后没瞧见他。”
左小芙瞧着抱月阁的熊熊大火,一咬牙,抢过一人的水桶,把水泼在自己身上。
“你干什么……”
左小芙不理会那人的骂骂咧咧,她脱下外袍盖在头上,深呼几口气,冲进抱月阁楼内。
宋妈妈等人瞧她冲了进去,各个都瞪直了眼睛。
她才冲进花厅,就被浓烟呛得咳嗽两声,脚下却不敢耽搁,也不管火舌有没有舔到自己,三四步跳上二楼,径直来了崔四娘的房间。她推门想要进去,却怎么也推不开,便拿脚踹,那门是雕花木质的,左小芙狠踹之下,直接裂开。
房内情景尽收眼底,崔凌趴在地上,生死不知,但吸引她目光的,是肠子流了一地,像是躺在血池子里的崔四娘,她看了两眼,知道现在不该耽搁,立刻蹲下去看崔凌。他手上,身上也都是血,左小芙抱他在怀,去摸他身上。
他没有受伤。
左小芙又看见了他手边沾血的匕首。
她愣了一瞬,摇摇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崔凌!”她不断喊着崔凌,狠狠拍了他几个巴掌,试图叫醒他。
好在崔凌总算睁开了眼,“小芙?”
左小芙破涕为笑,拦腰抱起他:“我们走。”
她斜眼看了看崔四娘的尸体,疾步出了门。她想沿原路离开,走了几步瞧见楼梯已经燃起一人高的火来,只好转身跑到二楼外边的游廊。
“你为什么来了?”崔凌虚弱地问。
“救你。”左小芙也不低头看他,只想着怎么才能逃出去。
院子里的房子早已烧得不成样子,连枯树都燃了起来,只有荷塘无事。她估计从这里到荷塘有两丈远,底下的画廊是一片火海,要是能跳进荷塘,可活,不能的话她和崔凌会摔断腿,然后被烧死。
她先把崔凌放下,几脚踹烂栏杆,又抱着他向后退了几步,
“深吸气,然后屏息。”左小芙道。
她助跑,起跳,落到空中她也不敢撒手,紧紧抱着崔凌。
两个人一同跌进池水。
左小芙膝盖以下都陷入淤泥,她赶紧拔出脚,拽着崔凌的领子顺着湖底乱石往上爬。好在荷塘不深,几息间她就可以把头伸到水面。
左小芙把崔凌拖上岸,背着他自角门而出,连滚带爬地到了大街空地上,她这才赶忙把崔凌放在地上,后者吐了几口水,半睁着眼睛。
宋妈妈等人没想到她居然活着把崔凌救回来了,都围了上来。
赶来的楚瑛和韩泉也正想上前查看他们的伤势。
所有人把他们二人围在圆中心,崔凌眼中却没有除了左小芙之外的任何人。他怔怔地在地上躺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小芙又救了他。
他一只手撑着地,勉强爬起来。
左小芙跪坐在他身边,忙道:“崔凌,不要动……”
她话还没说完,崔凌也跪坐着,张开双臂狠狠把她搂进怀里,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身体颤抖。
“小芙……”崔凌哽咽道,他死死地把左小芙禁锢在怀中。
左小芙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仍一动不动,脑海中却闪过崔四娘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她直直地仰着头,感觉到崔凌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她身上,似乎没有她支撑,他就会倒下去似的。
她双手回抱崔凌,头靠在他的肩上。
直到崔凌总算松了些力道,她才打算扶他起来,余光不妨瞥见很多熟人都在看着他们,她的脸噌地比丽香院的火还红,赶紧抓住崔凌的一只手扛在肩上,扶着他站起来。
近处的楚瑛目睹了整个过程,他道:“阿泉,去帮帮小左。”
韩泉有些不情不愿地抓住崔凌的另一只胳膊,后者却猛地甩开,不让他碰。
左小芙有些尴尬,崔凌还在意瑛公子的事儿呢,她道:“多谢,我自己就可以。”但她突然想起来一件要紧事,哀嚎一声,赶紧从怀中掏出荷包里的银票仔细查看。
因为自己常落水的教训,她早先用油纸把银票细细包好的,可经过荷塘逃生,银票到底是沾了些水,她颤抖着问:“瑛公子,这还能用吗?”
楚瑛歪过头仔细看了看,只是轻微浸湿,朱砂印完好:“没事儿的,要是不能用我再给你新的就是。”
左小芙全身湿透,不敢再装回去,一手捏着银票,扶着崔凌道:“我带他去客栈,先走一步了。”
楚瑛点点头:“保重。”
左小芙带他随便找了家客栈,替他脱下湿衣服,用热水擦净身上的淤泥,盖过被子,才终于喘了口气,她蹲在床边道:“好些了吗?”
崔凌点点头,他还是头晕眼花,四肢乏力,但比刚出火场时好多了。
左小芙倒了碗热水,把他扶在怀里喂他喝下。看着崔凌抖动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她忽地回味起刚才给他脱衣擦身时看到的美景,顿时红了脸,觉得她胸前的崔凌压得她痒痒的。
她有些痛苦,又有些快乐地喂完了水,扶他躺下。
左小芙道:“你好好睡一觉。”说着她也要回房歇息,却被崔凌拉住手。
崔凌只看着她不说话。
左小芙眼前又闪过崔四娘的尸体,她犹豫着开口:“崔凌,你……”但半天没问出来。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再告诉我。”左小芙想拿开崔凌的手,可居然掰不动。
她坐回床边,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了?”
崔凌坐起来,双手捧住左小芙的脸吻了上去,他这回不是蜻蜓点水般的单纯相触,而是撬开她的牙关,似侵略般冲了进去。
左小芙一只手贴在他的手背上,闭上眼睛。
崔凌睁着眼,一直看着她,右手解开衣带,伸进她的里衣。
左小芙软软地倒在他怀里,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任凭他施为。
忽的,她胸前一阵剧痛,疼得她叫了出来:“疼!崔凌!”
崔凌一只手伸在里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却不住手。
左小芙忍不了了,她一把推开崔凌,下了床,匆匆系上衣服,不由得鼻头发涩,红了眼圈。
刚才崔凌的眼神,她很不喜欢。
“小芙,过来。”崔凌声音沙哑,微微倾斜身子,坐在床上朝她伸手。
她一边落泪,一边摇头,明明刚开始好好的,可那突如其来的疼痛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她身上,浇灭了所有的旖旎。
她想,是不是只要是这种事就很痛,小彩很痛,周姐姐也很痛的样子。
可能崔凌刚才的做法是很正常的。
可她仍然不敢靠近他。
“我,我去睡觉了。”她这时候还不忘掏出一千两银票放在桌上:“我想你可能不需要了,但你拿着吧。”
她逃也似的出了门,冲进隔壁房间,跳上床用被子蒙过头。
崔凌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掌心,很久都一动不动。
午夜时分,他下了床,穿上左小芙给他备下的干净衣服。他斜眼看了看躺在桌上的银票,拿了起来,走到隔壁,轻轻一推,门没锁。
左小芙睡得很熟,他蹲在她面前,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她今天太累了,睡得很沉,呼吸匀长。
崔凌的手滑到她纤细的脖颈,五指轻轻贴上。
良久,他才从房里出来,出了客栈,直到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才到了慈云寺外。
虞小七远远地看见他,高举手打招呼,她背着竹篓,身旁巨石上坐着罗萧,不远处的树边拴着三匹马。
“昨夜那把火烧得不错。”罗萧笑道。
崔凌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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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道:“师父。”
“回去了正式行拜师礼吧,小……九。”罗萧心里数了数弟子人数,他跳下巨石,挑了匹马上去。
虞小七笑道:“走吧,师弟。”
三人骑马上了官道,罗萧在前,崔凌和虞小七并排而行。
“师姐,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来清州了吗?”
虞小七笑着解下背着的竹篓,递给崔凌:“你自己看。”
崔凌掀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方匣子,他看向虞小七,后者挤眉弄眼道:“打开看看。”
崔凌一手执缰,不好把匣子拿出来,便把手伸进篓内,取掉挂着的锁头,打开盖子,顿时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
里面装着一颗人头,断脖处和脸上抹了石灰防止腐坏,是一个男人,崔凌不认识。他赶紧关盖落锁,问道:“这是谁?”
虞小七笑道:“陆恒。”
崔凌听过这个名字,来查抄徐家的钦差,可他们为什么要杀他?难道他们是刺客,以杀人为生?
虞小七嘟着嘴道:“把姓楚的绑了岂不好?或者一并杀了也行呐。可惜师父不出手,我又找不到机会下手。”
罗萧听见她的抱怨,笑道:“他只付了一个人的钱,我才不干双倍的活。况且把那小子绑了虽有利可图,但几千里的路,他吃饭拉屎谁管?”
虞小七还是很可惜放过了这条大鱼。
崔凌暗想谁要朝廷钦差的命,难道是徐家,他道:“师姐,我们是在往屏城走吗?这个东西是要给雇主看吗?”
虞小七点点头,她笑容明媚:“小九,你替师姐背着吧。”她一扬鞭,马儿小跑起来,越过罗萧。
“回家啦!”她笑声清脆,余音盘旋在山林中,激起一群鸟雀。
左小芙醒来时,枕边躺着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她将其揣进怀里,去了隔壁房间,却没看见崔凌。
她下了楼,抓住一个小二问:“有没有看见昨天和我一起来的人?”
小二道:“昨天半夜就走了。”
左小芙垂下双手,喃喃道:“走了?”
她去了丽香院附近,宋妈妈说崔凌没有来。左小芙过了大半天才接受这个事实,崔凌丢下她,不知所踪。
他占了她的便宜,然后跑路了。
左小芙双拳紧握,牙关气得打颤,最后只能收拾心情,打点行李,准备北上。
李老板在清州西华坊甜水桥支了个摊,卖了二十年包子,素馅,肉馅,豆沙馅,他都卖,但买的最好的是一款独创的包子。粉条切碎,油炸豆腐切小块儿,包菜剁碎,肥瘦相间的猪肉剁成大颗粒炒了混在一起,加上豆瓣酱,酱油,冰糖做馅儿,光这款他一天能卖二百来个。
他最喜欢来买他包子的客人,最讨厌偷他包子的小偷。
这天清早,他依旧卖着包子,听着客人们谈论着昨夜里一场大事。听说是清漓江边有名的窑子丽香院失火了,烧了个一干二净,好在窑子都是晚上开张,没人睡觉,都逃了出来,只一个过气老妓被烧死在里头,尸骨都烧化了。
“老板,来十个豆腐粉条肉馅的包子,一碗豆浆。”一个十几来岁的年轻姑娘道。
李老板见她身量纤小,虽然脸上粗长的一条疤,但长相秀美,他拿了张草纸就要装包子,姑娘制止了他:“不用,就在这吃。”
李老板朝她身后看了看,就她一个人:“姑娘,我这包子一个有拳头那么大。”你吃不下。
姑娘豪放地笑道:“我吃得下。”
李老板将信将疑地装了十个包子放到桌上,舀了碗豆浆端给她。
姑娘咬开包子,吹吹热气,一口一口吃完了十个包子,干完了三碗豆浆,把钱放桌上就走了。
李老板一直偷瞄她,见她真的吃完了,吓了一跳,过来收钱收碗。
可看到钱的时候,他愣住了。
一个包子三文钱,一碗豆浆一文钱,可桌上摆了一两银子。
他忙举起来高声喊:“姑娘,给多了,我给你找钱!”
街上人潮汹涌,他走出去几步,却已经看不见姑娘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