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安抚好卫祈安,卫远道的电话又来了,我直接挂断。
我瘫在沙发上,卫远道坐在我脚边。
别误会,我们没有字母的爱好。我也不想虐待他,谁让鬼魂碰不到阳间的东西呢?
不过为什么可以坐在地上?
啧,真奇怪,正好可以让我好好研究研究。
“祈安,要是烧个沙发给你,你可以用吗,”我指着手机上的纸扎小玩意儿,“烧这种东西还是烧真的?”
卫祈安第一次做鬼,什么都不知道。
我努努嘴:“咱们到时候都试试。”随后感慨道:“可怜见的。”
卫祈安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也用同样的姿势看着他。
眼神来回交汇,无声胜有声,
我和卫祈安还没过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算是新婚夫妻,感情正浓。两个人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空气里都能冒粉红泡泡。
我太专注,以至于根本没听到大门解锁的提示音。骤然看见来人,我的笑僵在脸上。
卫远道眉头紧皱,“川”字纹尤其明显。
到底是这人喜欢皱眉还是看见我就皱眉?
卫祈安站了起来,双手抱胸,很明显的防御姿势。
“你怎么进来的?”我问。
卫远道摸着腕表,我感觉他的眉头夹得更紧了。许久,他说:“今天先休息,我和齐宋约好了,明天再去。”
我故意找茬:“不去,连检查项目都能忘,庸医。”
“别耍脾气。”
“卫远道,你是不是想趁机把我关到精神病院?”
卫远道一怔,多了丝不同的情绪:“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以为我猜对了,进了精神病院还出得来吗?电不电击不是他卫总一句话的事?我不敢和他聊祈安,拔高音调:“我不想和你废话,从我家滚出去!”
“你家?”卫远道鼻子发出气声,眉毛舒展开,留下三道浅纹,嘴角上扬:“难道不是我家?”
“川”字病传染给了我,我做着和他之前相似的表情,嫌弃道:“该去看医生的是你吧。”这是我和卫祈安的婚房,和他卫远道有什么关系?
卫远道点点头:“行,随你。明天上午九点半,我来接你。”随后一步步靠近,我忍着后退的冲动,故作镇定,生怕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卫祈安挡在我的面前,但只是徒劳。
卫远道穿过他,俯下身,近乎要贴上我的脸,一字一顿:“我们一起去看医生。”
我连忙推开他:“你真的得去治治脑子。”
卫远道举起双手,逐渐后退,满眼无辜。
我直犯恶心,明明是和卫祈安一模一样的脸,卫祈安做这副姿态会让我觉得心软,恨不得把一切亲手奉上。
而卫远道……
呕!
卫远道走得干脆,而我宛若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抖得厉害,虚汗直冒。
我搜寻着卫祈安的位置,我需要他,但我看遍客厅每个角落,都没找到他。
怎么会这样?我根本没和卫远道提到祈安!
明明几分钟前他还挡在我的前面。
“应该是我的问题。”
“应该是我的问题。”
……
卫祈安的话来回盘旋在我脑中,头疼欲裂,眼前一黑,摔在地上。我蜷着身子挪到角落,不安地抓着胳膊,疼痛带给我短暂的清醒。
我做足了心理准备,踉跄着起身,想再试试,却一眼锁定对面半人高的绿植间突兀的黑色。
直奔目标,拨开叶片,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针孔摄像头。
我知道家里有监控,明的、暗的,卫祈安需要这些东西确认我的动态。但他很尊重我,安装前会征求我的意见,所以我清楚每一个摄像头的位置。
但这个,我不知道。
“报警言言,不是我装的。”
卫祈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转了一圈,依旧没找到他。
“祈安?”
“祈安,你在不在?”
没有人回答。
但我稍微冷静了些,祈安目前或许是安全的。
我现在要做的,是听他的话,报警。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应该的。”
卫远道和警察打完招呼,搂着我的肩膀强硬地把我带出了警局。
我还没缓过神,警察为什么要给卫远道打电话?为什么不处理摄像头?为什么卫远道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阴影覆下,卫远道替魂不守舍的我系好安全带,嘲讽道:“一天天的,事挺多。”
“你骗警察。我根本没有养过猫,不可能是我用来看猫的监控。就算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把摄像头放在那么容易被猫扒拉的位置?”
卫远道悠悠道:“清醒了?”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一直都很清醒!”
“那为什么,”卫远道盯着我的眼睛,“警察不相信你的话?你明明是成年人还要打电话给我?”
我才不会上他的套,因为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摄像头是你放的。”
卫远道没说话,点火启动,目视前方,好像真的很认真在开车。
我确定了:“就是你放的。”
“监控弟弟和弟夫,你是变态吗?”
卫远道:“警察和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什么意思,”我反问,“炫耀你权势通天?”
警察一共和我说了三句话。一、具体讲讲什么情况。二、你再想想呢。三、我们已经给你家里人打电话了。
卫远道要是没搞鬼我和他姓。
卫远道没理我,之后无论我怎么骂他,都是一张死人脸。
好不容易到家,我火速解开安全带,车门却被锁着。
“庄言,”卫远道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缓缓开口,“你知道你忘了很多事吗?”
我离车门更近了些,封闭空间抽烟,好没素质。
“我知道,但这不是你断定我精神有问题的理由。”
男人摇摇头,讥笑的弧度扩大:“不,你不知道。”
卫远道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向我的方向靠。
我警惕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提醒提醒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罢了。”
卫远道抓着我的手腕,整个人压上来。我的脑袋贴着窗户,动弹不得。尼古丁混杂着男人身上的香水味,熏得我头晕。
领口被拉大,燃烧的香烟被戳在我的锁骨上,我没忍住叫出了声。
“你倒是鸡贼,什么都忘了。”
“那些记忆就该永生永世缠着你,凭什么你能解脱?你配吗?”
卫远道将剩余的烟团成一团,捏着我的下巴就要塞进嘴里。我还没从上一波的疼痛中解脱,男人的话和加密电文似的,根本听不清。意识到男人想做什么,疯狂扭动脖子。画面应该很搞笑,毕竟我的狼狈取悦到了男人。最后,烟从窗户扔了出去。
他摩挲着我的脸:“更爱卫祈安一点吧,等你恢复记忆那天,一定很精彩。”
我惊魂未定,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
卫祈安在那儿。
脸涨得通红,额头、脖子的青筋暴起,凶狠的目光恨不得把自己的亲生哥哥抽皮扒筋,吊打三天三夜。对着我时,眼泪瞬间蓄满眼眶。
我听见他说:“言言,我在呢。”
“言言,对不起。”
我笑了,除了告白“失败”那天,我还没看过卫祈安哭。原来他是个小哭包啊,眼泪说来就来。
“祈……安……”
卫远道收了力道,我没注意到,我正忙着安抚无能为力的丈夫。
卫远道没有信守承诺等到第二天再绑架我,当天我就来到了齐宋的办公室。
卫祈安陪着我一起。
好烦,跟这些没老公的说不通。
首先,我确定卫祈安是真实存在的。
其次,就算卫祈安是假的,他们怎么就不明白,我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健康”?
最后,我真的好讨厌齐宋。
所以,我拒绝回答他的一切问题。
闹腾半天,都拿我没辙。卫远道黑着张脸要送我回家,遭到我的激烈反抗。
开玩笑,生命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再来一次,卫祈安能活生生把自己气死。呃,不对,他已经死了。
要是能气活就好了。
算了,不说丧气话。
今天发生的事,足够我膈应卫远道一辈子,更别说我还听到了他和齐宋的对话。
原本打算装肚子疼偷摸溜走,没想到该死的厕所竟然把窗户建在天花板上。我只能磨磨蹭蹭地小步挪出去,能拖一时是一时。
结果迷路了。
我顿时放松下来,路过一扇未关紧的大门,听到了齐宋的声音,他说:“他的状况很糟糕。”
紧随其后的,是卫远道的声音:“所以呢?”
我停下脚步,这个“他”,应该是我。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闹成这样,祈安他……”
我呼吸一滞,耳朵完全贴在了门上。
然而,卫远道打断了齐宋的话,我又在心里把卫远道骂了八百遍。
“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我该做的事。”
“是,可他是无辜的。”
“齐宋,你搞错了,我在帮他找回记忆,我在帮他。”
“你会害死他的!”
“那就祝他们小两口百年好合。”
齐宋好像被吓到了,磕磕绊绊:“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远道,你不能这么报复他。最开始是你不厚道,就算他和卫祈安藕断丝连,也是……”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房间陷入沉默,我也是。
什么叫“就算我和卫祈安藕断丝连”?诽谤!造谣!我和祈安明明情比金坚!
我正龇牙咧嘴无声控诉呢,卫祈安从我身后冒了出来:“言言,我说过,卫远道不是个好东西。”
“齐宋是他朋友,只听他说。”
卫祈安这么讲,我懂了。如果卫远道告诉齐宋我杀人放火,齐宋也会信。
好恶毒的男人!
“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
齐宋的话拽回了我的注意力,我飞快掏出手机按下静音。果不其然,下一秒,卫远道的电话便来了。
我小心提着步伐,离门口远了些,装模作样地接通电话:“我迷路了。”
卫远道和齐宋同时出现在我偷听的门口,我的心情骤然轻松了些。
我很确定,有问题的不是我。
就像卫远道认为我才是有病的那个。
我望着卫祈安,他也看着我,我不该怕的,我的后盾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