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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下的抹路

作者:凌语梦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城市的霓虹刚爬上高楼,林然就已经站在了医院门诊楼的入口。深秋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得他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下摆轻轻晃动。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掏出登记本,准备开始夜班的工作。


    这是他在市三院做保安的第三年。每天重复着登记访客、维持秩序、帮病患拎行李的活儿,工资不算高,却足够他在这座陌生的城市租个十几平米的隔断间,再每个月给老家的父母寄去两千块生活费。林然没什么大志向,只觉得踏实干活、坚守规矩,总能在城里挣得一席之地。父母在电话里总念叨让他注意身体,他每次都笑着应承,却从没说过夜班的辛苦,也没提过偶尔遇到的难缠访客。


    晚上十点多,门诊楼里的人渐渐少了,只有急诊通道还亮着灯。林然靠在保安亭的门框上,正想喝口热水,突然听到住院部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他心里一紧,赶紧拿起对讲机跑了过去。


    住院部三楼的走廊里,一群人正围着诊疗室门口吵闹。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情绪激动地拽着医生的白大褂,嘶吼道:“我父亲上午还好好的,怎么一手术就昏迷了?你们肯定是手术出了问题!”男人身后的家属们也跟着起哄,有人拍着诊疗室的门,有人骂骂咧咧,甚至有人试图冲进手术室。


    林然见状,立刻上前拦住:“各位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冲撞诊疗室解决不了问题!”


    “你一个破保安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西装男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林然没退,他知道自己的职责就是维护秩序,保护医护人员和病患的安全。“先生,我理解你着急的心情,但手术室里正在抢救,你们这样闹会影响医生工作。有任何问题,咱们可以找医院领导沟通。”


    “沟通?我父亲都昏迷了,沟通有什么用?”西装男情绪更激动了,猛地推开林然,就要往手术室里冲。林然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他,两人拉扯间,西装男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打人了!保安打人了!”西装男躺在地上大喊起来,家属们也跟着围了上来,对着林然指指点点。林然懵了,他明明没动手,只是拦了一下,怎么就成了打人?


    混乱中,有人悄悄用手机录了视频,有人跑去叫了医院领导。没过多久,院长和保卫科科长都赶了过来。西装男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然对院长说:“就是他!我跟医生沟通,他上来就动手推我,还扬言要把我们赶出去!我怀疑我父亲的手术出了问题,他是在帮医院掩盖真相!”


    林然急忙解释:“院长,我没有动手,是他自己摔倒的,周围的人都能作证!”他看向旁边的几个病患家属,可没人敢站出来说话,只是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


    院长脸色凝重,一边安抚西装男的情绪,一边让保卫科科长先把林然带走。林然心里又急又委屈,却只能跟着科长回到保安亭。他以为事情总能查清楚,可他没想到,这只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第二天一早,林然就被通知去院长办公室。推开门,里面坐着院长、保卫科科长,还有昨天那个西装男。院长递给林然一份文件,沉声道:“林然,经过调查,病患家属反映你在执勤时殴打家属,阻碍医疗纠纷处理。为了平息舆论,医院决定对你予以辞退。”


    “什么?”林然猛地站起来,“院长,我没有打人!是他自己摔倒的,你们可以调监控啊!”


    “监控?”西装男冷笑一声,“监控刚好坏了,你说你没打人,有证据吗?”


    林然看向保卫科科长,科长避开他的目光,低声说:“林然,事已至此,你就认了吧。这位是张总,他父亲的手术确实出了点意外,医院也很难做。你先辞职,后续我们再帮你争取补偿。”


    林然这才明白,自己是被当成了替罪羊。医院为了平息张总的怒火,为了掩盖手术可能存在的问题,竟然要牺牲他这个底层保安。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心里又愤怒又委屈:“我不辞职!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我承担责任?”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院长的语气冷了下来,“如果你不主动辞职,我们就会以‘殴打家属、严重违反医院规定’为由,把你开除。到时候,你的档案里会留下污点,以后再想找工作就难了。”


    林然看着院长冷漠的脸,又看了看张总得意的表情,突然觉得一阵心寒。他知道,自己一个底层保安,在权力和利益面前,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咬着牙,在辞退通知上签了字,转身走出了院长办公室。


    走出医院大门,林然感觉阳光都变得刺眼。他手里攥着那份冰冷的辞退通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保卫科同事发来的消息:“林然,你被行业封杀了。市里面几家大医院的安保部门都收到了通知,以后没人敢录用你。”


    这个消息像一盆冰水,浇得林然从头凉到脚。他原本还想着,就算不在市三院做了,换家医院继续当保安也行,可现在,连这条路都被彻底堵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然陷入了绝望。他揣着仅有的几千块积蓄,跑遍了城里的大小医院,甚至去了几个物业公司应聘安保岗位,可对方一看到他的名字,都婉言拒绝了。有的HR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你在市三院的事,业内都知道了,没人敢用你。”


    昔日的同事也对他避之不及。以前一起吃午饭的几个保安,看到他就赶紧躲开,生怕被他连累。房东也频频催租,语气一次比一次不耐烦:“林然,这个月房租再交不上,你就搬出去吧,我这里不养闲人。”


    林然的积蓄越来越少,只能省吃俭用。每天早上啃两个馒头,中午和晚上就买最便宜的盒饭,有时候甚至一天只吃一顿饭。有一次,他去街边的面馆吃面,老板看他穿着破旧的衣服,眼神落魄,盛面的时候故意少给了半碗面汤。林然看着碗里寥寥无几的面条,心里一阵酸楚,却没敢说什么。


    他曾一次次跑到警局,试图拿出自己执勤时的记录自证清白,可警察说没有足够的证据,无法立案。他也去过市三院找院长,可每次都被保安拦在门外。在权力与利益的博弈中,底层小人物的辩解轻如鸿毛。


    那天晚上,林然揣着仅剩的几百块钱,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头。高楼林立的城市灯火辉煌,却没有一盏灯是为他亮的。他像一粒无依无靠的尘埃,被这座城市抛弃了。房租明天就到期了,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他甚至产生了跳桥的念头。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林然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是林然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然愣了一下,认出是以前在市一院共事过的老周。老周去年退休了,两人一直没联系。“周叔,是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听说你的事了。”老周的语气里满是心疼,“你别太着急,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托人给你在城郊的永安医院找了个后勤安保的差事,虽然偏了点,待遇也一般,但至少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林然愣住了,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是许久未联系的老周向他伸出了援手。“周叔,谢谢你……谢谢你……”他哽咽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什么,都是出门在外打拼的人。”老周笑了笑,“地址我发给你,你明天就过去报到吧。好好干,别让别人看扁了。”


    挂了电话,林然看着老周发来的地址,心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他连夜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几件换洗衣物、一床薄被子、还有那本已经翻烂的登记本。第二天一早,他坐上最早一班公交,往城郊的永安医院赶去。


    永安医院确实偏远,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交,又步行了半个小时才到。医院不大,看起来有些陈旧,但门诊楼前依旧人来人往。林然找到人事部,办理了入职手续。人事部的大姐递给她一套新的保安制服,说:“你的岗位在后勤安保,主要负责仓库和员工宿舍的巡逻,先去保安亭熟悉一下环境吧。”


    林然接过制服,心里一阵感慨。虽然只是个后勤安保的差事,但至少他有地方住、有活干了。他抱着制服来到保安亭,里面没人,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连日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他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林然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猛地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保安亭里的监控设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古朴的木质桌子,上面放着一本卷边的《医馆值守要则》。他身上的保安制服变成了粗布短褂,手里攥着的不是登记本,而是一根木质的棍子。


    林然站起身,走出保安亭。外面的景象更是让他震惊:医院的楼房变成了古色古香的建筑,屋顶是青瓦,柱子是红木,来往的人穿着宽袍大袖,言谈间满是“脉案”“汤药”“针灸”的字眼。远处的牌匾上,“永安三甲医馆”五个大字苍劲有力,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熟悉的轮廓,可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而诡异。林然掐了自己一把,剧烈的疼痛让他明白,这不是梦。


    “这位值守小哥,发什么愣呢?”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接诊量破百,前厅人手不够,快随我去维持秩序!”


    林然懵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老者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穿着古装的人群,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穿越了。穿到了一个类似古代的时空,身份依旧是“保安”,只是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家古代的“三甲医馆”。


    远处,前厅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孩童的哭闹声、老人的呻吟声、家属的争执声交织在一起。林然握紧了手里的木棍,心里又迷茫又忐忑。没有现代的对讲机、监控录像,没有完善的安保体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该如何生存下去?前世的冤屈还没洗刷,今生又要面对未知的挑战。林然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无论如何,他不能再像前世那样任人欺负。这一次,他要靠自己的勇气和智慧,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他迈开脚步,朝着嘈杂的前厅走去,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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