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纳的引擎抖了两下,发出一声沉闷的低鸣。
林风没开大灯,借着街边商铺透出的斑驳彩光,不远不近地吊在那辆迈巴赫的身后。
“组长,查到了。”
小马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屏幕的荧光映在他镜片上:“这胖子叫王德发,名下两家公司,德发进出口和德发国际物流,流水做得很大。但他本人的社保关系,却挂在一个早就停产的市文化局下属三产公司里。”
林风盯着前方迈巴赫那一抹亮红的尾灯:“大老板的身价,僵尸单位的编制。这是典型的白手套配置,方便随时穿脱。”
前面的迈巴赫猛地向左变道,轮胎碾过减速带,发出“哐”的一声重响,完全不顾及底盘的损伤。
那个刹车灯在黄灯亮起的瞬间没有亮,反而灭了下去——他是踩着油门冲过十字路口的。
“这么急?”小马抓住扶手稳住身体。
“他心态崩了。”林风转动方向盘跟上去,“不管去哪,他现在只想找个盖子,先把那锅快要烧干的水捂住。”
四十分钟后,车辆驶入新城区CBD。
迈巴赫一头扎进了金融中心的地下车库。
那个入口像一张巨兽张开的嘴,黑洞洞的,带着股常年不见阳光的潮气。
林风把车停在路边的绿化带旁,推门下车:“带上设备,但他只要不下车,我们就别跟太紧。”
地下二层,空气里弥漫着未散尽的尾气味和空调冷却水的潮湿气息。
那辆迈巴赫孤零零地停在承重柱后面的死角。
王德发把自己反锁在车里,车内顶灯惨白,透过贴着深色膜的车窗,能看到一个肥硕的影子正在手舞足蹈,手机屏幕的光在那张胖脸上忽明忽暗。
两人躲在通风管道下方的阴影里。
小马从背包里掏出定
向收音麦克风,黑色的把手冰冷沉重,红色的各种指示灯在黑暗中跳动。
耳机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电流噪音,经过一段短暂的调整波段后,那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清晰地钻了出来。
“怎么可能有问题?那账户走了三年都没事!……风声紧?风声紧那是你们的事!”
王德发的嗓门很大,甚至盖过了电流的杂音。
“五十万美金!就这么多!……我不管什么洗钱不洗钱,周少这笔钱要是明天出不去,我就不用活了,你们那个破钱庄也别想好过!”
小马手里的旋钮停住了。
他抬头看了林风一眼,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五十万美金,洗钱。
林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录。
每一个字,都是以后撬开王德发心理防线的楔子。
“咣当”一声。
迈巴赫的车门被猛力推开,撞在旁边的立柱上,回弹了一下。
王德发手里攥着一大把打印纸,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他领带歪斜,衬衫扣子崩开了一颗,露出里面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的肥肉。
他冲向不远处的垃圾桶,双手死死抠住边缘,“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酸腐味瞬间在封闭的空间里散开。
吐空了胃,王德发像是还没发泄够,转身一脚踹在迈巴赫的保险杠上。
铮亮的漆面下全是高强度合金,这一脚反倒震得他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
他没有急着爬起来,甚至没有去擦嘴角的污渍,只是抱着头,喉咙里挤出一种类似风箱漏气的呜咽声。
“这就是给权贵当狗的下场。”小马压低声音,眼神有些复杂。
林风看着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因为拴狗的绳子,其实是绞索。”
他整了整衣领,正准备走出去。
“等等。”小马一把按住林风的小臂,下巴朝入口方向扬了扬。
两道刺目的车灯瞬间划破了黑暗。
一辆黑色的别克商务车像幽灵一样滑了进来,没有按喇叭,也没有减速,直直地逼向坐在地上的王德发。
在距离王德发不到两米的地方,急刹停住。
滑门拉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平头男人跳了下来。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连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都带着一种冷硬的节奏感,显然不是那种街头混混。
王德发被车灯晃得眯起眼,待看清来人后,他在地上蹭着往后缩了两步,声音都在哆嗦:“刚……刚才电话里不是说好了再给我半天时间吗?”
“王老板。”领头的黑西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少爷不想听你打电话解释了。他让我们给你带句话。”
王德发双手撑着地,试图站起来,但腿软得使不上劲:“我……我有方案!这些都是方案!”他拼命地扬起手里那一叠被汗水浸湿的文件,“只要走地下钱庄拆分出去…”
黑西装依然面无表情,伸手把那一叠纸抽了过去。
他看都没看一眼。
“嘶啦。”
清脆的撕裂声在空旷的车库里格外刺耳。
黑西装把撕碎的纸屑随手一扬,白色的碎屑像纸钱一样飘落在王德发的头顶和脸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少爷说了,明天中午十二点。账户如果不响,那你就永远闭嘴。”
“你们不能这样……我在周家干了这么多年……”
“那是你自己愿意干的。”黑西装打断了他,转身回到车上。
车门关闭前,那人又探出头,用看死猪一样的眼神看了王德发一眼:“对了,少爷还说,把你的嘴闭严实点。要是漏半个字,你连坐牢的机会都没有。”
别克车倒车,调头,引擎轰鸣着扬长而去。
只留下满地的碎纸屑,和那个已经彻底瘫软如泥的胖子。
王德发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堆白纸,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地面,指甲在水泥地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火候到了。”
林风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他现在不是在哭,是在等死。”
“我去吗?”小马问。
“不,我去。”林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种时候,他需要看到的不是警察,是救命稻草。”
林风走出阴影。
脚步声清晰有力,“嗒、嗒、嗒”,每一步都踩在王德发惊恐的神经上。
地上的胖子猛地哆嗦了一下,惊弓之鸟般抬起头。
但他看到的不是黑衣服的煞星,而是一个穿着普通夹克,正慢悠悠给自己点烟的年轻人。
“有时候我觉得,这车库修得挺像个棺材。”
林风吐出一口烟雾,走到王德发面前三米处站定,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王德发警惕地盯着他,用手撑着地想要后退:“你也是周浩派来的?”
“我要是他派来的,你这会儿身上应该已经少了几个零件了。”林风笑了笑,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抛了过去。
烟卷落在王德发的两腿之间。
“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
“生意?我不做生意了,滚蛋!”王德发生硬地吼了一句,但这吼声里全是中气不足的虚弱。
“五十万美金的生意也不谈?”
林风这一句轻飘飘的话,瞬间让王德发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喉咙里克制不住地发出“咯喽”一声。
他死死盯着林风,眼珠子上布满了血丝。
“别紧张。”林风弹了弹烟灰,蹲下身子,视线与他平齐,“明天中午十二点,汇丰银行的离岸账户。我没说错吧?”
汗水顺着王德发的鬓角流进领口。这是绝密,除了周浩与其心腹,没人知道具体的交割时间。
“你是哪条道上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把沙子。
“能让你活在阳光下的那条道。”
林风指了指地上的那堆碎纸屑:“王总,你是个聪明人。周浩把你当什么,刚才那两个人已经演示得很清楚了。在那位大少爷眼里,你不是合伙人,甚至不是下属。”
林风停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那个比喻:
“你就是个夜壶。尿急的时候拿来用用,用完了嫌臭,恨不得一脚踹进床底下。现在这夜壶要是漏了,你觉得他是会找工匠来补,还是直接摔碎了灭口?”
王德发的脸皮抽搐着。
这番话太毒,也太准,直接要把他最后那点自尊给扒光了。
“就算我是夜壶。”王德发咬着牙,眼神阴鸷,“摔碎了会有响声。我要是跟你们合作,恐怕连响声都听不见就没了。”
“你错了。”
林风站起身,语气骤然转冷,那种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跟我们走,你是污点证人,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进去踩几年缝纫机,出来还能养老。但如果你继续给周浩当挡箭牌,明天中午之后,不管是那笔出不去的钱,还是监管部门的黑名单,都会让你变成他的头号弃子。”
“到时候,你觉得周家那个把你当狗的少爷,会让你开口说话吗?”
一滴冷汗滑进王德发的眼睛里,刺痛让他眨了一下眼。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笃定的眼神。
他想赌一把,想赌周家会念旧情。但他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两个黑西装冰冷的背影,还有那个被撕碎的“方案”。
那是他最后的活路,被周浩亲手撕了。
车库里死寂一片,只有远处排风扇单调的嗡嗡声。
王德发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两腿之间的那根烟。
他捡起来,叼在嘴里,摸遍全身却找不到火机。
“啪。”
一簇火苗在他面前亮起。
林风举着打火机,火光映照着两人截然不同的脸。
王德发凑过去把烟点着,深吸了一口,烟雾呛进肺里,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完之后,他的背终于塌了下来。
“能……能保我不死吗?”
“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林风合上打火机盖子,清脆的一声响,“周家的一根指头都碰不到你。”
王德发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腿麻了,他又跺了跺脚。
“行。”
他吐掉剩下的半截烟头,狠狠踩灭。
“这破地方,老子是一分钟也不想待了。”
林风没说话,只是侧过身,对着阴影处的小马招了招手。
看着小马拎着那个专业的监听箱走出来,王德发的眼角跳了一下。他终于彻底明白了,今晚这不是偶遇,这是一张早就织好的网。
只是这张网,现在成了他唯一的保护伞。
他没再多问一句废话,低着头,顺从地走向那辆不起眼的桑塔纳。
林风拉开车门,回望了一眼那辆孤零零的迈巴赫。
豪车停在这个昏暗的角落里,像一座没人扫墓的坟。
喜欢逼我背锅?我执掌纪检你慌啥?请大家收藏:()逼我背锅?我执掌纪检你慌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