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攥着手里的木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前厅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孩童的哭闹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夹杂着成年男女的争执与咒骂,还有桌椅碰撞的刺耳声响。他深吸一口气,将前世被栽赃的委屈、被封杀的愤懑都压在心底——现在不是迷茫的时候,守住秩序、解决眼前的混乱,才是在这个陌生时空立足的第一步。
穿过雕花的木门,前厅的景象让林然心头一沉。不大的空间里挤满了人,病患们或坐或卧,有的靠着墙壁,有的直接铺着被褥席地而坐,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味、汗味与淡淡的血腥味,混杂成一种让人窒息的气息。大堂中央,两个壮汉正扭打在一起,一个穿着粗布短打,脸上带着伤,另一个穿着体面些的绸缎衣裳,怀里抱着个脸色发青的孩子,两人互相撕扯着领口,唾沫星子飞溅。
“你凭什么插队!我娘咳了三天三夜,再等就要咽气了!”粗布短打的壮汉怒吼着,一拳砸在绸缎男子的肩膀上。
绸缎男子踉跄了一下,抱着孩子的手更紧了,红着眼反驳:“我儿烧得都快没气了,郎中说再晚就救不回来了!你娘还有气,凭什么跟我抢?”
周围的人围在一旁,有人窃窃私语,有人跟着起哄,却没人敢上前劝阻。几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学徒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想去拉架又怕被误伤,急得满头大汗。之前叫林然的山羊胡老者,正是医馆的管事周伯,他站在人群外,跺着脚大喊:“别打了!都是来求医的,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可混乱中的两人根本听不进去,绸缎男子突然抬脚踹在对方膝盖上,粗布壮汉吃痛跪倒在地,恼羞成怒地抓起身边的木凳,就要往绸缎男子身上砸去。
“住手!”
林然大喝一声,声音穿透嘈杂的人群,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快步冲上前,左手稳稳抓住壮汉举着木凳的手腕,右手顺势按住他的肩膀,稍一用力,就让壮汉动弹不得。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是多年保安生涯练出的擒拿技巧,既控制了对方,又没伤到他。
壮汉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年轻值守力气这么大,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怒吼道:“关你屁事!这狗东西插队,我今天非要教训他!”
“插队不对,但打人更解决不了问题。”林然的声音沉而稳,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医馆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不是撒野的地方。你们两个,一个娘病重,一个孩子危急,都是人命关天的事,为什么不能好好说?”
绸缎男子抱着孩子,嘴唇哆嗦着:“我……我跟他说了孩子快不行了,他不听,非要抢着先看……”
“我娘也快不行了!”粗布壮汉梗着脖子,“凭什么他的孩子就金贵,我娘的命就不值钱?”
林然看了看绸缎男子怀里脸色发青的孩子,又看了看壮汉身后那个咳嗽不止、脸色蜡黄的老妇人,心里有了主意。他转向周伯,问道:“周伯,医馆里除了坐诊的郎中,还有没有能应急的先生?”
周伯连忙点头:“后院有两位学徒跟着李郎中学习,能处理些急症。”
“那就好办。”林然说道,“让后院的学徒先给孩子和老妇人应急处理,稳住病情。两位郎中,一位先看孩子,一位看老妇人,其他人按顺序排队,谁也不能乱。”
他的话条理清晰,语气坚定,让原本混乱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周伯也反应过来,连忙吩咐身边的学徒:“快,去后院叫李郎中的徒弟过来!”
绸缎男子和粗布壮汉对视一眼,眼里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焦急与犹豫。林然松开按住壮汉的手,放缓了语气:“都是为了亲人,没人想故意闹事。现在按我说的做,才能让亲人尽快得到救治。你们要是还想打,耽误了病情,后悔都来不及。”
壮汉看着身后咳嗽得快要喘不过气的母亲,咬了咬牙,点了点头。绸缎男子也抱着孩子,低声道:“我听你的。”
林然示意周伯带着两人去旁边的临时隔间,又转向围观的人群,朗声道:“大家都是来求医的,谁都着急,但乱插队、闹事只会耽误所有人的时间。从现在起,所有人按先来后到排队,登记姓名和病情,郎中会一个个看。谁要是再敢插队、闹事,我绝不客气!”
他的目光锐利,扫过之处,原本有些骚动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有人自发地排起了队,有人帮忙扶起被撞倒的桌椅。林然捡起地上的登记本,模仿着前世的工作流程,让学徒帮忙记录,自己则站在队伍旁边维持秩序,时不时安抚一下情绪激动的病患家属。
忙到晌午,前厅的秩序终于稳定下来。孩子们的哭闹声小了,争执声也消失了,只剩下郎中问诊的低语和病患的咳嗽声。林然靠在墙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粗布短褂已经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胳膊也因为刚才拉架、维持秩序而酸痛不已。
周伯端着一碗水走过来,递给林然:“小哥,辛苦了。多亏了你,不然今天这乱局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林然接过水,一饮而尽,清凉的水滑过喉咙,缓解了口干舌燥的疲惫。他笑了笑:“应该的,我是值守,维持秩序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你这孩子,倒是实在。”周伯赞许地看着他,“我看你刚才处理事情的样子,不像个普通的值守,倒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林然心里一动,含糊道:“以前在家乡,也帮着处理过类似的事情,习惯了。”他不能说自己来自现代,只能找个借口搪塞。
周伯也没多问,只是叹了口气:“现在世道不太平,到处都是战乱,病患越来越多,医馆里人手不足,每天都有人因为排队的事闹矛盾。之前的值守就是因为管不住,才辞工走的。你能镇住场面,真是帮了医馆的大忙。”
林然看着眼前忙碌的郎中、穿梭的学徒,还有那些面带愁容的病患,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触。前世他做保安,守护的是医院的秩序;现在穿越到古代医馆,做的还是类似的工作,可心境却完全不同。
前世,他的坚守被当成理所当然,甚至被人利用、陷害;而在这里,他的付出被人认可,被人感激。刚才有个老太太拉着他的手,塞给他一个皱巴巴的窝头,说:“小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家老头子还得等好久。”那窝头虽然粗糙,却让林然心里暖暖的。
他想起前世被封杀后,连一碗完整的面汤都得不到的落魄;想起房东催租时的冷漠,同事避之不及的眼神。对比现在,虽然环境简陋、工作辛苦,却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尊重。
“周伯,”林然犹豫了一下,问道,“医馆里除了排队闹事,还会遇到别的麻烦吗?”
周伯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叹了口气:“怎么不会?有时候会有山匪来劫掠药材,有时候会有不讲理的病患家属医闹,甚至还有人因为治不好病,迁怒于医馆。前阵子,就有一伙山匪抢走了医馆里的一批珍贵药材,还伤了两个学徒。”
林然的心沉了下去。他没想到,这个古代医馆的处境竟然这么艰难,不仅要应对病患的混乱,还要面对山匪的威胁。没有现代的安保设备,没有警察的支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周伯拍了拍他的肩膀,“医馆后面有几个护院,都是会点功夫的,真遇到事,也能抵挡一阵。你只要看好前厅的秩序,别出乱子就行。”
林然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有了盘算。他不能只满足于维持前厅的秩序,想要在这个陌生的时空真正立足,想要保护这些信任他的人,他必须变得更强。他要把前世的安保经验都用上,制定更完善的防范措施,甚至要学点功夫,才能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学徒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色苍白:“周伯!不好了!李郎中的徒弟在前院采药,遇到了几个陌生人,说是要找医馆的麻烦!”
林然和周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林然立刻站直身体,握紧了手里的木棍,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麻烦,还是来了。但这一次,他不会再像前世那样退缩、任人欺负。他要守护好这家医馆,守护好这里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活出尊严与价值。
“带我去看看。”林然沉声道,迈开脚步,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坚定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