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兴奋地冲我嗷嗷叫着,我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
不一会,走了很远,七拐八拐,来到了密树环绕的坡道。
“嗷嗷”前方小狗甩着金麦穗般的尾巴,冲我叫着,意思是让我跟上。
小狗体力可真好,我扶着旁边的石板喘气,石板上布满了湿滑的青苔,我不小心没扶稳向前趔趄了下。
头砰的一下撞到了石板边缘,痛得我天旋地转,我扶额睁眼,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直溜溜的盯着我。
我吓得后退,才发现,那是张黑白照片,那双黑色双眼的主人是个梳着中分短发的老奶奶,她穿着素色的确良衬衫,咧嘴笑着,笑得慈祥大气。
而旁边,有个戴眼镜的长脸男性,跟他一并贴在了一起。
——这竟然是个墓碑。
我和这小金毛竟然一不小心竟然拐到了墓园里。
我四处环绕望去,发现这片墓园很大,但显然这片墓地位于墓园的边角地理位置不太好,附近杂草,挨着周围建筑工地的渗水,有些墓碑已经因为流水侵蚀了边角。
我又回头仔细端详起墓碑,这是个合葬墓,两人去世了四五年。但显然最近没什么人来看过他们,墓碑青苔蔓延,周围也生起了杂草。
我端正站定,后退三步,对着石碑鞠躬道歉。
“多有打扰,请见谅”
我一边道歉,一边为了弥补自己的失礼,我弯腰收拾起墓碑边的枯枝烂叶。
这时,小金毛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个俯冲钻进我的面前。
它毛茸茸的尾巴骄傲的拍打着我刚收拾好的落叶堆,骄傲地冲我仰头展示它的嘴巴里含着的战利品——一个橙子。
橙子新鲜,很可能是哪家刚来看望亲人在墓碑前留下的,如今留下了小金毛尖尖的两道牙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和小狗刚撞完一座墓碑,又偷了一座墓碑的贡品,看起来像是来墓地打劫的。
我扶额问“从哪里拿的呀”
小狗甚是聪慧,它应该是听懂了我的话,它得意洋洋地冲我“嗷”地叫了声,转身向后方跑去。
我匆匆整理好这边墓碑的落叶,追着狗子加速跑。
拐过几个弯,景色越发荒凉,这里只有几棵歪歪斜斜的树,偶尔堆着离这不不远的施工地废弃的建筑材料。
这时,小狗停在了其中一棵树旁,冲我“嗷嗷”了两声,示意我过去。
我走近一看,断壁残垣旁,一棵歪斜的的橙子树正强生长。
橙子显然已经成熟了,有几颗落在了地上,小金毛又捡起一颗,兴奋的跟我炫耀他的战利品。
我松了口气,不是偷拿墓地的就好。
我摸了摸它的头,攥紧了它之前给我的橙子“好了,带着我俩的橙子战利品,我们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还需要经过之前那片墓地,小金毛四处叼起了路边滚落的桃子,这回乖乖放回了原处。
我边表扬他如此通人性边帮着整理了下桃子的位置,却在捡起时愣住了,这是我前男友他妈爱吃的桃子。我抬头一瞅墓碑,果然是他妈。
可惜,这个桃子成色并不好,有些地方呈现出深褐色,一看就是处理买的。
我看着这个矮小,破败的墓碑,虽是新盖的但是因为地下渗水已经裂开了缝隙。
他妈妈生前是精明能干要脸面的女人,她儿子娶新妇后,我曾碰到过一次,那时她依然打扮的整洁干净,但眼皮有一丝耷拉,掩住了那有神的双眼。
那天她一反常态,不像我提出退婚时的咄咄逼人,拉着我的手带着怀念语气跟我说,还是我好。
接着,她用冗长的话描述了她媳妇给她儿子买的新家有多么宽敞明亮,位置优越。
五室三厅两卫,浴室的花洒有5种模式,再听我都可以闭眼入住了,于是我开口打断。
“阿姨,我还有”事情两字还没说完,她忽然话锋一转,双眼直直盯着某个虚空的地方“你说五个房间啊”
她偏头看我,又好像没看我,眼神暗淡而迷茫“为什么他就让我在杂物间打地铺呢”
当时我瞬间就分辨出“他”是谁,但我张了张嘴,但没说话。
后来听说她因为腰椎着凉导致老毛病犯了但依然坚持出去买菜,疾驰的电动车掠过,她躲闪不及,出了车祸。
黑白照片上的她依旧神采奕奕,乌黑卷短发梳的一丝不苟,墓碑如此草率,我心中五味杂陈。
我帮着把水扫了扫。
“阿姨”我盯着碑上的女人,叹息道“最终,你也获得了性价比。”
回程的路上,我和小金毛一起分享了捡来的两个橘子。
恩,真甜。
“就这样,我养了前男友和他现老婆的小金毛”我和林小羽讲着领养金毛的经过。
“你可真行啊”林小雨看着我脚边的小金毛,锐评“大郎”
“替他们养狗,真应该直接去乐山报道啊“林小羽翻了个大大白眼。
这时,小金毛已经鬼鬼祟祟的挪到了林小羽的脚边,小脑袋轻轻靠着小羽的腿。
“当然不是为了他们”我反驳,看见林小羽在小金毛的可爱攻击下,一个没忍住轻轻摸了下小金毛的头。
这下好了,小金毛尾巴摇出了螺旋桨的速度,嘤嘤嘤地钻进了林小羽的怀里。
“那你干嘛养小金毛?”林小羽嘴上咄咄逼人,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在小金毛的头上一顿揉搓。
“他被抛弃了很可怜,而且我住在烂尾楼里,养狗比较安全”
这是实话,其实,我最近夜里睡觉总是不踏实。
我已连着做了好几晚的噩梦,过往不愉快的记忆粘稠湿漉漉的将我吞没。
我梦见每年春节,我会像个固定的背景板被装点在妈妈家和爸爸家的年夜饭上,等我从两家绕完一圈时,已经接近0点,我会进到24小时快餐店里,买上一份热粥,温一温冷到没知觉的手,再用手搓搓一直保持上扬而僵硬的苹果肌,抬头数天上的烟花。
我梦见徐粼好像是穿着人皮的类人,一不留神就会暴露他隐藏的触手,那只无形的触手在他开会时、谈话时、布置任务时,蛇形蜿蜒,悄然附上我的脚腕,一点点攀爬上来,缠住我的脖子。
梦里的我,胆小,懦弱,忍让,懂事。
梦里的我在水底放声呐喊,在烟花里切割笑容,始终在痛苦里徘徊。
诡异的是,过去的情景像默剧电影在我脑海中重新,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吟唱着,像是电影的配乐。
“啦啦啦啦啦”
那声音时断时续,犹如浸满了胡油的绳子,揪着我企图逃离的思绪,牢牢拽回来。
好几晚,我几乎要被噩梦拖进深渊,多亏小金毛,呜咽着用鼻子轻轻推着我的脸庞,温热的呼吸轻轻打在我的脸侧,将我的思绪唤醒。
我猛地睁眼,从重叠的噩梦中惊醒,可是那弯弯绕绕的曲子竟然还没停!
那曲调如怨如慕,如缕烟似的,从我耳边轻轻飘走,袅袅升起,悄然消散。
其实这噩梦和诡异的BGM已经陪伴了我好几晚。
但我不敢将自己最近好像见鬼了的事情告诉林小羽,否则她肯定左手扛起金毛,右手扛起我的铺盖,让我跟它搬走。
好在林小羽也没多想什么,点头同意道“说的也是,这楼里人少,有个狗帮你看家也好”
由于这两天总有夜半歌声,余音绕梁,扰得我夜夜担惊受怕,我大多在白天补觉。
这天早晨,我正浅浅入眠,这时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我睡得迷迷糊糊起身,用猫眼查看,看到来人,睡意全无,竟是徐粼。
我想到可能是我的前男友,前爹,都没想到竟然是——前上司。
猫眼外,徐粼累得不轻,脸肿成了酱红色。
记得他曾经对我说的那样“年轻人,多历练,老了才能享福”
16楼的历练让他越爬越年轻,爬到我门口俨然累成了孙子。
看来历练只会让人让变成孙子。
我顿了下,将门打开了一丝缝隙。“徐总?”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他声音因力竭而喑哑断续,像想要点火的老式发动机,但讲出来的话依然不客气。
“你把公司的投标材料藏哪了?”他一手握住了门,防止我关门。
我翻白眼,没礼貌的东西,我良好的素质不是用来给你蹬鼻子上脸的。
“你哪位啊”我眯眼不解道。
“程栀!别在这跟我装疯卖傻?”徐粼气急败坏,两手死拉门把手想要夺门进来。
我离职都是拜他这个媚上欺下的上司所赐,现在竟然还好意思反咬一口,既然都离职了,我当然不会再让他。
我借着他的力将门猛向外推,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一把将他拍坐在了地上。
看见他狼狈的躺在楼道门口,小金毛闪身一口咬了到了他屁股上。
他疼的在地上鲤鱼打挺,想要转身搂住我的狗,我一脚又把他踢了回去。
“装疯卖傻,都是跟你学的,你个老色狗”。
“不是所有成果都是你自己做的吗?重新准备呗”
徐粼只泥鳅在地上拱了拱,没起来,他大吼了一声开始在地上骂道“程栀,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
他气急败坏,竟好像练了□□功突然翻身起来,扭身把小狗甩到一边,我一个不注意,被他推到了地上。
他占了上风,立马开始得意洋洋,他跨坐在我身上“臭女人”顺势抬起胳膊准备扇我。
这胖子压得我一阵眩晕,我只能用小臂护住脸和头,准备受下这一击。