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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好大的胆子

作者:蔓长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多少?”白云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慈宝,你再说一遍?”


    “综合萧牧卿的病情来看,治好他可以拿到一万功德点哦。”慈宝重复道,“难度越大,拿到的功德点越多!”


    “好!”白云生迅速有了个计划,“慈宝,导航去王府,咱们去踩踩点。”


    一路上慈宝给她讲了萧牧卿的履历。


    靖王萧牧卿与当今圣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两人兄友弟恭,全然不似其他皇子之间那般猜疑嫌隙。


    皇上对这个弟弟很是爱护,靖王儿时不爱吃饭,皇上便拿稀罕小玩意哄着。如今靖王逾弱冠五年,还能因为“吃光一整碗饭”得到皇上赏的万两黄金。


    坊间皆传靖王富可敌国——白云生抬头一瞧,府邸却修得低调。


    大门不算阔气,用的却是百年楠木,整块青玉石雕成的浅纹瑞兽蹲坐在门口,院墙围得周正,隐约可见墙内几竿翠竹。


    不显山露水,却比那些雕梁画栋的府邸多了几分雅意和讲究。


    白云生暗暗围着王府转了一圈,没瞧出什么特别的,正打算另寻他法,府门开了,两个挎着菜篮的农妇从后门出来。


    她躲闪不及,和那两人对上了眼。


    “你……”其中一个大娘指着她,“你是昨天那个人?”


    白云生心头一紧。


    难道是萧牧卿小心眼,放了她又后悔了,给府上的人下了悬赏令,抓住她这个“妖言惑众”的神棍?


    她转身就跑,但她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水米未进,加上昨天才挨了板子,刚跑出几步就两腿一软,重重摔倒在地上。


    石子粗粝,硌进掌心的软肉,疼得她直抽气。


    “哎呀你没事吧?”那大娘跑过来蹲在她身边,眼神复杂地瞧着她,“你跑什么啊?”


    预想中的抓捕没有到来,白云生反而被一双粗糙温暖的手扶了起来。


    “你怎么是女人啊?”大娘抽回手,略为尴尬地蹭了蹭衣摆,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拆开了递给她,“吃吧吃吧,看你瘦的。”


    桂花糕的甜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白云生咽了口口水,没敢接,警惕地盯着大娘。


    “我不是来抓你的。”周大娘眼圈忽然红了,“你昨天说的那些话,府里都传遍了。他们说你是胡说八道,可是……”她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我值夜时亲眼见过,王爷他半夜会自己起来在院子里走,走到天亮。有时候还用拳头砸墙,手上都是血。”


    白云生眉峰一动:“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所以我信你。”周大娘抹了把眼睛,“我儿子最近中邪了,整日胡言乱语,大夫跟和尚都请遍了,没用。你能不能给他看看?”


    “中邪?”白云生一时有点懵,片刻后翻译了一遍,“发烧说胡话吗?”


    “是啊,吃点东西就上吐下泻的。”大娘又哭起来,“好好的孩子瘦得不成人样了。”


    那专业对口了。


    白云生精神一振:“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愿意帮令郎瞧瞧。”


    “好好好,白先生请随我来罢!”


    白云生被藏在送菜的小推车上,青天白日之下,光明正大混进了靖王俯。


    大娘她们住在角门附近的杂役院,房门打开,入目是一张大通铺,看宽度能睡八个人。靠墙的位置坐着一位干瘦的少年,胸前沾了大片污渍。


    “这便是我儿子阿福。”大娘抱歉笑笑,“他下午喝药,洒身上了。”


    “无妨。”


    白云生小心坐到炕上,见对方不排斥,她便慢慢靠近那孩子。男孩浑身发抖,眼神涣散,嘴里断续念叨着听不清的话。


    用他们的话来说,的确是“中邪”了。


    白云生心里有了底,思忖片刻,尝试翻译成这个时代的语言:“大娘,此乃惊惧之邪入体,需以特殊安神之法疏导。若大娘信得过,我可一试。”


    “这么严重啊?”大娘急得直掉眼泪,“那、那劳烦你了!”


    “便请您到屋外等候。”白云生轻柔地将母子俩分离开,扶大娘出门,关严房门。坐回男孩身边,她用极其平缓的声音说,“阿福,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阿福没有反应。


    “你现在很安全,我是来帮你的,不要害怕。”白云生引导他做简单的呼吸练习,“吸气,慢慢吐出来,对,就是这样。想象你在一个很舒服的地方,也许是春天的草地,阳光暖暖的……”


    她把安全感具象化成身下的暖炕,帮他切换到高度专注而放松的特殊状态。当阿福紧绷的肩膀微微下沉时,她开始试探着问:“你看到了什么?”


    阿福身体猛地一颤。


    “没关系,现在很安全。”白云生稳住声音,“那些东西伤害不了你。能告诉我吗?你看到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东西?”


    阿福嘴唇嚅动,断断续续蹦出几个词语:“血,我爹吐了好多血……我娘不在,我没照顾好我爹……”


    原来是目睹了父亲的死亡。


    白云生心中有数,引导说道:“那不是你的错,你在床前尽孝,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一遍一遍地安抚,像在修补一件破碎的瓷器。


    一个时辰之后,大娘开门进来,阿福竟是沉沉睡了过去,肢体舒展,面色红润。她看着儿子安详的睡颜喜极而泣,对着白云生就跪:“你真是神医啊!”


    白云生及时拦住:“举手之劳罢了。这病一次好不了,需要慢慢调理,我——”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其他仆役慌乱跑进院里,扬着嗓门喊道:“王爷!”


    算是给屋内人报了信,虽然已经来不及了。


    大娘脸色惨白,环顾一圈,这屋子是个开间,一眼就看完了全部,别说藏人,就是藏只猫儿都难。


    她不知如何是好,先拉着白云生一起跪到了门口:“王爷!”


    萧牧卿逆光站在门口,看不清表情,但那股冰冷的威压已经充斥了整个房间:“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语调一向听不出喜怒,但过于平稳的本身便是极致的压抑。


    “王爷恕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私自把人带进府里!”大娘磕头如捣蒜,她念着白云生刚救了她儿子,拼死解释说,“是我求白先生来救阿福的,求王爷责罚我一人!”


    萧牧卿缓步走进,被光线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身形,他在白云生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审视她:“用那套装神弄鬼的把戏救人?”


    大娘不敢抬头,也就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她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白云生知道逃不掉了,跪直了身子,迎上那道目光:“王爷,阿福是看见了一些东西受到惊吓了,他心神失守并非中邪,我已用安神之法安抚。”她朝床榻抬了抬下巴,“您看,他睡的多香。”


    萧牧卿闻声看过去,视线在阿福平静的睡颜上停顿了数秒,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下人之子,而是在看一个罕见东西。


    他右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食指的指节,目光中短暂流露出了贪婪,渴求和嫉妒。


    而他极尽克制,转瞬便敛起视线。


    萧牧卿这些小动作逃不过心理医生的眼睛,再次投来的视线里不再是纯粹的厌弃,也不见杀意,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审视。


    白云生望着他微微绷紧的下颌,说道:“草民虽是一界算命先生,但修习过心理学。阿福的‘中邪’是目睹亲人过世之后的解离障碍,所以他会出现和自身性格完全不符的行为,也有人称为‘鬼上身’。”


    “一派胡言。”萧牧卿拂袖示意带来的小厮,“把她赶出去,终身不可进皇城。”


    “是!”


    白云生暗自拍大腿,萧牧卿可是实实在在的“老古董”,肯定听不懂她说的那些名词,听不懂,这不更坐实了她的神棍身份吗!


    不行,她不能让这一万功德飞了!


    “请等一等!”白云生挣开两个小厮,“王爷您多久没照过镜子了,血丝都快长了满眼了,您再不睡,身体是扛不住的。您不如试试我的安神疗法,三天为期,不管用的话您再把我赶出城也不迟!”


    这话说出去,白云生不禁给自己捏一把汗。


    这才是标准的营销话术,她现在的身份才是大忽悠。


    萧牧卿瞳孔骤缩,深潭般的眼睛里终于掀起波澜。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被揭穿后的狼狈,以及随之而来的抗拒。


    一些很要强的病人的确会出现这种反应,白云生早有准备。


    “今天是阿福受惊扰后第一次真正入睡,您看他睡得多香。”白云生继续道,“王爷您呢,昨夜又熬到什么时辰?多久没睡过整觉了?”


    阿福适时发出不大不小的鼾声,中间还发出一声笑,昭示着他睡得有多么香甜。


    萧牧卿也听见了,走进去站在阿福床头看了半晌,抬指贴了贴阿福的脸颊,感受到一片温软。


    阿福在这间杂役院里出生长大,随了母亲,手脚麻利,话少沉默,很符合王府的用人准则。前几日阿福父亲卧床不起,他便允了出府照顾,不料回来后便成了这副模样。


    他明面上不理会,实则暗暗关注阿福的动向。他知道周泽兰偷偷请大夫进府看病,也知道周泽兰病急乱投医,请过来路不明的和尚。


    可无一人能稳住阿福的病。


    这白小仙竟真有几把刷子?


    萧牧卿眉头微蹙,却说道:“本王的事,轮不到你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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